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的中国筹码
乞求“大地母亲”给它力量的联想的能量有多大？看看参加联想这次活动的业界大佬们的豪华阵容就可窥一斑。摄影_刘浚
南都周刊记者 王宏宇
“联想的优势只有一条，就是这是在中国。”
4月19日，联想在京发布移动互联战略上，老帅柳传志则用古希腊神话作比，将联想比作小孩，将苹果比作巨人，二者互博的情况下，“小孩每当困难时刻，跪地亲吻他的大地母亲，获得力量，最终战胜了巨人。”
“iPhone就是那个巨人，联想就是那个小孩，毫无疑问，我们的客户、我们的合作伙伴、我们的政府领导，就是我们的大地母亲。乞求你给我们力量，感谢你给我们力量！”柳以罕见的激情向在场的1800位来宾发出如此呼喊。
尽管对讲稿上的每一句话都了然于胸，66岁的柳传志，仍然坚持用不脱稿演讲这一极具中国特色的方式，宣布了联想依托中国，“与苹果背水一战”的决心。
这并非是联想第一次祭出“最懂中国”的杀手锏。早在1992年，联想创造性地提出了“家用电脑”概念，推出了联想1+1家用电脑，让电脑走进中国的千家万户；1994年，国际大品牌电脑相继杀入中国，中国电脑行业几乎全盘瓦解，只剩下了占市场份额3%的联想苦苦支撑。但凭借对中国市场的了解，联想在短短两年后即占据国内市场的老大宝座，并将此优势保持至今。1999年，互联网在中国刚刚兴起，联想又创造性地推出了天禧“因特网”电脑，通过“一键上网”带领亿万国人进入了互联网时代。如今，并购IBM PC业务五年的联想已成为国际市场上的领导品牌。
一个广为人知的比喻是，中国即将建成依托于3G网络的、遍布中国每一个城镇、乡村的信息高速路，但这条高速路上却缺少能跑的车和能运的货。这里的“车”指的是新型移动互联网的终端，“货”则是真正能满足中国用户需要，为大家喜闻乐见的小型应用设备和服务。
在联想CEO杨元庆看来，移动互联时代的到来，需要联想重新拿出当年的勇气，让这条路多跑国产车，多运国产货。“虽然已经有一两家国外厂商也试图在这个市场提供产品，但他们服务的内容并非为中国用户量体裁衣，他们的价位也高高在上。对国内企业来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而这，也正是联想手中，一个最重要的筹码。
苹果的痛脚
毫无疑问，苹果已经在这场布局移动互联网的竞赛中，早已占据绝对优势。AdMob去年第四季度调查数据显示，在北美、拉美和欧洲，一半以上的手机上网流量通过iPhone完成，而在大洋洲，这个数字高达惊人的 92%。Millennial Media的数据显示，3月份美国移动广告流量统计表明，约有70%的访问请求来自苹果的iPhone手机，较2月跃升了20%。
尽管北美市场份额略有下滑，但苹果仍于日前宣布iPhone销量顺利突破5000万部，新产品iPad自4月3日在美国国内正式发售以来，销量也已突破50万台。自今年年初到现在，苹果公司的股票已经上涨了18%，达到了历史的最高值。
但苹果iPhone在新兴市场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在俄罗斯、印度、阿根廷、巴西，苹果早已放弃独家运营模式，但销量仍增长缓慢。尤其是印度,谷歌日前对15000个移动网站的监测，通过iPhone 完成的手机上网流量，甚至没有能排进总量的前10名。
尽管iPhone在中国受到很多人的欢迎，但相对于其他品牌的增长，却不够突出。iPhone3G正式上市近半年以来，消息人士估计，截至目前，其销量约为50万～60万部，尚不及诺基亚的一个零头。
分析人士认为，苹果“终端+应用”在海外屡试不爽，但对国内消费者影响有限。应用商店中大量的新应用均系为英语市场设计，并不受中国用户的欢迎。“官方维修1590元，私修只需40元”的负面消息，更为市场的持续增长笼罩了一层阴影。
而苹果其他产品在华销量不佳，则为竞争对手推行“互补品制胜”的策略留下了足够空间——如软件与硬件的互补，产品与服务的互补，设计与需求的互补等。在中国，人们对联想ThinkPad X300暗讽苹果MacBook Air的“Everything else is just hot air”广告记忆犹新，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也正是从那时起，联想就已经开始了挑战苹果的布局：将双方在笔记本上的局部较量，扩大到整个移动互联网全局。
联想的闪击战
对于联想来说，这次移动互联战略的发布，更像是在理想的时间和地点，以自己选择的方式，开打的一场有准备的战争。
