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访谈》2010年3月15日
——“毒奶粉”流出始末
演播室主持人 侯丰：
大家好，欢迎关注今天的《焦点访谈》。
自从2008年的毒奶粉事件发生后，食品安全监管部门、地方政府和乳制品行业，对相关产品进行了严格排查和监管，严禁任何有问题的乳制品再流入市场。可是令人惊讶的是，不久前有关部门在福建省漳州市查获了三聚氰胺严重超标的奶粉，而这批早在2008年就该被销毁的毒奶粉又是如何流入市场的呢？记者对此进行了深入调查。
解说：
今年1月份，福建省漳州市质监部门在对当地一家叫做漳州芗城南方食品公司抽检时，发现他们用来生产奶糖的三彩牌奶粉三聚氰胺严重超标。从包装上看，这批三彩牌奶粉是陕西省渭南市乐康乳业有限公司生产的，进货数量有25吨之多。在查扣问题奶粉和追查已出售的奶糖的同时，福建省质监部门向陕西省质监部门发函，请他们协查。
杨占利 陕西省渭南市质量技术监督检验局副局长：
接到这个事以后，我们局里面局长亲自带队，临渭区质监局很快奔赴乐康公司，对乐康工作提出要求，一个是要求它发出去的问题奶粉责令召回，对它所有的生产和经营停止.
解说：
这是渭南市乐康乳业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总经理张文学。据他讲，这批奶粉之所以出现问题，是他们在生产加工时掺混了马双林卖给他们的10吨奶粉。
张文学 陕西省渭南市乐康乳业有限公司总经理 犯罪嫌疑人：
好像记得是一万五一吨，当时没给钱，说是给马双林帮忙。
解说：
这就是马双林，在当地人眼里他是个能人。他承认，他确实卖给乐康乳业10吨奶粉，不过不是他生产的。而经渭南市质监部门检测确认，这批奶粉正是上述流往福建漳州的问题奶粉的毒源。
马双林 犯罪嫌疑人：
它（荔华乳业）在我这儿抵押，我和别人给它货的款，它用（奶粉）抵押给我。
解说：
据介绍，荔华乳业欠马双林41万多元的债务，2008年4月到8月分4次抵给马双林20吨奶粉做抵押，这其中的10吨后来卖给了渭南乐康乳业。
银建章 记者：
这里是陕西荔华乳业有限公司，今天下午我们驱车将近2个小时从渭南市赶到这里，并试图与该公司的负责人取得联系，但是经过多方努力，最终都没有成功。根据陕西省渭南市质监和公安部门的调查，我们知道，这里就是前段时间流入广东和福建的问题奶粉的来源地。
解说：
据了解，山西大荔县荔华乳业公司是一家合法的乳制品生产企业。当地质监部门讲，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爆发后，当年9月至11月，大荔县质监部门曾驻厂监管。当时这20吨问题奶粉刚刚从大荔县荔华乳业公司抵押给了马双林，理应都有销售记录，很容易查获和追回。那么，为什么当时没有发现和销毁，漏洞出在哪儿呢？
杨占利：
就是这些奶粉还没有上台账。
记者：
没有上台账是个什么概念？
杨占利：
这个概念是很严重的，我们所有食品生产企业按照国家的要求，进的原料要上台账，销售的产品卖给张三、李四，他的联系地址。销售必须有台账，一旦有啥问题了以后，能追溯源，这是法律上规定的。
解说：
由于2008年工作的疏漏，造成马双林手中的20吨问题奶粉处于失控状态，以致后来再次又流向社会，危及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
让人不解的是，“三鹿”奶粉事件爆发后，乳制品行业的监管是非常严格的。按道理说，马双林手中的这批奶粉没有三聚氰胺检测合格证明，应该是寸步难行，可为什么这批毒奶粉却畅通无阻，再次流入了市场呢？
记者：
你听到三聚氰胺以后，有没有怀疑过自己手里面的奶粉有三聚氰胺呢？
马双林：
我问了，他说保证没有问题。当时王建平总经理跟我说，奶粉有问题是他负责任。
解说：
据马双林交待，他手中的20吨奶粉在“三鹿”奶粉事件爆发前已经零售出去了3.44吨。那10吨，他是在“三鹿”奶粉事件爆发一年后，于2009年9月、10月间卖给了渭南市乐康乳业，剩下的6.55吨奶粉在这次事发之后，被质监部门查封并销毁。我们注意到，质监部门出具的检测报告中，有些奶粉三聚氰胺的含量达到了每公斤96毫克，比国家标准超了将近40倍。
