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暴发的五四运动，至今已经90年了。90年来，人们年年纪念五四运动，但对五四运动的认识却始终处在变化之中。就我个人而言，少年时，我模糊知道这是一场爱国运动；青年时，我知道这是一场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巴黎和会中，列强不顾中国政府和民众要求废除“二十一条”、要求归还德租界和胶济铁路主权的呼声，签订“凡尔赛和约”，把德国在山东的权利转送日本，引起中国民众的强烈不满，从而引发了五四运动。这是高考大纲中规定的标准答案，我把它记住了，也自以为懂得了五四运动。 然而，后来我渐渐发现，五四运动其实有着非常丰富的内涵，除了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除了波及全国的抵制日货，还有打倒孔家店，提倡白话文，号召妇女解放，以及对民主、自由、人权、法治的强烈呼吁……五四运动，不仅是一场反帝爱国的政治运动，同时也是一场各种思潮激烈碰撞的思想解放运动。
五四时期，流行着各种学说和思想，这有点像春秋战国时代的诸子百家，所不同的是这些新思想多数来自西方，有马克思主义、有实用主义、有信奉无政府主义的、也有鼓吹开明专制的……五四时期，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社团组织，如少年中国学会、新民学会、马克思学说研究会、新潮社、觉悟社、国民社、民治主义同志会、实践社、兴中学会、北京大学平民教育讲演团等等，这些社团还出版刊物，宣传自己的主张，如《少年中国》、《国民》、《新潮》等等。可以说，没有这许多新思想的广泛传播和激烈碰撞，就不可能孕育出这场伟大的运动。
要追溯这场思想解放的源头，不能不提到“五四运动的总司令”陈独秀及其创办的《新青年》，我们知道，“德先生”（民主，“Democracy”）和“赛先生”（科学，“Science”）是《新青年》大力提倡的，其实，《新青年》提倡的还有个“费小姐”（自由，“freedom”），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后来很多纪念五四的文章不再提到当年这位曾经家喻户晓的小姐。殊不知，个人的自由其实是与社会的进步紧密相关的。1935年，胡适在《个人自由与社会进步——再谈五四运动》一文中谈到：“思想的转变是在思想自由言论自由的条件之下个人不断地努力的产儿。个人没有自由，思想又何从转变，社会又何从进步，革命又何从成功？”
在当时，民主、科学、自由、人权、独立等等概念，打破了两千年来儒家在思想上的一统天下，成为反封建的有力武器，因而深入人心，深得人心。由《新青年》发起的这场思想启蒙运动，极大地解放了人们的思想，激发了人们的爱国热情，为五四运动的暴发奠定了基础，也为中国日后文化教育科学等方面的进步奠定了基础。
今天看来，五四运动反帝救亡的目标是基本实现了，而其反封建和思想解放的历史使命则任重道远。中国经历了几千年的封建专制统治，方方面面，无不深受封建染缸的熏染，因而，“德先生”、“赛先生”和“费小姐”还远远没有过时，这是我们今天继承五四传统、发扬五四精神的现实意义之所在。
（摘自《除了两位先生，还有一位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