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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账体之金陵春梦

王朝旅游·作者佚名  2009-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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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账体之金陵春梦

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我是远没有这种层次的省悟的;我还知道一本书的名字就叫金陵春梦,因为不知内容如何,也就无所谓避讳;游记命名为金陵春梦,就像所有浅薄无知的小女子一样,看见漂亮的衣服,抓过来穿,全然不顾自己的气质了。

一大早5:00起床,脑子里空白地激荡,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原来我要上南京去啊!和partner见了面,一起步行上汽车北站,partner很朴素,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我们走的是宁杭高速公路,三小时四十分,100元钱,可是性价比不错,车子行得极其平稳和舒适。路过了卫岗乳业的工厂,那是颇大的一个摊子。在城市的副郊看见高大的城墙,有冬日里萧瑟的高树作着陪衬,很贴心的温暖了一下,这就是整个南京之旅的基调了。我们在中央门车站下的车。

南京之行正式开始了,很奇怪,从看到它的第一眼起纹灿就有种淡淡的归属感;南京有繁华的市井,和并不喧嚣的市声,老百姓们穿着朴实而不事张扬,各自带有一种平和泰然的神情。女子的容貌普遍的不出众,却几乎都端庄周正,让人想起宫廷命妇来;男子的穿着以青黑为主,有很实在而好看的福态,很多人长着一张明代的方脸,像水洗过的漆漆黑黑的头发和眉毛,长的眼睛,红的嘴,白的脸,都很像我要找的人。实际上可以说,来南京的一半目的就是为了见他。这天的天气很好,中午见到很好的阳光,我们就立在公交站台上,和头发花白的老南京们打听打听些城南旧事,我们都是那样的年轻,背着背包的旅行者,说很好听的普通话:我喜欢这样的对比,它让我想起MTV画面。

好容易见到了租房子给我们的人,他是个很书生气,有些腼腆的中年男子,语速平缓,和这南京一样。我们被领着来到了位于程阁老巷的住处,住处很不错,足够舒服了。

下午去看玄武湖,我们先到了位于汉口路22号的南京大学,这里是我曾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地方啊。南大和想象中的一样,有很浓的文理气,像端庄而不治产业的旧贵族,浙江大学兴兴轰轰的。南大的前身是金陵大学,原是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金陵苑里有很民国的书卷气,我总觉得陈香梅和陈纳德之相识相恋应该在这个地方,当然也有可能在东南大学,即当时的中央大学。

我们给它的地标楼(landmark)拍照,选了一个很别扭的角度——相机是斜端的,为了避开其后一暴发户式白楞楞的高楼;看见这个情景我心里倒是有异于常的宽容。南京毕竟是个大城市啊,我们既然爱它,就试着去充分地理解它吧,不要声嘶力竭或咬牙切齿地争辩什么。

这个地标楼造得很有教会气(顶上红五星的位置原是放着一个十字架的),常春藤爬得很壮观(把楼的灰白衬托得柔和),夏天的傍晚一定很醉人——生机里弥漫着美式的忧伤。我站在草坪上给partner照相,旁边一江苏妇女就冲我大声喊过来,要我不要踩那草坪,我当时心里很gentle,也很柔软,很乖地下来了,我是一个很好的旅游者啊!

这时走来一位慈眉善目的老科学工作者,我恭敬地喊他老先生,他很乐,兴致勃勃地讲起南大和东大的渊源来,一口很mellow的南京话(我发现南京话是可以用mellow来形容的,普通话的底子,很有韵味的声调),最后还指点了上台城的路。(途中我们步行经过了鼓楼,很庄重气派的明红色,鼓楼公园是免费的,其时在举行南京老照片展览)

我们后来坐车到了玄武湖的东南角,途经北京东路,那条路上的水杉(?)真是苗而挺秀,齐齐整整的,有一种冬天的淡泊意境;partner看到了东南的后门,兴奋地叫嚷;我看到了南京外国语学校,新派的建筑,很温暖的粉洋红色,想起我要找的人来了,如此如此,觉得自己有一种又臭又硬的乡气。太平门那条路通往梅花山,其时已打出南京国际梅花节的广告牌,写了好像什么“金陵红梅俏”,梅花节期间还有外国的歌舞团参与,越发有生气了,真为南京高兴!

