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应强烈:“开什么玩笑?不是去新疆吗!”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叛舰惊魂 (上海 – 南宁 – 东兴 – 芒街)
刚到东兴便听说一个坏消息:除护照签证以外,出关还要有健康证明。一路上三轮车主唾沫横飞,一会聒噪健康证明如何重要,一会鼓吹托她去办加付30元还可带我们出关云云,听得心烦意乱。
到了口岸一打听,情况愈加混乱:边防站的人说有护照即可,卫检却强调出去是没问题,但那边放不放行就不一定。到时中国的出境章已经敲好,越南却入不了境,嘿嘿……剩下的让我们自己去想。
谢过出来,站在院里分析形势:办健康证一个人要200,且隔天才能取,连同东兴住宿,差不多就500了。听卫检的口气软得很,不象确有其事。何况跟团走就不用健康证,这哪象一个国家的明文规定,或许根本是东兴地方的创收手段?我们决定冒一次险。
H猛吸一口烟,扔到地上踩灭,慨然走向口岸,颇有荆柯遗风。
出境手续很快办完。踏上阳光普照的中越友谊桥,越南国门遥遥在望,心里却飕飕直冒冷气。
越南口岸里有“中国人入境通道”,不禁窃喜。把护照递进去,窗口里的越南人正在专心发呆,头也不抬地朝进门处一指。
原来先要填入境物品申报单。英越两种文字,恰遇一带队出境的中国女导游从旁指点,顺利填完表格。
回去找发呆大人,他老人家在申报单上敲了章,又泰然一指。
对面窗口里一个年轻女孩正在招手,用生硬的中文问我们要健康证明。
我心一凉,顿时张口结舌:“呃 - 我们不知道要办,没人告诉我们……”想着这是在越南,先讲英语。女孩不懂,又改说中文。
正夹缠不清,只见H冲角落里大打手势 - 那儿站着一名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 - 然后低声说:“快拿钱出来!”
我一下子懂了,急急去包里拿。心虚的厉害,特为侧过身去。H亦夸张地一面朝我靠拢,一面跟他们解释敷衍。
钱交到女孩手里,她慌张地看了一眼身边同事,随即低下头,无语地摩挲币角,什么也没说,把护照还给了我们。
不知怎么,我竟有点难过。
慢慢向外走,没有阻拦,人人脸上一副“我什么也没看见”的表情。
下意识想加快脚步,生怕边检幡然悔悟冲出来捉人。
走出口岸,阳光灿烂的近乎刺眼,一条笔直宽阔的康庄大道。
深吸一口芒街的空气:到越南了!
淹蹇芒街
等在关口的摩托车司机呼啦一下子围上来,操着夹生的中文拉生意。
我们惊魂甫定,只急着去码头。听其开价5元,没多想就上了车。
司机先把我们拉到城内一个类似售票处的地方 - 已经关门了- 然后说送我们去码头:“只要四点之前到,肯定能赶上末班船!”
摩托车开的飞快,我拼命按住帽子才能保住它不被刮掉。
半路H突然叫停车。他跳下来,忿忿地说司机刚刚把价钱涨到了100块!
这时已经开出芒街很远,我又惊又怒,想另外拦车去码头,H却说难保不被别人骗。“哼哼,我现在对越南人民的素质怀疑的很!”他气极反笑。
环顾四野,我们停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前后只有公路,两旁皆是农田,不禁有点害怕起来,毕竟这不是在中国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们得赶四点的船。
把价钱杀到50块,司机同意了。抄近路,摩托车从柏油马路弯到了田间小道上去,我心底掠过一丝阴影。
车在田埂上飞驰,两边俱是碧绿的田野,在目力所及之处肆意铺展到奢侈的地步。越南比中国晚一个小时,北京时间已经五点,这片天空下阳光依然灿烂。美景让人忍不住自我安慰: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码头到了,迫不及待跳下车,急急跑上前问去下龙的船票还有吗?
一群工作人员坐在门口长凳上聊天,淡然道:“船已经开走了。”
晴天霹雳:“可现在四点还不到呀?!”
