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霍-旦都乡-炉霍)
旦都卡,第一次听到这名字觉得怪怪的。
不过我们都兴致盎然,因为一方面它舒解了我们没去成党结真拉的郁闷;另一方面,我说过,对驴子来说,走别人没走过的路是一种拽。
当然,如果我们当时理智一些的话,就会想到,任何一个新尝试都包含了许多不确定因素和危险。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跟我们谈理智,可能吗?
一早起来我们继续纠缠警察叔叔,最后甚至拿到了旦都村村长的电话。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放心上路了,虽然还有一连串的问号和不确定。
说是从芦霍开车过去20公里就可以到旦都村了,所以一出门小苏就把里程表清了零。
20公里到了,不是;25公里到了,还不是;30公里到了,仍然不是。
莫非……已经错过了?
犹犹豫豫开到了35公里处,旦都村终于到了。
一进村我们就打听村长家在哪儿,说来也巧,村长正好在村口溜达呢!
跟他说明来意,虽然有点唐突,可他还是热情的把我们领到他家,为我们张罗马匹和向导。这就是没开发的好处,民风极为淳朴。
11点,马匹都备齐了,向导也来了,是一个60多岁的藏族老大爷,汉语基本上讲不来。
马是从各家收罗来的,不乖,村长也不可能为我们每人配个牵马的,所以,能不能驾驭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一上马,马儿就给了我个下马威,小步跑着,去它想去的地方,死活拉不住。
我一边拉着缰绳,一边大喊,“停!停!!”
可惜马儿根本不理我这这渣儿,继续自顾自向前跑。直到一个藏族小伙子飞奔过来,才一把拉住马缰,让它停下来。
小伙子向我交待了几句,又给我折了个树枝,不听话就打。
可我哪舍得打它啊?
一路上我都采用怀柔政策,和它有商有量。
它吃准了我好脾气,愈发的消极怠工,越走越慢,还不时停下来吃两口草喝两口水。渐渐的,我和大家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其实,大伙给我支的招儿我也都用了,用树枝抽啊,用鞋后跟踢马肚子啊,大声吆喝啊,可都不起作用,因为力度远远不够,简直像给它挠痒痒。
眼见我越走越慢,大爷只好腾出一只手牵住我的马缰绳,拉着我走。
……
天下着蒙蒙细雨,山里云雾缭绕。
路极难走,其实大部分时候根本没路。
我们溯溪而上,不停地钻树丛,走泥泞,过小溪。
雨越下越大,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已经骑了两个多小时的马,还没看到传说中的雪山神湖。
大家由最初的兴奋渐渐变得沉默,五个人一前一后无声的走着。
“大爷,快到了吗?”
一串藏语听不懂,但意思肯定是还没到。
……
“大爷,我下来走一段好吗?”来来的pp实在吃不消了,马鞍太硬。
又是一串藏语,听不懂,但意思肯定是不行。
寒冷、饥饿和肌肉酸痛阵阵袭来,我们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快到了吗?”这句话在以后的一个多小时里由不同的人口中问出,不过答案都是一个:
还没有。
快四个小时了,怎么还不到啊?村长可是说只要一个小时就到了!
……
大爷一路闷头在前面骑,终于,在四个小时的时候,他突然回头,问我,
“到了吗?”
#¥%……※!
大爷的话差点没让我从马上翻下去,怎么问我啊?到底谁是向导啊!!
“到了吗?”我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扔给后面的来来。
“问谁呢?我哪儿知道啊?”来来说出了我想说的话。
“没看到什么雪山啊!”
人累马乏。下马。
脚刚一落地,膝盖疼的差点没跪地上。
“大爷,你再好好想想!”来来几乎带着哭腔(没这么严重,我夸张了)。
“附近有没有一个湖?湖!就是海子,措?还有一座雪山?”来来连说带比划,希望能启发大爷的记忆。
大爷茫然的摇摇头,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藏语。
听不懂,但意思猜的出来,今天到这了,就到这了!
我们必须往回赶,走夜路太危险。
事先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我们根本没带什么吃的,更别说帐篷、炊具了。一点点牛肉干和一包萨其马就是我们的全部。水倒是不用担心,渴了趴到小溪边牛饮即可。
如同困难时期的食物配给,我们把吃的分配到户,很快落实到每个人的肚子里。
吃完后,大约三点,大家重新上马往回走。
天开始放晴。
其实,说心里话,沿途的风景还是很美的。
山坡上是密密的针叶松,呈现出浓浓的绿色;山下一直伴随着溪流的是低矮的灌木,雨后,不同形状的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呈现出五彩斑斓。好一个秋!
