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插图/彭翠琳
倾诉人 田卫 21岁 业务员
倾诉内容:
田卫在网上被任云不幸的经历深深触动,从同情到爱情,他决定给这个悲伤的女人一份温暖的感情。只是,这个女人比他大二十岁,年龄的悬殊让一切都变得如此困难……(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记者/马梦娅 )
记者印象:
田卫有一张孩子气的脸,他穿着黑色的西服,坐在我面前,很礼貌地微笑。他说话的口吻中,有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稳重气质。“我21岁,我的女朋友比我大20岁。”他说完,看着我的眼睛,“很不可思议对吧?人们的怀疑,我已经习惯了。”
1.不做她的“干弟弟”
每天傍晚暮色降临,任云会挽着我的胳膊去江边散步。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相爱,并且感受着深深的幸福。当她的头轻轻依偎在我的肩膀,温暖会如阳光一样洒进心里,然而此时,我看见远处人们在小声议论我们,他们的目光斜斜地扫过来,如同武汉的深秋一样,让人打寒战。
他们议论的,是任云眼角的细小皱纹,和我光洁青春的额头——任云大我二十岁,她已经40岁了。这二十年的光阴差距,让我们只能在夜色中拉手,让我们在亲吻的时候胆战心惊。
今年5月,我因身体不舒服,从一直打工的上海回到老家养病。我在网上认识了任云。已经不记得是如何聊起来的,渐渐的,我们形成了一种默契,从傍晚到凌晨,是我们固定的对话时间。
虽然没有问她的年纪,但我能感觉到她一定是个经历太多事情的女人。她的语气里,总有那么多的苍凉和无奈,那么多的沉重和不安。“聊了这么久,你怎么从来没提过你老公?”她幽幽地叹气,告诉了我一个悲伤的故事。
“女儿天天两岁的时候,我就离婚了。他重男轻女,不喜欢天天,说她不是他的孩子。“我绝对是生儿子的人!”他这样说,我只能把委屈压在肚子里。后来,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喝酒、动手打人,吵着要离婚……我离了,孩子房子全给了他,我走出这个家门的时候,没有一分钱。他不管天天,女儿初中没毕业,就跟着外面的混混抢钱,进了少管所,我去借钱求人把女儿救出来……”
电脑这头,我仿佛看见一个女人一颗破碎的心,我为她隐隐地心疼。通过视频,她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朴素、憔悴,却对我淡淡一笑。
那个夜晚我失眠了,眼前晃动的全是任云那个惨淡的微笑。我那么想保护她,给她安全和温暖。我要向她表白,这不是一时冲动,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QQ上,任云显然是吃了一大惊。“你太冲动,这完全不可能!”“我已经想好,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相差那么多岁,你还是做我的干弟弟吧。”
“不,”我很坚决,“我想给你的,绝不止一个弟弟给予的。我作好了给你婚姻的准备。”
2.相爱就要在一起
那次热烈的表白后,任云消失了。我知道她没有走,她只是在回避,她在QQ上隐身。
每天,我都要跟她留言,告诉她,这不是我的任性,是我爱她的决心。一个星期后,她终于试探地问了句,“真的吗?”
7月初,身体已经恢复的我在任云的挽留下,决定不回上海,虽然那里有很多亲戚朋友、很好的工作机会。为了她,我直奔武汉。
我一下火车,就看见了任云的身影,她素面朝天的脸,她向这边张望的焦急,烙在我心里成为一幅最美的画。
她有些不自然,而我坦然地笑了。我觉得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是那么熟悉和亲切。吃饭的小饭馆里,我在昏黄的灯光下细细欣赏她,欣赏她那张沧桑的脸,有些粗糙的手,细小的皱纹,善良的心。可是谁不会老呢?我要的,只是一个安稳的家,任云也一样,这就是我们走到一起的理由。
回到任云的家,天天正在上网,她回头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冷漠地敲键盘。我有点尴尬地塞给了她100块钱,“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没给你买东西。你自己去买你喜欢的东西好吗?”她接过钱,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走了。
后来任云告诉我,天天是这样评价我的,“妈,他看上去那么小,你要跟他在一起?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只是一笑,我明白,这是困难的开始。我要用行动,让任云和天天相信我,我要用全力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家。
到武汉的第二天,我就开始找工作,我不能光依赖任云。
流火的武汉,我顶着烈日,清晨帮任云和天天买回早点,顺便买两份报纸,只看招聘专刊,开始武汉三镇的奔波——总在碰钉子。我没有文凭,经验太少,找不到满意的工作。
无论多忙,一到中午我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给天天做饭。下午6点,当任云下班回来,我和她一起去菜场买菜——那一刻,是我感到最温馨的时间。
饭桌上,天天把筷子一甩,对我吼:“你不知道你做的饭多难吃吗?以后别做!”我沉默了,任云说,那么以后天天在家,我来做饭吧。
深夜里,我拥着枕边的任云,听她一遍又一遍不敢相信地问:“你真的爱我吗?你不后悔吗?你想好了吗?”我的回答,永远那么利落坚定,“是的,我爱你。这是从来没有的感觉。”她喜极而泣,“那么多年,我都没有感觉过这样的幸福了。”
她感到幸福,才是我继续努力的动力。
3.压力重重的温暖窝
八月了,我的工作一点着落也没有。口袋渐渐瘪了,我的心如同越绷越紧的弦。有时候,桌子上有任云上班前故意留下的几百块钱,我从来不碰,我的自尊提醒我,绝对不能要她的钱。
“我要回上海。”我说,离开不是分手,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生活。我要挣到足够的钱,让她们不再过得那么拮据。
“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你变了呢?”任云的眼泪掉下来。尽管我一再保证,她仍旧拉着我的手不松开。我轻轻掰开她的手,提起行李,突然听见她“啊”的一声——她居然拿我刚抽过的烟头,往自己的胳膊上按下去……
我的心,终于忍不住地抽痛。我本来就不舍得离开,她这样的伤害自己,让我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太多,愧疚仿佛刀子一样割着我的心。
我没有离开,而任云呆呆地坐了一个晚上,她泪痕满面地守着我,那一刻,我们已经成为不能分开的爱人。
第二天,我照例为任云买回了早点,另外,还有一束玫瑰。她惊喜地叫出声来,“小田,我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收到花了!”
