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绝望的时刻,他们伸出自己的手,拉住了两脚悬空的我。不停的安慰和鼓励我不要放弃希望和保持镇定。再也没有什么需要证明的了,人的本性是善良和伟大的,在生死的边缘,正是由于忘我的帮助,使得我们能够平安度过艰难的时刻,完成超越自我极限的旅程。
到了拉萨已经2天了。反正闲着,除了在大龙那里歇着,就和登山的深圳队员去做适应训练。喻老师和大龙都劝我说反正一下子也还没有想好干什么,不如和登山队一起去看看。可以的话还可以去登山。我想登山是不可能的,光是深圳的这三位同志,听听他们每天都要锻炼6个小时。我这种腐败分子,根本就没有那个体力!再说这个可比穿越、徒步需要技巧。我连常识也没有,登雪山?开玩笑。不过既然这帮人都很有趣,倒是可以去大本营玩玩。
感谢喻老师和大龙,我这个腐败的人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他们帮我准备了全部的东西,甚至帮我把登雪山的装备都全部备齐了!哎,我顿时感到压力巨大——可不能辜负他们啊!我只有尽力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和不要给他们制造麻烦啊!
他们先选择到拉萨周围的一块湿地做适应。这块湿地就在拉萨市的边上。不过很少有介绍。好象这里应该是有一种珍稀的鸟类栖息。不过现在的季节应该没有。湿地的具体面积没法评估,不过中间在修路,车子进进出出。不知道是否会破坏这里的环境呢。4月底的拉萨,草还没有绿。湿地里遍布的是黄色的草梗,偶尔飞过来不知名的小鸟,停在风中的草枝上,发出玲玲的叫声。从湿地远远的可以望见布达拉宫,金顶反射着阳光,拉萨周围的山上的雪淡淡的,被阳光镀上金边。
过了一天,我们决定到哲蚌寺后面的小山上去做适应训练。喻老师说那里有一条小路,他们曾经开着越野车走过。因为他忙着联络西藏登山队,清点登山装备和采购食品等物资,所以只有让我和他们一起去。谁知道听起来很简单的路,却让的士司机走错了。反正他把我们丢在一条修了一半的路边,指着那个小山坡说就是这里了!
远远看见山上有喇嘛在走,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从一个看起来不是很困难的山坡走到那条小路上去。这时是四点半左右,我们估计一两个小时就可以走到山那边的哲蚌寺。说不定还可以看到寺里的喇嘛做晚课呢!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我们想象的这么简单。这山坡看起来麻麻栎砾的,象是很好走的样子,其实表面是全部风化的,一用力,表面的石粒就会象沙子一样划下来,非常危险。而且山上只有爬在岩缝里的草丛,根也很浅,不能用力把它当作借力的工具。
大个子的高原反应使得他几次探路结果都让我们失望,这家伙选择的总是他可以通过而我们实现不了的路线。我们不得不责骂他,不过他很好脾气,或许已经顾不得发火了。老廖忍不住决定自己出发也去探路。我在中间,老林殿后。我心里暗暗叫苦,没有想到今天走的这条路是如此的辛苦,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很多时候已经要手脚并用了。谭力同志居然还有时间和精力教育我登山的技巧!忍不住偷偷给他几个白眼——我又不是新手,常识还是有一点的呀,真是好为人师!
海拔不过才上升了100米左右,我已经感到非常的吃力。拉萨到了下午风开始大了起来,看看时间,短短的路程竟然走了接近1个小时。向上看到那个不远的山头还有将近一半的路程。不由的心里产生了一点担心。
老林的膝盖曾经受过伤,现在好象有点发作。老廖也有同样的问题。我建议他们在出发去登山之前最好去处理一下。不过为什么他们在深圳做训练的时候没有发现呢?
终于登上了这个坡顶。我们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下山应该是容易许多的。因为我们看见了那条羊肠小道啦!还有山下的哲蚌寺。甚至可以看见寺里隐隐约约的人影。我们拍摄了一些布达拉宫的相片。不管山有多高,登顶都是让人愉快的。我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个老师曾经挂在嘴边的一句名言:高原上的小山也比平原上任何一座山都高。
沿着小路我们开始下山,时间已经是六点多了,太阳已经挂在山顶开始落下了。加快一点脚步我们应该可以赶回拉萨吃晚饭的。喻老师和大龙应该在店里等着我们呢!下山的土路还算好走,但是对膝盖受过伤的人来说却是非常的痛苦。
半个小时我们就接近了山底。路上遇到放牧回去的藏民,向他们确认路,他们很和善,可是却语言不通,只是知道哲蚌寺的发音,笑着指指表示我们没有走错。
我们加快脚步。还是有点辛苦的。都想早点回去休息。而且上海大都市的老总,他们这次活动的赞助人之一,今天会到拉萨,还要把赞助商的东西带上来。这时我们不断的遇到三岔路口,我们只能按照大致的方向推测到底哪条路是正确的。天色渐渐暗淡,山下仿佛已经渐渐有了灯光。大龙打电话问我们何时回去,准备晚上吃什么。并告诉我们晶晶姑娘已经陪着吴总去了。我们开玩笑说哎呀,这两个人去小资了,我们一定要回来看看。
小路在接近哲蚌寺的地方忽然向左手边拐去,前行没多远有一个小的建筑很象寺庙的附属建筑。屋内已经生起火来,有个老人正在向火。问他我们这是下山的路吗?他很茫然的看者我们,好象是听不懂。继续走吧!我们想反正应该到山脚了。
小路在一个崖边断了,有个小小的吗尼堆。我们困惑的停下脚步。向下望去分明是有人来过的痕迹,而且应该并不荒凉。我和老廖想退回那个小屋叫喻老师他们前来带路。老林和谭力很自信的说没问题,就下去吧!说着已经向下面走去!哎!我可不能爬岩壁!我叫着。没有问题,下面不会有什么悬崖的!大个子回答我。我和老廖互相看看,显然现在分开走是不合适的。我们开始向下走。一个很陡的急下坡。忽然听到老廖哼了一声,“坏了。我的膝盖!”他停下。我担心的看着他,“把包给我吧!”我想拿回自己的背包。他拒绝了,笑着说没有问题。
有些困难的地方,大个子就停下来等我,接住我,或者拉着我的手帮助我通过。老林在前面探路。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连头灯都没有带,这是很危险的。心理也越来越着急。趁者拉萨城市的灯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眼前五六米的路和东西。
忽然,小路也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断了,岩石很大,应该有个几人高,横跨也有六七米,垂直角度接近80度,岩石下面很深的地方隐约有还是石头,至少有个三四层楼高。我吃了一惊,他们根本是从岩上爬过去的。落脚点我根本看不清楚!