我们又拐入环湖路,真是旅游淡季啊,稀稀拉拉的两三个人。有一个外地民工模样的人,悠闲地靠在湖边斜坡上记着东西。树木很高大,顶上的枝条又细又密,鸟儿在上面作了舒适的窝巢——这些玄武湖的可爱邻居们!

湖水很清明,湖面不大,比起西湖那种使人勉强透气的甜媚,玄武湖自有脉脉的温情在,让人想起宋词的一句:玉容知安否?晚些时候不时有下学的学生骑车经过,还有情侣,你侬我侬,人让湖水有了细致的情感。南京人不事雕琢,只把沿湖的路修得宽而舒适,而西湖精明得多,她懂得怎样吸收元素取悦人,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玄武湖的朴实厚道。

九华山隧道正由中铁某局在营建,一派工程气象,因为时间的原因,玄武五洲也没有去看。

我们沿九华山登上了台城,先要上好几段高高的石阶。城台很宽阔,向前蜿蜒着,近处看见九华山上的某塔,远处看见鸡鸣寺塔;透过垛口看湖景别有味道,傍晚时分那些小洲上开始亮起白白的小灯,显得素气,我向来不喜欢山水风景处红红绿绿的夜景,搞得让人血压骤然升高。

城砖很古了,其上竟然有阳文刻出的烧制年代,制造州府(我惊奇地发现很多上面竟然有“吉安府”的字样,吉安在赣中西,是我妈妈的家乡)台城还有好几个藏兵洞,用铁门封死了,不过只需瞥一眼便知其是超级肚子。走啊走,终于在一小红楼内发现了向下的阶梯,唱着赞美诗沿石阶往下飞跑,惊动了小红楼处的管理人,我们沿青幽幽的石阶向上望,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疑惑地站在高高的门洞前,背后透出昏黄的灯光,像长长舷梯尽头的天外来客,当然可能他觉得我们像是天外来客。

然后我们悄悄地翻了栏杆回到马路上,心虚地跑到管理处问了一问,这才知道白天从这个口上台城是需要10元门票的,我们不自觉地逃票了!

走一小段路到了鸡鸣寺,该寺地势颇高,暮色中很特出,从建筑上看也幽深古朴,天色太晚不得进入参拜,很遗憾。

然后我们沿北京西路走,在鼓楼广场沿正北拐,上了繁华的湖南路,这天湖南路上格外热闹,有舞狮子的,有擂大鼓的,很多小顽童都跑上鼓台去敲鼓,那个好脾气的老先生只有站在下面干着急,我们也混水摸鱼上去敲了一阵子,整个气氛很像《大明宫词》里的上元灯节,有一种盛世的人情味。

我们在狮子桥小吃一条街上喝了回味鸭血粉丝汤,说白了就是鸭下水,料很足,味很劲;尹氏鸡汁汤包极其甜腻;在京城葫芦王买了很粗壮的糖葫芦;买了一双休闲女鞋——有了一双好鞋就可以随意地四处走走了。

出湖南路我们坐车到户部街,充分见识了一南京公交司机开车之生猛,东突西闯,像在超越中的F1,我们到户部街站正要下车,谁知他心急如焚,车门一晃马上就要开走,我们打几个趔趄几乎摔倒。

这一天暴走南京。

第二天我们出程阁老巷,沿洪武路往北走,道路很整饬,商场建筑也很和谐,一派都市的生活气息;洪武路的北端是进香河路,又是挺秀的水杉,给东南大学作了很好的氛围铺垫;这是一个温暖的日子,阳光很和煦,让我想起《时时刻刻》(the Hours),梅丽尔.斯特里普就是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买花的,所以我也找了一个路边小摊,摊主是个,照毛姆的话来说,阳光到散发着臭氧气味的帅小伙,花们摆放得很整齐,郁金香有很多品种,我最喜欢正红色的,隽美;我买了三支,用报纸包着,很轻快地走,花是要送给那个方脑袋的南京佬的。