摇头,摆手:没有了。
他们不通英语,中文也蹩脚的很,这番对话基本上都通过摩托车司机翻译。
看我们发急,终于有人站起来,试图用极简单的中文解释。但他一会儿说船没有了,一会儿又让我们等下一班,不知所云。总算H耐着性子听他讲完,才明白:原来这个码头根本就没有去下龙的船,所谓让我们再等的下一班,是去海防的!
摩托车司机插嘴道:“去海防也是一样的……”
H朝他吼:“现在我们不要跟你说话!”
……
打发了两个混蛋,拔剑四顾心茫然。
路边凉棚里有人招呼我们:“芒街?”指指摩托车。
一番讨价还价,30元成交。
回到芒街,在汽车站附近住下。晚上出去吃饭,菜蔬摆在外面,指指A,指指B,比划一下,没问题。顺利点完菜,我们说要吃饭,摊主拿来一把米粉。连连摆手,把个“饭”字拖长音念了N遍,她几乎把铺子里所有的米粉都拿来展览:白的,黄的,粗的,细的,直的,卷的……终于端出一锅饭,赶紧点头,她也松一口气,笑着说:“COM!(越语米饭的发音)”我们亦大笑:“是,中国人喜欢吃‘糠’!”
白天从海关逃的急,其实那里牌价最高,1:1900。在杂货店换钱是1:1850,一百块人民币换回来十八万五千越南盾,我不得不承认:身怀“巨款”的感觉真不坏啊!
第二天吃了一顿奇特的早饭:冒着热气的大锅上蒙着一块纱布,用筷子将某种白色的黏稠液体均匀摊在纱布上,盖上锅盖闷一两分钟,揭下来,就成为类似肠粉的东西,再用剪刀剪成数段,洒上芝麻、肉松。再配一篮子生菜 - 越南人吃蔬菜不加工的,洗干净直接蘸柠檬汁的调料生吃。吃完算帐,老板娘不慌不忙从钱箱里拿出一张面值10000盾的钞票,晃晃两根手指。一旁吃饭的当地人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眼睁睁看我们两个傻瓜老老实实付掉两万盾。
下龙与河内 (芒街 – 鸿基 – 拜寨 – 河内)
开往鸿基的小巴上坐满了赤脚拖鞋的越南人,大包小包夹带着广东生产的被套、热水器。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放很大声的音乐。越语歌曲调都差不多,千篇一律的儿女情长,听多了昏昏欲睡。
下龙市由鸿基和拜寨两部分组成,没有桥,车辆乘客来往两岸全靠渡轮。等船时来了一队中国旅行团,人人头戴一顶小黄帽,熙熙攘攘操着各地口音,原本安静的码头一时热闹非凡。船靠岸了,靠前的中国人奋力向外冲,导游在后面大喊:“人太多,等下一班!”黄帽子们这才在当地人诧异的眼神中讪讪回撤。
找到宾馆安顿下来已经四点多,包了一艘小艇出海。
马达声很响,索性坐到船头去。
白色的轮船缓缓行驶在清澈的海面,不时有海鸥掠过,带出粼粼波光,清冽的海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远处,无数座突兀的山峰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宛如海上仙山。
海上距离难以目测,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开到最近的大岛。L.P.对岛上的两个天然溶洞甚为推崇,但在我们眼里不过是金华一带的寻常景致,不看也罢。
出得洞来暮色已深,山鹰在半空盘旋,林间传来蝙蝠嘶鸣,渐涨的潮汐拍打着岸边礁石,别有一番阴森幽寂的意味。
本想在下龙湾的群峰间穿行一把,可惜天气不好,雾气愈来愈重,照这条船的速度开下去,一个小时以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返航。
很少游客这么晚出海,原本可以容纳十个人的船,这会子只坐了我们两个,舒舒服服地把脚搁在对面长凳上。傍晚海上起风了,船两面的木窗半开着,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身上穿的T恤、短裤被吹得象鼓满的风帆,飘飘欲仙。
从下龙到河内,经过著名的“马沙基”公路,一路颠簸开进金马汽车站,昏昏然之余仍奋力杀出摩托车司机的重围。先到书店买张河内地图,拦车去位于还剑湖北的老城区。那里是背包客的天堂,旅店、饭馆、银行、邮局应有尽有,以及无数物美价廉的背包、衣服、鞋子和各种越南特色的玩意……但我们先要找到SIHN CAFÉ。
越南旅游业极其发达,无论旅行社、宾馆、CAFÉ,只要你愿意,他们真能够包办一切:代定车票,安排旅行团,出租自行车,换钱,代办签证 …… SIHN CAFÉ是名气最响的一家。
刚进老区,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大男孩跑上来推销明信片。跟他打听SIHN CAFÉ,他说得先买明信片,掉头不理他。跟在后面唠叨好一会儿,他看做不成生意,同意义务带路。将信将疑到了目的地,我们倒不好意思了,想付小费,他反骄傲起来:“小费我不要,你们买了我的明信片吧!”
