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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糟糕的旅行--冬季之旅(下)

王朝旅游·作者佚名  200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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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阿普斯利·彻里—加勒德译/周鑫池俊常刘宪李瑞

身体需要规律性地工作,吃饭和睡觉,但一拉雪橇经常就什么都忘记了。而现在我们发现无法在一天24小时内用8个小时行进、7个小时睡觉:因为每日的扎营工作就需要9个多小时,这是情况所迫。因此我们不再观察白天和黑夜的区别了。气温是零下68度,而且还下了厚厚的雾:我们只是模模糊糊直到所处的位置,于是在晚上10点扎营了。这一天走了175 海里,但已经很解脱了。在没有劳动的情况下,我们的心跳也越来越正常了:扎营容易多了,手上开始有感觉了,脚也不再冻得僵硬了。鲍尔斯的温度计上显示的温度只有零下55度。“现在如果我们告诉别人能到零下87度就太好了,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们。”我记得自己曾这样说过。那天晚上我还写道:“做一些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总是感觉不错。”

我们的心脏在担负着繁重的工作。3月底心脏开始跳动缓慢并且很难将血全部压出去。我想我们的心脏跳动已经相当缓慢和虚弱了,除了喝点热东西——午餐时的茶、晚餐时的热水——其他都没有用。如果我们直接喝水效果就十分明显。威尔逊说,那就像把一个热水杯直接放在心脏上,心跳立刻变得迅速有力,而且你可以感觉到热流向外向下贯穿全身,然后就可以脱下脚上的装备了:布绑腿、鹿皮靴、毛袜子、两双羊毛袜。接着看看自己的双脚,努力相信自己还很好——被冻了还不要紧,它还会解冻的。后来水泡就会出现,然后就有大块大块的死皮。

比尔很焦急。斯科特已经和他在冬天出去了2次,现在还劝他不要去,最后比尔许诺将我们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他才满意。于是我们结伴南行。比尔对斯科特极其尊敬,后来当我们十分绝望决定翻过冰壁回家时,他更加焦急,不想把任何仪器留在克罗泽角,甚至包括对我们没什么用处的科学仪器,这种仪器在临时营房那里还有很多。“如果我把仪器留下,斯科特决不会原谅我的。”他说。这是拉雪橇过程中一个很好的原则,不遵循这一原则的,或者把行李留在半路的队伍很少成为优秀的队伍,但这也是一条可以超越的原则。

现在比尔觉得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他不停地跟我们说着对不起,说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糟糕的地步。他觉得他叫我们俩来,是因为他能够帮助我俩解决一些困难的。如果一个领导者能有这样的想法,而他的手下又都很优秀,那么他们通常都会得到很好的结果。

7月7日晚上的气温是零下59度。

7月8日我们发现这场大雪首次出现了结束的迹象。又是一段艰难的旅程开始了。我们的鹿皮靴在踩下去的时候经常会触到一层薄薄的硬物,这说明在松软的雪下是一条坚硬而光滑的路。我们被大雾包围着,这使得雪橇行驶非常缓慢。经过一上午4个小时的艰苦跋涉,我们才走了125海里。在下午的3个小时里,也只走了1海里。这天的温度是零下57度,有一点微风,太可怕了。

第二天清晨雪又开始下了起来,雾也变得更浓了。当我们起床时周围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像往常一样,我们在上午进行了4个小时的旅程,然后停了下来,马上再按原路回去找第二架雪橇。接着我们发现可以同时驱动两架雪橇时,紧张的心情才舒缓下来,我想这都是因为那天的气温升到了零下36度的缘故。

大雾已经下了4天了,我们也知道一定离陆地不远了,那就是诺尔山。这场大雾很有可能是由从冰隙散发出来的大海里的湿暖蒸汽造成的,也可能是因为冰盾浮动的缘故。

我真想带你去欣赏一下夜晚冰盾的景色,当太阳在午夜刚刚落下时,你将会看到罗斯岛秋天的色彩。在上床睡觉前最后一次环顾四周,过去的一天就在你的身后,牛肉糜的感觉让你愉快,帐篷里传来熟悉的烟草气味,舒适柔软的皮毛让你产生浓浓的睡意。上帝将世上最柔和的色彩赋予了这片冰天雪地:西边是终年笼罩着浓烟的埃里伯斯火山,东边就是无畏岬,它的地势不是很高,形状更为规则一些,这是一片多么祥和的景色。

那是我在4个月前看到的景色,而现在我正身处冰盾,在我们的右下方或者说东边的陆地上,有一块黑色的巨石从雪堆中突兀出来,那就是诺尔山。紧挨着它的下面,是克罗泽角的冰崖,诺尔山看起来并不高,那些冰崖也只是依稀可见,但是这些冰崖却有800英尺高而且十分陡峭。

冰盾的边缘与克罗泽角相连,是一个400海里长、200英尺高的大冰崖,而且冰盾正以每年不少于一海里的速度在给这片陆地施压。也许你能想像得出这样的结果会是怎样:因挤压而形成的大大小小的山脊就像大海里的波涛,或是耕过的田地一样。这是克罗泽角最难走的一片地形,它漫布了整个无畏山的南坡。

在克罗泽角沿岸有一个因压力形成的小海湾,在那里我们发现了惟一的一个皇企鹅巢穴。这里常年冰封,而且不会因暴风雪的袭击而破裂,未结冻的海面也离这里不远,这些都给皇企鹅产卵捕食提供了良好的环境。我们还在这里找到了通向诺尔山的路,但从此以后我们就要在黑暗中穿过这片满是山脊的土地了。

我们在大雾中逐渐接近了无畏岬,它距离诺尔山只有20海里远,在它的末端是一条长长的雪舌通向冰盾。这条路我们已经在白天走过许多遍了,威尔逊还在那里发现了一条与山脊平行的远离冰隙的狭窄通道。这条路我们只在白天走过,到了晚上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况且那里除了冰隙以外,没有任何可以指引方向的标志物。但现在无畏岬就在我们附近,不论冰盾还是山峦,我们都要走下去。

我们开始意识到,现在眼睛的作用越来越小,我们更多地依赖脚和耳朵了。其实,除了赤脚以外,我们走路时,穿什么鞋脚部感觉都是差不多的。我们靠的是脚步的声音来判断我们是在冰隙上,还是在实地上。从现在开始,我们得经常穿行于冰隙之间了。我憎恨这些冰隙,就是在白天我也尽量离它们远远的。一旦你掉进了进去,不管怎样,你也要盯住岸边,这样你才能有生还的希望。如果你掉进了一个5英尺深的冰窟里,同伴一定要将雪橇停下,然后用挽绳将你拉出来。

我们的困难因衣服的状况而变得更加巨大了。即使我们穿上铅皮衣服也要比现在活动自如得多。如果我们身上的冰一直结到腿上,我想我们就只能站在那儿,一动也动不了了,但幸运的是我们的裤管现在还能动。马具现在成了一个最大的难题,这个问题在我们这次旅途的初期就曾经遇到过,当时我们还决定在吃午饭时不卸下马具。这些马匹在帐篷内暖和过来,一拿到外面却又冻得跟块木板似的。我们的衣服也是一样,穿在身上,就像一块块木板拼成的一样。要脱下这身木板必须要其他人的帮忙才行。这个过程我们每人每天要重复两次,每次至少5分钟。

当我们在大雾中接近无畏岬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地形的变化。有时脚下的雪又硬又滑,有时又会踩穿地表上的一层硬壳。正在这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我还记得当时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是鬼魂。我们解开马具,把两架雪橇拴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冰面。接着,在月光的照射下,我们在迷雾中看到了一座山的轮廓。同时我们还发现,我们已经登上了一座山丘。我们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砰地一声就坐下了,身上的冰像玻璃碎片一样向四周发散出去,我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从这次旅途一开始到结束,我们一直经历着这种单调得不能再单调的生活,后来,我们还都被冻伤了,甚至连躺在睡袋里也不能幸免于难,从中可以看出当时的条件是多么恶劣。

天上的月亮就只剩下了一团模糊的光,我们站在月光下的迷雾中,看到了在前面和左面各有一座山脊的轮廓,我们彻底迷惑了。回去以后,我们拴牢雪橇,向着我们认为的正确方向进发了,但是所到之处,见到的都是成堆的白雪。我们迷路了。此时已近午夜,我在日记中写道:“这里既可能是压力冰脊,也可能是无畏山,总之很难说。我认为我们应该停下来,直到弄清方向为止。我们是向着东北方向前进的,但是等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却发现又回到了西南方向上,看起来我们只能宿营了。”

到了上午11点,气温已经升至零下36度,而现在的温度是零下27度,雪还在继续下,外面什么也看不到。帐篷下传出一阵阵的声响,就像是一些巨人在敲着一个大空桶一样。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暴风雪快要来临了。实际上,当南风吹来时,我们的晚餐还没有结束。在暴风雪开始之前,我们瞥见了一块黑色的岩石,因此得知我们处在压力冰脊与无畏山的交界地带。

翻开记录,我惊奇地发现,那场暴风雪只持续了3天,而且气温上升至零上9度,但第二天(7月11日)的风力也同时加大到9级。到了第三天(7月12日)的早晨,风力达到了10级,到此为止,气温上升了80多度。