我们沿四牌楼巷进入东南大学,它的大门很像总统府,民国气,大道两旁栽着梧桐.(marvellously elegant!)校园老派,建筑和空间都开阔得奢侈;partner见到了她心神往之的建筑系馆——东南大学中大楼;那里有真真建筑系的高贵气味,安静,poised,看得出学生的基础很扎实,不拘一格的个性;专教里有才气的凌乱,一个学生在樱木花道的画像上写,“白痴般的追寻”,后来让我想到了自己。

出东南,走北京东路,不久便到了南京外国语学校。那个学校管得很严,学生出入凭证件,校服很漂亮,男生女生的脸都显得清俊,我要找的人当年也应是这样的吧。找他很费周折,最后联系到了他的高中语文老师,给了我一个手机号呵!

沿龙蟠路,又折往长江路,在总统府的高墙下(修车摊上)租来了两辆自行车,颇为破旧,不过坯子还不错,一永久,一凤凰;修车人有年轻而慧黠的脸,不过人很朴实,我们各给100元的押金,结果他在凭据上连百元大钞的号码也工工整整地抄了。

在这个高墙下,修车摊一字儿排开,一个修车人还是老兵,身着吊儿郎当的旧军衣,一只退役军犬陪在左右,一切总让人有兴亡之感,当然也是好事啊,“总统府终于从神坛上走下来,如此近距离地贴近了民生”(仿余秋雨语)。

我这人只对蒋介石时期的总统府感兴趣,太平天国那一块几乎就没怎么看,只是把它殿中一副很有趣的对联抄了一抄,上写的是“天命诛妖杀尽群妖万里河山归化日,王赫斯怒勃然一怒六军介胄逞威风”,有农民气的可爱,和草莽英雄的豪迈。

笔直正中往前走,最终到了国民政府的办公楼——子超楼,搂显得简朴,但大气庄重,层高显示了不凡的气度,这一点和韶山的滴水洞是一样的,而且我猜想北京也是一样,只有暴发户才会用珠光宝气来掩盖自身的苍白和内心的局促。

“我看见他们古雅的手笔,恰好表现了你的秀美”。

宣传部部长(?)胡汉民,照片上看是个很清逸的年轻人;国民党号称“文胆”的陈布雷也有中年的书卷气和雍容。国民党的文采是很好的。《辽沈战役》中蒋介石陪陈布雷走过的那条幽深的长道不知在哪里。

我还冒险爬过栏杆,到老蒋的办公室里转了一转,蹑手蹑脚的那个亢奋啊!partner在外面守门。老蒋办公室、会客室都不大,色调倒是凝重。我想象当年国民党官员们,听蒋总裁训示时那种敛声屏气目不斜视的情景,尤其是汤恩伯毛人凤他们,心里暗自好笑。

我扶着老蒋的大背椅照了张相,当然,一切所见应该都是复制品。

这次有做贼的感觉,partner教育我以后再不能这样了;而我当时有一种未开化的,uncivilized快乐,像偷了灯油吃的小耗子,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这种行径是很可鄙的。

后来我转往西边,在孙中山的纪念馆待了很久,这个馆很不错,资料翔实,蜡像逼真;孙真真是一位有赤子之心的革命者,a real statesman.

