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又名-班婕妤(约公元前48-2年),西汉女辞赋家,是中国文学史上以辞赋见长的女作家之一。祖籍楼烦(今山西朔县宁武附近)人。婕妤并非班的名字,而是汉代后宫嫔妃的称号。班固祖姑。
因班曾入宫被封婕妤,后人一直沿用这个称谓,以至其真实名字无从可考。后迁居长安延陵(今陕西西安)西郊。少有才学,善诗赋。成帝时入宫,初为少使,不久立为婕妤初为少使,后成为婕妤,很受成帝的宠幸。一次成帝到后宫游玩,要班婕妤与同坐车,婕妤以古之贤君臣在侧,而亡国之主才是嬖女相随的史实加以拒绝。成帝的母后听到此事,大为感慨:“古有樊姬,今有婕妤。”。后被谗失宠,自请侍奉太后于长信宫。成帝死,因受赵飞燕的嫉妒,遭诬陷,受排挤。她向成帝奏请到长信宫去服侍太后,充奉陵园,残度晚年,死后葬于园中。她的作品很多,但大部分已佚失。
后世以“秋凉团扇”作为女子失宠的典故,又称“班女扇”。成帝死,班婕妤要求到成帝陵守墓以终其生。伴着冢形碑影,又孤独地生活了五年,便离开了人世,时年约四十余岁。唐李益《宫怨》诗:“露湿晴花宫殿香,月明歌吹在昭阳。似将海水添宫漏,共滴长门一夜长。”王昌龄《长信秋词》云:“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暂徘徊。”皆描绘了班婕妤当时的苦闷心境。《汉书·外戚传》说她少有才学,工于诗赋。晋朝顾恺之在他所画的《女史箴图》中,描绘了西汉成帝与班婕妤同乘一驾肩舆的情景。辞赋作家潘承祥评价道:“班婕妤堪称古代妇德的楷模”。
现存作品仅三篇,即《自伤赋》、《捣素赋》、《自悼赋》、五言诗《急歌行》,亦称《团扇歌》,或《怨歌行》。《隋书·经籍志》著录《成帝班婕妤集》1卷,已佚。揭素赋伤悼宫廷生活,文辞哀婉动人。五言诗《怨歌行》(又名《怨诗》)借合欢扇比喻女子命运,得钟嵘推崇,刘勰疑为伪托。
班婕妤<捣素赋>译文及赏析
测平分以知岁,酌玉衡之初临。
见禽华以麃色,听霜鹤之传音。
伫风轩而结睇,对愁云之浮沉。
虽松梧之贞脆,岂荣雕其异心。
测算平分的月份可知岁月的转换,
酌量北斗星的位置便知秋季来临。
眼看笼里禽鸟羽毛美丽的颜色,
耳听霜天长空传来秋雁的叫声。
迎着秋风,在凭栏处久久观看,
面对秋云飘浮沉落的瞬息变幻。
松柏梧桐的木质虽然十分坚硬,
怎么能抵御春荣秋雕的岁月摧残。
若乃广储悬月,晖水流请,
桂露朝满,凉衿夕轻。
燕姜含兰而未吐,赵女抽簧而绝声。
改容饰而相命,卷霜帛而下庭。
曳罗裙之绮靡,振珠佩之精明。
至于说到广阔秋夜里高高的明月,
洒下的月光清如流水,
满月上的桂树清晰可见,
夜半的凉风下只觉得衣单身寒。
燕地的歌女吟唱起美妙的歌声,
赵地的艺妓吹奏起绝妙的乐曲。
宫女们受命去化妆打扮,
退出大厅把素装快快收藏。
演出时个个拖着精美华丽的罗裙,
摇动着闪闪发光的珠光玉佩。
若乃盼睐生姿,动容多制,
弱态含羞,妖风靡丽。
皎若明魄之生崖,焕若荷华之昭晰;
调铅无以玉其貌,凝朱不能异其唇;
胜云霞之迩日,似桃李之向春。
红黛相媚,绮徂流光,
笑笑移妍,步步生芳。
两靥如点,双眉如张。
颓肌柔液,音性闲良。
至于说到她们左顾右盼的样子,
举止仪容各显风采,
姿态柔软,面带羞色,
展尽妖娆的风韵。
皎美的象明月升上了山崖,
鲜艳的如骄阳下盛开的荷花。
不擦香粉依然貌如美玉,
不抹口红照样嘴唇鲜艳;
化妆胜过旭日旁边的五彩云霞,
又好似明媚阳光下迎春的桃李之花。
红唇和黑眉相互生媚,
丝织的腰带溢彩流光。
一串串笑声传送着美妙的声音,
一行行莲步飘洒出宜人的芳香。
两个酒窝好似精心点就,
一双蛾眉自如的上下伸展。
滑润的肌肤流下晶莹的汗珠,
音容和性情都娴雅优良。
于是投香杵,扣玟砧,
择鸾声,争凤音。
梧因虚而调远,柱由贞而响沉。
散繁轻而浮捷,节疏亮而清深。
含笙总筑,比玉兼金;
不埙不篪, 匪瑟匪琴.
或旅环而舒郁,或相参而不杂,
或将往而中还,或已离而复合.