这是一段舒服的日子,空气温暖湿润,我们身上的冰也融化成了水。我们躺在那里,浑身淌着水,还冒着蒸汽,有时幻想着当我们的衣服再次被冻起来时,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我们也没有过多地去考虑这个问题。我怀疑这场暴风雪是仁慈的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

我们还重新制定了食物的分配方案。自从我们开始准备这次旅行,斯科特就让我们为来年夏天极地之旅中高原地段的行程做一些试验。本来大家都认为高原地段的行程是这次南极之旅中最困难的部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3月份的冰盾还有比这更为艰难的环境。鉴于目前这种状况,我们决定将我们的食物简化到最低限度。我们只带了肉糜、饼干、黄油和茶叶,而且茶叶还不是食物。但我们的肉糜非常好,它们来自哥本哈根的博韦。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我们的食物袋子减少了,每顿饭都省去了不少麻烦。如果空气的温度是零下100度,那么空气中所有东西的温度也都是零下100度。这时你只需划根火柴,点燃一根蜡烛,等手部暖和过来,然后再去解开一只食物袋子上的系绳就可以了,这样好处就显而易见了。

但是这种食物配给最大的缺点在于我们没有糖。你有没有试过在睡觉时都想着糖吃的感觉?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我们在这次的旅途中没有为这个问题操过太多的心,因为我们带的饼干中就含有糖份。这些饼干是亨特利和帕尔梅为我们特制的:它们的配方是由威尔逊和他们公司的一名化学家合作研制的,是个秘密。这是我所尝过的最好的饼干,而且已经好得没法再好了。这些饼干分为两种,一种叫应急饼干,一种叫南极饼干。但是我认为它们之间除了烤制方法外,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的食物充足,那么这些精心烤制的饼干是绝好的食品。但是如果你的食物供给不足的话,没有经过烤制的饼干才是最好的食物。

根据我们每个人分配的食物量的不同,可以大致算出在那种环境下人体对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的需求量是多少。开始的时候,威尔逊每天的食物配给为黄油8盎司、肉糜12盎司、饼干12盎司。鲍尔斯告诉我说他只需要蛋白质,因此他得到了16盎司肉糜和16盎司饼干,他还建议我要吃大量的碳水化合物,但是我并不喜欢,因为我知道我更需要的是脂肪。我每天的食谱是20盎司饼干和12盎司肉糜。

鲍尔斯的状态很好(他一直都是这样),但他没有吃完他的肉糜,而比尔剩下的是黄油。我一直都很饿,而且冻伤也比其他人严重,所以我需要更多的脂肪。同时我还患有胃病,在吃到更多的脂肪之前,我的饼干已增加到了24盎司,但这仍然无法使我满足。我需要脂肪。于是我和比尔做了交换,他给了我他剩下的4盎司黄油,我给了他4盎司饼干。这样我们两个每天就都有12盎司肉糜、16盎司饼干和4盎司黄油,但是通常情况下我们都要留一些黄油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食物分配方案,使得我们在绝大部分的旅程里都有充足的食物供给,如果没有它我们也就无法渡过难关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有什么感觉,反正我的心里感到一丝不安,大概是因为暴风雪就在无畏岬附近等着我们,或是我们脚下那怪异的声音响个不停的缘故吧。狂风在帐篷外咆哮着、盘旋着,卷起一堆堆雪抛在我们的帐篷上,我们的雪橇早已被大雪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总而言之,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宿营地。

星期二晚上和星期三风力已经加大到10级,气温也由零下7度升至零上2度。风暴变得越来越可怕了,但是到了星期四凌晨3点风暴突然停止了,星星也在云层中露出了光芒。我们很快吃了早餐,然后就开始了挖雪橇和帐篷的工作,几个小时以后,我们终于可以出发了。我还抽空草草地作了一些记录。我是这样写的:“今天行进了75海里,看起来很不错。翻过了几座山脊,下午我们突然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冰隙上,我们已经在无畏山的很高的位置上了。”

一天走了7海里,这可相当于过去我们一个星期的行程,十分令人振奋,而且全天的气温都在零下20度到零下30度之间,这也是相当不错的天气。但是暴风雪的危险还没有像我们希望的那样完全解除。

我们现在烧的煤油要比往常多了。以往每次做完饭后,我们都让煤油炉再烧一会儿,以使帐篷暖和起来,这样我们不仅可以让双脚恢复知觉,而且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琐碎的工作。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坐在那里,打几分钟瞌睡,但是这样非常费油。在旅途开始的时候我们总共带了6桶一加仑装的煤油,现在我们已经用了其中的4桶。本来我们预计留两桶给回来的路上用,现在只能留一桶了。我们的睡袋糟透了,每天睡觉前,我都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让它解冻,但这总要比没有强多了。

虽然只有零下35度,但我的日记中却写着“这是一个糟糕的夜晚”,这天我的神经紧张到了极点,因为我们找不到冰隙之间那条狭窄而笔直的通道了。一次又一次我们因为脚下地面的突然下降而偏离了方向,我们是不是偏得太远了?没有人知道。“我们只能尽量靠近大山一直向前走了。”

经过艰苦的跋涉,我们一上午行进了将近3海里。借助一丝突如其来的微弱光线,发现我们现在就在一座大山的脚下。我们折向左方继续前进,并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冰隙,有几次我和比尔的脚都踏进了冰隙里面。我们的脚下到处都是空空的声音,没办法,我们只好把雪橇也拉了上来,幸亏没出什么事。

有一次,我们走错了方向,不小心进了山,结果花了很长时间才又走了出来。于是比尔开始沿途做些记号,结果发现冰隙就在我们的前方。黑暗中的冰隙使我们的神经高度紧张。

第二天早晨(7月15日),当我们出发的时候,在我们的左前方看到了诺尔山,它陡峭的悬崖从克罗泽角一直向大海延伸过去。10000英尺高的无畏山也在我们的左边方向,在它和诺尔山之间,有一个庞大的杯状雪堆将它们连在一起。这个雪堆的一侧一直缓缓延伸到我们拉着雪橇走过的地方。在这里,我们改变了方向,并开始把我们的雪橇也拉上来。这里没有冰隙,有的只是大雪堆,但是这里的雪地异常坚硬,踩在上面就像是踩在冰上一样,而且还光滑得像和它形状一样的瓷器杯壁。我们又艰难地行进了3海里,然后停了下来,开始用岩石和雪来建造我们的临时营地。现在,冰碛就在我们的左上方,诺尔山的双子峰位于我们的右边,我们就在这800英尺高的山坡上建了我们最后一个临时营地。

我们终于到达目的地了。

我们应该给营地起个什么名字呢?要多长时间我们的衣服和睡袋才能干?这里有企鹅吗?这一切看起来好得简直不能让人相信这是真的。出来已经19天了,任何人的衣服都没有像我们的那样湿过:我们的睡袋几乎湿得不能睡,风衣冻得像个盒子一样,羊毛头罩也冻得像块铁皮。现在这些烦恼统统都消失了,感觉真好!

虽然是在夜里,我们仍迫不及待地登上了营地上方的山脊,那里有许多冰砾和一些沙砾,当然还少不了大量的冰雪。离我们不远就是一座巨大的冰崖,冰盾离得稍远,现在它们都在我们的脚下了。罗斯海距离我们也只有4海里,而克罗泽角则被诺尔山挡住,完全看不见了。

我们的计划是建一个圆顶冰屋。我们准备用雪和岩石堆砌墙壁,用一辆9英尺长的雪橇作大梁,用一大块绿色的帆布作屋顶,还有一块木板可以用作门板。我们还带了用企鹅身上的脂肪作燃料的炉子,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温暖而舒适的住所。以后我们就可以到4海里以外的罗斯海去捕猎了,也许我们还可以把帐篷搭在那里,以便做一些现场勘测工作。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就在同一天晚上

我们在山顶的一块大冰砾下开始了挖掘工作。本来我们想借它来作房屋的一面墙,但是它下面的岩石阻止了我们的工作进程。后来我们又选择了12英尺以外一块中等大小的冰碛,就在山顶的水平线之下,处于山脊的背风处,我们希望借此能够躲过大风的困扰。伯尔蒂负责从山上搬石头,比尔负责外围的堆积工作,而我负责的是墙壁的建造。石头是不错的,可是雪块硬得像冰一样。我们只好用小铁铲将它们一点一点敲碎。不过,总的说来,我们还是很有希望的。当我们回到山坡下150码以外的帐篷时,就已经砌好了一面墙的一半了。

从800英尺高的山上一眼看去,景色简直太美了。我掏出眼镜戴上,还得时不时地擦掉镜片上的冰,才能看到眼前的这一切。向东,一片跌宕起伏的山丘就在我们的脚下,在月光的照射下,它们就像是一片刚被巨人犁过的田地一样。这些山丘一直向冰盾延伸过去。再往远去,就是冰封的罗斯海了,那里是一片雪白,气氛安静平和,好像从来就不知道有暴风雪这一回事一样。在我们的东北偏北方向,诺尔山耸立在那里。在我们的后面就是无畏山了。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地方!