煦园,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时在此办公,园子本身倒一般。忽然想起《开国大典》来了,解放军战士,唐突地在园子里闯,在煦园长廊里随处就寝,还剪了地毯当被子盖,被刘伯承邓小平他们阻止了,当年的解放军战士真是憨得可爱。刘伯承是解放后南京的第一任市长,我想他跟南京的气质是那样的契合,儒雅无争,平和中有大智慧;南京的市长若让了林彪来当,真是不可想象。

我后来在总统府进门的大院里等partner,院子空旷得很,暗红色幽深的廊道,萧瑟的冬树,漆乌的大铁门,天色晚了,空气开始变得寒澈,我想象着蒋总统或李代总统乘着小汽车往台北去的情形。

等来partner,我们骑车上夫子庙看灯会去了,因为这天是农历元宵节啊!人忒多,在友好的挤中,我们还不时看见了朝气勃勃的南京大学生。夫子庙的灯光恰到了好处,少一分不够气氛,多一分则俗媚了。夫子庙人气好旺!门前一溜站着装束齐整严阵以待的南京警察,他们穿着藏青色的长大衣,挺括庄重;而杭州警察着紧身的黑色制服,走的是帅气路线。

夫子庙让我很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学业人格,我在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像前拜了几拜就忙去张着嘴到处看灯(不过我记得那里还同时供奉着亚圣孟子、述圣子思、复圣颜子、宗圣曾子),闻鸡起舞啦(鸡每喔喔地叫一声,那个穿着绸裤的祖逖就挥一下剑),九龙壁啦(九条龙颜色不同,突出的眼珠用的是中型电灯泡,一眨一眨的,爪子各自在做定轴转动,像划水的某动物)足够精致而好看了,是以前的老百姓一辈子也看不到的好景象,这时我又想起《大明宫词》里的上元灯节来了。

我和partner花了三块钱,在大成殿前喜气洋洋地撞钟。据说,撞一下祈平安,撞两下祈成功,撞三下祈财富,其时我心里想,撞一下就行了,我从来不是贪婪的人啊,可最终还是撞了三下。

出了夫子庙我们还是很快乐,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收到了他的短信,其时我在一个温暖明亮的蛋糕店里,原以为那天是幸福而完满的。他的口气已经很强硬了,大意是要我不再骚扰他和他的company,更不要妄想取得他的地址,并且他根本就不在南京。

我当时愣了好一会儿,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回过神来跟营业员摆摆手往外走,开了门,融入了外面的冷风和欢腾的街道。然后我坐在车子后座上冲partner哭,冲往来的人和车流哭,繁华和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partner也哭了,尽是年轻的哀伤。

Laugh and the world laugh with you, cry and you cry alone.

我好歹有一个真诚的替我伤心的人啊。

我们携手去金陵工人影城看新片《孔雀》,我在旁边的苏果超市买了果冻布丁和酸奶,从电影放映开始,窝进座位很不雅地一直在吃,像个九成的太妹。

《孔雀》是一部很适时的片子。我漫漫地看了一种感觉,因为怀有心事,无可记述。

出来下雨了,我们顶着巨大的广告牌找了车子,飞驰回去。

这一天正式接触了苏果超市,印象相当不错,男收银员的南京普通话很好听。苏果的全称,据说是“江苏果品食杂公司”,携程上有一个甚迂腐的人,对苏果二字赞叹不已,说怎么想得到,我当时看了很好笑,不知他看到苏垦作何感想,不过苏X的确是风雅的。

回到住处,发现手中的郁金香早蔫了。

第三天,起个早,骑车上南京长江大桥。我们在程阁老巷的巷口吃了早点,我发现南京人的文法很可爱。两家早点铺,各位于转角的一侧,一家正中竖个牌子,上书“这里有卖(换行)豆浆(换行)八宝粥(换行)酸辣粉”另一家摊子照应这家,也竖个牌子,上写“第二家有卖(换行)豆浆(换行)八宝粥(换行)酸辣粉”,我总觉得他们的文法显得正统而迂阔。

然后沿洪武路往北骑,经汉中路转往虎踞路,其北端是大桥南路,尽头一段高架上了南京长江大桥,两边桥头堡各插三面红旗,五六十年代的特色。桥头堡的窗子开得狭长,像防御工事,可能的确是有战争考虑吧。离桥头堡不远还有革命儿女的雕像,partner拍了张仰视像,很有生动的气势。我们骑行至大桥的东北端放了车子,从一个楼下去便到了北堡公园,近距离看到了其铁路公路两用桥的面貌。