谢卓鹏 陕西省渭南市公安局临渭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
马双林要卖掉奶粉的原因就是荔华公司他催了多少次，荔华公司一直还不了他的账，所以他就把（奶粉）卖掉。
记者：
想套现？
谢卓鹏：
想套现。
解说：
渭南市乐康乳业有限公司是一家正规的乳品企业，张文学作为总经理他应该非常清楚：不能提供三聚氰胺检测合格证明的奶粉，按规定企业是万万不能接收的。可他为什么还是接收了呢？
记者：
当时你有没有向马双林要三聚氰胺未检测出的合格证书呢？
张文学：
马双林是这样说的，马双林说，他盖房子把检验报告丢了，报告丢了以后，你回头再检验一下，所以我们就检验了。
谢卓鹏：
他在购买的时候问马双林奶粉怎么样，马双林说，我的奶粉没有问题，都是荔华公司人家正规厂生产的，质量绝对没有问题。他从马双林处购买奶粉的时候一吨一万五千元，当时的市场价已经是一万七千多了，下来一吨能赚两千块钱左右。
解说：
记者了解，这一批奶粉的有效期是一年，张文学购买奶粉的时候，知道这批奶粉已经过期，按说已经不能再使用了。可是张文学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授意手下把这批奶粉按照1比2.5的比例，与本厂的乳粉掺杂在一起，生产成奶粉。
王新华 陕西省渭南市公安局临渭分局副局长：
用了荔华牌奶粉和他们厂里生产的奶粉搀和到一块，以三彩牌的奶粉销售给广东。另外一个他们感觉到，他们比例小不会出问题。
解说：
就这样，他们把马双林提供的“毒”奶粉和自己的奶粉搀杂在一起，生产了32.5吨的三彩牌奶粉，可是没有检验合格报告，这批奶粉还是不能进入市场销售。奇怪的是，福建省漳州市在调查时，竟然发现这批“毒”奶粉有渭南市质监部门出具的检验合格报告。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记者：
我们这里检测的结果是合格的，而到了漳州，却又从咱们检测合格的产品里面发现了三聚氰胺呢？
杨占利：
他是委托检验的，不是我们取样。作为检验机构，对来的这些样品负责，和对样品检测的数据结果负责，对样品哪个批次，那个批次的质量是不是合格，这个检验机构不承担责任。
记者：
实际上就是说按照这种，产品可以委托送检的规定，而且目前大部分产品都是委托送检的情况下，一个黑心老板，想把自己不合格的产品变成合格的产品，应该说是很容易的。
杨占利：
很容易。
解说：
质监部门拿企业自己送来的样品作为检测依据，这样的结果当然可想而知。于是一批本应在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爆发后，追缴销毁的毒奶粉在当地多次流通和生产，而且最后跨省流通。
据了解，渭南市乐康乳业生产的32.5吨问题奶粉，除了事发后被渭南市质监部门就地销毁的4.5吨之外，其余28吨都带着质监部门发放的合格证，已经销售给了广东龙信食品有限公司；龙信公司又将25吨转销给福建漳州芗城南方食品公司，还有3吨转销给了广东潮安县真美公司。目前这些问题奶粉，以及以此为原料生产的奶糖已经全部被追回并销毁。而马双林此前已经销售出去的3.44吨毒奶粉，相关部门正全力追缴。
谢卓鹏：
荔华公司抵押给马双林的20吨奶粉中，还有3吨左右的奶粉去向不明。马双林说出售时间太长，记不清。当然作为我们来说，我们下一步还要加大工作力度，尽全力将奶粉流向问题一查到底。
演播室主持人 侯丰：
“三鹿”奶粉事件发生后，国家出台了许多食品安全监管措施。其中对乳制品行业的监管更加严密，但是为什么三聚氰胺超标奶粉还能通过重重监管，流向社会？人们会问相关部门在严查毒奶粉的过程中，真的做到了制度落实、措施到位、严格排查、不留死角了吗？为什么这批毒奶粉能够披着合法的外衣流到外省？目前，陕西省公安部门对此案正在侦查之中，我们也将继续关注调查进展。
感谢收看今天的《焦点访谈》，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