现在不论白天还是晚上,光线都很弱,但是在接下来的48小时里,我们日夜不停地工作,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它们。当实在什么也看不清的时候,我们就在防风灯的光线下继续挖掘。两天后,我们把墙建好了,接下来就是要铺屋顶的帆布了。我们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就是这里的雪太硬了,根本没法用来填补石缝。门也装好了,可以同时供3人出入。

伯尔蒂对于我们没能在那天结束所有的工作而感到失望,甚至有些恼火。但是我们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我们已经累坏了。第二天(星期二,18日)早晨,我们起来得很早,想要把圆顶冰屋的工程结束,但是风太大了,根本不可能铺上屋顶,所以我们只能放弃。我们发现山坡顶部的风比我们搭帐篷的地方要厉害多了。那天早晨有点冷,风力是4-5级,气温是零下30度。

现在油的问题让我们十分头疼。我们已经开始用第五桶油了,而且我们尽量节省着用。我们必须下山去找皇企鹅,好弄点油脂来生我们的炉子。19日,天气很好,我们9点半就带着大量的工具开始工作了。

威尔逊曾经数次在白天穿过克罗泽角,而且他们还在冰崖下发现了一条捷径,现在这条捷径就位于我们和压力冰脊之间。

当我们接近山坡底部的时候,发现这里要比我们原来经过的地方更要靠北一些。我们必须要小心那些冰隙,不久到达了冰崖的边缘,绕过冰崖,向左直奔海冰方向走去,因为我们知道在我们和克罗泽角之间还有一块大约2海里宽的褶皱地带。前半海里,我们行进得十分顺利,我们一边绕着压力冰脊一边尽量靠近冰崖行进。比尔的想法是,我们应该沿着我在上面提到过的那条捷径前进。以前,威尔逊他们从来没有找到过皇企鹅的蛋,因为等他们到达那里时,它们都已孵化出来了。现在我们能否找到皇企鹅,如果找到了,它们是否还在孵卵?我想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然而,我们很快就遇到了麻烦。尽管我们尽量靠近冰崖,但是等我们到达第一座压力冰脊的山脊时,却发现在我们和我们想要到达的冰坡之间有一条深沟将我们隔开了。后来我们下到了第一座和第二座压力冰脊之间的山谷里,这里到处都是各种形状的大冰块,每个方向上都有冰隙。我们迂回着向冰崖爬去,但是每次总是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碍,只好又爬了回来。比尔用高山绳索将雪橇拴牢,伯尔蒂也把身上的挽绳拴在了雪橇的套环上,而我把挽绳拴到了雪橇的尾部,这样这个雪橇既可作桥又可作梯子,十分实用。

有两三次,我们都试图下到冰坡下面的小路上去,但是总是因为坡度太陡没能成功。在一些地方我们设法利用冰斧和绳索到达了冰坡下面,但是发现这里到处都有冰隙,所以只好作罢。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曾经掉到了一个冰隙里面,比尔和威尔逊费了好大劲才把我拉上来。

我们在两山之间继续行进,最后来到了第二座压力冰脊的顶部,之后我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我们最好的路标就是成片的冰隙,其中三四条还留有脚印。现在的温度有点低,是零下37度,在这个温度下我戴上眼镜也是没用。这对于我来说可是个大问题,也是我们整个团体的一个障碍:经常是比尔发现一条冰隙,他指出来,伯尔蒂先过,然后才轮到我。有几次在我试图迈过冰隙时,都把脚伸到了冰隙里面。当我们接近大海时我又踩进了冰隙里,出来后又掉到了一个陡坡下,是伯尔蒂和比尔用绳索将我拉了上来。

我们跌跌撞撞地走着,直到走进一条巨大的死胡同,也许这是两座压力冰脊的交汇处。这里四周都是巨大的冰壁和陡峭的雪坡,我们试了至少有4条路,结果哪条也行不通。

这时,我们听到了皇企鹅的叫声。

它们的叫声从我们看不到的海冰方向传来,离我们大约有1海里远。它们的叫声在山谷里回荡着,而我们却站在那里,干着急没办法。听着听着我们意识到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原路返回。因为根据光线判断,现在是正午时间,天很快就会暗下来,到时可就麻烦了。于是我们立刻开始按原路往回返。路上,我一失足又掉进了坡下的冰隙里。伯尔蒂和比尔还能保持着他们的平衡,而我只能手脚并用地在后面跟着。我们来时的足迹十分模糊,不久我们就找不到了。伯尔蒂在寻找踪迹方面是专家,但是到最后他也迷了路,我们只好一直朝前走。当重新找到脚印的时候,我们已经脱离了困境,又很高兴地看到了我们的帐篷。

第二天早晨(星期四,7月20日),我们凌晨3点就开始进行圆顶房屋的建造工作了。尽管风很大,我们仍设法将帆布铺了上去。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但是我们感到很高兴,因为我们又要再一次踏上寻找皇企鹅的征途了。趁着早晨的第一缕光线,我们又出发了。

现在我们知道了一些在24小时之前我们还不知道的关于压力冰脊的一些事情。例如自从发现之旅到现在,这些压力冰脊又发生了许多变化,它们变得好像更加高大了。这里有照片可以证明它们比10年前延长了,同时我们还知道了如果选择昨天的那条路进山,我们不仅找不到皇企鹅的巢穴,而且连先前发现的冰崖下的那条捷径也无法找到。现在我们面前还有一条路可走——翻过冰崖。这也是我们准备要做的。

现在这些冰崖大约有200英尺高,对此我感到很不自在,特别是在黑暗之中。但是在前一天回来的路上,我们发现在这些冰崖上有一个缺口,在缺口下还有一个大雪堆。也许我们可以顺着雪堆下去。

于是我们把所有的挽绳都拴在了雪橇上,比尔在前面牵着,我和伯尔蒂在后面拽着,开始往坡下走。之前我们越过了一些小的冰隙,但是在向冰崖边缘行进的时候,我们遇到了阻碍,我们试着爬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后来我们发现了这个斜坡,顺着斜坡我们毫不费力地来到了冰崖和压力冰脊之间的空地上,这也正是我们想要到达的地方。

之后我们便开始了最为惊心的压力冰脊攀登之旅。开始的时候和前一天差不多,我们一个接一个地爬上山脊,再滑下山坡,然后越过冰隙,当我们接近克罗泽角附近的黑色火山岩的时候,我们上方的冰崖也越来越高了。我们在刀背一样的雪脊上一边行进着,一边掌握着平衡。在我们的右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隙,左边也是一些小冰隙。我们无法在上面直立行走,只能爬行前进,在这种半黑的时候,这可是一个危险的工作。在这条路的末端是一个接一个的斜坡,上面布满了冰隙,不得已,我们只好放弃了雪橇。

我们用绳索将彼此连在一起,开始小心翼翼地沿着冰崖底部前进。这里的压力冰脊分布散乱,在它们的后面是一片400海里的活动冰川,在它们的压力作用下,这些压力冰脊被扭曲了。我们在这些压力冰脊之间爬上爬下,不断用冰斧开路。我们一直向着皇企鹅的方向迈进,看起来这次我们应该成功了。但是一堵冰墙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们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我们永远也别想越过它了。看起来,我们就要到此为止了,这时,比尔发现了一个黑洞,好像是狐狸留下来的。我们看着这个山洞,“走!”比尔说完就把头伸了进去,接着就消失在洞中了,鲍尔斯也紧跟着进去了。这个洞很长,而且蜿蜒曲折。当我们终于走到了山洞尽头的时候,我们发现前面的路好走多了。突然,耳边又传来皇企鹅叫声,我们就在皇企鹅巢穴的上面。它们就在那里,但是我们听到了成千上万的企鹅叫声,它们都在哪儿?

我们站在一座冰壁上,它很矮,只有12英尺高,但是很陡,并且上面没有积雪,这大概和大海刚刚结冻有关。不管什么原因,等我们下去以后,再想爬上来,恐怕会有许多麻烦。所以我们决定上面必须留个人守着绳索。很明显,这个人应该是我,因为我近视,眼镜上总是起雾又不能戴,我想我是整个团队中最没用的一个。如果我们的雪橇还在的话,还可以用它当个梯子,但是我们已经把它丢在半路上了。

我们看到这些皇企鹅都挤在几百码以外的冰盾悬崖下。这时,微弱的光线很快就要消失了。面对即将到来的黑暗和南风,我们仍然感到很兴奋。我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克服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困难,终于看到了大自然的奇迹。现在我们是第一个,也是惟一一个能够做到这一切的人。我们掌握的第一手资料对于科学研究也许没有多大作用,但是我们通过观测,最终把理论付诸了实践。

受了惊吓的皇企鹅们发出了巨大的叫声,听起来还带有些金属的质感。毫无疑问,它们肯定快要产卵了。因为它们在走路时,双脚总是拖着地,身体显得很沉重的样子。皇企鹅的母性很强,一旦有母企鹅产卵,其他的企鹅都会抢着上去孵蛋,这也是它们能够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繁衍下去的惟一方法。如果有人专门研究它们的生活,那将会十分有趣。

