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学员绝大部分都是从陆军作战部队抽调上来的,文化水平偏低,而俄文翻译又很少,二航校全校才三个。后来苏方紧急从莫斯科大学调来了一些学中文的大学生“充数”,他们中文水平一般,又缺乏必要的专业技术知识,所以闹了不少笑话;如布置课后作业,他翻成:“估计在家里”。这还凑合,因为课后作业本来就是在家里做吗。有些就令人啼笑皆非了,电流的描述是“电子在导体里的移动”,但却给
翻译成了“电的精子在流动”,闹得哄堂大笑,当然他们也很着急。由于我在上海学过电工学,基本原理都懂,就把同学们认为一些难解的名词写在纸上,告诉他应该怎么翻,他试了几次效果良好。后来就经常让我上台代他讲课,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缺乏翻译是个普遍情况,所以空军紧急从新疆招募了一大批俄语人才,这样才解了燃眉之急。
与苏联教官接触时间长了,我发现他们有很强的个性,爽快大方,爱憎分明,有着强烈的民族自尊心。我们抽烟都会递给他们,他们也不推辞。但后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现象,有的烟他们会全抽完,但有的烟他们只抽两口就扔了。原来烟卷上有汉字的,他们就认为是中国产的,全抽完。而有外文的被被认为是英美产的,要抵制。后来告诉他们,这些印外文的也是中国出的,只不过是供出口的,他们似乎才“如释重负”。有一次,课间休息,不知是哪位老兄在黑板上画了个佛教的万字符号。上课前,还没来得及擦掉,正好被前来教课的苏军伞勤少校看见了,他误以为是纳粹的标志,立刻火冒三丈,大吼着追问是谁画的。一见这阵势,谁还敢承认。后来他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开始讲述他们家好几口人都被纳粹杀害了,他本来是驱逐机(战斗机)驾驶员,后来被德国人击落了,负伤后才改行当了教官。苏联人坚持认为他们国家生产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现代科学技术上的许多发明都来自苏联。如他们认为无线电是由他们的波波夫发明的,而国际上通行的说法是由英国的马可尼发明的。
由于苏联教官中绝大部分都经历了卫国战争的硝烟炮火洗礼,所以有强烈的战斗观念和爱国主义情结。如有一次我们上战术课,原来的教员临时请假,由教研组长、一位老资格的上校代课。他也没有备课,所以临场发挥,把我们带到沙盘旁边,向我们提出各种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如果在解放台湾的作战中,你万一迫降在敌后怎么办?同学们的回答五花八门,上校基本上都点头同意。可当一个学员回答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马上严肃地说:“你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光荣的一员,应该首先想到要忠于自己的祖国!”至于具体应该做什么,上校没讲,但我从每位同学的脸上看出,他们的内心都被上校的钢铁誓言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