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小黎，26岁，公务员
唯一可供纪念的，是将近一百来封珍贵的信件。 十七岁那年，青春懵懂的我有了第一次心动。他是班长，我是学习委员，同学们总是习惯于拿男女之事取笑关系要好的异性同学。那些玩笑话深深地印在我情窦初开的心田里，以至于当我远赴他乡求学，在寂寞难耐的晚上回味起那些青涩时光，竟会泪流满面。 高中毕业，我考上了上海的重点大学，班长则去了北京。在最初的大学生涯里，通信成为了我们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事情。互相慰藉，互相取暖，整整四年，我们没见过一次面，唯一可供纪念的，是将近一百来封珍贵的信件。 大四那年，别系有男生疯狂地追求我，我不知所措。寝室的女孩子说，都快毕业了，你连恋爱都没谈过，真遗憾……我不是不懂得，只是心里早就住进了另一个人。于是，为了不遗憾，也为了给自己多年的暗恋一个交代，我给班长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 在我的想象里，他一定是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与我保持那么密切而固定的联系？然而结果却使我备受打击。班长回信说，我一向只把你当作妹妹…… 我以为他会很快厌倦我，然而没有。 这段漫长的一厢情愿的愚昧的单恋终于圆满地画上了句号。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我接受了那个疯狂的追求者。 他叫G，是上海人，长相英俊，个性开朗，学业也很出众，是很多女生倾慕的对象。与G的交往，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我还是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很多第一次交付给了他，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在毕业旅行中，我半推半就地和他有了肌肤之亲。 那次旅行之后，G对我更是百般呵护。那时候G已经找到了工作，拿到第一份工资后就立刻欢天喜地地买了块很贵重的手表送给我。G的条件很好，当时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摆在他面前可以选择的女朋友之中，比我漂亮比我温柔比我聪明的大有人在，但G就是偏偏喜欢我。起初，我没想过我们的恋爱会长久，因为从他娴熟的指引中，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第一个女人。我以为他会很快厌倦我，然而没有。G不但带我回家见了父母，还盯着他父亲为我打通关系，解决就业问题。 才两年，就感觉已是老夫老妻。 身边的女朋友都觉得我太幸运了，而我却总是对这段感情提不起太多的热情，这更让她们觉得，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然而也许是自卑心理作祟，我从来不愿和G谈论他的父亲，不愿谈论我的工作。G尊重我，也很顾及我的感受，这也是他慢慢对我构成吸引力的最大的原因。我仍然不那么喜欢他，但我知道，G绝对是那类可以成为好丈夫的男人。 恋爱两年，我和G相敬如宾，没有红过一次脸，但一切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因为平日里工作都很忙碌，我们的约会经常是在家里进行的，看看片子听听音乐，偶尔也一起下厨。才两年，就感觉已是老夫老妻。恋爱中的男女们总是由热恋渐渐过渡到激情褪去，而我们似乎从未有过激情。这样的爱情到底对不对呢？我犹疑着迟迟不敢作出结婚的决定。 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了那种在我十七岁那年曾有过的心动感觉。 我工作的第三年，部门又来了个应届毕业生，是个男孩子，过五关斩六将考进来的，名校硕士。看过他的资料，我就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月后的某个早上，当他出现在我眼前，我心里突然升腾起了那种在我十七岁那年曾有过的心动感觉。他略带紧张地看着我说，老师，我是J，我是来报到的。J叫了我大半年老师，直到他后来才知道，原来我还小他一岁。 我们单位里年轻人不多，每次搞活动，都是我和J打头阵，多次合作下来，也就有了默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上班，常常是七点半就到了，然后发现J竟然也是老清早就坐在办公桌前。这好像已然成为了一种心灵寄托，和J在一起，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天，很快乐。 因为心存歉疚，我对G的态度反而好过从前，而对于J，我一直坚持在我和他中间设定一条界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而且这个男朋友的爸爸，对我的人生还起到过这么重要的作用。然而尽管如此，不该发生的事还是不可遏制地发生了。 G还是J，这是个多么恼人的选择题！ 那次我们一起去参加一个培训，有一晚是要住在基地的。那天参加完一个训练已经蛮晚了，我收到J的短信，说他要来我的房间，想和我商量些事。 J是来向我表白的。他说自己喝了点酒，壮了壮胆子。然后，他给我看了很多存在他手机里的照片，都是偷偷拍下的我的样子。最早的一张是他第一次见我那次，他说当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我转过头的那一刻，他竟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叫了一声“老师”。看到那些他偷偷拍下的照片，我心里一阵感动，鼻子一酸就流下泪来。 那个晚上之后，我和J开始了“地下情”。没办法公开是因为，我害怕这件事传到G爸爸的耳朵里。很多次我想向G提出分手，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我真的想清楚了吗？G还是J，这是个多么恼人的选择题！ 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已经是妈妈。 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没过多久，G发现了我背叛他的事。我做好了准备被他唾弃、辱骂和遗弃。可没想到他听完之后，竟说要看下我和J在Msn上的聊天记录。G躲进房间，一个人默默看了三个小时，出来之后不发一言，第二天买了个戒指向我求婚。他说只要我答应，他会既往不咎。一番慎重考虑之后，我收下了G的戒指。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其实我也不晓得真正失去他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情形。我怀孕了。 G待我很好，天气渐暖，吃了晚饭，他总要牵着我的手去散步。他真的如我所料，是个称职的丈夫，细心照顾着妻子，包办了大大小小的家事。现在，宝宝在我肚子里已经有五个多月了，像是能够与我感同身受，每当我不开心，他就会动得很强烈，非常不安。因为妈妈的心情会影响宝宝的健康，所以我正在努力让自己很快乐。 我和J彻底断了。除了工作上必不可少的言语，不再说额外的话。他很痛苦。我能察觉到他时时刻刻注视着我的目光，但我必须忍住不做任何回应。因为，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已经是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