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万年前, 地球上经历了一次最为壮观的地理活动,印度板块撞入了欧亚板块。这一地质活动,使原本显得平凡得有点无聊的亚欧大陆面貌彻底改变。
巨大大陆块的隆起在亚欧平原中部形成了两个巨大的褶皱山系,它们分别是天山和阿尔泰山的海西褶皱(天山以西域陆块为界,阿尔泰山以古西伯利亚高原为界)和喜玛拉雅山褶皱山系。喜玛拉雅山褶皱在中新世时期取代了欧亚大陆的“古地中海”。天山和阿尔泰山系朝西北方突出的弓形和与之相对的、喜玛拉雅山系朝南突出的凹形合起来把突厥斯坦(借用这个历史地理名词,指中亚草原地区)和蒙古利亚包围起来并使之与其他地区隔离,似乎让它们悬在四周的平原之上。
这些地区由于海拔较高,又远离海洋,属典型的大陆性气候,夏季酷热。冬季严寒。(在蒙古的乌兰巴托,气温变化幅度是从零上38℃到零下42℃。)在那里,除了西藏高原和天山与阿尔泰山的弧形山区外,整个地区被一条广阔的草原带覆盖着,草原上,冬季万物休眠,夏季万物枯萎。唯有在有河流的灌溉地区仍是肥沃的。于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命运注定是如此的不同。
在人类文明史上,出现过很多的野蛮人。在中国,商周时代的南方人长期被视为蛮夷。对罗马人来说,高卢的克尔特人长期被认为是野蛮人,而高卢人又把日尔曼人视为蛮族,日耳曼人则认为斯拉夫人才是真正的蛮族。由于上述所有地区的地理条件使生活在这些地区内的居民很快采用了农耕生活的方式,他们摆脱了落后,逐渐与农耕生活融为一体,以致到中世纪后期,几乎整个欧洲、西亚、伊朗、印度和中国都达到了相同的物质文明阶段。
然而从公元前3世纪,到公元17世纪,在整整20个世纪的时间里,在我们开头提到的那块地区里,却始终处于野蛮状态,这并不是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比其他地区的人低能,而是因为由于这一一地区的自然条件,使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被迫长期保留了其他地区早已抛弃了的那种生活方式。
这些可怜的游牧的匈奴--突厥--蒙古牧民在干旱的岁月里越过一个又一个干涸的水沟,冒险穿过荒芜的草原,来到耕地边缘,在河北或河中地区的大门边,吃惊地凝视着定居文明的奇迹:成熟的庄稼、堆满粮食的村庄和豪华的城镇。这一奇迹,或者说,它的秘密--维持人类的繁荣所需要的辛勤劳动--是匈奴人和突厥人所不能理解的。所以他们会像狼一样,在雪天潜入农庄,窥视着竹篱笆内的猎物。继而闯进篱笆、进行掳掠和带着战利品逃跑。
令人非常不解的是这些冒险大都都能成功,从汉高祖时代的平城到清世祖的北京,游牧民族对文明社会的军事优势持续了将近2000年,而他们唯一军事优势,就是马上的弓箭手。在他们面前,看上去无比强大的马其顿方阵和罗马军团都消亡了。因为他们是大地的自然产物,是饥饿和欲望的产物。
我们不能不被这些游牧民族在这块具有极端恶劣自然条件的土地上,顽强生存的历史所打动。而在我们记述他们在草原上顽强奋斗的历史的同时,更让我们记住那些取得过帝位的民族的代表人物:11世纪的赛尔柱苏丹桑伽尔,16世纪的奥斯曼大帝苏莱曼,17世纪的康熙皇帝。因为他们不仅领导着文明地区实现了文明世界征服世界的梦想,更成为了文明的捍卫者,得到了人民的欢呼。
有关古突厥人之先祖传说的汉文资料,迄今只见到四种,即《周书·突厥传》和《隋书·突厥传》载第一、二、三种,《酉阳杂俎》载第四种。诸说的大意分别是:一,某部落被邻国所灭,只剩下一个失去双足的十岁小孩。母狼将他养大,并与之交合,生育后代。嗣后,在高昌之北的山穴中繁衍出突厥阿史那氏族。二,突厥之先为平凉杂胡,后因北魏太武帝灭沮渠氏,遂逃难至金山(=阿尔泰山),充当柔然的铁工,从而发展为突厥族。三,突厥之先居于漠北的索国,乃狼所生。其后代娶冬神、夏神之女,所生的子孙之一阿史那被推为首领,遂繁衍成强大的突厥王族。四,突厥之先祖曰射摩,与阿史德窟西的海神女相爱,每天傍晚入海与海神女幽会,历经数十年。后因射不中神异的金角白鹿而滥杀无辜,遂与海神女缘绝。