发现分队的成员就是在这里发现皇企鹅巢穴的,但他们的发现之旅是在初春进行的,所以根本来不及看到企鹅产卵。等他们到达这里时,小企鹅早已孵化出来了。于是他们断定,这些因某些原因在寒冷的南极中部建巢的皇企鹅并不是鸟类的一种。他们还发现这些企鹅总是把孩子放在它们的脚背上,只有当它们要去觅食的时候,才把孩子放下来,这时,马上会有一群企鹅冲过来照顾它。有时它们还会因此发生激烈争斗,而且有时还会祸及小企鹅,甚至还能造成小企鹅的死亡。如果有这个能力,小企鹅会爬到冰缝里躲起来,但是这样它也有可能会被冻死。在这里,我们还发现了许多破碎的蛋壳,很明显,这也是它们强烈的母性造成的恶果。到了夏季,当暴风雪快要来临的时候,那些生存下来的小企鹅会由它们的父母领着,长途跋涉,穿过海冰,来到宽阔的海面上,并在那里等待着冬天的到来。

你不得不承认,企鹅是一种非常有趣的动物。7个月以前,当我们划着小船来到那些巨大的黑色冰崖下时,看到一只小企鹅孤伶伶地站在这片高地上,这时,我们明白了为什么皇企鹅要在冬季做窝。因为一只6月份出生的小企鹅,到了来年1月初的时候,它的羽毛还仍然没有长齐,如果皇企鹅在夏季产卵的话,那么到了冬天,小企鹅就没有足够的羽毛来抵御寒冬了。皇企鹅在哺育幼仔时,需要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在这一点上与我们人类很像。这样原始的鸟类竟然有这么长的哺育期真是令人惊讶。

但是,我们花了将近3个星期来到这里,并不是只为了看它们孵蛋的,我们还对这些鸟的生长过程十分感兴趣。我们想要的是皇企鹅的胚胎,越早越好。大本营的专家们会把它们剖开,放到显微镜下进行观察,以确定它们的历史年龄。很快,比尔和伯尔蒂就搜集了5枚企鹅蛋,我们把它们放在了毛皮手套里面,安全地带回了无畏山的营地,并用酒精泡起来。因为我们的鲸脂炉需要油,所以他们又杀了3只企鹅,把皮剥了下来,一同带了回去——一只皇企鹅就重达91磅。

罗斯海已经结冰了。我们看不到海豹的踪迹,但皇企鹅的数量却由1902年的100只增加到1903年的200只。比尔计算了一下,大约每4到5只皇企鹅孵一个蛋,但这只是粗略地估算,因为我们不想做不受欢迎的造访。为什么它们的数量会这么少?这一直是个迷。不过,这里的冰看起来形成的时间不会太长,难道这是它们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还是它们先前的巢穴被吹到海里去了?这是它们第二次筑巢?是不是海湾的海冰变得不再安全了呢?

那些先前发现皇企鹅的人曾经看到过有的皇企鹅因为没有其他小鹅可以照顾,所以它们还在守着它们死去的孩子。他们同时还发现了一些发臭的蛋,这一定是受了冻的蛋孵成的结果。现在我们发现这些大鸟十分渴望坐在什么东西上,那些没有蛋孵的企鹅甚至就坐在冰上!有几次,比尔和伯尔蒂把蛋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冰,它们也是圆的,大小和真的差不多。一次,他们亲眼看到,一只企鹅丢下了一个冰蛋,接着,另一只鹅过来,把它塞到了身下,但是,当它发现一只真正的企鹅蛋时,立刻就丢弃了这个冰蛋。

当一群企鹅在我所站着的冰崖下转悠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的同伴们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尽快。我先把装有企鹅蛋的手套拉了上来,但是在拉比尔上来的时候却遇到了问题。“拉!”他在下面大声喊道。“我正在拉呀。”我说。“可绳索怎么还是这么松?”后来他只好踩着伯尔蒂的肩膀爬了上来。这时,我们两个人一起拉,但伯尔蒂手中的绳索仍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们试了几次都没有用。事态开始变得严重起来。伯尔蒂跑来跑去地探着路,结果,一不小心一条腿掉进了海里。不过,他终于发现在这个冰崖上,有一个地方不是很陡。于是他一边自己爬着,我们一边拉着,终于我们又在崖顶聚齐了,但是伯尔蒂的脚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我们赶紧往回走,脖子上挂着装有5个企鹅蛋的手套,伯尔蒂跟在后面,身上绑了两张企鹅皮,我的身上也绑了一张。我们爬过山脊,但是在山洞中遇到了阻碍。那里有一个布满碎石的雪坡,可是山洞中实在太黑了,我们找不到来时开凿的脚踏。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运气乱闯了。比尔以极大的耐心对我说:“彻里,你应该学会怎样使用冰斧。”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我的风衣被划得支离破碎。

在路上,我们找回了雪橇,但是,这时企鹅蛋却只剩下了3个。我身上的两个都碎了:第一只我给倒了出来,而第二只我带回去给吃了。从此以后,我的手套比伯尔蒂的更容易解冻(比尔没有手套),我想这大概都是企鹅蛋中的油脂起到的作用。当我们到了曾经越过的那座山脊下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摸索着前进了。在越过了许多冰隙后,我们最终翻过了这座山脊。现在地势变高了,能见度稍稍好了一点,但是我们仍然找不到以前的踪迹,只能一直向前走。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来时的那个斜坡。今天刮了一天的风,但温度一直在零下20-30度之间,这让我们感到很舒服。可是现在,天气开始变阴了,风力也达到了4级,我们完全失去了方向。我们搜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标志着我们的圆顶冰屋的岩石。

我曾经听说过一位英国军官在达达尼尔海峡的传奇故事。当时,他处在英国战壕和土耳其战壕之间的无人区里。他只敢在夜间行动,因此辨不清方向,结果爬到哪都会受到来自土耳其一方或者是自己一方的枪击。他一直在那里呆了几天几夜,最后一天晚上,当他爬向英国战壕时,像往常一样,又遭到了枪击,他忍不住叫道:“天哪!我该怎么办!”有人听到了,才把他放了过来。

那种痛苦至极的感觉,是无法言喻的。在那种情况下,也许只有精神崩溃,或是死亡,才是惟一的解脱。我们在这次旅途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了。那天晚上,我们在黑暗和风雪中摸索着前进的道路,又冷又累,真想找个冰隙跳下去。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比尔在第二天说,“我想,我们昨天晚上已经倒霉到了极点了。”

事情的发展正是如此。

为了把油脂炉的燃油节省下来,以供我们在返回大本营的路上使用,同时也是因为我们不想让油脂炉冒出的黑烟把我们的帐篷熏黑,我们第一次搬进了圆顶冰屋。暴风雪持续了一整夜,我们也被从各个角落漏进来的雪覆盖住了。我们发现在这里没有让我们能够填补坚硬的雪砖之间缝隙的松软白雪。当我们在企鹅皮上剥油脂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东西都被这种雪粒遮盖了。

尽管不是很舒服,但在这里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可以担心的。我们收集了一些积雪,把它们堆在了房屋的背风处,这样可以加强房屋对风化作用的抵抗能力。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油脂炉生了起来,但是一滴热油喷了出来,溅到了比尔的眼睛里,接下来的一晚上,都能听到他痛苦的呻吟。他后来告诉我们,他还以为自己的眼睛瞎了。我们用油脂炉做了些吃的,但是它却不能使我们的屋子暖和起来。我到外面割下门外的帆布,把它塞进石缝里,然后再尽量用雪将石缝封住,这样就不会再有雪粒飘进来了。

天使与傻瓜,只在一线之间,我始终无法对这个问题加以判定。在我们的旅途中,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一句生气的字眼。只有一次(就是在我无法将比尔拉上冰崖的那一天),我听到了比尔一句不耐烦的话,但这只是一句近乎于抱怨的话,我想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做的。这也是比尔比较严厉的措辞了。“我有时不太理智。”他在给斯科特的报告中这样写道。这次旅途对一个人的忍耐力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当所有的责任都落到比尔和伯尔蒂的肩上时,他们表现出来的那种自控能力恐怕是无人能及的,同时,这也是我们能够完成这次旅途的关键所在。

第二天,7月21日,我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收集用来填补雪砖之间缝隙的松软白雪。虽然我们只收集到了一小部分,但是当一天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外墙上就已经看不到缝隙了。为了抵御大风,我们切割了一些平整而坚硬的大雪块压在了屋顶的帆布上,以使它能够紧贴在作为大梁的雪橇上。我们还把帐篷搭在了屋外,这样我们的帐篷和圆顶冰屋就都设在八九百尺高的无畏山上了。在我们的背后,无畏山的峭壁与冰盾直接相连,前面的山坡一直延伸到1海里以外的冰崖,每当起风的时候,我们必须穿上登山钉鞋才能在上面行走。

那天晚上,我们把工具放到了帐篷里,并且还点起了油脂炉。我对这个炉子并不很放心,总是怕它会烧了我们的帐篷。但是,当它烧起来时,所发出的光芒却是相当可观的。

我们从来不墨守陈规,除了在每天睡觉前(凌晨4点或是下午4点)都要做一些睡袋的解冻工作之外,照我来看,我们应该在星期五的下午就回屋睡觉,并把那些炊具、鹿皮靴、一大堆鞋袜、鲍尔斯的专用工具等等一切物品都放到帐篷里,包括油脂炉也扔到里面,因为它在取暖方面一点作用也没有。我们惟一拿进圆顶冰屋的就是帐篷内的铺地织物,我们把它垫在了睡袋的下面。

