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还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世外桃源,都二十一世纪了,可能吗?怕多是后人牵强附会,为自己发财找个借口吧。
汽车一路飞奔在盘山的黄土路上,刚飘过一阵雨,但腾起的滚滚烟尘依旧把我们呛的喘不过气来。两旁的山还泛着枯黄的草色,山谷里蜿蜒流淌着一条小河,河边零落的撒着几块金黄色的油菜花田。难道所谓的“世外桃源”就藏在这样的山里吗?
车子穿过一个叫法利的小村子,溯流而上,来到一座拔地而起状如巨笔的山峰前,终于无路可走了。我们跳下车,沿着河边上行约五十余步,一个巨大的溶洞突然闯入眼帘。洞内一片漆黑,透着丝丝凉气。洞口倒悬着无数参差交错的石笋,一条小河欢快的从洞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宽约十数步的小瀑布。河边拴着几艘又窄又长的猪槽船。跳上晃晃悠悠的小船,船工撑起长长的竹篙,不一会儿就驶进了幽深的洞里。眼前顿时一暗,外面哗哗的喧闹声几不可闻,只听见小船缓缓划破水面的声音。洞中钟乳石渗出的水落到水面的“滴答”声清晰可辨。船转过一个弯,眼前陡然一阵大亮。只见半空中豁然开了一个直径约五六米的天洞,一束柔光斜斜的撒在洞中,照在前面河道中间挡着的一块巨大石头上。这么快就要出洞了啊?正纳闷着了,小船却轻轻绕过巨石左侧的狭小水道,又一次钻进了沉闷的黑暗之中,果然是妙在天成。小船静静地在洞中穿行。突然,船工指着左侧的一块石头说:“看,这边有个陶渊明石像。”我们急忙用手电筒照过去。只见左面的洞壁上有一块钟乳石宛若端坐水边怡然自乐的陶令公,正笑呵呵的望着我们了。原来陶令早知有此好去处,独自在此偷乐了上千年啊!
出洞了,眼前再一次豁然开朗。洞口长着一棵茂盛的大榕树,细长枝条垂下的是一座横跨小河的青青竹桥。站在竹桥上,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四围青山环抱,一条白亮的小河呈S状弯弯淌过山谷。河边一溜排开的大大小小的水车“吱悠悠”转个不停。小河两边全是盛开的油菜花田,金黄色灿烂的让人心醉,宛如一幅细细织就的金黄地毯铺满整个山谷。右侧拔地而起一座形如宝座的山峰,夕阳穿过山顶,染红了东面整个的崖壁。青葱的山脚下,几丛密密的竹林里,掩映着一片茅草屋顶的村庄,袅袅的升起几柱炊烟。好一副田园山水画,端得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啊!
坝美山美水美人更美。船工黎学斌黎大哥爽快的帮我们扛起背包,热情的招呼我们到他家过新年。他告诉我们坝美村有100多户人家,约700多口人,全部都是沙支系壮族。我们沿着田埂向村子走去,一路上壮家的小孩都不怕生,好奇的拥到路边看着我们这些陌生的外来客。正在纺布的满头银发的壮家老大妈也笑呵呵的看着我们,喊我们过去坐坐。经过村口一棵虬根盘错,遮天蔽日的古榕,我们来到黎大哥家。黎家老幼顿时都忙活起来,端茶倒水,捧出竹叶包裹的五彩花糯饭请我们品尝。坝美由于四周都是高山,至今尚未通电。村民们世世代代以农耕为生,他们的食物,衣物,生活用品基本上都是自己自足的。在昏暗的沼气灯下,黎大哥架起一个小柴炉,上面支一口铁锅,炖着青菜萝卜。锅沿上横放一块木板,上面放着几碗腊肉、土鸡、熏肠和调料。大家围坐在火炉旁,喝着壮家特酿的白米酒,一顿别开生面、土色土香的年夜饭开始了……
大年初一上午,黎大哥领着我们去爬山,探溶洞。站在半山坡上,俯瞰整个坝美。黎大哥告诉我们:穿过村子的这条小河叫磨西河,由南向北沿山谷曲折流过,在村中央分成两条小河。左边的是男河,右边的是女河。炎热的夏季,村中的男女分别在这两条河中洗浴。两条河汇在一起后从我们坐船进来的出水洞流出。出水洞长约900米,共有四个天窗通山坡上。其中三个可直接露光,故形成三明三暗的奇特景观。小河上游还有一个进水的溶洞,叫汤那洞,比出水洞还长,没有天窗。等到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开的时候,那个美呀才叫真正的世外桃源了。
我们沿着半坡上的一个天窗爬进了出水洞。洞中奇石林立,洞中套洞,四通八达,将整个山腹都穿空了。其中有一块钟乳石,会渗出红色的石液,据说饮用了可以治疗胃病。整个山洞由于中空,很宽敞,宛如一个天然的音效室。黎大哥说到得意之处,不由得在山洞中唱起山歌来。但觉颤如弦震,丝丝绕梁,色淳质朴,鼓荡沁脾。与山浑然一体,共奏天籁绝响。黑暗中,我们围坐在黎大哥身旁,听得如痴如醉。要知道,黎大哥当年可是坝美壮家头号男歌手了。
出洞来,忽见河滩边上有一队身穿蓝衣黑裙扎蓝色头巾的壮族妇女正载歌载舞。于是便飞也似的跑过去,架起照相机,端着摄像机,拍个不停。她们头戴蓝色方头巾,上缀一圈三角形金饰。上衣为小竖领的右开襟蓝色短衣,在腰部左右各扯出一个三角形,边角都缀以花饰,叉腰跳舞时别具一番婀娜风情。颈套长长的银环项链,有的可以在脖子上盘上好几圈。下穿黑色及脚面的无褶皱长裙,裙边镶有各色花饰,脚穿绣花布鞋。服饰很具有自己的民族特色。她们手拿白色手巾,围成一圈,在有节奏的鼓点声中欢快地跳着《迎宾舞》、《采茶舞》、《手巾舞》。小河缓缓地在身后淌过,河面上一群鸭子也嘎嘎的游来助兴。四周环绕着金黄的油菜花地,更远处是一圈青翠的山峦。她们就在这美丽风景的环抱中尽情的跳着,唱着……多么朴实动人又充满浓郁风情的一幅画卷,我们也不禁为她们洋溢的欢乐所深深感染。唱完歌,跳完舞,她们“哗”的一下把我们包围在中间,兴高采烈的要看我们刚拍摄的镜头,闹得我们还有点措手不及。大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看着自己刚才的表演,音乐声,欢闹声撒满整个山谷。这一刻,我们不再感到自己是个陌生的异乡游客,而是和这些美丽热情的壮族同胞融在了一起。
第二天清晨,我们依依惜别了坝美村,继续溯流而上。坐船穿过一面高耸的当地人称之为“猴爬岩”的陡壁,又在山谷中步行了约两公里,来到汤那洞前。小船在黑漆漆的洞中缓缓穿行,我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仿佛是在穿越“时光隧道”,在这个古老而又迷人的小山村中度过的这两天,就好像是一场正在醒来的梦。梦里充满的是恬淡自然的清新之气,梦里充满的是沉郁醉人的酒香和欢歌笑语。告别了,坝美,梦中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