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碑的后方是分南北两块排列的烈士墓。一块块高出地面约肋厘米的灰色水泥墓碑上,刻有烈士的姓名、生前所在单位、籍贯和生卒年月。每块墓碑的后面都有由一座高原黄土夹杂着暗红色砂砾堆成的坟茔。每座坟茔的高度与形状都基本一致,这说明烈士墓始终得到了良好的维护与照料。有些坟上长着青黄色不知名的小草,在晚风中时而倒下,时而又顽强地挺起身躯。我认真看了一下烈士的牺牲年龄,发现相当一部分都在20岁左右,有的只有18岁。“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如果他们能够从那场战场中凯旋,那么现在,他们应该是 60多岁、儿孙绕膝的花甲老人了。他们也许正在传统教育的会场上,向后来者讲述当年发生在祖国西部边境上的卫国正义之战,赢得数不清的掌声和鲜花,也会和现实中所有的老人一样,享受着夕阳之美的幸福生活。然而,为了祖国,他们的年龄在青春的花开时节,在硝烟与战火的瞬间定格,永远地18岁、永远地20岁、永远地年轻!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香烟和白酒,在每位烈士的墓前上一枝烟、敬一杯酒,轻声说道:“亲爱的战友,我们来看你们了。”泪水早已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林股长和驾驶员拿出火柴。我们4人紧紧地围在纪念碑前,准备点燃给烈士们准备的纸张;纸的数量很多,有按传统送给烈士们的冥纸,还有陈副团长特意带来的《解放军报》,整齐地码在-起,高度超过了30厘米。林股长把4根火柴捏在一起,在火柴盒上用力一擦。我们刚刚感觉到一点光亮,火立即就被二阵横风吹灭。我们更紧密地围拢在一起,有人甚至把身体伏在地上,试图挡住忽左忽右刮来的山风,但仍无济于事。很快,一盒火柴就划光了,纸却一张也没有点着。而且,我们都发现,风恰恰是在我们戈伙的那一刻刮得最猛!
情急之中、驾驶员拿来了大纸箱,王安民拿出打火机,在纸箱底部的一角轻轻-按,-个因缺氧而呈现出特有的红绿色的火苗猛地跳起,并稳稳地站住了。我和林股长迅速拿起身边的黄纸,在纸箱内一张张地陆续点燃,然后,又把蜡烛放在开始燃烧的火苗上。蜡烛很忆快开始融化。那红色的蜡滴似鲜血、似泪水,成串地快速落在开始燃烧的纸上。
祭奠烈士的真情之火终于在夜风中燃起来了。
我们相继把蜡烛、柱香和厚厚的纸张投入火中,然后再一次在烈士纪念碑前站成一列。
火越烧越大。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夜色中的纪念碑,照亮了方阵般整齐排列的烈士墓,也照亮了沉寂中的康西瓦。
这时,风向突然变了。原来忽左忽右的横风变成了以纪念碑为中心的旋风。燃烧中的纸张随风旋转着飘向空中,将我们包围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围绕纪念碑高数米的火柱。许多没有燃烧的纸张被风刮走。林股长和驾驶员试图把它们收集回来,但这种努力立即被证明是徒劳。在夜风中抓住几百张四处飞散的纸;谈何容易?正当我们为它们不能烧尽、唯恐因任何一点的闪失而不能表达我们对烈士的敬意的时候,再一次出现了让我们意想不到、至今也难以用常理解释的情况:每一次旋风刮过,都有一些散落在纪念碑四周的纸张被卷了回来,翻飞着在空中被点燃,围绕着纪念碑,燃烧、旋转、上升。
此时此景,我们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表达。
在遥远的喀喇昆仑山上,在那海拔4000多米的地方,的确有一个由105位英灵组成的特殊群体。40多年来;他们排着整齐的方阵,背靠祖国的大山,面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栉风沐雨,斗雪迎霜,默默地注视和祝福着从身边经过的每一位战友、每一台军车,以永远年轻的生命和无言的忠诚;守卫着祖国的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