“一切都会好转起来的。”比尔说道。毕竟我们还有许多地方是值得庆幸的。我认为,在用硬雪块建造圆顶冰屋方面没有人能比我们更为出色。不仅如此,我们还将逐步完善冰屋,彻底使它一点风不漏。我们的油脂炉也开始投入了使用,我们还找到了皇企鹅,并带回了3枚完整的企鹅蛋:其他两枚在我摔倒时碎在我的手套里,这是因为当时我无法戴上眼镜的缘故。同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太阳快要出来了。

我们已经在冬季作过两次长途跋涉了,而且每次都是最长的行程之一。那些在春天出去的人都是在白天行进的,而我们却是在黑夜,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低的温度,很少在那样困难的条件下工作过。我们盼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刻终于临近了,我们终于可以在暴风雪的天气下安安稳稳地睡大觉了,终于可以用自身的温度就将衣服上的冰雪融化掉了,我们的睡袋也终于可以解冻了。

我们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已经变得十分脆弱了,而且只剩下一桶多一点的燃油来维持回去的路途了。同时,我们心里也很清楚,以后将要面对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不管是什么人,带着什么样的工具,也会受不了的。

我们花了半个小时或者更多的时间才钻进了睡袋。卷云由北向南运动着,南面的天空看起来阴沉灰暗,在黑暗中是很难判断天气状况的。这时的风很小,温度在零下20度左右,我们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安的感觉,因为帐篷十分牢靠,我们的圆顶冰屋固若金汤。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比尔说道。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醒了。四周一片沉寂,静得有些让人担心。接着呜咽的风声传了过来,一切还是老样子。10分钟后,外面的世界就只能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了。你都无法想像,狂风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咆哮着,大地仿佛都快要被它撕开了。

“比尔,比尔,帐篷不见了。”第二天早晨,鲍尔斯在门外一遍又一遍地向我们叫喊着。这种清晨的噩耗对人的打击最大。我们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以为这是一种特殊的死亡方式。一趟又一趟,我和伯尔蒂在圆顶冰屋和帐篷之间来回过多少次。可是现在它没了,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我们放在帐篷里的工具却都还在。之后我们清查了一下,发现除了两件炊具以外,其他什么也没丢。最让我们感到惊喜的是,我们的鹿皮靴竟然还在原地没动。同样,伯尔蒂的专用工具,还有一罐糖也都完好无损。

伯尔蒂一共带了两罐糖。其中一罐我们已经在庆祝到达诺尔山时吃掉了。我们都不知道这第二罐糖的存在,他是为明天比尔的生日特意留下来的。星期六我们开始吃这罐糖了,到底它还是为比尔派上了用场。

为了把工具搬进来,我们开始了除雪的工作,这些坚硬的像墙壁一样的黑色雪堆,差一点就把我们连同圆顶冰屋一起推下山坡。工作一旦开始,我们就停不下来了。我见到伯尔蒂摔倒了一次,但他很快就爬了起来继续工作。在把每一件找到的工具交给比尔后,我们又回到了屋里,开始收拾东西,同时整理以下纷乱的心绪。

毫无疑问,我们的住处是一片狼藉,但这并不都是我们的错。很自然,为了抵御风暴,我们要为冰屋和帐篷选择一个避风场所。现在看来,我们之所以陷入了危险的境地,并不是因为它们暴露在风暴中,而是因为它们无法抵御这样的风暴。大部分的风暴气流因为我们身后山脊的阻挡,发生了偏转,进而在我们的头上形成了一块真空地带。我们的帐篷要么是被这种真空的吸力吸走了,要么就是被狂风刮走了。我们冰屋的圆顶也被吸了起来,然后又被重重地抛了下来。我们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们屋里的雪显然不是从外面刮进来的,而是涌进来的。现在所有的东西都被埋在了6-8英寸深的积雪下了。

不久,我们的冰屋也开始告急了。因为我们用来压屋顶帆布的大雪块不断下滑。它们好像在被风暴一点一点移动着。这种紧张的气氛令人无法忍受。

我们在星期六的早晨吃了一顿饭,这花去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因为燃油对于我们的意义非比寻常,所以决定用油脂炉做饭。但是,经过前几次的使用,油脂炉的一些部分已经开焊,现在已经无法使用了。这下,我可高兴了,因为,我认为它的危险性要比实用性大得多。我们不得不在煤油炉上做了饭,但是因为煤油的短缺,我们决定下一顿饭的时间要尽量往后拖,越久越好。这都是上帝为我们安排好了的。

为了阻止雪的涌入,我们已经进了全力,甚至不惜动用袜子、手套等一切可以利用的布料,但是仍然起不到什么作用。我们的圆顶冰屋就像是一个吸尘器,源源不断地将一切杂物吸入腹内。当积雪不再涌入的时候,黑色的冰碛粉末又闯了进来,遮盖了所有的东西,其中也包括我们。整整24小时,我们只能无助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等着屋顶被掀掉,甚至连门都不敢开。

之前,比尔曾经告诉我们,如果屋顶不见了,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蜷缩在睡袋里一动不动。

渐渐的,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了。屋顶的帆布与作大梁的雪橇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了。这是由于帆布自身的伸展和压在它上面的雪块减少造成的。尽管我们所有的袜子、手套以及小块布料都用来堵墙缝了,但是雪花还是不断地涌进来。我们的睡衣、上装也被用来垫在屋门上方的岩石与屋顶之间了。这些岩石已经开始松动,我们怀疑它们会掉下来。

以前,我们中的一个人就建议在外面用高山绳索把屋顶固定起来,但是鲍尔斯说,对于大风来讲,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永远也不可能让那些在海上的人去做这种事情。”他说着,起身爬出睡袋,开始堵墙上的漏洞。他真伟大。

这时,屋顶被掀开了。

伯尔蒂站到了门边上,那里的危险性比其他地方都要高。比尔已经离开了睡袋,正紧抱着一根长树枝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在干什么,但是我的身体已经有一半离开睡袋了。

先是门上方的帆布裂了几个小口子,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整个绿色帆布迅速变成了成百上千块小碎片飞散而去。它们发出的巨大声响,甚至盖过了这场风暴中的惊雷之声。同时,我们砌在屋墙最上方的石头也掉了下来,就砸在我们的身前。大量的雪也随之涌了进来。

伯尔蒂拉开了他的睡袋,又钻了进去,比尔也是一样,但他一时间怎么也进不去。由于我已经有一半身子在睡袋里了,所以我转过身去帮他。“进到你自己的睡袋里面去。”他冲我喊道。但我没有理会,仍想继续帮他。他把身子倾过来,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道:“求你了,彻里。”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我明白这是他的责任感在作祟,他害怕会把我们领到一条绝路上去。

接下来,鲍尔斯的头越过比尔的身体对我们喊道:“我们不会有事的。”尽管我们知道自己错了,但是仍然很乐观。我们躺在那里翻滚着睡袋,尽量使我们的睡袋不至于被积雪淹没。

帐篷不见了,惟一剩下的就只有那块铺地的织物,我们得为以后重新打算了。暴风雪过后,我们商量着,可不可以在回去的途中,每天晚上在雪地上挖个洞,然后再用铺地织物将洞口封住。其实我并不认为这种方法可以解决实际困难,只不过是不说出来罢了。比尔和伯尔蒂不停地唱着歌,而我在一旁为他们和声,看起来我们就像是一群傻瓜一样。“我决定要热热身,”鲍尔斯写道,“我一边在睡袋里不停地动着双脚,一边唱着过去的老歌。还时不时地碰碰比尔,看到他还能动,就知道他还活着。今天可是他的生日啊!”我们躺在那儿,偶尔抓把雪放到嘴里,这样我们就不会感觉到渴了。一些帆布碎片仍然挂在墙上,并且在风中发出类似枪击一样清脆的声音。

我相信,我的两个同伴是不会放弃希望的。他们也许会感到害怕,但是他们永远也不会退缩。而我自己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当屋顶被掀掉时,我的感觉是一切都完了。我还能怎么想?我们花了这么多天,冒着寒冷的冬夜,克服了种种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才来到这里。整整4个星期,我们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过觉,每天都在与死神抗争。可是现在,我们连帐篷也没有了,6桶燃油也只剩下了一桶。以前,在帐篷里,每次我们都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敢钻进冰冷的睡袋,而且还不得不用自己的体温来给它解冻。现在帐篷没有了,我们就是死人一个。

要想找回帐篷,我们成功的几率还不及百万分之一。现在,我们是在900英尺高的山上,而风是向大海方向刮去的。要想找回帐篷,首先要过的一关是陡峭的山坡,接着就是几百英尺高的巨大冰崖,然后是大片的压力冰脊,最后还有宽阔的海面。总而言之,我们的帐篷是找不到了。

当一个人真正要死亡的时候,他是不会再去考虑那些善恶因果问题的。也许我也偶尔想过进天堂的事,但说实话,我不在乎。通往天堂的桥未必顺利,通往地狱的路也未必坎坷。

我真想把以前的生活重新再来一次。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一位波斯人曾经说过,当死神降临在我们的头上时,我们会记起上帝是多么仁慈,会为过去的无所作为而感到懊悔不已。

