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城厢
(日月谭)
吃惯了精制的不淘洗米,尝遍了超市中的半加工菜,因此产生了熬一锅高粱小米粥烤一段红薯的念头;住惯了独进独出的工房,看腻了城市的高楼大厦,所以有了到另外一种生活环境中去走走的心情。作为上海人,就近的一种换环境的乐趣是,在天天扩大的新都市的喧嚣声中逃出后,到城中央的老城厢去看看。
上海的老城厢位于上海南市取中华路人民路的环圈内。在这块不到7 平方公里的老城区内,蕴藏着上海历史的故事。早在南宋咸亨三年(1267年),上海就开始建镇;元代的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上海建县;明代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上海建造城墙以御倭寇。清代嘉庆年间(1736-1820年), 上海已经发展为“江海之通津,东南之都会。”周长4.5公里的环城内,就是今天称为老城厢的上海城。 今天的老城厢,那里有未被高层建筑遮挡着的蓝天,看看逼仄的小街上温醇的市民生活原生态,那里有童年岁月似曾相识的街道和老树。秋季到老城去看天,追求的就是换一种心情生活。
也许,在逐渐被拆除的旧仓街附近的静修路上,拱型门廊的过街楼曾经走过多少清代名士;云居庵门边小楼斑驳的砖墙上,撑出一挑木头的阳台上,不知那位居士在此伫立远眺;傅家街58弄中纵横交错的石库门群落中,一堵高约5.4 米的围墙下,摆着破旧的自行车,晾着五彩缤纷的内衣裤,双扇内开的黑色的石库门镶嵌在围墙的中间,门内为堆满杂物的天井。天井左、中、右三面本来都是正屋,正对着大门的是该客堂,紧接其后设有的是楼梯间。可是,因为民居生活的窘迫,左右两侧本为居室的厢房,早已割为无数的“上海一家人”的“两室一厅”。正屋后部的附屋,用作厨房、杂屋或储藏室附屋,屋顶上面架设木晒台,也已经派了不知多大的用场。只有石库门上的砖刻石雕,危墙上的青苔,还在摆显着昔日大家族的生活故事。
陈士安桥和昼锦路转角上的那家茶馆兼老虎灶,今日不知还在否。前年秋天,也是这样的晴朗的好天气,我在那里转游。拍老房子的照片,让弹硌路上的鹅卵石摩挲自己的脚底,在不经意间,我蓦然回首,看见那家小茶馆。那茶馆敞开着的门面对着街角,一边是传统的大灶头,五十年代以前的上海,这样的老虎灶随处可见,童年生活中的一分钱泡一瓶开水、两分钱可以灌满一个汤婆子的印象油然上了心头。与现代城市那种酒吧卡拉ok音乐厅的虚张声势的休闲派头不同,那老虎灶幽黑的店堂中摆出三四张小桌,两三位茶客靠壁而坐,面前是一壶茶两盏盅豌。门前的木柱子上斜着一块价目表:有大排面、大肉面、辣酱面、素鸡面、雪菜面、葱油面、大馄饨和小馄饨,百叶结每只3角。两个老茶客是真正的上海人的缘故, 也许走遍江左码头,见过大市面,因此,他们面对镜头淡漠地微笑着,不惊不咋。
在上海的老城厢转游着看天,会有种天特别地蓝的感觉,只有在小街小巷的缝道中,才会看到新修的豫园商城的锈红色画角飞檐,提醒你城市生活依然在不远处奔腾。在摆满小商品的地摊前浏览,会有种回到老房子、回到童年的安宁,喧哗和骚动的商品大潮一瞬间在身后消失了。流连忘返地盘恒中,你自然会掏钱买回需要或是不需要的地摊上的小商品,因为你觉得连带买回的是好心情,是梦幻般的“童年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