翔鸿为之徘徊,落英为之飒沓。
调非常律,声无定本。
任落手之参差,从风飚之远近。
或连跃而更投,或暂舒而长卷。
清寡鸾之命群,哀离鹤之归晚。
苟是时也,
钟期改听,伯牙驰琴,
桑间绝响,濮上传音;
萧史编管以拟吹,周王调笙以象吟。
于是姑娘们舞起捣衣的木棒,
和谐的敲打精美的捣衣石,
恰似鸾鸟的叫声,
赛过凤凰的哀鸣。
柔软的桐木乐器曲调幽远,
坚固的支弦码子声音低沉。
捣衣的声音轻巧疾速地飘浮回荡,
节拍清亮又饱含凄冷的深情,
时而象笙的独奏、时而似筝的合弹,
还可与金玉乐器相比美;
既不是陶制的吹奏乐器,
也不是竹制的箫笛;
既不是拨弦乐器,
也不是抚弹瑶琴。
时而回转荡漾舒展郁闷,
时而相互交汇而不杂乱;
时而将要离去又中途回还,
时而已是别离又重新组合。
飞翔的鸿雁听到了徘徊不去,
盛开的鲜花闻之纷纷飘落。
它的曲调不是常见的旋律,
它的声音没有固定的本源。
任凭起落的木棒长短不齐,
伴从秋风的急缓有近有远。
时而接连不断地挥舞敲打,
时而暂且舒缓,时而长久疲倦。
象离群的孤鸾凄凉的哀叫,
象夜归的离鹤忧伤的悲鸣。
如果在这个时候亲自听到,
钟子期定会改弦不听,
俞伯牙也要弃琴不弹。
桑间的情歌无人再唱,
濮上的情诗也会音转。
箫史忙着编管摹拟吹奏,
周王匆匆调笙模仿其声。
若乃窈窕姝妙之年,幽闲贞专之性,
符皎日之心,甘首疾之病,
歌采绿之章,发东山之咏。
望明月而抚心,对秋风而掩镜。
阅绞练之初成,择玄黄之妙匹,
准华裁于昔时,疑异形于今日;
想娇奢之或至,许椒兰之多术,
熏陋制止之无韵,虑蛾眉之为魄。
怀百忧之盈抱,空千里兮吟泪。
侈长袖于妍袄,缀半月于兰襟。
表纤手于微缝,庶见迹而知心。
计修路之遐敻, 怨芳菲之易泄。
书既封二重题,笥已缄而更结。
渐行客而无言,还空房而掩咽。
至于说到宫女们如花似玉的年华,
既有典雅高洁用情专一的品性,
也有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的心愿。
甘愿头脚生病能为丈夫减轻痛苦,
天天唱着思念丈夫的《采绿》诗章,
抒发不尽思念家园的《东山》之情。
如今只能仰望明月,手捂郁闷的心胸。
面对秋风掩起化妆的镜子。
检验刚织好的成束丝绸时,
又忍不住挑选几匹黑黄色的美丽衣料,
想按照过去的尺寸裁减新衣,
又担心现在的模样是否合身;
每天幻想着娇奢的主人能够到来。
想尽办法用花椒和兰草布置闺房,
熏香的老办法已无法重现昔日的风韵,
看着镜中的画眉连自己也感到羞愧。
心中积满上百种忧愁顾虑,
空想远方的亲人也只能伤心落泪。
眼看着衣袖肥大、玉体消瘦下去,
在前襟上点缀半个月亮用作遮掩。
腰带上还特意留出伸手可进的小缝,
一看见众多破绽就明白她们的用心。
盘算着美好的前程还那么遥远漫长,
只怨恨豆蔻年华就这么容易流逝。
告老还乡的上书封了口又打开重写,
收拾好的行装到夜里捆了又捆。
出门后愧对过路的熟人默默无语,
回到空荡荡的闺房忍不住掩面抽泣。
简析:
这是一篇描写古代宫女命运和悲情的杰作。
捣素,是宫女生活的一个片断,即将制衣的白色生绢一类的衣料,用木棒捶打成柔软后,方可裁减缝制。
全赋可分三段。
首段写宫女的姿色之美。她们都是玉貌红颜,体态柔美,肌肤滑润,一笑生妍,行步带芳。作者用明月的皓白,荷花的艳丽,云霞的灿烂,桃李的鲜美,来比喻宫女的美貌佳丽,突出宫女红颜薄命的悲苦身世。赋文开篇描写秋天景色的悲凉,如霜鹤哀音,游动浮云,流水清凉,便是衬托宫女寂寞、凄冷的内心情境。
第二段用哀怨感人的捣素声传达宫女如泣如诉的心声。捣素声不是金玉乐器声,却有鸾声凤音之美;不是琴瑟笙箫,却能哀婉动人。飞鸿不前,落花缤纷,孤凤求群,离鹤思归,甚至连著名乐师听了也为之改弦弃琴、拟吹象吟,这些侧面的描写,形象地透视了宫女那动天地泣鬼神的心声。
第三段直接诉说宫女不行的遭遇。她们既有如花似玉的美貌,又有品德高洁的品性,更有用情专一、夫妻相亲相爱、共度人生百年的美好心愿。如果在宫外,她们都可望有美满的家庭,可她们一旦入选进宫,便终生禁闭,老死而终,豆蔻年华在冷宫幽居中消磨殆尽,同时与亲人生离死别,只能孤守空房,以泪洗面。
本文的形美、声悲、情哀三个层面,婉曲多致,感人至深,显示出作者抒情手法的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