我特别想吃梨和糖浆。以前我们在冰屋里有,它们比你想像的任何东西都要美味。现在我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吃过糖了,特别是糖浆。

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所以我决心不再保暖,这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这样十分痛苦,我将试试医药箱里的吗啡。这并不是什么英雄主义,真的!人并不怕死,他们怕的只是死得很痛苦。

接下来,一定会让那些希望看到我最后痛苦的读者十分失望,我睡着了。在这场暴风雪期间,气温很高(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气温接近零度,就已经很高了)。我们的睡袋也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可是,我们又累又饿,上一次吃饭还是在前天。

我们躺着,睡袋里温暖而潮湿。时间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了,风力已经达到了11级。这并不是我记忆中最差的一段时间,我还记得在春天来到克罗泽角的那些人曾经经历过一场8到10天的暴风雪。但那是在夏天,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们是在星期六早晨(7月22日)发现帐篷不见了的。也是在那天早晨我们吃了最后一顿饭。屋顶是在星期日的中午被大风吹走的,在这中间为了节省燃油,我们就没有吃饭。除非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不会离开睡袋。到了星期日的晚上,我们已经有36个小时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

雪下得更大了,我们都被埋了起来。这样有助于我们保暖,但是,相对较高的温度也让我们的睡袋变得比以前更加潮湿了。如果我们找不到帐篷的话(除非奇迹出现),那么在回去的途中,睡袋和帐篷的铺地布就是我们仅有的财产了。我认为,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有一个了。

然而我们不得不在这里等待下去。高兴的时候,我们也会试着想想回去的办法,但是我已经记不清是在什么时候想的了。从星期六的早晨到星期一的早晨,风暴就从来没有停过。这是个狂风的世界。今年在克罗泽角我们也遇到过风暴,可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或听说过今天这样的。我怀疑它为什么不把整个地球都吹走。

星期一早晨,暴风雪终于出现了将要停止的迹象。又过了7到8个小时,虽然风仍然在刮,但是我们已经不用再大声喊着说话了。我们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我们决定出去找帐篷。外面有点冷,在黑暗中我们的视觉受到了限制,根本找不到帐篷的踪迹。只好回来,重新钻进了睡袋。我们还点着了煤油炉,用手把锅撑在火苗上,慢慢的,锅里的雪融化了,我们放了一大堆牛肉糜进去。牛肉糜的香味散了出来,这简直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香。虽然在这些牛肉糜中搀杂着我们的头发、企鹅的羽毛,还有灰尘,但是我们仍然觉得很好吃。我们还煮了茶,并且在煮茶的时候,先放了些油脂进去。那种味道让我们终生难忘。

天仍然很黑,吃完了饭,我们又躺下了。但是,不久天空就出现了一丝亮光,于是我们又开始出去找帐篷了。伯尔蒂在我和比尔之前先出去了。我废了好大劲才把鸭绒被从睡袋里拽了出来,结果发现,它全湿了,根本没法再放回去。我把它晾在那儿,很快它就被冻得像石头一样了。南面的天空依然灰暗,看起来用不了多久,暴风雪就会回来了。

我跟着比尔走下山坡,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正当我们在继续搜寻的时候,突然听到右下方传来伯尔蒂的叫声。我们迅速爬上了右边的一个山坡,然后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就在我们快要控制不住下滑速度的时候,伯尔蒂带着帐篷出现了。生活又充满了希望。

我们都很激动,以致于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抬着它沿原路返回,表情庄严而虔诚,就好像抬着什么圣物一样。回去以后,我们把帐篷搭在了第一次扎营的地方。在比尔搭帐篷时,我和伯尔蒂去了趟冰屋,把所有工具都挖了出来。这真是奇迹,这么多工具,我们竟然没丢几样。当然,丢几副手套、几双袜子是在所难免的。我们还在墙洞中找到了比尔的皮毛手套,这可是他的宝贝。我们把找到的东西堆在雪橇上,然后沿山坡把雪橇推了下去。我不知道伯尔蒂有什么感觉,但是我感觉累坏了。暴风雪也马上就要来了。

我们又做了一顿饭,因为我们都想吃东西。热乎乎的浓汤,使我们感到遍体通畅。吃完饭,我们开始讨论下一步计划。伯尔蒂只想再去看一次皇企鹅,我也很想去,但是威尔逊的决定却给我们泼了一头冷水,他执意要直接回大本营去。最后我们还是服从了他的命令。他的决定也是人之常情:我们早晚都得回去,而且冰冷的睡袋已经让我们心生怯意了。

伯尔蒂一直强迫我用他的鸭绒被。他的鸭绒被又干又漂亮,自己都舍不得用。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如果那样做我就和野兽没什么区别了。

我们从早上就开始为回程做准备,等到回来时,一个个都已精疲力竭了。那天晚上的温度只有零下12度,但我还是冻伤了左脚大拇指。因为我的睡袋太大,而我又不想用我的鸭绒被的缘故。外面的风很大,看样子暴风雪又要来了。我们起来得很早,因为有许多活要干。要装雪橇,还要在圆顶冰屋的一角挖一个补给点,我们把第二架雪橇也留下了,并在上面拴了一个镐把儿作为标记。

我们开始下山了,风越来越大,气温是零下15度。我的工作是在后面保持雪橇的平衡。我已经尽了全力,但还是无法把它做得很好。疲劳、困倦一阵阵地向我袭来,脖子开始发酸。比尔看上去气色很差,并不比我强多少。到了山脚以后,我们开始转向冰盾进发。南面的天空越来越暗,看起来暴风雪就要来了。又走了大约1海里后,我们在大风中扎下了营。这里除了雪地沟槽外,没有什么可以借助的东西,所以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把帐篷搭好。为了防止大风把帐篷门吹开,伯尔蒂还把饼干桶拴在了上面,不仅如此,他还用绳索把自己和帐篷顶连在了一起。如果帐篷被吹走的话,他也会一同被带走。

我感觉全身快要散了架,只好接受了伯尔蒂的鸭绒被。他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不是我的笔所能表达得了的。尽管我觉得这样做有悖于我的初衷,但是我已经越来越虚弱了,只有睡好觉才能恢复一些体力。伯尔蒂还是那样强壮,因为他睡得很好,对于他来说,睡不着觉是件很困难的事。他经常做着饭或是生着炉子时,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比尔的睡袋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小了,到处都是被撑开的大口子。他睡得很少,我们经常在夜里听到他的响动。而这两天我却一直睡不醒,除了做恶梦以外,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差一点掉进深渊。”鲍尔斯写道。

风暴又来了,我们只好扎营。这天的夜晚很不平静,我们的帐篷整晚都在噼啪作响,因为它的上面有两个洞。一天半以后,风力有所缓和,我们又踏上了漫漫征途。在行进了5至6海里之后,我们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片冰隙之中。

我们在昏暗的光线中,一直向前走着,温度从零下21度下降到零下45度。

有几次,我们不小心踩到了冰隙里,但是我们仍然摸索着继续前进,尽量远离那些冰隙。这里没有光线,也没有可以指引方向的路标,有的只是前面模糊的山坡轮廓。我们从来就辨不清它们距离的远近。最终我们还是得根据脚下的声音来判断地面的状况。我们在黑暗中艰难地跋涉着,并希望我们走对了方向。

不久,我们就在冰隙中完全失去了方向,只好扎营了。比尔说:“不管怎样,我想我们已经越过了压力冰脊。”但是,整晚我们都能听到压力冰脊里发出的砰砰的声音。

第二天,伯尔蒂的帽子惹出了麻烦。在我们开始这次征程之前,我曾经听到伯尔蒂对斯科特说:“你认为我的帽子怎么样?”斯科特看了一眼后说:“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而现在,伯尔蒂的帽子上结满了冰。

借着第二天早晨的微弱光线,我们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压力冰脊与无畏山的交界处,在我们的前面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一时间还辨不清那是什么东西。等走近了,我们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座山脊。它就像一座山一样矗立在我们的右前方。比尔说我们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翻过它,希望它不会太高。我们试了几次,每次都无功而返,只好选择向冰隙方向走去。大约又走了20分钟,我们发现了一块地势较低的地带。就在这里伯尔蒂掉进了一个大冰隙里。他的人完全掉了进去,只剩下绑在他身上的缰绳还露在冰隙外面。比尔过去拉住缰绳,而我拉住雪橇。可是我们无法将他拉上来,因为冰隙的两壁太软,伯尔蒂根本借不上力。

“我的帽子全冻上了。”鲍尔斯写道。

“除非弯下腰,否则我根本看不到脚底下。比尔问我:‘你看怎么办?’我说,把高山绳索做一个绳套放下来,这样我的脚就可以踩在绳套上,就可以使上劲了。就这样,他们把我救了上来。”

当伯尔蒂一点一点接近地面时,我的双手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当时的气温是零下46度。以后,我们就经常用这种方法将其他人救出冰隙,这是我所知道的最巧妙的发明了。