CAFÉ里的小姐极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到越南以来,就没跟第三个人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难得她一口流利的英语,我们变得史无前例的话多,痛陈数日来鸡同鸭讲的不堪。她大笑之余,好奇地问我们是不是来商务考察的?原来H那厮把网上打印出来的一堆东西装订成册不说,外面还套了个塑料文件夹!路上一直要看,索性就夹在手里。为这居然给当成商人,真是丢脸!枉费偶一番心思作行者无疆状。:(
从河内到胡志明市的汽车联票(OPEN TICKET)26美元一张,期间可在任意城市下车,之后搭乘同一家CAFÉ的巴士继续旅程。由于须提前24小时预定座位,原定当晚去顺化的计划只得推迟。而且大巴晚上8点才开,我们在河内整整多出一天半时间来。
H要去看LONG BIEN大桥。
自打到了越南,他就开始进入“亚战争”状态,所见所闻无不勾起其对越战历史的回顾与反思,我中学里学过没学过的知识全被迫温习了一遍。这座LONG BIEN大桥100多年前由法国人设计完成,越战期间“美国人狂轰滥炸都没炸断”,须得去凭吊一番。
从老区狭窄密集的街道来到大马路,登时吓一跳:无数辆摩托车从眼前风驰电掣而过,耳边响彻马达的轰鸣,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燃烧不干净的气味。
沿着引桥往上走,远远看见桥头的小火车站,门口等了不少人。越南人肤色苍黑,不同的面目显出同样的风尘之色。“叮铃铃…”,有自行车自桥那一头来,飞快地下坡去了,擦身而过,留下一串久违的亲切。
站在桥头往下看。河内几乎没有高楼,鳞次栉比的都是老旧漆黑的低矮建筑,在黄昏降临时分显得暮气沉沉。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多如过江之鲫的摩托车,对红绿灯熟视无睹,随心所欲穿行在大大小小的公交车、私家车周围,毫无交通法规可言。这是一座无序的、分分钟充斥着噪音的城市,每个人都煞有介事地风风火火。
LONG BIEN大桥大致的格局是中间走铁路,两旁过自行车,最外面的人行道是后来加的,铺的木板,每块之间的缝隙大得惊人。
我们一上一下慢慢地走着。迎面过来的是对岸骑车下班的大人和放学的孩子,人人脸上带着回家的愉快,暖暖的晚风中有童年的味道。
渐渐桥下看到红河了。抬头望去,前方不远处是新造的现代化公路大桥。另一面,浑红色的江水夹裹着两岸的泥沙滔滔不息,过了江洲,江面愈发开阔。身后,一轮红透的夕阳定格在巨大的钢筋铁骨中。这桥仿佛横跨过去和现在,未来也在看得见的地方。
晚上去看著名的水上木偶戏。剧场不算大,乌压压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老外 – 大家在L.P.的教导下准时来此报到 – 整个表演过程中闪光灯此起彼伏,老外似乎很爱这个,前排的日本鬼子从头到底举着摄像机,间中还要照顾左右首的女眷以及场内观众的反应,忙的不亦乐乎。
我很不以为然:舞台设计、灯光效果捉襟见肘,表演用的水池浑浊不堪(因为要隐藏水下的竹竿,但看起来实在糟心),剧情不知所云(全部用越语表演,却没有任何内容介绍)……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人声伴唱,幽怨缠绵,高潮处男女声齐喊,有鬼气。
表演持续了约一个多小时,强撑到散场,随潮水般的人群走出去,赫然发现大门口停满了出租车。因索价不菲,打车在越南尚属奢侈消费。一部部光鲜锃亮的汽车前,制服笔挺的司机热情地招呼:“TAXI?”那感觉,仿佛刚从歌剧院听完《弄臣》出来,奢靡的很。