今年1月美国举行的国际消费电子展（CES）上，联想一口气推出布局移动互联的三项重点产品：智能手机乐Phone、智能笔记本skylight以及双模笔记本电脑ideapad U1，几乎包揽了所有IT类的最高奖项，并引来《福布斯》、《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CNBC等重量级媒体的高度关注。
苹果在北美的品牌优势远超联想，但在中国却并非如此。《华尔街日报》注意到联想在CES发布的“移动三剑客”，并在讨论苹果产品的替代品时，意味深长地说，“（它们的）其中之一，或许来自在中国消费者中更具口碑的另一家中国公司：联想(Lenovo)。”
对于任何一家试图布局移动互联网的巨头来说，中国的地位，几乎和北美一样重要。更重要的是，不同于其它市场，中国网民看起来喜欢参与几乎所有的网上活动，尤其是移动互联网。
中国工信部公布的2010年2月通信业运行状况显示，中国手机用户规模已经超过7.6亿，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2010年1月发布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则显示，中国手机网民规模达到2.33亿人，占整体网民的60.8%。手机作为网民上网终端使用率迅速攀升，年增长率高达98.3%，是毫无疑问的全球第一。
联想并未让苹果等得太久。4月19日的北京发布会上，联想以前所未有的阵营，在中国同时发布上述三款产品及全面的移动互联战略，并点名向苹果挑战。
“我们是厚积薄发，为此精心准备好几年了。我们希望这不仅能推动中国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开启，也能够带动更多的中国企业关注这个领域，开始造自己的车、备自己的货。” 杨元庆还暗示，联想已经得到中国政府部门、电信运营商和内容应用提供商的鼎力支持。
也正是在这个发布会上，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帅柳传志向“大地母亲”发出了“乞求你给我们力量，感谢你给我们力量！”的动情呼喊。
联想的能量有多大？从中国互联网阵营最顶尖的合作伙伴视频致辞和悉数到场中就可窥一斑：阿里巴巴马云、搜狐张朝阳、新浪曹国伟，腾讯马化腾，盛大陈天桥，加上英特尔、AMD、微软等企业的中国区一把手，几乎云集了目前中国移动互联产业链上最顶级的阵容。
当然挑战巨人，更需要的是实力。发布会刚结束，就有人质疑联想——“一无移动产品销量，二无平台积淀，三无移动经验”，仅仅靠激情和号召力，难道就能挑战苹果？
骄兵败？哀兵胜？
“领袖和跟风者的区别就在于创新。”以狂傲著称的苹果CEO乔布斯曾这样说。
尽管连续两年被彭博社《商业周刊》评为全球创新50强，但与公认“极具创新力”的苹果相比，联想还明显缺少积淀。而且，苹果的先发优势，以及在成熟市场的巨大影响力，几乎已经是所有挑战者不能不正视的存在，就连谷歌和微软这样的巨头，都只能进行侧面攻击。
但联想无法再继续等待机会了——在业界看来，中国3G部署完成，几乎是布局中国市场的“最后机会”，这也是年初以来中国移动互联网骤热的根本原因。在此之前，柳传志曾表示，移动互联网之于联想“是一场不得不打的仗，而且难度很大，谈不上有把握”，但还是非做好不可。“非做好不可的意思，是说不行我还要再来，坚决要把这块地占住，不管花多大的代价。只因为它是未来的行业发展方向。”
苹果留给联想的时间并不多。中国移动目前仍在与苹果就引进iPhone手机进行谈判，苹果即将与美国电信运营商Verizon研发CDMA版iPhone的传闻，也为中国电信联手苹果，提供了更多想象。而iPhone开发巨头博看文思进入中国，则在一定程度上能减轻苹果应用程序商店的“水土不服”的中国症状。
不过，联想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不堪一击。作为已经在PC领域耕耘了20余年，连续14年保持中国市场份额第一，当前市场份额高达33.4%的国内第一IT品牌，联想有强大的品牌号召力和市场影响力，这一点并非苹果短时间可以超越。杨元庆1月6日接受媒体访问时曾表述说，“移动互联网是PC产业的自然延伸，也是一个PC厂商擅长做的事情。我们的优势一个是我们了解中国市场，二是在中国有品牌优势。”
杨在4月19日的发布会上对此作出了进一步解释：“我们土生土长，最了解中国用户的使用习惯和应用需求，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网民们网购喜欢淘宝、输入法要用搜狗，喜欢盛大的小说、凤凰的视频、网易的邮箱，这是国外品牌比不了的优势。一旦产业链上的中国企业紧密配合联手做大，在这个即将井喷的市场上唱主角，绝对是可以期待的。”