也曾挣扎着掏出相机想按几张,可是马儿走的磕磕绊绊,按下快门的同时就知道,糊了。
……
“啊!”一声尖叫。我回头,原来在跨过一根横在地上的粗粗的树干时,楠楠的坐骑马失前蹄,一下子把她甩下来。可怜的楠楠,人掉下马可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拔不出来。
“怎么样?摔着了吗?”大家马上拨马上前。
“没事没事,马走的慢,没摔疼!”楠楠安慰大家。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放了心。
重新上马,继续赶路。
“咦?我的帽子呢?”楠楠突然摸着脑袋说。没了帽子,头发很快就会被树枝钩成散仙的样子。
“肯定掉在刚刚摔跤的地方了,你等着。”老公边说边回去找。
不一会儿就见他手里拿着一顶小红帽回来了。
接着赶路。
“咦?我的眼镜呢?”
不知怎么,楠楠突然感到视线模糊,才发现近视眼镜也不见了!
眼镜可没帽子好找。
过了一会儿老公空手而归。
“行吗?”
“没关系,我模模糊糊的能看见!”
路啊,看不到尽头……
后面又是扑通的一声,有重物坠地。
一回头,来来的马上没人了。
这一跤摔的很没面子,因为当时没有爬坡,没有钻树,也没有过小溪,就是一段难得的平路,来来基本上属于平沙落雁(我又瞎比喻了)。
对此,来来解释是,马鞍子歪了,掉了,他不得不摔下来。
……
“大爷,让我下来走一会儿吧!”我央求道。
“骑马,骑马快!”大爷不答应。
我知道!可是pp受不了了啊!
……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公实在忍不住了,自顾自的下了马,牵着马大步流星。他必须要证明给大爷看,他比马快。
走了大约半小时的光景,等他过足了走路的瘾,估计也撑不住了(毕竟4000多米的海拔呢!),只见他一个飞身上马,一拍马屁股,他还飞奔了!
“你慢点!”我不放心的喊。
如同一阵耳旁风吹过……
老公把跑出来的时间用在拍照上。没过多久,我们不但赶上了他,还渐渐把他落在后面。
我的马因为有大爷牵着,所以技术上不用担心。于是我频频回头,查看大家是不是都跟上了。
……
咦?老公呢?我突然发现少了一个。
来来掏出对讲机呼叫。
对讲机那头传来老公沮丧的声音,“我的GPS丢了!”
抬头看看天,天色已晚,路这么难走,千万不能走夜路啊!
于是我狠下心说,“丢就丢了吧,我们得赶紧赶路了。”
“你们先走,我回去找找。”老公不甘心。
“我们不会走的,就在这里等你!”我来气了,怎么这么没有团队精神啊?!
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那就是我们刚刚过了一条很深的小溪,马过的很勉强,再回去的话,万一有什么危险……
老公那边没了声音,不一会儿就见他气哼哼的赶过来。
“等我回去工作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就给你买个新的,比这个更好。”知道他不开心,我拼命讨好他。
一拍马屁股,老公绝尘而去,没搭理我。
七点。回到村长家正好七点,回来的路整整走了四个小时。
“看到了吗?”一见面村长就问。
“看到什么啊?村长啊,来回8个小时,骑了50公里的马,连个雪山的影子都没看到!”我们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怎么会?在我家都可以看到啊?!”
见我们不信,他领我们上了他家的晒台。
“喏,那不就是吗!”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雪山。
这雪山还真有点妖!
群山中它并不是最高的,但只有它上面有雪。更令人称奇的是,在山体中央,有一些突出的黑色岩石,远远望去,酷似一只侧面的鹰头和展开的翅膀。
我没夸张,这的确是我们当时看到的情形。
无比郁闷的告别乡长。
回来的路上大家都默默无语。
“怎么这么闷?不舒服吗?”我继续讨好老公。
“好像有点感冒。”老公鼻音重重的说。
“肯定是那会儿走的太急了,我摸摸。”
我试了试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回去吃两粒感冒药,乖乖的早点睡觉,听到了吗?”
“嗯。”
“你这话怎么听起来像他妈啊?”楠楠看不下去了。
“人家不是丢了GPS嘛,现在是优抚对象。”
“他丢GPS又不是你的错!”
“当时我在山上不是说了两句重话嘛!”
“跟你说说太阳和月亮的道理吧。”楠楠开始开导我。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就是说,在家里要做太阳,不能做月亮。”
“这么说,你是家里的小太阳了?”我打趣。
“那是!”
“我嘛,是不是太阳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月亮。”这点我很清楚。
……
车子在黑黢黢的山岭中穿行。
车窗外。
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空中,那么圆,那么大,那么亮。
明天就是中秋了!
“同志们,你们想象一下,如果我们今晚在雪山下扎营,那是什么情景?”来来展开他想象的小翅膀。
“银色的月光照在雪山上,下面是泛着幽幽蓝光的湖水!”
“闭嘴!!!”我们忍无可忍,三个人齐声高喝,还嫌受的刺激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