在我们的前面是另一座山脊。在它的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座,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了。比尔用绳索将我们串在一起,这种方法对于解决我们目前的困难相当见效,得到了我们的一致认可。从这个时候起,我们的运气发生了变化,一切都开始朝向好的方面发展。我们只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安然渡过了海冰,哈特岬也离我们不远了,而且白天也快到了。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所有这些一系列事件都在受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并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左右的了的。在去克罗泽角的途中,月亮突然从乌云背后闪现出来,让我们发现了前方的一条巨大冰隙,它可以毫不费力地将我们连同雪橇一起吞下。我认为没有这种帮助,我们也许就完成不了这次征程。当帐篷被风吹走的时候,我们都绝望到了极点,谁也没希望会再找到它。我们躺在冰天雪地之中,与寒冷做着不懈的斗争,当时那种无助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当我们开始启程回返时,我有一种感觉,我们的运气快要好转了。今天我还有一种直觉,我们的坏运气到头了,以后的路途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了。

走了一整天,我们终于走出了压力冰脊,而且没有遇到冰隙,以后我们也不会再遇上了。

现在夜里的温度是零下49度,我们在中午(零下47度)登上了无畏岬,埃里伯斯火山立刻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尽管离太阳露出地平线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天空已经开始逐渐变亮了,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解脱。

第二天晚上的最低气温是零下66度,现在我们已经回到了冰盾上。星期六和星期日,也就是29日和30日,我们继续行进,城堡岩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虽然天空中有时会有些迷雾,但总得说来还算晴朗。我们变得越来越虚弱了,尽管行进很慢,但是与以前每天行进15海里相比,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在跋涉的间歇,我们放松了身上的挽绳,背靠着像山一样的行李大口喘着粗气。天空中没有风,温度很低,我们呼出的气体都冻成了冰。我们说话很少,我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舌头从来不会冻上,而我的牙却快要被冻碎了。午饭后,我们已经走了3个小时了。

“你的脚怎么样了,彻里?”比尔问我。

“很冷。”

“没关系,我的也是一样。”伯尔蒂插嘴道,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脚还从来没有被冻伤过。

以后每隔半个小时,比尔都要问我一次同样的问题,我回答说,它们已经没有知觉了。而比尔还有一只脚有知觉,于是他决定我们最好还是扎营。

我们开始解下身上的绳索。而比尔在做其他事情之前,一定先要把手套摘下来,平整好,再放到身前的雪地上。他自己的手套在大风掀掉屋顶的时候就已经丢了,现在这副是用狗皮做的,非常漂亮,比尔舍不得用它来干活。我真想知道,要是这副也丢了,他该怎么办。

我们解开绳索的环扣,在地上铺好织物,摆好睡袋,最后就是把帐篷搭起来。帐篷搭好以后,接下来就是3件最难做的工作了。第一件就是进睡袋,第二件是在里面躺上6个小时,第三件是生火做饭。

做饭可不是件容易的工作,如果今天由你主厨,首先你要点燃蜡烛,然后再生炉子。这时帐篷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你的手根本就抓不住火柴。炉子生好以后,我们开始做饭。

我认为做一顿饭至少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我们需要把水坐热以后才煮肉糜。我们中午的食谱是饼干和茶,早餐是肉糜、饼干和茶。我们没有更多的食物了。

晚餐的浓汤让我们全身都暖和起来,而且早在晚饭前我们就已经将鞋袜烤干了,下一步就要钻进睡袋了。

伯尔蒂的睡袋很合适,虽然里面加个鸭绒被也许会显得小一些。他的睡袋一定比其他人的要暖和,因为他的脚从来没有在睡觉时被冻伤过。我敢说伯尔蒂睡的时间比我们都要长,因为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是能听到他的鼾声。伯尔蒂还经常把睡袋翻过来睡,据说这样可以散掉一部分湿气,以保持睡袋的干燥。

我们无法使睡袋暖和起来,即使是把煤油炉放进睡袋里还是不起作用。在回来之前,当天气异常寒冷的时候,我们在早晨起床之前,就要把炉子点起来,到了晚上,我们让它一直烧到睡觉前。可是现在我们的燃油有限,不能再那样做了。

我相信,任何人,即使他病得多厉害,也不可能像我们在睡袋里那样发抖。另外,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新的麻烦。因为睡袋里面很冷,我们必须戴上手套睡觉,但是,里面太湿了,每天早晨起来,我们的双手总是被泡得又白又皱。这样很不利于第二天的工作。

虽然白天的行军与夜间的休息同样痛苦,但在如此低的温度下,白天的行军却比停下来休息要幸福得多。我们的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每天坚持前进,但是我却从未听到大家有一句怨言,或是一声诅咒。我相信,我在大家身上看到了一种自我奉献的精神,正是凭着这种精神,我们才经受了每一次的艰难考验。

我们离家越来越近了。我们每天的行军都很有成效。就要渡过难关了,这只是一件需要再多坚持几天的事情,6天、5天、4天……如果我们不再遇到可恶的暴风雪的话,也许从今天算起就只剩下3天了。我们的临时营房就在前面那座冰脊的后面,然而眼前的冰脊却始终为狂风和雪雾所笼罩。再过去就是城堡岩,明天也许就能看到发现山了,经过修整和收拾一新的发现营地就在发现山的那一边。留在那座旧营房里的人应该会为我们的到来准备一些干燥舒适的睡袋,他们应该已经在埃文斯角留下了补给品。我们估计了一下在越过冰盾边缘时将会碰到的困难,毫无疑问,它们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我们。“你就要脱离险境了,坚持下去,你就要脱离险境了。”这一信念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回响。

实际上,我们也挺了过去。现在想起那些同甘共苦的日子来,真是回味无穷啊。我们曾经大肆取笑伯尔蒂的花帽子;我们怀念那些从老式留声机里流淌出来的老歌;怀念那些为他人冻伤的脚趾头表示同情的语句;怀念那些对恶作剧的慷慨笑容;怀念那些建议我们把床弄得更舒服些的时刻。我们不会忘记每一句“请”和“谢谢”,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这些语句可是情深意重;我们更不会忘记一切表示恰当的文明礼貌的细节,我们一直到现在还坚持着。我发誓,我们即使在陷入困境的时候也仍然保持着绅士风度。我们控制着自己的脾气,甚至对上帝也非常尊重。

今天晚上,我们可能就会到达哈特岬。现在我们使用了稍微多一些的油,那罐1加仑的油我们用了很长时间,同时我们还让蜡烛多点了一会。我们曾一度害怕这些原料会用尽。次日迎来了一个地狱般的早晨:我们目前处在零下57度的严寒中。四周却是一片寂静,现在冰盾边缘离我们不会太远了。路的表面变得更加难走:之前的狂风使得冰原上形成了一些雪面波纹,积雪的表面已经变得坚硬,这样一来雪橇倒是变得很容易拖动了。我们始终怀疑这一带的冰盾有些向下倾斜的趋势。这会儿路面尽是硬实的雪层,急转直下的凹陷忽隐忽现,我们从上面滑过就像是连续突然掉入盆地中一样。我们的脚变得越来越暖和了,完全不似之前陷入柔软的雪地里的感觉。突然,我们在前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光亮。那里就是冰盾的边缘,现在我们没事了。

在同一股寒流的吹送下,我们拖着雪橇滑下了一个大雪堆,来到了海冰层上,5个星期前这股寒流就冻伤了我的双手。我们翻过雪坡,停下来扎营,吃了些东西,温度已经上升到零下43度。在绕过阿米泰奇角行进最后的3英里时,我们几乎能够感觉到气温的回升。我们终于把雪橇拖上了冰壁,并挖走吹堵在门前的积雪。进入我们的旧临时营房,感觉真是暖和极了。

比尔坚信,我们在到达埃文斯角时,不应该立即进入温暖的临时营房,而改在明天晚上!我们应该逐步地回到温暖的环境里去,先在外面支起帐篷睡一晚上,或是在小屋的附属建筑里待上一两天。但是,我确定我们决不会当真那样做。现在正待在哈特岬的人也不会赞成我们如此节制自己。埃文斯角的临时营地还是我们当初离开时的样子:那里没有他们送去的补给品,没有干燥的睡袋,没有糖,但是有充足的油料。在临时营地里,我们找到并支起了一个干燥的帐篷,这还是当初在补给站之旅中留下的,在帐篷里点着了两盏煤油炉,蜷坐在湿乎乎的睡袋里,喝着没有加糖的浓可可,以致于第二天早上我们再也咽不下去这么浓的饮料了。我们很高兴,在每一次的重要谈话期间小睡一会儿。在谈论了几个小时的计划之后,我们根本就没有钻进睡袋休息。总得有人照看着燃烧的煤油炉,以避免大家被冻伤,同时我们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保持清醒。比尔和我还试着表演了一个二重唱。最后我们不得不蜷缩在湿透了的睡袋里,进入了梦乡。但是我们只睡了3个小时,凌晨3点时我们满怀欣慰地起床了。大家准备收拾行李的时候,却听到狂风将至的声息。这可不是出去的好时候,因此我们只有呆坐在帐篷里,再次忍受潮湿的睡袋。狂风在9点半时停了,我们于11点出发。当我们走出小屋的时候,外面看上去很亮。直到第二年我才弄明白,冬末的大部分黎明都被一些山峰给挡住了,之前我们一直在山脚下行走。而现在,在我们和北方地平线下的太阳之间已经没有任何障碍物了。我们目睹了好几个月以来不曾谋面的明亮晨光,那天的红云非常绚丽多姿。

我们因此信心倍增,每小时前进约2英里。我们经过了2英里的海冰层,接着来到剧烈起伏的雪原,然后又继续迅速前进。我们连走路的时候都在打瞌睡。到下午4点的时候,我们走了8英里,这时已经翻过了冰川舌。我们就地停下来吃午饭。

当我们开始收拾好工具,最后一次打点行装的时候,比尔悄悄地说:“我想为你们所做的一切分别感谢你们两次。我再也找不到比你们更好的搭档了!”

