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本文编译自英国《简氏情报评论》2005年4月刊文章：“中国改革战略武器出口控制体制”。("Chinareforms its strategic exports control regime”，from《JANE’S INTELLIGENCE REVIEW》APRIL／2005.)。作者斯科特.琼斯(Scott Jones)是美国乔治亚火学国际贸易与安全研究中心究员。作者在文中考察了近向年来中国在防扩散出口控制政策上的变化，认为中国已经建立了新的战略武器出口控制体制。同时，作者还对中国与国际上主要的多边防扩散出口控制机制的关系进行了回顾与展望。本刊刊载此文并非证实其内容的正确性，亦非赞同其观点，仅供有兴趣的读者参考。
[英国]斯科特·琼斯原著 汪明敏 编译
作者认为，自2002年十六大后，中国政府在立法和体制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旨在完善战略武器出口管理办法，提高武器出口控制能力。2002年底，中国对战略武器出口控制实施了大规模改革，并以此为契机于2004年5月加入了“核供应国集团”(Nuclear Suppliers Group，简任称NSG)。核供应国集团成立于1975年，是一个由拥有核供应能力的国家对核出口实行控制的非正式国际组织，对敏感项目及其相关技术(如后处理，铀浓缩和重水生产)的出口进行严格控制。此外，中国也就战略武器出口控制改革与与“澳大利亚集团”、“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以及“瓦森纳安排”等多边防扩散出口控制机制开启了对话。
中国研制的出口型B611战术导弹
2004年5月27日，在瑞典斯哥德堡举行的核供应国集团年会上，中国被正式批准为会员国。此后不久，中国表达了加入另一个重要的防扩散出口机制一一“导弹及其技术控制制度”(Missile Tech—nology Control Regime，简称MTCR)的愿望。MTCR成立于1987年，其宗旨是防止可运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导弹及其技术的扩散。中国与MTCR于2004年在北京举行了为期两天的会谈，双方一致认为，中国加入MTCR将大大推进防扩散进程。
中国正式加入“核供应国集团”及其对加入MTCR的渴望标志着中国对多边防扩散出口机制立场的根本转变。此前，中国曾批评该机制为西方的“技术帝国主义”。但在2002年中国国防白皮书》上，中国已公开表示接受和支持现行的国际防扩散法律机制，并指出中国“愿与国际社会一道，为维护国际军控与裁军法律体系，推进军控、裁军与防扩散进程作出贡献。”2003年12月，中国政府发表了《中国的防扩散政策和措施》白皮书，再次表明中国接受国际防扩散准则。这本白皮书是中国政府首次就防扩散出I：l控制问题发表专门的政策声明。白皮书肯定了多边防扩散出口控制机制在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方面发挥的积极作用，对伊朗进行了含蓄的批评。白皮书还重申中国将坚决实施严格的出口控制法律和管理条例，并强调中国的防扩散出口管理模式已实现从行政管理向法制化管理的转变。作者认为，《中国的防扩散政策和措施》白皮书表明中国已明确意识到：在保持国内安全和稳定的同时，中国有责任维护国际社会的安全和稳定。而要实现这一目标，中国既要做好国内防扩散出口控制，也要积极参与国际防扩散出口控制。这表明中国政府越来越接受国际防扩散机制，并已将自己视为这一机制的参与者与管理者。白皮书还表明中国政府正在立足国家利益的基础上积极重建防扩散政策，从而为接受曾明确拒绝的防扩散机制提供依据。
2004年12月，中国国务院新闻办发表了《2004年中国国防白皮书》，与以前一样，白皮书对中国的国防政策和人民解放军的现代化进程进行了详尽的阐述。尽管这是自2000年来中国政府颁布的第三本国防白皮书，但详细阐述中国武器出13控制的发展情况却是第一次。白皮书指出：“中国的防扩散出口控制与国际通行做法基本一致，中国采用了出口经营登记管理制度、最终用户和最终用途保证制度、许可证管理制度、清单控制方法、全面控制原则等国际通行的出口管制措施，明确了有关违法、违规行为处罚措施。”
