忘记了是什么原因和平繁吵架的,总之我抓起邪恶猫用力地朝他头上扔过去,他的眼镜掉下来,脆生生的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竟然没有碎。邪恶猫脸朝地的趴在他的眼镜边上,尾巴朝天像是在嘲笑我。这个公仔猫是平繁送我的25岁生日礼物,表情天真,眼神邪恶,,平繁说它跟我很像,我们叫它邪恶猫。
平繁平静的看着我,他没有戴眼镜的眼睛直视着我,冷漠而冰凉,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道歉或者离开?我给他半分钟的时间,他依旧没有说话,我没台阶下,手足无措。我快速的收拾了包,化妆袋,钱包,烟,钥匙,手机,迅速离开,关门的时候轻手轻脚的用来表示我的心境是平和的,是有余地的,是可以接受妥协的。他却没有追来。在子夜一点,在夜凉入水的夜幕下,我抱着我小小的包,脑海里一片空白。
我坐在楼下花园的石凳上,抬头往上寻找十三楼我们家的阳台,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我只能看见隐隐发出的光。在湛蓝的夜空下微弱闪烁。掏出手机,开始逐个给这个时候我认为还没有睡觉的人发短信,统一发:“HI,在干吗,猪头?”发了十个人左右,我的屁股开始逐渐冰凉,真是无法想象,这些外形温暖的凳子,每日沐浴着太阳最慷慨的照射,竟然在午夜也变得如此势利而寒冷。有三个人回复了我,一条信息说:睡不着来广州消夜吧。立刻删了。另一条短信说:你是谁?我回复一条:张国荣,也删了。手机响了,不熟悉的号码,接了,是TOM.见鬼,我怎么给他发信息了?
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问候一下,然后嘿嘿嘿了几声。他说,没事的话,一起喝咖啡吧。没等我回答,他说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我抬头看了一下十三楼,在夜色中我没有任何收获,我说清楚了我的方位,十分钟后,我吸着鼻涕看见了TOM的车对我挤眉弄眼的闪着大灯。
TOM是我的合作伙伴,这个词真难听,可事情已经定性了。两个月前,我们做为彼此集团的利益代表展开繁琐而细碎的合作谈判,签署合同那天一起吃饭,从下午五点吃到晚上九点,彼此虚伪而客套地说些不着边的话,我几乎吃崩溃,快结束时如卸重负冲到洗手间,边快意江湖别哼唱: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出来洗手时,身边有人说话:你唱歌蛮好听的。我回过身看见TOM那张永远保持微笑的脸,天崩地裂。
这样一个人,我甚至想不起来他的中文名字,什么星座,喜欢川菜还是海鲜,面容模糊,声音低沉,却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夜晚,在子夜一点半我爬上了他的车,去赴一场没有预约的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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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一下包里的手机,它安静的像个白痴。平繁看来是不会给我任何线索的,他就是这样,遇强则强,遇弱则弱,遇见我大家一起崩溃到内伤吧。25岁后,我发现自己不再会为做任何事情道歉,这是他的命运,也是我的。他为什么不在我情窦初开,花容月貌的时候出现,那时的女人温柔如水,那时的女人相信爱情,充满理想。可是我26岁了,我谈过三次以上的恋爱,我相信自己,充满斗志。TOM放了一张CD问我去哪里喝咖啡,我说随便,音乐里竟然流畅出白衣飘飘的年代。《青春无悔》!天,我曾经的最爱,从盒带到CD到MP3.那夜夜不停有婴儿啼哭为未知的前生做伴那早谢的花开在泥土下面看潇瑟的云散满天……
音乐不能带来什么,它只是拉近人与人之间一种美好的可能。以前教艺术概论老学究的一句话,忽然想起,无限真理。
你的CD?愚蠢的问题。“是啊,我最喜欢的音乐,呵呵从盒带到CD到MP3”他说。要命,这样的音乐,这样的子夜,这样的暧昧场景,我的灵魂开始喘息。
平繁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个没有想象力的人,他的生活如同他的工作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他的生活里只有1和0,他接受不了程序的BUG或者病毒,他的思维是一场既定的演出。可是不幸的是他遇见了我。他说我的表情天真,眼神邪恶,这只能说明他阅历太浅,我曾经这样打击过他。哪有怎样?平繁架着眼睛纯洁地说。不怎样,让我们现在就开始这段感情吧,嘿嘿嘿。平繁给我十八字箴言:不要轻易生气,不要轻易抱怨,不要轻易放弃。他认真的说,同志,我只要你做到以上几点。我做了,我尽力了,队长,可是这次不是我的错。
我和TOM没去喝咖啡或茶,我们把音乐放很大声一直在高速公路上狂奔。我累了,他把我的位置往后倾斜,脱下他的外套给我盖上。我躺下来,可以从侧面看到他三分之二的背影,乌黑的头发,平直的肩,很像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我不记得,可是就是很像那个人,那么遥远,那么青涩。我呆呆地注视他三分之二的背影,车流穿梭的高速公路上,如梦一场。他回头看见我了,眼神温和,车速变慢。他把天窗摇开,我躺着竟然可以看见满天繁星,我问他为何,天上的星星像人群一样拥挤,地上人的人群却像星星一样疏远呢。他微笑着看我,不言不语。是我触摸了他的手,温暖而坚决。有人唱歌,雁渡寒潭,有几人能还?
TOM的脸离我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一下,细小的声音,却震的车厢里长久回响。HI,在干吗,猪头?平繁。
后来我告诉平繁,我就一直坐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抽烟和吸鼻涕。他说我找过没有啊,我说你没有仔细找!我说平繁你无耻,你老抄袭我的创意,他说,哪有怎样?
我依旧不知道TOM的中文名字,他的星座和他的口味,哪有怎样?有很多很多人,他们面容模糊,声音低沉,可是你和他都曾经如此迷恋过那么一首歌,从盒带到CD到MP3.那夜夜不停有婴儿啼哭为未知的前生做伴那早谢的花开在泥土下面看潇瑟的云散满天……
编辑 慕荣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