老廖这时候也已经到了。他和谭力一起安慰不安的我:没有关系,我们前后拉着你。看看返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我战战兢兢的同意继续走。谭力先上了岩壁,他左脚离开,落脚点招呼我先踏上右脚,还好。他回过左手牵着我,右脚踏上另外的一个落脚点。我心理暗暗祈祷,一面叫苦,怎么想起来跑到这个鬼地方呢?老廖则不停和我说话,安慰我。我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动作非常僵硬,好不容易把左脚离开地,放在那个落脚点上。这会我是知道什么叫做心都到嗓子眼了。
好!他们夸奖道。我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刚才是气都不敢出呢。现在把脚放在我的左脚上,呆会我抽走左脚,你就落下来。潭力交代我。我站在那立锥之地,斜过眼去看,妈呀。第二个点更是小的只能容纳一只脚!!!这时候老廖说你可以的!不是做的很好吗?他伸出右手拉住了我的左手,一只脚跨上了我的落脚点。我几乎大脑停止了思考,这会想也没用,只能这样了。
我的脚踏上了谭力的左脚背。“没关系,不用紧张,把重心移过来!”这时,我左脚开始悬空,在谭力左脚离开,我的身体向右移过去的瞬间,忽然,那个落脚点松动了,并散落了!!我尖叫一声!我两脚都落空了!
谭力反映很快,换右手拉住我的手腕,左手压在我的背上,生生把我摁在了岩壁上。老廖正在移动,慌忙间,扣住我的左手腕!我整个人贴在岩壁上,鼻尖几乎碰到石头。感觉自己向下滑了一下,停住了。
“怎么了?”已经过去的老林着急的喊着。“她悬空了”他们两个回答,声音也有点抖了。
这会我是彻底要昏过去了。真是绝境!我还从没有遇到如此绝望的时候。光光的石头,没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少一动弹,谭力有可能压不住我。我居然全靠与石头之间的阻力停留在十几米的高度!“谭力!我害怕!”我的声音都变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向别人说出自己的害怕。我很信奉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我也不断训练自己在任何状况下不动声色。我承认自己还没到那种水准,在生死关头,终于开口向伙伴求援,说出自己的情绪。“不会有事情的!”谭力更紧的压住我,老廖也用力向上吊住我的手腕。老廖自己一只脚悬空,无法借力把我拉回去。他抬起右脚,叫我踩在他的腿上当落脚点。
不行!我已经感觉他自己是处在单脚悬空的状态,而且是那只受伤的腿在受力!他们一边和我说话,一面紧张的商量。很遗憾,我已经不能复述他们的话语。因为后来我的记忆几乎是一片空白。我只记得自己眼前的石壁,垂下眼可以看见自己的身体贴在石头上。只记得心里什么都没有想,担心自己一动就自由落体了。这样非把他们两个一起拖下去不可。只记得他们的手很有力,也很温暖。只记得他们的话语是世界上最好的话语,让我安心,让我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们,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他们,相信他们一定会带我离开这个悬崖,决定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他们。
最终,他们决定由谭力把我拉过去。他们喊着一二三,老廖一松手,谭力用力把我拉倒他的身边。重新踏到土地的感觉,就象自己重新找到了根,就象希腊神话里的大地之子,只有脚踏大地才会有力量。我惊魂未定,他们三个也说不出话来。我们定了定神,谁也没说什么,匆忙向山下走去。下面的路很顺利,我们很快回到平地。远远看见公路,忍不住几乎是小跑来到路上。
谭力欢呼一声,躺在大马路上。我则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我们才从刚才的意外中慢慢清醒过来,才感到刚才是多么危险。我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若不是他们三个人,今天就是我埋骨他乡的日子了。
在危险时候,他们忘掉自己的安全,不顾一切救了相识不过三天的我,没有什么更能说明一个人的了,所有的一切评价全没有同生共死过来得有用。在那样的危险之中,我们建立了信任,这是最终我们平安归来的保证。而这种信任是任何其他一切无法取代也不能摧毁的。
感谢三位大哥,不仅仅是救了我的性命,更重要的是让我相信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人心,在患难时刻的无私襄助,全部的信任。
拉萨的夜,如此美丽。
拉萨,留下我们的故事,也留下我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