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老旧的吉普车把我们从奇旺送到了博卡拉,住宿在湖边区的一家小酒店,庭院里开放着紫色杜鹃花。春天的费瓦湖波光涟滟,清幽宁静,湖边区的商业街来来往往的都是游客,也是一派悠闲舒适的景象,经过两天的准备,我们开始了徒步到安纳普纳南峰大本营(Annapurna Base Camp,简称ABC)的旅程。
第一天
酒店介绍的向导Min很年轻,样子英俊而且有点腼典,英语说得很不错,挑夫Sorioj则粗黑高大些,沉默寡言。Trekking的路线很多,就算是到Annapurna Base Camp 也有好几条线路和起点,我们选择Phedi作为十天Trekking的开始,早上六个人打的前往,路上遇到唯一一次的检查站登记登山证,随后从Phedi我们开始爬山,此处海拔1130米。一开始的道路就是台阶,虽然没有沉重的负担,但是背着我的相机包,我还是觉得比较辛苦,很快就气喘吁吁。在这个海拔高度,景色都是梯田和山谷里的绿色丛林,向山下看去可以望见一条弯曲的河。
9:25出发,2小时到Dhampus,过后有很多缓坡,让人感觉适应了些。一路上都会遇到很多金发碧眼的欧洲人,大家都很友好,会彼此微笑、打招呼问好,他们或者三三两两,或者成群结队,有些是自己背着诺大的背囊,也有雇了很多挑夫背行李和露营野炊的器具。我们一直希望可以遇到中国人,路上偶然看到一个华裔面孔的帅哥,一问却是马来西亚人,不过他因为父亲是中国人,所以会说汉语,他与一个英国人同行,都是自己背背囊,用一根木棍当作登山杖,却走得比我们还快。还有一对老夫妻,欧洲人,头发都已经花白,但是身姿矫健,行走起来精神翼翼,让我们从心底里佩服,Trekking之前觉得自己走十天似乎很了不起,谁知道遇到很多人是走20天环线或者走了几次的,还有这样的年纪依然自己背行囊走在山间,如果是在国内,恐怕只是在照料孙子而已,由此可见东西方生活态度的不同。
13:00我们到达Pothana,午餐,尼泊尔人做饭都很慢,加上我们第一天Trekking,也需要慢慢适应,多点休息,于是14:30再出发,15:40到我们今天的目的地Bhickok Deurali,向导Min很会体察我们的体力情况,在开始并没有安排太远的路程,希望我们可以尽快适应。晚上就住在Niceview Lodge,旅馆门前搭了一个简易棚,权当作餐厅,坐在这里点着蜡烛吃饭,可以一边欣赏眼前重重叠叠的山景。山上的菜单总是比较简单,我们看见有小贩担卖西红柿,于是买了不少再加上餐厅的蔬菜,由Jan发挥厨艺自己煮中国菜,美味的食品让Min和Sorioj赞不绝口,我们自己也吃得很舒服。吃完饭大家轮流唱歌,直到月亮升起来,明亮地照在每个人身上。
第二天
Niceview Lodge的木板房疏可透风,隔壁房间的呼噜声好似就在身边,我整个晚上都睡得不太好,夜里还做梦回到广州要上班,焦虑不安。早上起来看日出,春天的雾气浓重,日出也显得平淡无奇,当我很失望的时候,一回头,才发现原来雪山就在我们身后,虽然不是太清楚,也足以令我们兴奋,毕竟是一天来第一次看到雪山,显现在眼前的是安纳普纳南峰(海拔7273米),在它左边还有海拔8168米的Dhanlagiri。伴随着看到雪山的振奋,我们9:00出发,一路走过Bhen Kharka、Tolka,中午12:10到Landruk午餐,13:30继续出发,15:00到Hamilpani,15:30到New bridge,17:00终于到达今日的终点Jhinu Danda,走在山上,沿途都有休息点可以休息,也有山泉供挑夫等补充水份(徒步者一般是无法适应生水的),走两、三个小时就可以看见村庄,村里的孩子衣衫褴楼,看得出很穷,可是村里的旅馆都干净整洁,走廊上挂着开满鲜花的植物,与群山里自然的环境融合在一起,朴素亲切,尤其是厕所也是非常清洁的,远不似国内乡间的厕所肮脏不堪,并且在每个旅馆都有简易的地图,标明前进的方向和大约所需的时间,明瞭易懂,由此可见,尼泊尔政府对旅游项目的管理非常到位,先进有序。