联想还有着更长远的盘算。一旦联想在中国移动互联网布局成功，就可以像其去年迅猛增长的PC业务一样，将经验复制到其他新兴市场，这种可能并非不存在。到那时，“骄兵”和“哀兵”之间，将会有一场真正的决战。现在，联想所要做的只是守住中国这个大本营，就像杨元庆说的那样——“我相信，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移动互联战略，是我们首先在中国落地的进攻方向。”
杨元庆说，联想移动互联战略短期关注中国，然后再伺机向海外扩展。
杨元庆的中国魔法
南都周刊：联想移动互联战略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决策过程？
杨元庆：联想有个传统，每年都会做一次LTO（ Lenovo Technology Outlook），邀请一些业内同仁，就当前和几年以后的技术做探讨和展望。2006年时联想就已经将移动互联作为重要的研究对象，其后三年多的时间里，经过了多次市场和用户研究后，联想才推出了乐Phone、skylight这样的创新产品。去年底，我们还回购了移动业务，并在今年年初的CES上发布了移动互联战略。
移动互联战略是联想的重要战略，也是联想长期增长的关键业务。我们希望在3-5年内，包括笔记本电脑在内的移动互联产品能占到联想整体销售额的70%-80%。
南都周刊：怎么看中国移动互联产业的前景？
杨元庆：Gartner的一组预测数据显示，凭借3G移动宽带的快速发展及伴随而来的多媒体互联网服务，2011年和2012年，中国3G和手持终端市场的年复合增长率将分别达到97%和45%，2014年中国的移动互联市场规模将超过160亿美元。五年内，这可能会成长为一个比传统PC更大的市场。对于中国企业来说，既是一个绝佳机遇，也是一个巨大商机。
南都周刊：面对这个商机，很多企业都会有想法。联想的优势是什么？
杨元庆：我想在中国，不会再有一个IT企业比联想更了解中国市场，这也是多年来联想在中国可以不断深入和拓展的重要原因。我们也完全可以凭借这一点，将对中国用户的理解和研究延伸至我们的移动互联产品中。
在中国市场上，联想拥有着最好的IT品牌，最广泛的渠道网络，这不仅有助于我们获得广泛的客户，也有助于凝聚移动运营商、内容提供商、应用开发商等合作伙伴，共筑良好的产业生态环境。只要产业链上的中国企业紧密配合，在这个即将井喷的市场唱主角，是绝对可以期待的。
南都周刊：在内容平台上，联想如何与第三方合作？
杨元庆：我们有一个标准，那就是用户喜好程度。目前，我们已经与500多家国内的内容提供商达成合作意向，并与200多家完成了合作开发。更重要的是，这些内容版本都会不断升级和更新。
南都周刊：业界有评论认为乐phone乃至联想的移动互联战略的目标看起来就是做“中国苹果”，你作何评价？
杨元庆：苹果是一家值得尊敬的企业，事实上，我们两家公司在很多地方都有相似之处。但仅从产品来看，彼此的理念是有差异的。乐Phone是一款世界一流的移动互联网产品，它不仅仅是一部智能手机，更是能为用户带来移动互联极致体验的个人计算设备。我们更强调通过端到端的整合优化，为消费者带来从硬件、操作系统、软件到应用、服务一体化设计的极致移动互联体验。
南都周刊：有了乐phone、Skylight和idea，用户可能还会期待联想的TV，PAD，ebook，甚至电视游戏机，乃至全新形态的产品。
杨元庆：我们承诺会开发更先进、更完整的移动互联终端产品，整合适用于中国用户的最流行的应用和服务，为用户提供最佳的端到端的互联网体验。目前笔记本仍是我们移动互联战略和产品线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未来会更关注Smartphone、Smartbook、Smartpad这样的具有全新体验的互联网终端产品。他们有几个共同点： 便携时尚、时时在线和拥有亲切的人机交互体验。
南都周刊：联想的国际化似乎先是以攻为守，现在则是以守为攻，这是联想的真实策略吗？
杨元庆：过去一年的成绩表明，联想攻守结合的战略是正确和有效的，我们仍会坚持。今年，联想的防守战略主体上没有太大变化，仍是保卫好中国业务和全球企业客户领域的领导地位，并提升盈利能力。在打好保卫战的同时，我们还要积极向高增长的新兴市场和成熟市场的交易型业务领域发动进攻。
我相信，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移动互联战略，是我们首先在中国落地的进攻方向。这是联想的重要业务领域，短期专注在中国，未来会向海外扩展。我们希望通过在中国积累的经验以及在成本、创新等方面的实践，可以帮助我们在全球推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