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少有的好天气。不到8点出发徒步去黄河九曲,售票处还没人上班呢。
唐克乡距黄河九曲三、四公里。这是一条平整的水泥马路,马路被昨天的暴雨洗刷得发白,偶有机动车穿梭。路边铁丝网内是绿色牧场,几顶帐篷和黑白色的牛羊点缀其中。草地含着露水,露水透着阳光,花在盛开,草在摇曳,露水在闪烁,肥嘟嘟的小鸟高低错落地站在铁丝网的一条条横线上,如同五线谱上的音符,怡然地呢喃私语,我走到跟前想拍近景,它们倏地一声飞跑了,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蹦蹦跳跳,与我对视。
走路进去一点也不枯燥。我们跳下路基,穿过草地走山脊,一大群黑白牦牛和胖乎乎的白羊悠然自得地在低洼处吃丰盛的水草,我们的侵入未能打搅它们的兴致,它们只是稍稍避开我们行进的路线,就继续旁若无人般埋头苦干。
一路走,一路拍,一路与草原上的生灵打招呼,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来到黄河九曲。在索克藏寺的后山上往东眺望,黄河九曲,似仙女舞动长袖时遗落高原的银练,一个个飘逸的S紧紧相连,舞出黄河九曲十八弯,乍看之下,黄河九曲绰约柔美,其实其奔腾气势已呼之欲出,壮观神奇得叫人叹为观止。空气中弥漫雨后的清新,天空复归湛蓝,大地迎回滋润,站在山坡俯瞰远山间蜿蜒蛇行的河道,躯体已融入这天赐的自然和谐,只剩灵魂在舞动飞扬,置身于这超脱凡俗的时空之中,心中漫起莫名的感动。
打的(10元)回唐克乡取行李,一边朝213国道赶去一边拦车。拦车不顺利,同伴发起牢骚,“别指望了,谁会给你停车,准备扎营吧!”本来一路走来,大自然给了我相当的愉悦,同伴的抱怨弄得我很不愉快。表面上我们的争执在于是否相信拦得到车,实际上背后反映着不同的处世原则。我不是那种吝于举手之劳的人,所以我相信这世上还有会伸出援助之手的同类。而不相信可以拦到车的人,或许自己本身就是那种不停车的人吧。能不能坐上顺风车本身不重要,但拦车背后所隐藏的众生百态让我不得不承认当下人性中善良的缺失,不得不承认美好的品质更易成为被攻击和被算计的靶子,心中不免悲哀起来。
一次次伸出右臂,终于一辆车身喷着12315标识的长安六座,把我们带到唐克路口。
在国道附近的草地上拍了几张像,我们往若而盖方向走去,没走多远,一辆白色的越野车从身边疾驶而过,然后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车窗内探出一个人向我们连连招手,我想,运气来了,小跑过去,询问车厢里的人:“还有座位吗?”
“我们是专门停车等你们的。”刚才招手的那个人答道。
这运气好得超乎寻常,不仅因为对方主动停车,还因为这是一辆沙漠王,是在藏地旅行的人都盼望的沙漠王。
车内的三个年轻人隶属西南交大,负责验收这段213国道。开车的小吴问道:“你们这样走,准备走到几点啊?”
我没准备走到几点,刚才趁着状态好,只想在风和日丽的若而盖大草原多流连一会。现在因为小吴的停车,和同伴的争执我不战而胜。
“到若而盖后,你们去哪?”
得知我们取道若而盖去松潘后,小吴提示道:“你们走错了!松潘是红原方向。”可事先查阅的资料都显示须由若而盖经南坪到松潘,这是怎么回事?小吴说是因为南坪在修路。他是负责验收这条路的,他说的应该没错。
昨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我还围着火炉烤火,而此时小吴穿着短袖衬衫,戴着大大的墨镜防御猛烈的阳光,可见高原气候的无常。小吴言语机敏,诙谐随机而来,大概改行做主持人也不赖。常常是我刚讲完什么,他就不动声色地接过话题,有话不好好说那种。我说起去年走青藏线也是坐越野车,由于没有铁路运输,销往西藏的新车由司机走青藏线开到拉萨,司机顺路带几个乘客,这样车费便宜。话音刚落,他适时接上一句:“我们也打算这样收点钱。”神态自若地,让你顿在那里没了下文。
到底是沙漠王,奔驰起来的感觉真棒,让我有策马奔腾的冲动。飞车来到若而盖三岔路,一栋粉红色外墙的藏式建筑耸立在右手边的草地上,小吴说这是若而盖最高档的宾馆,由活佛所建。他介绍我们在此住下。
去汽车站买明天至松潘的车票,售票处无人。敲开售票处隔壁的房门,一“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松潘的车明早9点发车。
回宾馆遇小吴,小吴说,松潘的车是早上六点发车呀。我疑惑兼惊讶:难道那个“工作人员”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