作者指出，上述各种政策和相关措施已经从指导政策和体制结构上改变了中国武器出口控制体制。最近的这些变化标志着中国已经建立起新的武器出口控制体制。
☆中国扩大与国际社会的合作
随着中国武器出口控制体制的健全和发展，中国对国际防扩散机制的活动的参与也得到拓展和深化。加入“核供应国集团”，申请加入MTCR，加强与“澳大利亚集团”及“瓦森纳安排”的对话，这一系列举措无疑表明中国已与国际防扩散机制越走越近。
中国出口巴基斯坦的JF-17雷电战斗机
然而仅在5年前，中国与多边出口控制机制的接触与对话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当时，中国对多边出口控制机制持高度怀疑态度，甚至质疑其存在的合法性及其活动的正当性。而现在，中国官方已公开把加入国际控制机制和建立本国出口控制机制同中国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
的国际地位联系起来。中国人还开始认识到，实施防扩散出口控制，积极参与并保护国际防扩散机制是中国和平崛起的应有之意。
尽管中国加深了与国际控制机制的交流与合作，获得了国际社会的认可与赞赏。但作者认为，部分国家对中国仍有一定疑问，尤其是对中国将来会在多大程度上履行多边承诺持怀疑态度。
中国与“澳大利亚集团”
“澳大利亚集团”(Australia Group简称AG)成立于1985年，现有38个成员国。它是一个自愿的非正式出口控制机制，旨在通过协调成员国的出口控制，来限制生化武器及其相关技术、设备、知识的扩散，防止追求生化武器能力的可疑国家和其他政治实体得到这些敏感物资和技术。尽管中国尚未加入“澳大利亚集团”，但其现行出口控制法规实际上已与“澳大利亚集团”的指导原则和控制清单取得了一致。七年前，美国曾邀请中国加入该集团，但遭到拒绝。时至今日，中国已主动寻求与“澳大利亚集团”进行合作。2003年10月24日，中澳两国签署了《中国一澳大利亚贸易与经济框架》，两国决定开展初期的出口控制合作。中国在加强与“澳大利亚集团”的交流和合作上表现出浓厚的兴趣，2004年3月23日，中国与该集团在北京展开了建设性对话；中国外交部网站最近发布的一项政策声明更是明确表示中国赞同澳大利亚集团的防扩散目标。
作者指出，虽然中国与“澳大利亚集团”的接触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但双方要将关系推向深入还面临诸多障碍。中国与MTCR
中国最近对MTCR会员国地位的追求，可能是中国新的防扩散政策最强烈的表现。长期以来，中国一直是世界上导弹及其相关技术的主要供应国之一，加入MTCR将标志着中国在防导弹扩散上迈出重要一步。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中国一直批评MTCR实行双重标准，指责MTCR只对导弹及其相关技术进行控制，而没有将其它运载工具包括在内，比如能运送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战斗机。此外，中国还批评MTCR不仅未能阻止导弹的相关设备与技术在会员国间扩散，甚至允许美国协助日本和台湾建立战区导弹防御系统(TMD)。中国对MTCR的上述不满自然使得中国只能长期站在MTCR门外。
进入21世纪后，中国对MTCR的态度发生了重大转变。2002年8月，中国政府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导弹及相关物项和技术出口管制条例》及与之配套的《管制清单》，条例和清单都明显反映了MTCR的指导方针和原则。虽然中国政府颁布的《管制清单》与MTCR的管制清单还存在细微差异，这可能导致与导弹相关的部分敏感物项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出口，但这并不会成为中国加入MTCR的绊脚石。2003年9月，中国外长李肇星复函MTCR主席时明确表示：“中方愿积极考虑加入MTCR。”2004年，中国与MTCR举行了两轮对话，MTCR的代表们在对话期间对中国导弹出口控制清单进行了检杏，并对检查结果表示满意。