南京长江大桥显然太古旧了,人站在上面能明显的感觉到震荡,好像是两端尤其剧烈些。(纹灿的力学毕竟还不到家,不明就里)桥面也灰扑扑的,比起秀劲不凡的南京长江二桥来说,显然是老英雄气短了。但我看到上面川流不息的车辆,路灯和桥堡上的广告牌,我知道长江大桥还在发挥着热量,竭尽衰迈的气力为南京的老百姓奉献着福祉,感到很欣慰。

(坐火车回杭的时候,我还听说到三桥正在兴建,这是生生不息的南京啊!)

过了桥就是南京的浦口区了;浦口区有点像我们的三墩,一派郊区风貌,可是房子旧而整洁,浦珠路(?)也修得很好,我们还碰上了两位骑游的南京老先生,鹤发童颜,他们骑车慢得多但怡然自乐,还跟我们聊聊南大和东大;我想我们真的是少壮派。

在浦口码头买票坐轮渡,人两元车一元;那是两层的轮船,一层的船舱内壁还贴着谜语!我们走到二层的开阔处。

扶着栏杆,吹着江风,轮船缓缓地起航了,长江的江面很大,江水有点泛黄,浩浩荡荡的,我突然想起头天晚上的小恩怨,自嘲的笑了。

世界是那么的大, a drifter setting off to see the world。关于大水,以前我之所知,仅限于村里的小水塘,后来见了贡江,然后又看见赣江、钱塘江,现在见到长江了,将来我还要去看海呢。这时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跟我商量着:纹灿,你看,这样,不要再作惑于情事,自怨自艾,或伤春悲秋的小女生了吧!

我怀着这样的好心情下轮船,出了中山码头。(后来我才知道,大屠杀期间,这里做了日本人的屠场,几千具尸体,鲜血染红了长江。)

沿中山北路骑车子,不久便到了挹江门,南京城墙和城门给人的感觉是难以言述的,他们给人安稳,让人心态变得坦诚,feeling assured, 他们有吴哥一样的潜在的生命。

我拎了一袋芒果在绣球公园啃,读到一块方石上刻着的碑文方才知道,这里是大屠杀后,慈善组织红十字会收集各处的无名尸体,集中葬埋入土为安的地方。(南京有很多地方留着大屠杀的记忆,连中山陵也不例外)碑末文字大致是这样:“谨立此碑,藉慰死者,兼励后人,不忘历史,振兴中华”。我感到一种沉重的历史责任感的压迫,觉得自己这样悠闲地啃芒果有点罪过了。

然后我们沿虎踞路下,入石头城公园,那里的城墙又更古些,我想这可是一个谈恋爱的好场所,于是神经兮兮的对partner讲,无论如何各自找一个南京佬啊,可以带小孩到城墙下玩。呵呵,很casual的想法,我们骑骑笑笑都没当真。

Partner在城洞前照了张相,照片都不纯粹了,因为城洞处可以看到远处居民楼的阳台,而不远处的城墙被截断,穿过一条公路,我想毕竟我们是今人,历史啊,回忆啊,文化啊,底蕴啊,固然重要,但统统得让位于现世的民生。(我走的时候还在想,这附近的居民多么的幸福!)

