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部近70万言的史学著作,《拥抱战败》问世当年便获美国家图书奖非虚构类图书奖(1999年度),翌年获普利策非虚构类作品奖和班克罗夫特奖(美外交关系领域最重要的学术奖)及美国图书馆学会著名图书奖(均为2000年度)等十余个奖项,在学术界享有盛誉。2004年由日本权威学术出版社岩波书店推出日文版后,亦获多个学术奖项,至今为众多大学历史、国际关系等专业研究生的指定参考书。
回过头来看, 1945年8月15日的“玉音放送”,那个头一次出现在收音机里,被噼里啪啦的杂音包围着的声调高亢、口气拘谨、用词古雅的被称为“陛下”的44岁男子所宣读的《终战诏书》,并未能向日本人传递关于“战败”的明确信息,在这篇以非日常的日语文言草就的御诏中,从未出现诸如“投降”或“战败”的措辞。天皇只是简单地评述说“日本战局并未好转,而且世界大势也于我们不利”,吩咐国民要“忍所不能忍,受所不能受”。在重申“发动战争是为了确保日本的生存和亚洲的稳定,不是出于任何侵略目的而干预他国的主权完整”后,他语气沉重地提及敌国的暴行:“敌人第一次残酷地使用了原子弹来杀戮和残害大量的无辜者,惨重的人员伤亡难以计数”……进而,他断言,“再继续战争不仅可能导致我们种族的灭绝,而且可能导致整个人类文明的毁灭。”因此,接受盟军结束战争的要求,“为万世开太平”,乃“朕之圣意”。以某种极富仪式感的形式,耻辱的战败宣言被置换为对日本的战争行为及其个人崇高道义的庄严背书。
难怪当时很多国民听不大懂,他们懵懂中只知道“终战”——战争结束了。不仅如此,就连两周后的9月2日,在东京湾美国军舰“密苏里”号甲板上正式举行的受降仪式带给日本社会的,更多的也是某种恍惚、麻木感,类似经过长期极度疲惫后的虚脱状态,其典型的临床表现为集体性的“心不在焉”和“精疲力竭”。
所以,在天皇玉音放送结束后,选择“玉碎”的人实际上比预想的要少:大约有几百人,而绝大部分是军官。这一数量仅相当于德国投降时自杀的纳粹军官的数目,而后者从来就没有一种能与日本的自杀殉国相“媲美”的疯狂信仰。 当善于做秀的联合国军司令官麦克阿瑟口衔玉米芯制烟斗,从东京郊外的厚木机场首次踏上这个国家的土地的时候,并未遭遇预先设想的丛林战、巷战等恶劣情况,相反,直到1947年之前,无论是左派还是自由派人士,都把美国占领军看作是解放军;美国为战败国量身定制的改革方案,也被看成是一种“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