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能体现战败者对征服者“拥抱”姿态的,是日本政府主导构筑的针对美军的“慰安”制度。战后初期的日本,经济凋敝,物价飞涨,黑市猖獗。著名广告作曲家三木鸡郎曾以一首打油歌形象地描绘了恶性通胀的失控情形,歌词大意是,火车行驶的速度赶不上物价上涨的速度。乘火车每到一站,都会发现橘子更贵了。而长期的禁锢一旦解除,最先觉醒的,往往是性。其资源流向,则是有消费能力者。而最有特权、消费最旺者,无疑是美军。于是,“潘潘”(panpan,专做美国大兵生意的风尘女性)、“夜之女”应运而生。当时的新闻界注意到,在被取缔的游娼中,居然有年仅14岁的女孩子。而学校里的小男生和社会上的不良少年很快就学会了当皮条客挣零花钱的本领:他们把老美“丘八”带到女人那里;“你想见见我姐姐吗?”成了继“给我巧克力!”之后被熟练掌握的高一级英语会话。
对那些既知晓日军在他国的暴行,也了解被日军强征的“慰安部队”庞大数目的政界人士而言,不得不“接待”数十万盟国军队的性暗示是巨大的压力。玉音放送之后,“敌人一旦登陆,就会逐个凌辱妇女”的谣言像野火一般蔓延。内务省情报课立即意识到这些谣言与其自己军队的海外行为之间的关联。于是,城市家庭被敦促将女眷送到乡下避难;妇女们被建议继续穿战争年代邋遢得像口袋似的雪袴,而不要身着诱人的女性服饰;年轻的女孩子被警告不要像“外人”随便表现友善。但尽管如此,仍难挡住泛滥的“春潮”。
在这种情况下,1945年8月18日,政府内务省秘发无线电报给全国的警署,指示他们在管区内为占领军特设专用的慰安设施,但要“以最大限度的慎重”来筹备。同一天,东京警视厅高官会见京滨(东京、横滨)地区的“从业者”,向他们承诺5000万日元的财政补助金,并达成从业者自行筹措等额配套资金的默契。该项工作由当时的副首相近卫文麿亲自坐镇指挥,大藏省的一位后起之秀、日后成为首相的池田勇人在安排政府财政支持方面劳苦功高。后者有句名言:“用一亿日元来守住贞操不算昂贵。”而相关业者则聚集在皇居前高喊“天皇万岁!”,公开表达对为国效劳的绝好商机的感激之情。
这种被称为“r.a.a”(“特殊慰安设施协会”的英文缩写)的慰安设施在东京迅速扩张,很快就增至33处,并蔓延到其他20座城市。但数月后,却被占领军当局叫停。公开的说法是为了全面禁止“非民主的、侵害妇女人权”的“公营”卖淫业,但私下里,军人们承认废除r.a.a的最主要原因,是占领军内部性病患者激增。数月后禁令生效时,近90%的r.a.a女郎性病检查结果呈阳性;同时,美第八军则有70%的兵员感染梅毒,50%感染了淋病。出于治疗的现实需要,是年4月,美国才初次将盘尼西林(青霉素)的专利许可卖给了日本制药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