第二天晚上7点要到CAFÉ,宾馆结帐遇到点麻烦,心急火燎赶过去已快7点半。拿到票一愣,SIHN CAFÉ变成了T. M BROTHER CAFÉ?这也罢了,要命的是小姐说接我们的人已经走了!她找来两辆摩托,把我们送去几条马路以外的某个小宾馆,说是大巴一会从这经过。两个司机留下一个陪我们,这个过不多久也跑掉了。更悲愤的是宾馆竟不让进去等,我们绝望地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望穿秋水,感觉象被抛弃在茫茫荒漠。熬到8点过,一辆大巴缓缓出现,在马路对面停下来。冲上去问:“OPEN BUS?”声音都抖了。司机点头,我几乎泪洒当场:可找着组织了!
旧时王谢堂前 (顺化故王宫)
从河内到顺化是痛苦漫长的一夜,倦意汹涌如潮水,却几乎不曾睡着。我座位的靠背莫名其妙地放下去就自动反弹,保持近90度直角的坐姿十数个小时让人发疯。加之不定时停车吃饭、上厕所,颠簸,冷了,饿了,腰酸背痛……睡眠被切割成无数段。每次醒来,窗外是漆黑一片。车行山中,间或有遥远的灯光忽隐忽现。近了,强光仿佛利刃,将浓稠的夜撕开一角,心一惊,再看已不见了,复归黑暗。一车老外一个个睡的东倒西歪,不禁生出几分人在旅途、患难与共的感慨,心理上亦觉亲近许多。
凌晨五点,有人下车。停在一个小镇,路边是座很有些年头的奇特建筑,类似安徽的牌坊。那一对异国情侣消失在路口,感觉十分聊斋。
此刻晨曦初露,尚未散尽的薄雾仿佛稀释的牛乳飘浮在半空,近处的水田,天边的山峦,尽被渲染的温情脉脉,一派清新。
到了顺化,不耐走路,直接在CAFÉ推荐的宾馆住下。结果大呼上当,没有空调(后来才发现那空调纯粹是摆设,没外机的), 水亦小得可怜,盖的毛毯,既重且厚……唯一好处是电风扇马力十足,吹了整整一夜,洗的衣服倒全干了。
去吃午饭时赶上附近学校下课,三五成群的女孩子骑车从门前经过,身着统一的仿越南国服AO DAI式样的校服,白衣白裤,衣袂飘飘,清纯的不行。
吃过饭,无所事事溜达进一座幼儿园。老师正给孩子们喂粥,小家伙饭也忘了吃,只瞪圆了无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们。冲他们扮个鬼脸,胆小的竟“哇”地哭起来,倒给他吓一跳。
顺化为越南旧都,其故王宫据说是照北京紫禁城的原样依比例缩小建造的,前人游记评价说“小气”的很。我们去时正是一天里太阳最毒辣的钟点,游人寥寥。一路往里走,城门、护城河、拱桥、牌楼,典型的中式格局。
王宫正殿相当于故宫的金銮殿,皇帝上朝的地方,气势确不及北京。陈列有模拟故王宫原样的模型,大体分前、中、后三进。从前殿后门看出去,便是战火中被毁的中殿,心里不觉一震。慢慢走过去 - 遍地瓦砾 - 立着牌子,忠实记录着该处建于何时、毁于何年、曾是什么的所在……都没了,只剩下一堵墙,烧的焦黑。
跨过边门,登时呆住。
偌大一座园子,安安静静,无数断壁颓垣散落在绿油油疯长的杂草丛中。远处,残存的琉璃瓦顶在白花花的太阳底下,绚烂夺目。青砖古道旁,花枝累累。眼前的一切仿佛费穆《小城之春》彩色版,触目惊心的美。
园子中央的凉亭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越南人在晒太阳,不明所以地谈笑,见我们经过,遥遥地招呼,态度洒落,颇有几分水浒的风采。
正午的暖风吹过树梢,发出使人愉快的鸣响。
在园内一隅碰到故王宫年轻的管理员。他养了几只活泼健硕的鸟,我们便是被那清亮的叫声吸引过去的,逗弄的正高兴,一名越南男子走近告诉我们这鸟的名字。他略通英语,于是聊了起来。记得最后问他:“你在这里生活觉得快乐吗?”