沿虎踞路一直往南,拐入水西门大街,再往西走,最终见到了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它在路边很不起眼,稍一疏忽就容易被忽略掉。这一点有些蹊跷,因为对于其他的景点如总统府、雨花台,很早就在路口有标示。南京有夸张的道路标识系统,在大的十字路口会竖十字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分别有三个小牌,自下而上标着由近及远的三个地点,我从来也没有看到过这个纪念馆的字样;从好的方面说,作为一个个繁忙的交通路口,每一天,市民要有多少人次看到标识牌啊?如此,长久而频繁的exposure, 可能不利于培养21世纪的,有健全人格的市民;而另一方面,伤疤也是城市的记忆,唯有铭记历史,有大恨,才能对城市有大爱啊!携程上有一段话,是这样的“只是希望南京人更好地建设自己的城市,至少要让日本人看一看,当年那个被他们血洗和屠城的地方,如今是多么的美丽”,每每让人不胜唏嘘。

再说纪念馆,设计得肃穆而警醒,色调、建筑、雕塑,我是一个对视觉艺术反应颇为迟钝和麻木的人,依然感受到心灵的震撼。

我最欣赏的是“历史见证者的足迹”,那是一条不长的铜板路,上面清清楚楚地留下了80多名见证者的脚印,有当年的幸存者,有参与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起诉日军的我方工作人员。对于一些投机的跳梁小丑企图篡改历史的行径,南京人已经不屑与其对质了,他们只是安静地,把事实陈列出来。来,你们来看吧。

铜板路上的脚印深深浅浅,有小脚的老女人的,有衰迈的老先生的,名字下面都写着岁数,七十多,八十多,九十多,到今天可能很多人已经作古了,我想。当年他们颤颤巍巍地印上自己脚印时,是怎样一张张浊泪纵横的老脸呦!

屠城三十万哪!出门何所见,白骨蔽平原!

哀有很多种,大夫失节,哀到捶胸顿足;寡妇丧子,哀到呼天抢地;高古者,斫梧桐为琴,奏出天底下最清伤的变徵;风雅者,如唐玄宗,听到风雨吹打远处宝塔的铃铛,想起他的妃子,谱出一曲《雨霖铃》。可我以为,这些都还不是哀的最高境界。大哀不形,其次不鸣。南京的哀已经化作记忆,抽象成一种符号,冲淡而隽永,只是偶尔触碰到,还有些心里的血,静静的流淌。南京的哀是可以算作大哀的。我很喜欢的作家沈从文,写过一篇《玉家菜园》,其中也是大哀。我想南京作为城市的哀,和沈从文作为文人的哀竟是相通的,设计师也很赞。

我承认自己对图像的敏感远远差于音乐和文字。去主馆前的道路上,安放着一块块石碑,记载着1937年12月某日,日军于何处残害我南京市民和解除武装之士兵多少,我现在还能记起的几个地方有:中山码头、挹江门、江东门、煤炭巷。我在读碑的时候悲愤不能自已,眼泪流尽,进了纪念主馆——万人坑和资料室反而可以相对平静了。万人坑那个地方,怎么说呢,我总觉得死者为大,陈列尸骨让这些冤魂不得安生了。

只有在这里才能最真实地感受到“勿忘国耻,振兴中华”的历史分量,我想这是每一个有血气的中国人都应该来看看的地方。

参观完纪念馆,我们沿水西门大街往东,转入凤台路,看到了集庆门,然后继续往南骑行到赛红桥立交,吃了汤团。立交桥下有许多小摊点,卖些小吃、日用杂物,有些零乱,的确影响了市容。南京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外地人之所诟病的“南京脏”,可能源于此吧,要说别的地方脏,我是死活不同意的(火车站在兴建,除外)。我想每一个城市都是既有生活殷实的,也有相对不那么富裕的人,他们在这里做些小本买卖,都是很朴实的生计,无可指摘的;至于美化城市环境,切实的改善人民生活,那是政府的事情,而且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啊,外地来的游客还请多宽容些吧。

沿集合村路走,再拐向南便到了雨花台烈士陵园的大门,暮色中不得而入,只在门口照了张相。

然后沿雨花路往北,看到中华门,携程上说它是一座瓮城,一看,果然比别处城门壮观,有一老一小在守城。(很多游客之所谓看城门就是到此)。因是傍晚的原因,我们仍然不得而入,partner和我发挥鲁莽无畏的精神冲了进去,那看门老头在后面喊“小姑娘怎么能这样呢?”,他是肯定追不上我们的,我们心一软,回来了。