Jhinu Danda是一个小山头,在山谷的河边有一个小巧的温泉,是很多徒步者休整轻松的好地方。这一整天的路还算比较平缓,就是后来上山、下山、再上山让我非常累,总算是坚持下来,可两腿酸软,浑身是汗,山下有个天然的温泉,大概45分钟的路程,不过我是没力气再下山去泡温泉,此处海拔2170米,Min告诉我说今天爬了四座山,明天的路还将更难走。我们住在Jhinnu Guest House,旅馆有个突出的天台,我坐在此处,群山环绕,山风吹在身上微微有些凉意,看山间云雾飘来飘去,觉得自己是很渺小的一个,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到ABC,不过一定会尽努力。
第三天
早上9:00出发,一开始就是爬山,往上看去没有尽头的路,我感觉非常吃力,双腿酸软的使不出力气,气喘如牛,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几乎以为自己不可能走到ABC,而且觉得因为体力不好连累大家的行走速度很内疚,后来把相机也给挑夫背,少了背负,自己才感觉轻松多了,此后到Chomrong走了1小时20分钟,跟地图上的标准时间差不多,此后我尽量提前出发,走在前面以免众人等待,而且一路是下台阶,感觉轻松很多,行走的速度也可以自己控制,总体来说就快多了。我喜欢独自走在山野的感觉,静静的,布谷鸟叫着,山风吹着,走起路来也特别专心。
Chomrong是当地很大的一个村子,也是来回ABC的必经之地,一路台阶下山,房屋和旅舍鳞次栉比,直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山下的河边,过河后又要上山。Jan他们则半天没到,正觉得奇怪,看到他匆匆赶来,背后还背着一只母鸡,原来是他们在村子里买的,这两天都是炒饭、Dalbalt吃斋,终于可以改善伙食。中午12:10走到Sherpa Guest House,大家都饿了,于是弄鸡汤、炒鸡肉,忙活到13:00多,好好地饱餐了一顿。想要走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雨,下得很大,毫不停歇。本来资料都说这个季节是雨水比较少的,只是在四、五月间偶尔有雨,没想到刚进入四月,雨水也尾随而至。于是我们躺下休息,听雨声敲打着屋檐,悠然入睡,到15:00,雨停,继续我们的行程。谁知15:50刚到Sinuwa又开始下雨,无法前行,唯有住下。听Min说,我们住的Sinuwa Lodge&Restaurent的老板娘是一个很漂亮的尼泊尔女人,有好多关于她的故事,令我们十分好奇,晚餐时见到了她,老板娘长着瓜子脸,细长的眼睛,很清秀,看上去更象中国人或者朝鲜人,于是我们都觉得她的妹妹更漂亮,圆脸,大眼睛,带着尼泊尔人特有的纯真笑容,而且似乎挺喜欢我们的向导Min,眼光总是会追随着他。
山间地方狭窄,旅馆的餐厅突出山体而建,在这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来自各个地方的徒步者都挤在餐厅,我们是闲聊,有个老外在昏暗的柴油灯下看书,外面一个猛雷劈在窗边,吓得老板娘钻到桌子底下,我们也觉得心惊胆跳,那老外好像充耳不闻,纹丝不动,好像啥事也没发生一样。我们觉得还是回到房间比较安全,房间的房顶上有个小方形的玻璃天窗,透过那小小的空间,我看到雷电的闪光和大颗的雨珠,雨点使劲地敲打着玻璃天窗,噼噼啪啪的,声音由大到小,又由小到大。略有寒意的天气最适宜睡觉,我缩在自己的睡袋里,睡了上山以来最安逸的一觉。
第四天
早上醒来,空气仿佛也带着露珠的气味,从天台上已经可以看见第一缕阳光照在鱼尾峰和安纳普纳南峰上,雪山洁白美丽,被一层薄雾笼罩着,仿佛披着轻纱。8:30我们出发了,一路都是下坡到Bamboo,休息十分钟后继续上路,清晨的阳光洒在密林里,鸟儿鸣叫,花儿开放,我独自走在山间,世界变得极其简单,我自己仿佛就是这山的一部分,是阳光的斑点,是叶间的露珠,是一株草、一棵树、一朵花,或者只是空气,带着泥土的芳香,那一瞬间我体会到与大自然合而为一的神秘,就象周围的一切,是一直与我共同存在的,是我生命的一个部分,是最单纯的生活角色,却让我觉得世界如此美丽,行走是一种幸福!