“是的,很快乐。”他语气平静,坦诚而坚定。
旁边的两间房是其住所,收拾的颇为清爽,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忙碌着。
我微笑:“你妻子?”
他羞涩道:“不,女朋友。”
三人会心大笑。
从顺化到惠安
越南全境海岸线绵延三千多公里,离开顺化之后大巴便沿着海开。远山近树,天高海阔,无人的沙滩,一路看得心旷神怡。知道这是“人一生中必看的50处风景”之一的似乎不多,满车老外翻书的翻书,打盹的打盹,只有我们两个冲着窗外惊叹连连。
日近正午,车堵在半道。跳下大巴,只见盘山公路上汽车接龙一般,蜿蜒不见首尾。沿着公路往上走,看到越南本地人坐的巴士,车顶放行李,车底载牲畜,车上更是塞得满满当当。这样的车通常要跑很长的路程,最远的写着从鸿基到西贡!没有空调,我无法想象那混合着人畜气味的二千公里如何度过。窗口一张张“风霜劳碌连年”的脸孔,掩饰不住好奇地向我们打量。当我对准车底的小猪拍照,顿时引来所有不相识人善意的笑声。我深深觉得,这样朴素的人才真正衬得起如此干净的风物。
一小时后,大巴重新上路。导游因为堵车导致的延误频致歉意,说连同午饭,最迟两点之前一定到惠安。闻者轰然:OPEN TICKET上明明写着这段路要从早上8点开到下午2点,难道万能的CAFÉ连路上的车祸都预计到了?!
这回再不轻易相信CAFÉ推荐的宾馆,但他们耐心极佳,一家一家开过去,势必要你满意为止。我们几个特别固执的坚持到最后,CAFÉ终于推荐了GREEN FIELD。那些老外一听G.F的名头,加上宾馆里漂亮的游泳池,登时两眼放光。我们也很高兴,从房间的窗口看出去,椰树、农田、屋舍、池塘,一派旖旎的热带风光。
跟宾馆租了两辆脚踏车出去兜风。
惠安历史上是有名的贸易口岸,华人在这留下了不少潮汕风格的会馆与民宅。经过一户作道场的人家,披麻戴孝,磕头烧香,俨然汉人习俗,且更地道。
去T..M.BROTHER确认次日车票,小姐说座位已满,强烈推荐我们坐今晚的车走。经过河内到顺化一夜,哪里还敢自讨苦吃?不甘心,跑去城里的SIHN CAFÉ碰运气,果真有票!悔不该在河内上那挂羊头卖狗肉的贼船。
解决了车票,被“押解”去做AO DAI。说来这是个笑话:先前骑车在大街小巷乱晃,很快就迷了路,多亏面相忠厚的越南阿姨把我们带到目的地。她一路力邀我们办完事后去店里看衣服,我们自是满口答应。哪知她绝非随口说说,在T..M.BROTHER门前守着不算,居然一路跟到SIHN CAFÉ!我嘀咕着半路开溜,H说拉倒吧跟她来这套,看不掘地三尺把你挖出来?想象三人在惠安城大演“猫捉老鼠”,倒也有趣。
被带到惠安著名的越服市场(CLOTH MARKET),心里不忿,索性拉下脸来讨价还价。开价50美金,杀到17元成交。客观地说,手工倒是不错的,而且快,从挑料子到完工前后不过3个钟头。试衣服时,几位大婶一个劲地撺掇H也做一套越式男装,H抵死不从。正说的热闹,我穿好衣服挑开帘子出去,所有人都笑起来。象是换了一个人,H说。
