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线倾诉者:田恬 24岁 文员 值班记者:王琼
(她的声音脆脆的,虽然分隔两地,我仍能想像一个有着苹果脸的年轻女孩在对我诉说。)
田恬:我想问一个很私人的问题,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就不回答,行不?
记者:说说看。
田恬:你暗恋过吗?所有人都不知道,暗恋的那个人也不知道,就有你自己明白,你喜欢他。虽然很想注意他,又因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而努力克制。
记者:他有女朋友吗?
田恬:没有。
记者:那为什么不说出来?
田恬:因为他好酷啊,虽然对女同事很好,很有绅士风度,可是那种彬彬有礼里有种高不可攀的东西,而且,他对我也没表示出特别有好感,所以我没有向他表示过。(停了片刻)毕竟都在一个公司,他要是不接受会被人笑话的。
记者:不打无准备的仗啊。
田恬:是啊。呵呵。不过,现在就是他对我表示好感了我也不会再理他。
记者:你是说你的暗恋结束了?
田恬:是的,彻底结束!他并没有什么风度,全是装出来的。谢天谢地,我和他还没有开始!
(似乎听到她用鼻子“哼”了几声,然后又长长叹了口气。)
田恬:你说一个男人怎么会这样啊?
记者:到底怎么样了?
田恬:今天我坐552,到街道口站时他上来了,坐在前面几排的位置,我很惊喜,一直盯着他的头发看,嗯,他的头发很黑很硬,一根一根的,而且好像用了摩丝,看上去一丝不苟。他的坐姿也很端正,不像有的人缩成一团。我最讨厌邋遢、懒惰的男生了,看到他,真是每个细胞都觉得舒服。车到汉口了,工农兵路那站时发生了一件事……真是蛮丢脸,我都不想说了。
(记者在脑海里猜测了半天,也想不出在大白天的公共汽车上会发生什么让人倒胃口的事。)
田恬:有个女人准备下车,可能是包的拉链没拉好,几个硬币落下来,滚开了。她赶紧弯腰捡,捡起了三个,还有一个,她四处看,口里说,还有一个呢?还有一个到哪儿去了?
记者:到哪儿去了?
田恬:我看到有一个滚到他的旁边,他趁那女人弯腰时把手垂下去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前面,任那个女人在旁边不停地念叨。
记者:……(也有点哑口无言)
田恬:就一块钱,一块钱啊(声音提高一点,语气透出一些悲愤),哼,说不定还是五角钱,硬币嘛,最大面值才是一块。(估计她的确气急了,把对方越想越坏。)
记者:也许他是个比较节省的人。
田恬:首先,这是别人的钱啊;再就是,你不知道他在公司里表现得多么清高,我们同事间请客都是凑份子嘛,他不参加,说这不是他的风格。以前我觉得是他嫌我们去的地方档次低了,现在明白了,他可能是因为白吃不到才不参加的。
记者:你也别把他想得这么坏,充其量他就是个爱占小便宜的人。这也是件好事,毕竟暗恋也是件痛苦事啊。
田恬:问题是我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啦。
记者:那就吸取教训,对人有好感前先对他多些了解。
田恬:怎么才能对对方多些了解了?公司里大家都戴着面具,努力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啊。
记者:多些接触也许会有些帮助吧,就像今天他捡别人的硬币一样,个人素养还是可以通过细节表现出来的,公司里戴面具,生活中就算也戴面具也会有露馅的时候,多观察他的行为举止,从细节中发现他的真面目。
值班感言:暗恋才是自己的事
一个当红女星做导演,让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以散文诗朗诵配MTV的形式改头换面地出现。朗诵完毕,她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爱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姑且不谈她将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变得如此花哨浅薄,爱一个人怎么会是自己的事呢?
爱一个人,会向他表白,会努力闯入他的生活,索取他的情感,得到他的关注……甚至,拥有他的孩子。至少在那个故事的最后,她将自己的全部的经历写信告诉那个男人,让他在以后的岁月再也无法心境安详。
你说,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影响那个被她爱的人,变成一个人的事?
惟有暗恋,不惊扰对方的静静注视,内心波澜暗涌表面却一派平静,只与自己的内心挣扎,从头到尾与人无涉。而那个被暗恋的人,从被爱开始,到被厌为止,始终莫名其妙,一无所知。这,才是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