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又访范用先生,范用又跟我聊起他偏爱的老漫画。我说您把《时代漫画》、《抗战漫画》等老漫画刊物借给出版社了?范用说借了,让人家重新出版也好叫后人见识见识老漫画的风采。范用真是好心人,只办了六期的《老漫画丛刊》(山东画报出版社,1999—2001)中的彩色插页用的都是范用提供的藏品。说句让现在的漫画家不爱听的话,他们的漫画比之三十年代的前辈,水平差远了,全方位的差。最近是什么
世界第x届漫画展在离我家很近的展览馆举办,门票20元一位。一点也提不起参观的兴趣,尽管那里可能都是大幅的原作,而我还是极守旧地觉着沉睡在老报刊里的豆腐块漫画好,看着就舒服,其实,我也明白三十年代的烂漫画亦不在少数。手边的这幅《漫画界重阳登高图》(亦名《京沪漫画界》),汪子美1936年作,原刊于《漫画界》杂志。汪子美的漫画,我几乎可以只看线条不看署名就能认出,也许,风格本就该是通过望气而一眼看破。
画面的漫画家排序如卜(白右至左)
上排:蔡若虹,丁聪,陆志庠,张志超。
中排:张乐平,高龙生,鲁少飞,胡考,张正宁,张光宁,黄尧,特伟,朱金楼,鲁夫,汪子美。
下排:黄苗子,叶浅予,梁白波,工敦庆。
说是“京沪”,怎么一个北京漫画家也也没见到?(也许当时的“京”指的是南京)一水儿的“海派摩登画家”。叶浅予此时正与梁白波处在热恋中,梁白波是画面中唯一的女性漫画家,也是二十年代漫画界里屈指可数的女画家。叶浅予非常怀念他和梁白波那三年的感情——1938年我和梁白波在武昌昙花林话别,她终于脱离漫画群体,去追求世俗的家庭幸福。于是,漫画战线失去了一颗发光的彗星。(叶浅予“一见钟情第三课”)叶浅予以《王先生》遐迩闻名,梁白波的连环漫画《蜜蜂小姐》亦名噪一时。八十年代,叶浅予与陆志庠与丁聪三人遛早吃包子逛紫竹院公园,不知叶老那时还记得火辣的青春岁月吗?我的一位朋友有那么几年与叶浅予同在中国画研究院,甚至“联床夜话”过,朋友常说起叶浅予,所以我对叶浅予的前世今生都感觉有兴趣。
这十几位漫画家中,现在的人们比较陌生的大约是:朱金楼,鲁夫,王敦庆,张英超这几位。朱金楼主编过《中国漫画》(1935—1937)。王敦庆是漫界的元老,出道早,多建树,首创泥塑漫画人物,还擅长照片剪贴漫画,1927年与友人组织中国最早的漫画团体——漫画会。张英超是位专门表现上海滩浪漫风情的画家,出品极多,多集中于三十年代,不翻那个年代的漫画刊物不太会知道张英超其人其画,与张英超画风极相似的是郭建英(郭不在画面里),郭当年亦非常活跃,陈子善先生近年勾沉出郭氏的后来行踪,做了一件好事。太多的漫画家生平不为后人所知了,鲁夫其人,即一无可知,成为这幅漫画界里唯一的一点文字资料也没有的漫画家。
漫画家也和作家一样,除了要活得足够长,而且作品要适应时代标准,才有可能被几代读者连续地记忆着。
(2007年2月7日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