做完衣服心情愉快,打算去吃顿好的。那饭店在法式旧建筑区,装潢得活色生香,极具韵味。我们还在门口拿不定主意,店内早拥出一群人。领班堆起满脸笑容问我们是否用餐,尚未答言,几个服务生已将骑来的两辆老爷自行车没收了去,那架势,竟是不由分说的。从进门一刻起,我感觉便象上了贼船:中西合璧的考究摆设,大红灯笼,轻纱罗幔,小桥流水,池塘中甚至有活生生的蛙鸣!难得来客,领班殷勤地推荐各式酒菜,恨不能叫我们把整套西餐流程照演一遍。座位临河,不时传来摇橹声,桌上烛光摇曳,照理该是极富情调的。只可惜我们两个蠢物,脑子里只顾飞快地盘算那几千几万盾的菜折成人民币该是多少……傍晚天气闷热,此地一丝风也不透,蚊子倒不少。桨声灯影里,蚊香袅袅,这怕是世上最无情致的一顿烛光晚餐罢。
韶光贱 (芽庄)
屈指一算,自己也吓一跳:连同河内,我们三天之内连跑了四座城市!记得在顺化那夜,想到接下去的两天倒有大半的时间在车上,简直连死的心都有。
到芽庄已是晚上,跟老外循着圣经(LP)的指引去找宾馆 – 空间局促,爬到天台才勉强看见海 – 如果要在异国他乡驴行数月,我能够坚持。但两天长途车坐下来忍耐力几乎到了极限,再受不了为几十块人民币讨价还价。最后住的是家二星酒店,15美金,设施可媲美国内三星。面海,拉开窗帘便能看日出。
晚饭内容如下:一只硕大无朋的龙虾,四五只鲜美的肥蟹, 七八个大大小小的海螺,满满一盘子,5美金。豪爽的老板娘还不时往我们盘里扔两只海螺:“FREE!FREE!”叫了两瓶本地啤酒,海风吹吹,恍若置身天堂。
第二天H去海滩游泳,我躺在遮阳棚下看书。看累了,把书一合,剥着刚买来的新鲜水果,一边看近在咫尺的大海。坐在OPEN BUS一路上所见的海,虽然美丽,仍不过是平常的碧绿色。眼前却是真正蔚蓝色的大海,蓝得沁人心脾,一波一波,温柔地亲吻着洁白柔软的沙滩。太阳渐渐升高,无数细碎的金光随着波浪上下翻涌,渐欲迷人眼。可爱的小贩唱着歌走来推销旅游手册:“Is it me that you’re looking for…”笑着不理他。
太阳暖洋洋的,晒久了开始犯困,深吸一口略带海腥味的空气,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
时间,象沙,象水,随它在手边流走,毫不吝惜。
SAIGONG
尽管现在有一个极具政治意味的官方名字“胡志明市”,我还是愿意叫她作“SAI GONG”,西贡。
进西贡的路是越南境内最好的一条公路,宽阔,平整,干净,林荫夹道。车开了一天,黄昏时分在加油站略作休整。站在路边回头看看,离家已经十万八千里,而前方就快要接近这次旅行的终点了,一时间感慨的很。
西贡的繁华和喧闹远远超出想象,川流不息的车辆,拥挤的交通,现代化的建筑,摩登的男女,是此前经过的任何一座越南城市无法比拟的。
车停在范伍佬街T. M BROTHER总部,告别伴随了数千公里的OPEN BUS,自去寻找住处。和H又在路边看那翻了一千遍的攻略,突然冒出来一个年轻的老外带着他的亚洲女伴:“你们在找旅馆吗?”不待答言,他便开始热情洋溢地推荐身后的的一家HOTEL:“干净、便宜、very nice!”看我们不说话(其实是有些发懵),他突然觉得自己唐突:“我们也住在这儿……当然,你们自己决定……”耸耸肩,微笑离去。
过一会儿,H恍然:因他女友是亚洲人,所以看见我们格外亲切。
高高兴兴住下了,一切如他所言,看来旅行中得学会习惯这样的率真。
有三天时间在西贡。
在街边报摊买了一本英文版的《情人》。向往西贡的人,多半是中杜拉斯的毒。我有一张从旧报上剪下的电影海报,夹在书里时间长了,泛黄且脆,可少女那双忧郁的眼睛仍然直指人心。此后几天,得空便翻一翻书。看完最后一页时正躺在旅馆的床上,落地窗外市声嘈杂,叹口气:我们这会子真的在西贡?
