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超级女声”最红火的时候,中央台有点郁闷,风头被一个地方台抢走了不少。虽然中央台也有类似“超级女声”的节目,但是,其火爆程度始终比不上“超级女声”。时过境迁,现在中央台有了“百家讲坛”,其火爆程度没有一家电视台可以叫板,中央台算是出了一口气。
“超级女声”同“百家讲坛”其实有点相似,都是一个造星的过程,都创造了一批大众偶像明星。不同的是,前者创造的娱乐偶像,后者创造的文化偶像。有人说“百家讲坛”制造的是“学术明星”,似乎不太确切,实际上,“百家讲坛”离学术还有不少距离,如果一定要用“学术”这个词,借用某位网友的说法,叫做“学术超女”、“学术超男”比较合适。
这两件事情的比较,第一个看点是,媒体与大众的关系。如果大众的娱乐都要靠媒体来制造,那是大众的悲哀,也是社会的悲哀。同样,一个社会的文化追求如果也只能靠媒体制造的偶像来引导,那是一个更大的悲哀。
“超级女声”制造大众娱乐偶像的手法,几乎被“百家讲坛”完全借用。与“百家讲坛”类似的文化类电视节目也有一些,例如凤凰曾子墨的“世纪大讲堂”,东视的“文化中国”等。这些栏目都不如“百家讲坛”火爆,其原因很简单,那些栏目都没有制造出明星,还是主持人、嘉宾等老一套的做法。在这种节目制作惯例中,如果主持人不能成为文化明星,嘉宾再优秀,也只能是过客。
比较一下“超级女声”和“百家讲坛”,就会发现,两者在手法上很相似。以往演艺类评选节目,总是惯用一批正襟危坐的专家评委;而“超级女声”抛弃了这种老套,评委的作用变成耍宝、逗闷子,观众的追捧才是唯一的要害。以往的文化类栏目,总是有一些专家学者之类的人担任策划,然后策划、编导或主持人先同嘉宾探讨好一个话题,在既定程序的安排下,嘉宾讲述一个文化话题。而“百家讲坛”也抛弃了这种老套,策划、编导仅仅起到选择大众文化热点的作用,讲什么,怎么讲,只看观众的反应。
前几年曾经探讨过全国各地电视台为什么“读书”类栏目都办不下去的话题,北大一位教授有一个精彩的论断:搞电视的人都不读书,如何能办好“读书”栏目?这个论断说中了电视媒体与文化类节目关系的一部分,对于“百家讲坛”来说,也许同样适用。“百家讲坛”也不是一个认真读书的栏目,也不是认真关心学术的栏目,“百家讲坛”不过是利用学术寻找大众文化兴趣而已。这个差别就像是历史专家同刘兰芳、田连元的差别。如果我们拿对历史学家的要求去评价刘兰芳、田连元,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反过头来说,如今的媒体工作人员为什么要读书?有什么必要必须读书?广告是媒体唯一的生命源,广告要求最大范围的传播,媒体也就只能追求收视率,不把文化搞成最通俗的快餐,如何适应平均文化程度不到初中毕业水平的全体大众?有必要区分一下文化程度与文化知识的不同。一个人的文化程度可能是大学,但是,如果他不是历史专业毕业,那么他的历史文化知识可能同一个初中生差不多。就“百家讲坛”来说,它针对的就是某一个文化领域内,只具有初级文化水平的大众。而大众在“百家讲坛”里需要的不是提高文化知识水平,而是接受文化娱乐。
“超级女声”同“百家讲坛”比较的第二个看点是专家和明星的异同。
判断一个人是专家还是明星,有一个很简单的标准。如果媒体只向某人询问他研究领域的专业问题,那么他就是专家。如果不管什么话题,大家都关心某人的看法,那么,这个人就是偶像明星。比方说,彭丽媛更像一个专家,离开唱歌的事情,媒体一般不会找她。而李宇春就不是专家,是偶像明星,连足球评论都要找她。季羡林更像是专家,与他专业无关的事情,他说什么对于媒体不重要。而易中天就是明星,中央台搞“魅力城市”评选,要请易中天做点评;余秋雨也是明星,歌手大赛要请他做评委。如果对某个文化人物的关注发展到关心他赚了多少钱,他与他老婆的关系如何之类,那就更容易判断了,他肯定是个偶像明星。
专家存在的价值在于研究事实真相,默默无闻很正常。明星存在的价值在于赚钱,赚不了钱,明星就被淘汰。虽然研究事实真相与造就明星有时也有关系,就像歌手的实力与偶像的光亮程度也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侧重点绝对不一样。明星的侧重点就是出名,出名就是为了商业。在电视上出名的明星,一个巨大的作用就是为电视台获得收视率,赚取广告费。
所以,说嫉妒也好,说看不起也好,只要媒体依靠广告生存的状态不改变,媒体的低俗就不会改变,文化明星的低俗也不会改变。虽然我曾经说过,不喜欢那些“学术超女”、“学术超男”的人,更应该自己站上台去取代他们,但是,不是谁都可以当明星的,明星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厚皮厚脸,真话假话揉在一起。因此,真要有谁想取代他们,在这样的媒体环境里,还得好好修练一下。
“超级女声”之类的节目,现在越来越受到限制了,这个限制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大众欣赏水平的提高。二是管理部分的价值倾向。估计“百家讲坛”也快受到限制了。一个社会大多数人的精神领域,不能永远在一个说书的水平上逗留;一个社会的文化追求,也不能被少数几个偶像明星所左右。当然,最终的改变只有改变商业至上的社会,改变商业至上的媒体,才会真正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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