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女朋友，想参加一个有选美性质的大赛。大赛有一道题目——女人什么时候最美。我的女朋友后来被淘汰了，但是因为她关注过这个大赛，所以我也就关注了这个大赛，并且在大赛上见到无数的参赛选手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不止是简单回答，每个人还要有一段小演讲，阐明为什么认为这个时候的女人最美。
说老实话，我认为那些最终进入决赛的选手全是一群毫无想象力的女人，她们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没有超出老套，一般无非是这样几种答案：第一，女人工作的时候最美，因为这个时候女人最自信；第二，女人怀孕的时候最美（或者是做母亲的时候最美），因为这个时候的女人最有母性；第三，女人获得爱情的时候最美，因为这个时候女人最幸福。当然还有另一些答案与上面这几个大同小异，比如女人心里美的时候最美等等。我为什么认为这些答案没有想象力呢？因为这些答案没有艺术含量。为什么没有人说女人睡觉的时候最美？那是睡美人呀！为什么没有人说女人沐浴的时候最美？那是水边的阿狄丽丝呀！还有为什么没有人说女人忧郁的时候最美？女人裸体的时候最美？女人做爱的时候最美？
我这样说，不是为了标新立异，而是实事求是。但凡读过一点诗歌看过一点古典油画的人都会同意我的说法，在艺术作品中，我们总是认为那些女人是美的——她们的神情和她们的身体。当然生活不是艺术，但是也不应该是如此乏味，至少生活中最美的女人不是除了工作狂、恋爱狂就是大肚子的妇女。那和我们的经验不符。另外，我认为即使是同一个女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也应该有不同的审美标准。比如说青春期的女子，大可以朝气蓬勃稍微带点任性，但是我们无法想象这个女子到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年纪还摆出一副“小姑娘”架势——染着火红的头发涂着暗色的眼影穿着细细的吊带裙，那美吗？如果你认为老妖精美的话，当然你可以说那是美的。所以，我认为关于“女人什么时候最美”这个题目的通行答案是根本不存在的，因为女人的美是分阶段分步骤的，在这个年龄段是美的，稍微过一点气，就可能是丑八怪了。
另外，我还认为女人的美不像“美标洁具”，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可以通过IS9000认证。所谓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就是这个意思。有的女人就是自信的时候最美，但有的女人就是“结着丁香般的愁怨”的时候最美；有的女人是获得爱情时最美，而有的就是失去爱情时最美。
我认为无论是问题提出者还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在面对“女人什么时候最美”这个问题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把上了年纪的女人和未成年的女孩给排出在这个问题之外了——对于未成年的女孩，她们怎么都是最美的；而对于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她们怎么样都是不美的。这就是我们的社会对女人的真实看法，也是我们女人对我们自己的看法。这种看法无所谓对无所谓错，但是这种看法会伤害我们做女人的自信和快乐，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是没有未来的。一旦我们年老色衰了，自信将演变成泼辣和更年期综合症；少年夫妻老来伴，我们不能想象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家去狂热地陷入一场情事，那多半给人老不正经的感觉。女人老了，上了年纪还依然美丽只有依仗自己的儿女，我们什么都不能做了，至少可以做一个慈祥的妈妈，让儿女们喜欢我们不讨厌我们甚至愿意照顾我们。一个老奶奶的美是什么呢？就是不给人添麻烦！多低的要求！这和自信爱情这些美妙的词有关系吗？
言归正传，女人什么时候最美？如果我说，就套用一句广告词——没有最美，只有更美。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一种良好的心态对待生活，才会无论生活是给我们笑脸还是给我们一杯苦酒，我们都能保持我们的状态，保持我们的品质，保持我们的美。也就是说，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在我们的花样年华像春花一样烂漫，而在人生的秋天依然拥有秋水一般的沉静。因为我们从不认为我们是最美的，所以我们能够做到更好。我们有希望，还有自知之明，这是女人能够保持美的最重要的两大要素，缺一不可。
(旧作
收录于《一本无耻的书在畅销》 文化艺术出版社
2001年第一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