虽然中国与MTCR的交流日渐深入，但作者认为，考虑到MTCR认为中国在导弹相关物项和技术上曾有过违规扩散纪录，中国加入MTcR可能比加入核供应国家集团更具争议，也更加困难。
出口缅甸的强五型强击机
中国与“瓦森纳安排”
“瓦森纳安排”(Wassenar Arrangement)正式成立于1996年，它也是一个自愿的武器出口控制机制，现有34个成员国。“瓦森纳安排”旨在通过信息通报机制，提高常规武器、敏感两用物项及技术转让方面的透明度，从而协助成员国规范出口控制法规，防止有关敏感物项和技术扩散。
与澳大利亚集团和MTCR相比，中国与“瓦森纳安排”的交流与对话相对较少。中国曾长期视瓦森纳安排为冷战时期巴黎统筹委员会(COCOM)的残留变体。但这一情况在最近发生了重大变化：“瓦森纳安排”在2003年底主动与中国进行接触，希望与中国建立双边对话机制。双方在接触后同意建立对话机制，并于2004年4月29日至30日举行了首次对话。
作者认为，中国常规武器的出口控制已越来越与“瓦森纳安排”趋于一致，而且这个新情况是在中国于近期内不可能成为“瓦森纳安排”的会员国的背景下出现的。1997年10月，中国政府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军品出口管理条例》；2002年10月，中国根据形势发展需要，对这一管理条例进行了修订；2002年11月，中国政府还颁布了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军品出口管理条例》配套的《军品出口管理清单》，首次对军品出口实施清单管理。中国政府在上述加强军品出口管理的过程中，很明显参考了“瓦森纳安排”的控制清单。中国军品出口管理清单包括了瓦森纳管理清单中的大部分技术，但分类更广、定义更为模糊，没有“瓦森纳安排”的清单更为具体和细化。因此，还无法确定中国军品管理清单是否包括“瓦森纳安排”所列的全部物项。
作者认为，考虑到中国曾对外出口过敏感物资和技术，因而目前与国际防扩散机制的合作与协调的确是中国向限制战略武器扩散迈进的一大步。然而，作者还是认为中国的出口控制能力与控制意愿尚不完全明确，有的国家甚至对中国政府的诚意表示怀疑。美国国会在为是否支持中国加入核供应国家集团进行听证时，众议院国际关系小组共和党主席亨利·海德就指出：“由于巴基斯坦不同意国际社会对其进行核查，核供应国家集团的成员国是禁止与巴基斯坦进行新的合作的。但是，中国在加入核供应国家集团前，手中就已握着一张向巴基斯坦提供核反应堆的合约，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结论
作者认为，美国支持中国加入核供应国家集团，部分地因为中国政府在防扩散上作出了一系列积极举动。此外，美国支持中国加入NSG也有战略上的考虑。中国在朝鲜六方会谈中扮演了积极的中间人角色。因此，美国相信中国能够在核不扩散领域承担起责任。美国前国务院助理国务卿约翰-沃尔夫(John Wolf)说：“华盛顿一向支持中国加入“核供应国家集团”，中国作为一个核武器供应国应该正面面对问题，担负起这份全球责任。”而面对至今仍没有积极突破的朝鲜核问题，美国在东亚核战略上需要中国的援手。美国希望能得到中国在朝鲜问题上的支持与协助，双方一起合作，解决朝鲜半岛的核危机。
2003年12月，中国政府颁布的《中国的防扩散政策和措施》白皮书，对防扩散做出了最为明确的保证。作者强调，如果说白皮书的声明还不能被看作政策的话，那么结合其它相关因素综合来看，例如中国政府对出口检查设施的改进、出口控制程序的严格化以及与国际防扩散机制、多边出口控制机制的合作与交流的加强，就能看出中国领导人的确在较大程度上，正投入重要的人力、财力、物力以及政治精力来实施新的出口控制体制。这一出口控制体制能否取得成效及其效率的高低，将决于中国政府努力改进检查办法的决心，严格执行管理条例的决心，以及惩办违法违规行为的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