我为此感到自豪。

南极探险决不会像您所想像的那样糟糕、也决不会像听起来那么无比艰难,但是这次旅程已经超越了我们的言语:没有什么语言能表达出它的可怕。

我们吃力地又走了几个小时,天慢慢黑透了。我们还为埃文斯角的方位争论不休。我们最终还是绕了出去。那时肯定已经是晚上10点或11点了,当我们朝着哈特岬的临时营地走去的时候,很可能有人能够看到我们。“适当地散开些,”比尔说,“他们能够看到这里有3个人的。”但奇怪地是,我们朝着临时营房走去,越过由于潮汐形成的冰裂缝,爬上海岸来到临时营房的门前,一路上却丝毫没有发现营地里有任何响动。马棚里没有声音,上面的雪坡上也没有传来狗叫。我们停住脚步,站在门前准备逐一地解开冻结在我们身上的雪橇绳套。门突然被打开了,“我的老天!前往克罗泽岛的分队回来了,”一个声音叫到,接着又消失了。

就这样,世界上最艰难的旅程结束了。

现在,读者会问,那些冒着极大的危险,在经受了人类最大忍耐极限之后,所得到的那3个企鹅蛋到底结果如何呢。

让我们暂时把南极放在一边,设想一下自己是在1913年位于南肯星顿的自然历史博物馆里。我之前曾经讲到过要在这个时候带去这3个企鹅蛋。当时博物馆里在场的人有我自己——3个探险者中惟一幸存的人,以及这些神圣不可侵犯的蛋的第一监管员和主监管员。我不是在这里逐字逐句地重复那段欢迎辞,但是它的主体部分将被戏剧化地编排成以下的形式:

第一监管员,你是谁?你想要什么?这里可不是卖蛋的商店。你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们的蛋?你想让我叫警察来收拾你吗?这是你在找的鳄鱼蛋吗?我并不是对所有的蛋都知根知底的。你最好和布朗先生谈谈:他负责擦亮这些蛋。

我转为求助于布朗先生,他领着我来到主监管员面前。此人是一个类似科学家的家伙,有着两种面孔:一种是点头哈腰、殷勤十足,那是对一个正在和他交谈的重要人物(我猜想那只不过是个买卖并玩赏动物的商人罢了)所展现的模样;而另一种呢,则是格外不耐烦、爱理不理,即使是对我这么一个有着科学家身份的军官。

我谦虚地宣称是自己带来了这些企鹅蛋,并把它捐献给博物馆。这个主监管员连一声谢谢都没说就接过并监管了这些珍贵的企鹅蛋,接着就转身和那位重要人物谈起了企鹅蛋。我在一旁等着。我的血液温度唰地一下就升高了。他们的谈话继续了很久,至少在我看来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突然主监管员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似乎有些恼火。

主监管员:你不必再等,可以走了。

英雄的探险家: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拿到一张关于这些蛋的收据。

主监管员:这没有必要,事情已经办妥了。你不必再等下去。

英雄的探险家:我想拿到一张收据。

但是没等我说完,这个主监管员的注意力又再次集中到重要人物的身上。感觉到继续留在那里听他们的对话是一件很无礼的事,英雄的探险家礼貌地退出了那个房间,在外面一条阴暗的走道里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了下来。为了消磨时间,他在心里反复地盘算着,等那个重要人物走了以后他该怎么和主监管员协商此事。但是重要人物似乎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探险家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黯淡和沮丧。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来回经过他的小官员都疑惑地看着他,并问他有什么事。探险家的回答还是那句话:“我在等一张收到一些企鹅蛋的收据。”直到最后,探险家清楚地认识到,他真正在等的不是拿到一张收据,而是在谋杀自己。也许探险家注定要自找苦吃,但那个收到企鹅蛋的人最终还是来了,探险家也得到了一张收据,虽然他感觉自己始终表现得很完美、很有绅士风度。但是,他对于最后这一张平淡无奇的安慰字条却是那么失望,以致于在那几个小时的预演里,他在心里想像了无数次该怎么教那个监管员学会讲礼貌的方式。(最主要是想狠狠地踢那个无礼的家伙一脚。)

这件事情过后不久,我陪同斯科特上校的妹妹参观了这座自然历史博物馆。我们一开始就和一名初级的监管员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我们不停地试图说服他,让他相信那些从南极探险带回来的标本并不包含一些正在损坏标本的蛀虫,他们太疏忽照看了。斯科特女士表达了她想看看企鹅蛋的愿望,可那位初级监管员却当即否认他们那里不存在或是拥有任何企鹅蛋。现在,斯科特女士作为斯科特上校的妹妹,连她都没有对这一回答表示过多的愤慨,因此我也心平气和地带着她离开了博物馆,只不过是单方面强硬地丢下了一句粗俗的威胁——如果我们在24小时之内没有收到满意的书面答复,以确定这些企鹅蛋的安全,那么整个英国将会对此事作出极大的反应。

最后,当这3个皇企鹅胚胎被送到我的手中时,他们要求我就胚胎中未发育完全的羽毛器官方面把皇企鹅的胚胎与其他鸟类的胚胎作个比较。我发现,在皇企鹅的胚胎里,羽毛乳头状突起要比鳞状物乳头状突起出现得早。这一迹象尤其鲜明地表现在最大的胚胎中,这个最大的企鹅胚胎已经达到了和一个16天的鹅胚胎同样大的发育阶段。

在最大的皇企鹅胚胎中,羽毛乳头状突起覆盖着整个后腿部分,以及腿的跗跖骨关节处的小部分范围。但是,即使是在最大的一个胚胎里,在跗跖骨关节以外的部位,却丝毫没有出现乳头状突起;而在时间更长一些的企鹅胚胎里,这些部位却出现了乳头状突起,并且最终发育成为覆盖双脚的鳞状物。在那3个皇企鹅胚胎中最大的一个,它里面的脚部没有出现乳头状突起,这包含着两层意思:一是或者鳞状物乳头状突起根本不同于羽毛乳头状突起;又或者因为其他一些原因,乳头状突起注定要向脚部鳞状物区发育的趋势被减缓、被阻碍了。目前我还没有找到证据来确定在现代的蜥蜴胚胎里,跗跖骨关节上的鳞状乳头状突起要比这个关节以外的鳞状乳头状突起出现得早。

在皇企鹅胚胎里跗跖骨关节以下没有乳头状突起,连同一个事实,即在许多鸟类的胚胎里,每一个大的羽毛乳头状突起同时连着两个或更多的很小的羽毛乳头状突起,这让我不由得联想到研究研究其他鸟类胚胎脚部的乳头状突起。在一个13天的鹅胚胎里,整个下部到高出跗跖骨关节一点以上的皮肤非常光滑,而剩下的腿部外皮则散布着羽毛乳头状突起。另一方面,在一个18天大的鹅胚胎里,腿部的羽毛乳头状突起已经发育成细丝,每一根细丝都包含着一个相当完整的羽毛结构,鳞状乳头状突起不仅出现在脚的后部和跗跖骨关节以上的部位,而且还出现在跗跖骨关节和膝关节之间的羽毛细丝根部。更为重要的是,在一个20天大的鹅胚胎中,位于腿部羽毛细丝之间的一些乳头状突起确实已经发育成为鳞状物,重叠在一根羽毛根部的每一块鳞状物,正好和重叠在松鸡的脚部羽毛上的鳞状物相似,其中还包括其他脚上长毛的鸟类。

因为在鸟类的胚胎中,没有迹象显示羽毛乳头状突起曾发育成为鳞状物,或者鳞状乳头状突起曾发育成为羽毛,所以我们可以假定,羽毛乳头状突起根本不同于鳞状乳头状突起。其差别也许是归因于原形质的胚胎里出现的一些特殊因素。就好像在犰狳的胚胎里,在其鳞状物的下面发现了毛发的迹象;在原始的鸟类和一些现代的鸟类足部,其外皮既含有毛发又含有鳞状物。但是,在一定的时期内,也许因为鳞状物的发育受阻,鸟类的外皮,不是包含整个发育完全的鳞状物和细小的不起眼的羽毛,而是几乎整个地由无数的绒毛所组成。发育完全的鳞状物仅仅只存在于跗跖骨关节以下的部位。

如果由于这些皇企鹅胚胎的帮助,我们所得出的关于鸟类羽毛的起源结论被证明是正确的话,那么世界上最艰难的旅程中的所有科学研究也就没有付诸东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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