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周的婺源之行,回到青岛,心绪始终难以平静。那里的清山秀水、
粉墙黛瓦闪回在我的眼前,还有那些穿着朴素、待人真诚善良的乡民。如我般从
小在城市长大,从小习惯了以城市文明的方式说话、办事、待人接物包括思考问
题,并将城市的浮华、功利、虚荣深深印在身上的一群人,最应该回归到中华文
化的腹地,全身心的感受原生状态的乡土中国。
感谢上苍,使苍白、飘曳的我们,能够以如此的方式感受大自然的博大神秀
、感受一个民族代代传承的血脉和文明,在荒僻的山村,在人迹罕至的湖沼,在
高山之颠,也在长河之畔。这是一群没有根的人,不知从何处来,向何处去,籍
贯延伸为模糊的传说,未来更是虚无的不可把握。我们没有家谱,向上追溯不过
三代,更没有传乘30代的老屋,倘若真有来世有阴间,一旦我们去了,凭借什么
作为与亲友、与祖辈彼此相认的信物?
什么也没有。我们是没有根的一代。
明白了这一点很让人难过。
从这一点来说,婺源之行就是一场洗礼,它给我的震动当然不是灿烂到天边
的油菜花,也不是单纯视觉意义上的皖南民居,而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乡民。
这里是朱熹的故乡,100里地之外,100年之前,胡适也从这里走出。风气使然,
这里的百姓是我见过的最平和、豁达的人群。也许是经历的太多,也许是辉煌的
太久,也许纯粹只是性情使然,他们面对一群群在他们老宅子里探头探脑、进进
出出的外乡人,脸上始终挂着宽容的、善意的微笑。其实他们的内心并不理解这
些外乡人的举动——这些几十年见惯了的山水老屋,有什么拍的必要呢。况且他
们都不太富裕,许多老人的衣裤至今打着补丁,谁愿意以自己的贫穷示人呢?从
这一点来说,他们的谦和微笑,很有些宽容的成分在里面了。千年沿袭下来“温
良恭俭让”的民风,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怨怼。甚至连这里的小动物都是心平气
和、彬彬有理的,在延村,我四岁的儿子在小巷里拍照,一条可爱的大黄狗竟会
一直耐心地等在身后直到拍完,其实它完全可以擦肩而过甚至狂吠几声。在李坑
,一群群荷包红鲤鱼在河道里整齐的排列而行,方队丝毫不乱。1000多年前,陶
渊明在《桃花源记》中写到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
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简直就是今天婺源的真实
写照。我们无法理清,上至程朱,近至胡适,这片土地,这种平和、醇厚的民风
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中华文化的形成,今天走进婺源,对每一个读过些书、上过
几天学的文化人来说,都应该是一次精神家园的回归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