第四个传说字数最多,刻划得最为具体,神话色彩也最浓重。仔细分析,则可得到如下结论:
1.突厥先祖每晚入海与情人相会的故事,显然是埃及、巴比伦、希腊等古代神话中太阳神暮归大海,去会"新娘"的故事的翻版。
2.突厥先祖"射摩"之名,当是借自巴比伦太阳神"沙玛什"之名;射摩之情人海神女"舍利"之名,则当是借自希腊月亮女神"塞勒涅"之名。舍利的"海神女"身份,亦当辗转来自希腊的女海神。
3.突厥先祖传说中的金角白鹿,有可能象征着太阳的光芒,也有可能相当于月亮女神的座骑。而有关鹿的这类故事,都能在希腊、闪族、雅利安等族的民间传说中见到。
4.鉴于这则突厥先祖传说,从基本结构到细节描写,都体现出阿尔泰山(古突厥人建立强大汗国之前的居地)以西地区各民族的文化成份,因此可以推测,突厥人在建国之前,很可能与西方各族进行过长期的接触和交往。亦即是说,他们可能曾在遥远的西方(里海以及其他许多地区)生活过漫长的时日。
“突厥”一词,根据17世纪成书的《突厥语辞典》,意为“最成熟的兴旺之时”。突厥人属于中亚民族,其语言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文字为西方的阿拉米字母拼写。突厥人创造文字,开北方民族之先河,遗字散见于阴山和乌兰察布草原的岩画和蒙古国的碑刻上。
突厥人原为柔然人的锻奴,有发达的冶铁技术,但以游牧经济为主。552年突厥打败柔然,建立起幅员广阔的突厥汗国,势力迅速扩展至蒙古高原。其文化及风俗习惯,如制造高轮木车、东向拜日、崇拜萨满巫师等,对契丹、蒙古多有影响。突厥人的后裔汪古部在阴山以北游牧,因支持成吉思汗建国有战功,被蒙古人视为“安答(伙伴)”,与成吉思汗家族保持世世通婚的密切关系。突厥汗国后分东、西突厥和后突厥,立国近200年(552年—745年)。突厥人以狼为图腾,旗帜上绘制金狼头。可汗征发兵马时,刻木为信,并附上一枚金箭,用蜡封印,以为信符。各部接到信符,立即应征作战,战马的装备、给养皆由牧民自备。
突厥人善战,以战死沙场为荣。实行火葬,死者集尸于帐内,子孙及亲属们杀羊马祭奠,并走马绕帐7周,其中一人至帐门前用刀割破自己的脸,血泪交流,连续7次。随后,择日取死者平生所乘之马和经常服用之物,与尸体一同焚化,收其骨灰。春、夏死者,待秋时葬;秋、冬死者,待春季葬。埋葬之日,各地亲友前来会祭,仍举行设祭走马和割面仪式。葬毕,于墓前立石树标,依生平-之数立石,杀一人,立一石,并以供祭的羊、马头挂于石标上,石上刻有死者相貌及生前所经过的战争场面。在内蒙古北部草原上,常见此类石人墓。有单石圈、双石圈以及多石圈等,石圈中间竖立一石人。石人有的刻得很简单,用一天然石条刻出眉、眼、鼻、嘴,稍加工以显出头部。有的石人一手握剑,一手端一杯。这样的石人墓在中国新疆以及今蒙古国境内、俄罗斯西伯利亚均有发现。
732年,突厥毗伽可汗为纪念其亡弟阙特勤的功勋而立阙特勤碑。毗伽可汗碑则立于735年。二碑分别记述后突厥汗国的建立者阿史那骨吐禄的长子毗伽可汗和次子阙特勤的生平事迹和功绩。二碑俱在今蒙古国后杭盖省和硕柴达木,彼此相距约1公里,为大理石制成。阙特勤碑正文60行,毗伽可汗碑正文80行,分汉文和突厥文两部分。阙特勤碑的汉文碑文为唐玄宗亲书,而毗伽可汗的汉文碑文则是唐史官李融书写的,突厥文部分则由两人的外甥也里特勤撰写。两碑是研究突厥历史和文字(文学)及其与唐朝关系的珍贵实物资料。
突厥汗国与隋唐间时有战争,但主要以臣属、姻亲关系为主,如隋代曾两次以公主下嫁突厥可汗,突厥亦多次降附中原王朝。突厥人亦通过唐朝在内蒙古草原的大单于都护府及东、中、西3座受降城,进入中原营商,更有突厥人在唐朝中任官。
盛极一时的突厥汗国,由于对外战争屡遭失败,加之内部分裂,以及单一游牧经济的脆弱性,终于由分裂而衰亡。公元745年,务厥汗国被回纥人所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