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散记
乾州即今日之陕西省乾县也,之所以谓之州,全因本人好古之痞,乾县的锅盔象锅盖,这是陕西一大怪,这所谓的锅盔其实就是烙的大饼,因为可以烙到半尺厚而令人惊讶,此足以显示皇天厚土之敦。以‘乾’名次地是否是则天抗天命独擎神州之意不得而知。这乾州第一古迹便是乾陵武媚娘则天与其夫唐高宗李旦合葬墓,凿梁山而建。据权威人士透露:次陵不开则已,但掘必盖过秦始皇兵马俑。有唐一代以山为陵,此陵的墓门用巨石封就,并用铁水浇铸,故非常牢固,非普通盗匪所能偷掘。那无字碑和四十无头番臣石雕令无数后来人伤透脑筋,搞不清这位旷世奇女皇的心事,也许女人的心事男人永远也难理清。站在很远处看,此陵的山形酷似一位丰腴女子熟睡态,那对峙高耸的双乳峰,展现着她生前激扬宇内纵横天地,死后仍和衣卧于天地之间,此等气魄令无数男人汗颜。乾县的人也自豪地对外地人说外地人知道乾县的多于知道西安的,据说唐德宗李适因梦里预兆而修建了乾陵的龟城,即今日的乾县县城,大约是关中北部最大的县,人口七十多万,县城大约十多万,最有名的小吃是豆腐脑,味道确实不错,城内有一个小吃街夜市,我在县城留宿时总要去这里吃晚饭,面食繁多,虽然碗筷显得粗砺,调味或许也嫌艰涩,但吃上一碗豆腐脑,当那软溜溜的小东东柔柔地滑过口舌,顺下食道,轻轻地跳落到你那”牛百叶“时,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滑过秘密管道落入水上世界的情形,那个舒坦呦!我要特别提醒你,别去看上去装点了门面的饭馆,那里的菜价比西安市还贵,而且味道不佳。县城不大,连出租车司机都跑厌了,巴掌大的地面三百辆出租车[还不算黑车],一天不知要见多少面,坐上车满城转就三块钱,晚上八九点就没人坐了,买个奥托挂个出租牌子大约八万,一月的各种费用大约一千五,算下来司机还能挣个三千来块,除了地面促狭的烦恼外,他们似乎还算悠然,是否快乐我不知道,但在县里这应该算是节奏比较紧张的工作了吧!县里最繁华的是东大街,改革的年代市场经济的大潮自然也没有忘记漫到这里,潮涨潮落处开店的人体会最深,从别人口袋里索钱不易,周末店门脸前规矩地摆放着“清仓大减价”的牌子似乎向过往的路人行乞般地展现他们经营的惨淡。乾县剧院的宣传车竟开到了路中间,放肆的喇叭里,一位小姑娘不断地用陕西普通话高喊着,怂恿人们看他们的“一流表演二流收费”。戏院大门口流行乐戏班子正在‘没完没了地吆喝,也没完没了地唱’,一位女主持穿一领紫红色旗袍,尽量拿捏着字正腔圆的发干的嗓音喊着:各位乡党们,捺鞋底子的婆娘们,夏天到了天也长了,早早上床莫啥意思,还不如进到里头看戏听歌,咱有名扬大江南北的男扮女妆的红歌星,狂歌劲舞准让你两眼儿瞪圆。。。。。。这边头发长长的鼓手和吉它手和着细长的牛崽裤歌手的声嘶力竭,把头[在我们看来]很艺术的样子来回摇晃着,咋一看还真有点电视上演出的小样,赶上星期天人很多,里外围了不少灰面土脸的大人小孩,听惯秦腔的耳膜任那小个子鼓手的棒槌敲击和那象撕牛皮纸的沙沙的歌声划过,或木然或傻笑,由衷的自然表露。县城才具有的随意的个性也正让自己不得不忍受着各种放肆,正象脸上不搽油就会被风沙吹春一样,县城的容貌正被许多袋装垃圾侵蚀着。这条商业街渐露头角的现代商业文化被裹夹在赶集文化仍然没有消退的却正在城市化的现代农民心里,因此我眼里看到的一切竟有些可爱,仿佛未脱稚气的孩童,在三月天里胡戴帽子乱穿衣。乾县赶集日是逢阴历的二,五,八号,有牛羊市车子市等,逢集日是乡下人开心的时候,一大早,牛羊等畜生就慢慢漫过街道向着属于自己的集市行去,主人则象个警察似的旁若无人大大咧咧走在街中央,不时地还四下里瞧瞧,好象会有人给他敬礼似的。街道上什麽情形都有,几乎是无政府自由散漫状态,就让经济学家们看看这样的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吧,十字路口的岗台上 警察也不知躲到哪儿歇凉去了,红绿灯也垂下了眼帘,到了正午时分,歇脚的老头老太就坐在了上面,茫然地四下张望或打盹或闲篇,看到这些你能说农民缺少自由和民主吗?县城象一锅粥,含沙的水里搅拌着高傲的龙眼----俗的雅的一锅烩。
果实经济让耕地远遁,从咸阳到乾县的路边几乎全栽着果树,春风拂过枝头后就象施了什麽戏法似的,梨花皓如白雪般的绽放,桃树枝挤满了粉色的笑脸,行在路上浑然如翩翩蝶舞,人间烦恼全抛在脑后,难怪梁祝死后俱化做蝶仙远离世事红尘。远远的村落象漂浮在树丛上的岛屿,高高的桐树悄悄撑起巨大的伞盖,苫护着宇下的人家,浅紫色的桐树花开满了枝丫,朦胧中成就了一道不怎麽张扬的田野的气质,散漫的,些许快意的,怏怏的,很适于不经意的流涟的目光划过。快驶近县城时向北方远眺便可轻易望见武则天安躺千年的乾陵,一个丰腴的妇人睡卧的形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须爬上一个长长的坡才能谒见到为她的守陵的汉番臣将,绕陵远去的是通往北方的去处,遗憾的是这个坡下常因呼啸而下的车辆发生事故,我曾亲睹一幕,至今悸悸于心。也许不要惊扰她的千年睡梦为好。翻阅过县志才知道唐朝望族长孙氏的后代仍有居于乾县,别的一些古迹也略有记载但不甚有大名气,可能是月明星便稀吧,千古出一女皇始做明空之和,无字碑了然于后世的人们岂只是无知的感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