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名山多石刻,清源山如此、九日山如此,远在南安石井的杨子山亦如此。史料记载,泉州最早的书院就在杨子山,现在仍留有遗址。杨子山虽小,但在大海之滨,杨子山也堪称奇秀。古人喜好有加,上山游玩,琢石立碑。现今的杨子山,除了隽永的石刻依旧,更多的是废墟。成也奇石,败也奇石。盛产锈石的杨子山,因这种石头的珍贵而被一些人疯狂开采,挖掘机正一步步向古迹逼近。
从通往杨子山的上山公路,不时有一队载满大石块的车辆颠簸而下,每次都有六七辆,不远处,炸山的声音不断传来。当地村民说,这就是在采石的声音。院前村通往杨子山的路边,到处可以看见囤积着大小不等的石块,上面用红字写着“杨子山”的标志,“杨子山”成了这些石头卖出好价钱的招牌。整个山体的立面已经挖得很深,随处可见坑坑洼洼的石窟,半山腰堆满了开采矿石时留下的石渣和废石。
在距离山体不到1000米处,各式各样的别墅拔地而起。而在三乡村、苏内村、下房村、郭前村等处,开采矿石的情形与院前村几乎相似。“碎石都盖掉了半个山头。”郭前村郑先生指着遍布碎石的山头回忆道,山头上原本有巨石90余座,形态各异,雄伟壮观,但随着近几年的滥采,山头被削平了。巨石被毁,炸成小块运出山外卖掉,余下的碎石则就地倾倒,把整个山头都裹得严实。
“这山再不保护,就会毁在我们这一代。”南安石井镇几位文化人士在谈及杨子山时都忧心忡忡。
当年,北京人民大会堂修建时,曾指定用石井锈石,而杨子山出产的锈石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此事被当地人引以为荣。但在利益驱使下,一些不法之徒也蠢蠢欲动,杨子山因石而美,也因石而带来无尽之痛。疯狂开采,导致其山体被毁,殃及古迹。
一个从事开采石矿的老板说,锈石以前也不值钱,用于建筑时外墙在潮湿天气易产生锈水,但不知道后来怎么炒,价格一路飙升,吸引了很多人都来“分羹”。“一块基本上都能卖到上千元,好的石头可以卖到两千多元。”院前村的村民说,杨子山盛产花岗岩,特别是锈石更珍贵,如果是大石方的石块,一立方米可以卖到一千七八百元,小的也要六七百元。
据介绍,在杨子山周边开采矿石的,多为本村村民。院前村一位村民说,这几年村里出了好几个的千万富翁,很多老板雇些工人在山上采石,家都搬到外地去了。但是,开采石矿也并不全赚钱。据南安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王文广介绍,在杨子山周边从事石矿开采的,规模都是小型以下企业,业内有“三三四”的说法,即赚钱占三成,持平的占三成,亏本的要占四成。
据南安国土部门预测,目前杨子山还有存储量1亿立方米左右。按照有关规定,有证开采的矿点每年的开采量也就限定为2000立方米。即使一立方米的锈石只按平均估价1000元卖出,矿主一年只要开采1500立方米,扣去税收、运输费和相对低廉的劳动力,其中也是大有赚头。利益驱使下,无证开采为何猖獗,原因也不言而喻。
据王文广介绍,根据《泉州市矿产资源总体规划》,南安石井-水头饰面花岗岩被列为重点矿区,为可采区,但是在杨子山周边的50多处采矿点,有证的只有30来处,无证开采占据了一大半。“这些人就等于在偷国家财产。”王文广这样定性无证开采。
近几年,石材发展成为南安经济的一大支柱,对于无证、非法开采石矿的打击,有关部门从不手软。据南安市国土资源局的统计,仅去年一年的打击非法采矿专项行动,南安市关掉了432处采矿点。但整治无证采矿并非易事,由于石矿开采对石井当地经济影响很大,整治、关闭非法采矿也存在着多种阻力。
去年11月,国土资源局联合公安、法院、检察院、工商等多部门联合行动,整治杨子山周边非法采石点,执法队伍刚到山头,所有的矿主早已听到风声全停了下来。而另一次,当执法组的车开到半山时,有人竟将大石方卸在山路的路口,堵住了执法组下山的路。“没有专用的铲车,靠人力根本搬不动那石头的。”参与当时行动的执法人员说。“他们常跟执法人员玩捉迷藏,人来了就跑,人一走他们也回来了,接着采。”王文广说,执法人员的不足也是无法遏制无证开采石矿的重要原因,由于人手不足,国土部门根本无法与他们打“游击战”。
同时,交叉管理也使得治理无证采矿的力量削弱了不少。王文广说,由于国土部门的权力范围所限,需要工商、公安、安监及当地政府其他部门共同配合。据有关部门负责人透露,2005年,南安石井镇财政收入2.7亿多,按最保底的估算,开采矿石缴纳的税收,至少占到了85%以上。矿石开采成为石井镇主要的经济来源。
2005年,南安有关部门在矿产资源联合执法行动中,经济处罚无证采石矿业主60多万元。但仅去年杨子山的“青山挂白”专项治理,就花了160万元,完成1.2平方公里的绿化植被,植上了50多万株苗木。王文广介绍,杨子山矿区的第二阶段治理项目已经开始实施,除了坡面的绿化工程,还有矿体的立面喷涂工程和堆石坡面装饰,在5月下旬必须完成,仅矿体立面喷涂工程和堆土坡面装饰工程两项的投资就要121万元。
王文广说,这种“亡羊补牢”式的补救,已经是没办法的措施,旨在保留国土资源和生态环境。从源头上控制,并随时打击无证开采,同时加紧对矿区的破坏情况进行治理。
采矿权已经市场化运作,现存的有证矿山,多是1998年之前行政审批的,因此很多矿山无法让其关闭。因此,对持证的企业国土部门,都是以协议的方式出让采矿权。对于空白地的矿区,如果符合规划的,则实行公开招标和拍卖。2002年以来,南安未再批准过一处新矿山。自1998年以来,南安至少已经关掉1000家采石矿区。
据介绍,今年,对杨子山的综合整治方案已提交南安市政府审批,有关部门将于近期再对杨子山周边采矿点进行整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