她开心的模样,在我心里,比这些玫瑰要美丽得多。
我终于找到了工作,就在家附近,一家小公司里做业务。每个月700块,钱很少,毕竟可以和任云相守在一起了。
我们终于有了安定的生活,一个不大却温暖的窝。清晨,我们一起去上班,晚上一起去买菜做饭。我从来没有体会过那样的宁静和踏实,我幻想这样的生活能一直维持。
直到一次散步的时候,任云的眼神突然就定住,她的手不自然地从我的胳膊下滑落——她看见那边,我的同事奇怪的眼神。
上班后,他们问我那是谁,“是你妈妈吧?”我抬眼望了望那一片好奇又诡异的眼神,犹豫再三,说:“我大姐。”这个回答让我自己都羞赧,我居然没有勇气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在场的同事都愣了,都笑了,“谁信呀,看你们的姿势!”
“对,她是我的……朋友。”我承认了,他们沉默了。
4.我们要的只是祝福
有人开始劝我,“她一定是个有毛病的女人。”“你不是来真的吧?你疯了。”“你想过以后吗?你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我默默地听着,这些都是我思索过的问题,可是我不在乎。
我听见任云和她的朋友打电话,她说:“小田对我真好,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太幸福了。”我的内心涌起感动,我有什么理由放弃这段幸福,难道只是因为她不年轻漂亮?
年轻漂亮能一辈子吗?谁都有衰老的时候,可是互相吸引的感觉,无可替代。
我独自出去买烟,楼下的几个女人指着我的背说,“看,就是他!”电话亭里,我给在家乡的父亲打电话,“爸,我找了个女朋友,对我很好。”“哦,是吗?”他早就盼望着我结婚。“只是,她比我大一些。”“大多少,有没有5岁?”“有。”“那怎么行,这也太大了点……”我没有等父亲把话说话,寒暄了几句,就挂了。
我望着一轮清冷的月亮,脚步沉重,爱也沉重。父亲还不知道我和任云在一起后,不会有小孩,如果他知道,会勃然大怒……
国庆期间,任云带着天天回娘家了。我们都清楚,彼此的家人是两座大山,重得让我们连提起这个话题的勇气也没有。
真爱会得到祝福,人们都这样说,可是我们的爱周围,有太多的鄙夷和嘲笑——只因为那二十岁的年纪。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话,“当你老得牙齿掉光,我仍然爱你额头上的皱纹,亲吻你的牙床。”这是我想对任云说的话。
只要爱情不沾染上岁月的尘埃,任她白发苍苍,我青丝如黛,又有什么关系。
记者樊南方点评:“非常”爱情请你步步小心
我相信爱情的魅力,也相信现实残酷的阻力和不可预知的变数。我只能说,女人,当你爱的时候就好好爱吧,但是,爱一个比自己小20岁的男孩子,三口之家里,40岁的母亲,20岁的“爸爸”和十几岁的女儿……在一切非正常的家庭环境下,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都有着些许不可言的心事。在你享受这种“非常规”爱情时,请你一定要步步小心,尤其是不要伤害到孩子。
不要因为自己比对方大而说对不起,不要为这样的爱情的到来而惊呼“真的吗”?这样的爱情摆在面前,世人通常认为是这女人占了便宜,而男孩吃了亏———想想,女人占了什么便宜,而男人又吃了什么亏?爱情本来就不能以此计算。而女人,她倒是会因为年龄的差距,而忽略她本应该注意的东西。
在一个复杂的家庭里,让爱简单一些,单纯一些,很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