拗不过H,去了战争博物馆。充作门票的宣传册先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战争残酷的真实在这里被放大展现,惨烈到让人窒息。总共有六七个展馆,H逐一细细看来,我没有那般坚强的神经,看罢两个陈列厅,实在受不了,逃到外面等他。签名簿上日本人的留言最多,有一句印象深刻,只两个大字:“激震!”
西贡的CYCLO(越南独有的人力车,车夫在后,乘客在前,颇有当炮灰的嫌疑)比河内小的多,坐在H身前,一路招摇过市去CHOLONG。唐人区的特点渐渐凸显,中文繁体字开始多起来,直阔的马路两旁间植不知名的高大树木,煞是气派。摩托车照例满世界地横冲直撞,整条街看过去全是高高低低的招牌广告,各种在现代中国几乎绝迹的私人铺子:药材店,干果店,旗篷店,小规模的老式印刷厂…… 一切即陌生又熟悉,好似电视长剧里五六十年代的香港。
正发呆,街角转过来一个白发老头,脖子里吊只平底篮,叫卖油条,一根根炸的象饱满的肉骨头。他用广东方言向我们兜售,H莫名其妙说了句“不识讲广东话啦”,老头顺嘴接道:“那就说国语啦!”活泼泼一出街头喜剧。
CHOLONG又名“堤岸”,顾名思义是有一条河的,过去也许清澈见底,现在堆满了垃圾,发黑发臭。河对面,是整整一条街的法式老建筑,漆黑斑驳的外墙,洛可可风格的雕花栏杆,奇异的和谐。临街的民居几乎都破墙开了店,象早些年的中国,迫不及待地抹杀过去,蜂拥而上的新东西又立刻过了时,挣扎在尴尬里。试图找寻《情人》里蛛丝马迹的我们,只能直面这样的惨淡人生。我深信不疑数十年前曾经上演的一幕幕情爱缠绵,仿佛从来就不曾发生过。艳阳高照,丝丝寒意袭上身。
西贡大小旅行社都组织有湄公河三角洲游,一至三日不等。一日足够了,风景大同小异,连看三天水上人家会傻掉。派给我们的导游永隆人,四五十岁年纪,出口成章。据他说永隆的教育水准是越南最高的,所以他的英语这么好。:)偾事嫉俗的很,一路对政府大发牢骚,其中当然有偏激的成分,但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越南竟没有最基本的社会保险,同车老外绝不会似我们般感慨。
午餐在湄公河的小岛上,吃当地特产,鲜美异常。岛上孩子毫无机心的热情,我们的船还在稠密的河道里缓行,他们看见了,老远就停下来挥手,大声喊着“HELLO”。上了岸,大胆一点的男生主动跟你打招呼,女孩子比较害羞,你若同她说话,她会不好意思地低头从你身边匆匆走过,细细答一声“HELLO”。教堂边的小学校正在上课,老着脸皮站在教室门口拍照片,闪光灯引得孩子们一阵骚动,身着美丽AO DAI的女教师笑着不说话。
从湄公河回来那天十点半才出去吃晚饭。在路口的小食档,叫了两客三明治同啤酒,慢慢吃着。一旁还坐了两拨人,一桌是两名心事重重的中年男子在喝闷酒,小桌底下已经堆了五六个空瓶。另一桌老板娘陪着熟客,是个CYCLO车夫,有点醉了,仗着酒意说些疯话,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过一会,中年男子结了帐,踉踉跄跄开着摩托走了,替他们捏一把汗。那边的车夫不知怎么注意起我们,很大声地一壁说一壁比画他停在路边CYCLO,要我们坐他的车去CHOLON。我们温和地告诉他白天已经去过了,他充耳不闻反而愈发激动,喷着浓浓酒气走过来要拉我上车。我骇笑,本能地躲开。那厢老板娘快步过来把他连推带搡地带回去。他渐渐安静下来,倚着墙,嘴里仍旧嘟囔着。
