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游半月湾
张应之
半月湾，亦称月牙湾，位于北长山北边，因滩形似月牙而得名。1979年，我曾来长岛游过半月湾，并写游记一篇刊登在《人民文学》杂志上。文章的大意是：
我站在半月湾，望着铺满五颜六色的卵石美丽的湾滩和碧绿色的大海，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常在月光下给我讲月亮上的故事。奶奶说，月亮上有高山，有很俊很俊的嫦娥和勤劳的吴刚，还有可爱的小白兔呢……
哦，啥时候月亮落在了我的眼前？……然而，又使我茫然。我望着眼前这金色的弯月，在冥想，在寻觅，高山在哪里？俊丽的嫦娥在哪里？勤劳的吴刚在哪里？可爱的小白兔又在哪里？……
想着想着，我的眼睛忽然一亮。哎呀，我看到了，看到了我要寻觅的一切。那金色弯月的两端，不是有蓊蓊郁郁的青山吗？那展翅飞翔的海鸥，不是俊丽的嫦娥在舒袖起舞吗？那提笼捉蟹脸色黝黑的渔民，不正是的吴刚吗？还有那在潮汐浪花中蹦跳的卵石，那不是可爱的小白兔吗？
我欣喜若狂，飞步向海边跑去。张开双手去扑捉那“小白兔”。一个浪头扑来，“小白兔”逃走了，我反倒给弄了一身水。哈哈，好调皮的浪花，好调皮的“小白兔”！
这时，俊丽的“嫦娥”向我飞来，“呀呀”地同我说着什么。我凝望着那美丽的身姿和甜甜的俊脸儿，似乎听懂了她那娓娓细吟。是的，她对我没有嘲笑，没有责备，只有关心、温情和爱护……
24年过去了。24年前的我，可以说是风华正茂。而今天，我已是一位退休老人了。经历了人世的酸辛之后，我似乎不再有那么多的激情，思想也不再那么活跃，心中则多了几分轻松和宁静。我坐在半月湾的湾滩上，脱掉鞋袜，将赤脚埋在晶莹剔透的卵石中，两手扶“月面”，一会儿仰望蔚蓝色的天空，一会儿又平视碧绿色的大海。蓝天如镜，海面如镜，照耀着我心平如镜。我感到很幸福。在这弯月的怀抱里，我仿佛感到了亲热的吻和倾听到时代前进的足音。
我曾做过10年旅游工作，游览过许多名山大川和名胜古迹，可在一个地方待这么长的时间还是第一次。我这次来长岛，除游览了南、北长山外，还游览了南隍城、大钦岛、小钦岛、大黑山岛、万鸟岛等。每到一地，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南隍城是长岛最富的岛，一岛一乡一村，共870口人，90%的渔家住上了漂亮的二层小楼。我到南隍城，好客的南隍城的“吴刚”们，捧出了醇香的“桂花酒”，摆上了上等的海参、鲍鱼、海胆、扇贝、螃蟹、对虾、黑鱼等，一顿豪饮。醉在南隍城，终生不忘。在大黑山，我们乘船绕岛一周，看到了奇特的黑山石和龙爪山。在小钦岛，我看到了满海滩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卵石，真是天设地造，巧夺天工。我捡起一颗颗美丽的卵石，爱不释手，可我知道乡上“不准游客捡卵石”的禁令。村长大概看透了我的心思，一咬牙破禁说：“一人只准带4颗……就4颗！”在大钦岛，岛上的朋友告诉我，他们4人乘船出海钓鱼，其中3人参加垂钓，4个小时钓了160多斤黑鱼，最大的一条3斤多。这令我十分惊讶！长岛的海竟是这样的富，我真想亲自出海钓一钓。呵，机会来了！那一天，由吴主任安排我们到万鸟岛钓鱼。冒着丝丝细雨，我们一行9人乘一条木制渔船出发了。我很兴奋，因为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我们在船上吃了浸着腥甜味海风的油条、花生米和咸菜，很有味道。雨越下越大，待我们航行了两个多小时到达万鸟岛时，雨仍下着不停。无奈，吴主任让我们到岛上避雨，他便冒雨乘船向北驶去。万鸟岛是一个面积只有0.044平方公里的小岛，前些年岛上驻着一个边的解放军，现早已撤走了。岛上留下了10几间平顶小房和一个破旧的篮球架。可想而知，想当年岛上驻军生活是何等的艰苦啊！现在岛上有渔民在执勤看海。为啥要看海？因万鸟岛附近海域盛产野生的海参、鲍鱼和海胆，每年收入百万元以上。我们来到岛上，一只大黄狗把我们追进一间小屋，我们硬顶着房门大叫，直到岛上渔民把狗拴起来，我们才敢出门。雨还在下，可我们是来钓鱼的，不是来岛上避雨的。我们给吴主任打手机，可吴主任不接，真是急死人！没办法，只好站在门口秀过雨幕欣赏万鸟岛上的山岩。万鸟岛的山崖拔海而起，陡峭雄伟，山岩上落满海鸟白色的粪便。渔民告诉我，岛上有海鸥数以万计，当船靠码头人上岸时，全岛的鸥鸟腾空而起，构成一幅“万鸟展翅迎贵客”的壮观景象。很可惜，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数万只海鸥带着它们在这儿生育的独生女，随季节变化远游去了。吃午饭了，岛上渔民盛情款待我们，摆上了炖黑鱼、炸黑鱼、大螃蟹等。渔民说，要不是下雨水浑，他们会潜水到海里捞鲍鱼、海参、海胆给我们吃。饭菜都摆好了，仍不见吴主任归来。渔民说，吴主任来趟也不易，他准是想多钓一些。果然，待我们吃过午饭，吴主任回来了。他被雨水淋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呵，收获真不小呀，他钓了足有40多斤黑鱼！下午，雨见小，风却越刮越大。我们怕被憋在岛上，便赶紧起锚返航。风大浪大，木船忽儿被推上浪尖，忽儿又被卷入浪底，象漂在海上的一片树叶。雪白的浪花在身边飞舞，紧缩的心在胸中紧提，海浪冲走了我心中未能亲自垂钓的遗憾。是的，这是一次难得的人生体验，很生动，很刺激。
那天，长岛县旅游局吴忠波局长告诉我，长岛有许多美丽的传说。传说八仙过海就是从长岛出发，“各显其能”而到蓬莱的。还有“张羽煮海”、“女娲补天”、“海灯娘娘”等传说，都很美丽动听。我想，仙人者，非凡也。仙人曾住过的地方乃为仙境（长岛就有仙境园和仙境山庄）。像我这样的凡人来到仙境，自然也会沾点仙气。是的，当我赤脚坐在半月湾月面上的时候，还真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似乎人世间的烦恼全无，无欲无分，安闲舒适，全身心都沉醉在美的韵律之中，美妙的，无尽的！
老子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我仰躺在半月湾的怀抱里，静听着海浪动听的音乐，好象已经老化的脑细胞又插上了想象的翅膀，便眯着醉眼在寻觅24年前我曾在这儿见到的嫦娥和吴刚的身影……哦，我看到了她和他。今天映入我眼帘的嫦娥没有身披罗衣起舞，而是头戴纱巾露出漂亮的半片脸儿，在向游客销售贝壳儿和手牵尼龙绳将坐着游客的橡皮艇送入海中。吴刚呢，今天也没手捧桂花酒迎客，而是开动着挖掘机在筑路……哦，时变仙亦变，与时俱进嘛！我相信，在各路神仙的共创中，明天的长岛仙境定会更加美丽富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