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400年前的兴平县王堡谈氏家族,和中国广大农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贫俭但过得实在。谈家有一个小子,终于耐不住寂寞,不惜背祖弃家地投靠一个刘姓宦官,改名换姓,阉势入宫,加入到宦官的行列中。这人就是后来权倾一时的权阉刘瑾。
刘瑾入宫后几经沉浮,终于得到服侍太子朱厚照的美差。这个朱太子爱玩,刘瑾也会玩,会玩的千方百计取悦爱玩的,走红也在自然之中。1506年,朱厚照继承皇位,是为武宗,年号正德。爱玩的太子当了皇帝玩得更是没有遮拦,这就为会玩的内侍太监提供了机会,架鹰牵犬,青楼市井,无处不去,无物不玩。皇帝玩得开心,一高兴就赏封刘瑾为内宫监,掌管着京城的几十万军队。有了权就好说,刘瑾与武宗周围亲近的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高凤等人结伙成帮,谓之“八虎”,在宫内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朝廷中正直的大臣要弹劾“八虎”,谁知刘瑾得到风声,八人围跪在武宗面前,扯住皇帝的龙袍哭诉“冤枉”,诬陷朝臣居心叵测。这个武宗本身就弱智,听刘瑾诸阉一哭,龙颜震怒,立封刘瑾为司礼监太监,委派马永成、谷大用掌管东、西厂,立马逮捕上书弹劾的大学士。
刘瑾所任的司礼监居明代宫中官二十四衙门之首,专门管理内外奏章,照阁票“批硃”,并负责监督皇城内的礼仪、刑法、门禁诸项事务。刘瑾长期在武宗身边,很会揣摸皇帝爱玩的心理,每到武宗在宫内玩得兴起时,刘瑾及时把大摞的奏章文件呈上,请示裁决。玩兴正浓的皇帝自然不愿丢下游戏去处理枯燥的公文,极不耐烦地说:“滚滚滚!这点儿琐事还用烦朕,养你何用?”几次下来,处理公文奏章的事,再也不会麻烦皇帝了,全让刘公公一人代劳了。按照明朝朝廷事务处理,呈送皇帝的专折奏事,都用红贴子,故称为“红本”。皇帝披阅后再送往有关部门,称为“白本”。这样,刘瑾就直接处理“红本”,“口衔天宪”,成了武宗皇帝的代笔人和代言人,实际上掌握了朝政。
刘瑾任用亲信太监官掌东、西厂,又亲自掌管增设的内行厂,这三厂独立于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之外,专掌“诏狱”,刺探官民“谋递妖言、大奸大恶”之类的事件,在朝野实行特务恐怖统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否则,酷刑侍候。这样的特务恐怖统治,朝野内外无不胆战心惊,朝中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王侯勋贵,绝对不敢与刘公公平起平坐,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员求见刘瑾,都要行跪拜大礼,权势一时达到登峰造极之态。故当时京城皆言朝中有两皇帝,一个坐皇帝,一个立皇帝。
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下,一些利欲熏心的士大夫,忘记了儒家“修身”的旨义,突破了道德的底限,认贼作父,助纣为虐。像大学士焦芳率先喊出了“千岁千千岁”,被刘瑾提拔担任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干脆就把办公室设在刘府,更加助长了刘瑾专权横行的气焰;张彩亦步亦趋,被刘瑾提拔担任吏部尚书,竟然以政府文件的形式,下发全国各级政府,以领受敕封为由,让大家都要向刘公公“送礼谢恩”,让刘瑾府中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但是,普天之下并非人人皆若焦芳、张彩之流,陕西三边总督杨一清、延绥巡抚刘宇“最为强项”,勇敢地向刘瑾说“不”,坚决不“送谢恩礼”,结果被刘瑾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下狱,多亏良知不灭的大臣力救,幸免一死,但仍被罢官回家。
刘瑾权势如日中天之时,在朝廷做官的陕西乡党恪守道德的底限,绝不与刘瑾为伍。弘治十五年(公元1502年)的状元、翰林院编修康海,多次拒绝刘瑾的拉拢,与李梦阳等七才子一起,敢捋虎须,上书弹劾刘阉奸党;正德年中的状元吕柟在朝中与刘阉势不两立,针锋相对,愤而辞官回到老家高陵。最可贵的是刘瑾老家的乡党,谈氏家族这些朴实的农人,都以家族出了这个不肖子孙为莫大耻辱,无人攀缘刘阉,在刘瑾权势中天时就与其断绝来往,刘瑾遭诛后举族改为“淡”姓,以示对刘瑾的唾弃,当然,其中亦含逃避株连之灾。
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宁夏的明宗室安化王朱寘(钅番)以诛刘瑾为名起兵叛乱,明武宗闻鼙鼓而思良将,重新起用杨一清,恢复他的陕西三边总督职务,带兵讨伐安化王,杨一清作了大量细致的思想工作,说服当监军的太监张永,策划了具体的除刘方案。平叛功成,张永借回宫汇报战事,千方百计接近武宗,不断进言刘阉有篡逆之心,弱智的武宗还很奇怪,刘瑾所要的我都给了,他还要啥?“他要大明天下。”“那就把天下给他。”“那置陛下何处?”武宗这才明白了,天下是不能给的。经过抄家,在刘府搜出刘瑾私刻的皇帝印玺、龙袍衮带等大逆之物,以及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武宗看到罪证勃然大怒,下旨逮捕刘阉,在菜市公开处以千刀万剮的磔刑,而焦芳、张彩之流自然身败名裂。消息一出,朝野上下无不额手称庆。这个曾经权倾天下的刘瑾,可谓是起于陕西,败于陕西,留下千古恶名。
中华传统文化,是以道德作为衡量人的标准。如果突破了道德的底限,必然遭到历史的唾弃,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我们弘扬传统文化,就应知耻知荣,尤其在市场经济中,坚守住中华传统道德的底限。那么,我们所处的社会就能和谐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