11:20我们到Dovan,午餐,Min称赞我们今天的速度很快,每个人都很强壮。可能是大家都适应了的缘故,何况是下坡路。在Dovan,可以拍到开满鲜花的树和背后的鱼尾峰,鱼尾峰全名Machhapuchhre,海拔6993米,山形如头朝下的鱼尾,是尼泊尔旅游的标志,也是尼泊尔政府不允许攀登的一座山峰。春天或许不是看雪山最好的季节,我们每天在山里走,围绕着山转来转去,但每一次看到它们,依然是朦胧中遥远的美,或者转瞬被云雾掩盖,倒是满山艳红的花,给人以灿烂的安慰。
吃完午饭,我们本想再休息一下,发现天色开始变坏,于是匆匆忙忙又上路。12:50出发,走了一半路就开始零零星星下雨,本来这段路都是原始森林,茂盛浓密的大树,石头上长满了青碧的苔藓,藤蔓缠绕在林间,如果有阳光,将会是多麽吸引人的地方,可是为了跟雨赶速度,我们马不停蹄地向前进,根本不敢丝毫停留。一路上大雾弥漫,雨点不断,可以隐约看见对面山头石壁上飞瀑流泉,实在是美景,无奈天雨弄人,我们只能在雨中匆匆一瞥,好不容易14:10我们赶到Himalaya Hotel,大家已经淋成半个落汤鸡,此处海拔2900米,寒风夹着雨点扑面而来,倍觉寒冷,雨越下越大,没有稍停的迹象,我们只能改变计划在此住下。本来Min是计划我们晚上到Deurali住宿,而且那里有吉他,他打算弹吉他给我们听,现在也没有办法,唯有寄希望明天天空做美,让我们顺利到达ABC。
整个下午,我缩在房间睡觉,裹着羽绒睡袋还是冷的睡不着,于是起来到餐厅烤火吃饭,来自各国的徒步者都聚在这里,旁边坐着一对来自德国的小夫妻,以徒步旅行作为新婚的蜜月,妻子是个护士,活泼爽朗,还拿出德国小家的相片给我们分享他们的幸福甜蜜,两个人能够手牵手走在美丽的山间,大自然是赐予他们快乐的源泉,真是很让人羡慕的事情。
第五天
今天到ABC还有六个小时的山路,因为担心还会下雨,我们早早起床,准备尽量早点出发,一开始一路都是上坡,走的挺辛苦,9:00到Deurali(海拔3200米),休息了十分钟继续上行,虽然是缓坡,但海拔高了,依然吃力。沿途雪山时而清晰时而朦胧,阳光照耀的时候美丽无比,Modi河沿雪山流淌,河水清澈如碧玉,河边还有梅花悄然开放,转过一个山头,抬头看去山崖上一道瀑布飞流而下,宛如流纱飘逸,美景如画,我们都在春天的画中行走。
11:30到达鱼尾峰大本营MBC,Min考虑到这两天因下雨困住了很多人,怕到ABC会客满没有房间,于是留下挑夫Sorioj带我们上山,他先行一步去ABC订好房间。我们留在MBC午餐,天气又开始变化,云堆过来,雾漫起来,山风呼呼地吹,寒冷让我们忙着加衣服。13:20我们出发,路还是缓坡,在雪山间有一条羊肠小道逶迤而上,延伸到云雾深处,到我们还看不到的目的地—ABC,大雾弥漫,前方50米处的人都已看不清楚,只是隐约的人影走动着,毕竟是从3700米的MBC到4130米的ABC,想走快点但很吃力,大风吹着寒气逼人,走到4050米处,看到Min在等我们,他已经订好了房间,是特地下来接我们的。走啊走, 没有方向感,我只知道跟着前边的人影走,终于可以看到ABC的蓝色房子,顿时大家精神振奋,15:10我们终于到达ABC。
大雾依然弥漫在山间,ABC四周都围绕着白色的雪山,安纳普纳南峰、安纳普纳Ⅰ峰、Ⅱ峰、鱼尾峰等,我们住宿的Hotel Paradise Garden,中文意思是“天堂的花园”,就在山崖边,眼界开阔,纵览群山的感觉的确天堂也不过如此。
现在我站在Trekking的终点,心里很高兴也觉得安慰,曾几何时我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做到,如今我终于做到了!陆陆续续有人到达ABC,天空下起了小冰雹,而我们几个已经坐在温暖的餐厅里取暖,周围坐着的都是沿途见过的老外,这次感觉遗憾的是沿途都没有遇见Trekking的中国人,每次遇到老外,他们往往问我们从哪里来“Japan? Korea? Singapore? ……”,知道我们是中国人后又会问“From Hongkong? Beijing? Shanghai?……”,我们也用最坚定的口吻告诉他们,“I am Chinese! I am come from Guangzhoou!”,那一刻觉得很自豪,我爱我的祖国,我爱我的家,作为中国人,来自广州的中国人,可以一样地走在尼泊尔的山间,感受高山之国的魅力,有机会去展现中国人乃至广州人的生活面貌和精神态度是多麽光荣的事情!
黄昏时分,风吹散了云雾,鱼尾峰露出它清秀美丽的容颜,我拿着相机狂照,因为没带脚架,又去搬凳子当作脚架,从Phedi出发遇到的马来西亚帅哥一直站在旁边,好心上来帮忙,因为他会说中文,让我觉得很亲切。当我心无旁鹜专心照相的时候,旁边一个男孩跟我搭讪,原来他来自香港,大家用广东话聊天,别提多开心了,他叫Andy,一个人来度假,只用三天走到ABC,打算再用两天时间下山,也正遗憾一路上没遇到中国人,可惜他的假期短,我们没有机会同行。这时候我的晚餐已经摆上了桌子,同伴来叫我,于是跟Andy道别回到餐厅,在温暖的餐厅里,暮色笼罩,灯光昏黄,大家在雪山的环抱里打发无聊的时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