街另一头酒吧间里的笙歌燕舞依稀可闻,想来不少年轻的越南女子此刻正周旋在无数鬼佬身边。一街之隔,两个世界。没有了白天的喧哗,夜晚的西贡赤裸裸地凄凉。
换了一家旅馆。是网上极力推荐的,有感情丰富的女生特地写了热情洋溢的文章,单标题就煽情十足:《西贡有我家》!果然是有过人之处,免费的早餐,全越南最便宜的矿泉水,美味的咖啡。最与众不同的是旅店的经营者,他并不是老板,类似于承包性质吧。越战老兵,南北两方都服役过,很有些见识。这天回到店里已过十一点,见他在客厅里抽烟,三人坐下来聊天,凌晨方散。
在西贡最后一天泡在MARKET里买东西。生平最奇特的一次购物经验,借助计算器和摊主们大砍其价,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漫漫归乡路 (SAIGON – 河内 – 下龙 – 芒街 – 东兴 – 南宁 – 上海)
我们走的是最笨的一条返程路线,因为不知道上海有航班直飞西贡,预先买了南宁回上海的机票。
西贡机场很有特色,至今保留越战时期修筑的防御工事,南宁机场也有类似玩意,这在其他地方该是见不到的,聊以自慰。
重返河内,和西贡相比,这一国之都倒更象是个刚发迹的北方小城。
再看下龙湾,益发觉得那群充塞在食肆里摆大款谱的中国暴发户可笑到可怜,即便再多银子花下去,他们也永远不明白旅行为何物。
在芒街二度上演惊魂好戏:出关时才发现我们的护照上竟然没有敲入境边检章!海关官员面熟的很,似乎就是我们入关时遇到过的,态度依旧暧昧。这回我再也忍不住,据理力争。交涉了半个多小时,把我们的行李彻底检查一遍,终于放行。
东兴入关时海关莫名其妙扣住H的相机不放,一口咬定是未经申报擅自带离出境的。明明出关那天海关出境申报台一个人也没有,我们怎么知道要找谁?那青年显见是闲的发慌,要找两个冤大头生些事来。我芒街的余怒未消,简直就想和他吵架解气,H倒是好脾气地跟他说软话。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竟然唱动了旁边的女孩,让我们过关了事。
南宁的夜颇有凉意了。街边洗头铺形迹可疑,多数是色情业的温床。
飞机降落虹桥机场,乍出机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上海居然有人已经开始穿羊毛衫,我自南边来的一身短打简直是前卫装束。
打车回市中心。
车在高架上飞驰,经过高楼大厦无数,情不自禁似乡下人般赞叹:“上海真是国际大都市啊!”
参考连接:
攻略 - http://www.ctrip.com/Community/ItineraryWri/ShowWriting.asp?writing=753639&area=&user=0
照片 - http://vip.sina.com/cgi-bin/album/ualfolder.cgi?uid=ek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