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补给,风雨无阻的航程
罗金 桃饶燕文
这是一群铁打的汉子!南沙孤礁,远离大陆1400多公里。年年月月,他们都要冒着生命危险行进在这条航道上。那里的战友等待着他们从大陆送来淡水、大米、蔬菜……他们就是南海舰队某支援舰支队的官兵。
近日,笔者登上某支援舰探访了舰上的官兵,采撷到一串串感人肺腑的故事——
咫尺天涯,风雨中我们找不到礁盘
汪泽坤,补给舰枪炮长,先后16次赴南沙,100多次担任补给小艇艇长。
主人公自述
2003年元月,我经历了南沙补给史上单艇补给时间最长、困难最多的一次补给。快过年了,将心比心谁不想早点把年货送上礁,可冬天的南海寒流一个接一个。补给舰一离码头,就像一个莽汉喝醉了酒,一会儿把人送到浪尖,一会儿把人甩到浪谷,飘飘忽忽一直摇了两三天。很少晕船的我吐了好几次,全舰官兵几乎都“交了公粮”。
最艰难的当数对渚碧礁的那次补给。天阴沉沉的,海面上涌着白色的浪花。小艇刚放下,就像脱缰的野马蹿上跳下。手指粗的缆绳“啪”的一声拉断了。小艇被迫吊起。舰长下令:“浪再大,也要赶时间补给。”小艇第二次放下,换了根新缆绳,没系两分钟又一次被拉断了。最后换了根手腕粗的缆绳,总算把左冲右突的小艇系牢。
满载淡水和粮食的小艇在风浪中向约4公里外的礁盘出发了。
我作为6号艇艇长,一面嘱咐大家穿好救生衣、抓好栏杆,一面指挥大家谨慎操作。刚离补给舰那会儿,还能看见礁盘上列队等待的守礁官兵。转眼间,海上下起了滂沱大雨,10米外一片模糊。雨水顺着衣领直往脖子里灌。小艇走了好一会儿,还看不到礁。“不好,我们迷航了!”我感觉方位不对,既看不到补给舰也望不到渚碧礁。我急得赶紧掏出对讲机呼叫。
舰上立即跟礁上取得了联系。礁长使出了浑身的劲儿大喊,但我们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最后15名守礁官兵一起喊,我们才隐隐约约听到。此时我们距礁盘大约只有两公里远。
眼看就要到了,小艇突然走不动了。士官朱兴宝报告:“我们可能搁浅了!”我立即下令:“下水推艇,跟我来!”大家“扑通、扑通”跳到齐胸深的海水里。锋利的珊瑚石将我们的腿划出一道道伤口。我们忍着海水浸泡的疼痛,喊着:“一、二、走!”一步一步向礁盘前进。两公里多的路程,我们足足推了近一个小时……
守礁官兵硬是在雨中等了我们两个小时。一上岸,大家一屁股坐在了礁石上,低头一看,人人“腿无完肤”。礁上战友抱着我们一个劲地抹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
满舰蔬菜,我们舍不得吃下片叶
陈良干,补给舰主机区队长,四级士官,先后25次赴南沙,排除主机大小故障200余起。
主人公自述
这是南沙补给史上风浪最大、主机故障最多的一次补给,创下单舰补给时间最长的记录。
那是2003年秋天,一股强台风即将登陆湛江。舰长下令:“就是吐血,也要起航补给!”
由于走在台风的边缘,补给舰一离港,我们就尝到了厉害。在风浪中颠簸的军舰不时传来“吱吱”的响声。一只不知什么时候爬上舰的老鼠无力地躺在甲板上,口吐白沫。无论我怎么吼,它就是一动也不动。后甲板准备带上礁的小猪仔在岸上很调皮,此刻一个个趴在竹笼里,吐着刚吃的剩饭。我当了10多年的水兵,没见过这么大的浪。
轮到我值班了,一走下机舱,一股热浪迅速向我袭来。走着走着,我突然看到高速运转的右主机升起一股黑烟。“赶快停车!”我抓起电话就向驾驶室报告。经检查,发现故障点在主机2号增压器上。我穿了条短裤,与两名战士一起,冒着50多摄氏度的高温,费了两个小时终于打开数吨重的主机增压器。一个关键的轴承烧坏了!连换了3个备件都失败了。此时,补给舰快接近永暑礁。机电长心急如焚起草了一份报告,准备向上级请示空运某型主机增压器轴承。“让我试试!”我横下一条心,操起电焊枪,火花溅了一个小时,又用挫刀磨了两个小时,经过5次试机终于恢复了主机的动力。
40多个小时过去了。风浪小了。我们到达了第一个补给点。又一个台风在南海生成。南薰礁报告只剩下一袋大米、几个罐头和10个土豆。其他礁上也都在不同程度“闹饥荒”。补给舰却不得不在防风锚地抛锚。
已经超过计划七八天了。麻烦来了,我们自带的青菜吃光了。一连几天,罐头加白饭。有人一吃饭就恶心,越来越多的人口舌生疮。满舰都是蔬菜,冰库里也有青菜,可那是准备送上礁的!开饭了,我看见士官张宗耀只是瞧了瞧青菜,吸了口气,强忍着口舌疼痛,一口罐头,一口米饭,使劲往肚里咽。
台风过去了。我们带着满嘴疼痛为守礁官兵送上一筐筐青菜、一袋袋黄瓜……
危险时刻,我们争当换乘安全员
吕太清,一级士官,补给班长,先后12次赴南沙,安全护送守礁换乘官兵数千人。
主人公自述
南沙补给不仅充满着艰难和困苦,更时刻伴随着危险和伤痛。
2004年10月,天气预报说:一股强台风即将横扫南沙诸礁。上级首长指示:要抢在台风来临之前,完成所有礁盘的补给。满载物资的补给舰乘风破浪赶往南沙,3天的航程仅用2天就赶到了永暑礁。
南沙历来“无风三尺浪,有风浪滔天”。当天,至少刮着5级海风,若在平时根本不能靠帮补给换乘。拖船一靠过来,就上下左右颠簸不停。虽然补给舰摇晃不大,但接跳板却成了难题。第一根跳板好不容易伸到拖船上,刚系好安全网,一个涌浪打来,拖船向前猛撞。只听“咔嚓”一声,半米多宽10厘米厚的木制跳板折断了。舰长吼道:“赶快拿备用跳板!”
第二块跳板接好后,浪小了一会。我争着和另外3名士官一同当起了安全员,负责上下换乘人员的安全。我们用两根竹竿平行放在跳板上方,形成一个空中走廊。换防的守礁官兵一个一个换乘到拖船上。换乘到一半时,只听一声脆响,又一块跳板被错位的舰船折断,永远扔在了南沙。谁能想像到,在港口看来再简单不过的换乘到了南沙竟变得如此危险。我小心翼翼地扶着竹竿,看着大家一个个安全抵达拖船的另一端。冷不防,一排涌浪打过来,跳板重重地撞到了我的左腿上。我感到一阵刺心的疼痛。战友们将我抬到急救室时,我发现裤腿也撞了个大窟窿,鲜血流了一地……
那次补给前后共用了9天时间,就干完了以前半个月的补给任务,连舰队首长都不敢相信。
后经检查,我小腿的中前侧粉碎性骨折。经过3个月的治疗,我又可以上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