城门两侧有高高的石阶,拾阶而上可前往城台,每隔几个石阶便立着一位明代守城士兵的塑像,孔武有力长剑以待,都是那种方的脸,长的眼睛,让我很有好感。我私下里想我要找的人如果在明代,也可以作守城的好士兵。

城台正中立着一只巨大的金鸡,把漆漆的夜幕涂染得很有生气,我又想起夫子庙灯会来,二者代表的帝王气和平民气是如此好地统一在一起。临走时partner给中华门照了相,把金鸡也照进去了,还照进去前门守城的一老一小。

然后我们从中华门往北骑行,经中华路、洪武路、进香河路,拐入东南大学听建筑系的讲座,主讲人很有国际声誉,叫什么Friedrich Schwartz(我疑心他是德国人),一口offensive美式英语。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还放PPT,大致是自己的设计心路,着重讲了West Street NY的改造和世贸中心大楼重建的灵感(他关于世贸中心大楼的方案在国际一流建筑师参与的设计竞赛中力拔头筹)我们坐在前排的地面上,两个多小时听了个半懂。

我们后来沿洪武路回的程阁老巷,路过沃尔玛时进去买了些南京特产,那里已属于新街口商圈了。

这天感觉很充实。

第四天才安排重头戏,钟山风景区。如何前去的就略去不述了。我记得当天天气阴冷清冽,钟山景区内水气很重,树木依然令人赞叹。

我们的路线是灵谷寺——中山陵——明孝陵。在灵谷寺入口处买了80元的年票;第一个看的是无梁殿,明代的大殿,国民党以之为辛亥革命中牺牲将士的纪念堂。

整个建筑是青砖大殿,拱顶很高,壁上刻着这阵亡将士的姓名。大殿内透着一股清气,倒并不阴森,真正让人觉得阴森的是蜡像,比较失真,有半人不鬼的恐怖。(只有廖仲恺塑得还像,他的脸实在太有特点了)

正壁的青石墙上镌刻着孙中山先生手书“三民主义,吾党所宗,

以立民国,以进大同,

咨尔多士,为民前锋,

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天勤天勇,必信必忠,

一心一德,贯澈(彻)始终。”

整个厅堂看起来相当严正,我想国民党的初期也是让人敬重的。

然后我进灵谷寺烧香礼佛去了,我是逢庙必拜的呀!灵谷寺的佛像造得大,我观音、菩萨都一一拜过,这才烧了香出来。

我们是中午的时候到的中山陵,其时益发的阴冷起来,倒是瞻仰的好天气。通过博爱坊(蓝色琉璃瓦的顶,门楣上刻有先生手书博爱二字,爱字是倾斜的),要走480米的道路,两旁栽着雪松,亭亭如盖,色翠如墨,只是不时可以见到卖纪念品的小摊点,破坏了肃穆安详的气氛,这还是在旅游淡季呢。当然换个角度想,在尽量不破坏主体建筑气氛的前提下,买卖双方自愿交易,各取所需,也算作是伟人身后留下来奇异的福泽了。

在碑堂处我看到谭延闿手书“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网上说,它们“深得颜字‘如锥画沙’之妙,其严正精卓的结体,宛如圣人正襟端坐于庙堂之上”。我知道书法艺术,是我这样的粗人所无法赏识的。

朴素的文字,令人仰止的张力。我对国民党也多了几分好感。张治中与共产党1949年签订了和谈协议后曾坦诚地对周恩来说:“我们国民党虽然现在只剩江南半壁河山,但只要吸取教训,励精图治,还是会有新生的一天的。”如若孙先生在世,看见国民党退守台湾,渐渐气候凋丧,当作何感想?

我们怀着朝圣的心理爬阶梯,据说总共应该是392级,我们两个数的不一样,只好作罢;抬眼看到纪念主堂,钴蓝加青莲的瓦;门楣上从右往左依次镌刻着民族、民生、民权(民族即平等,民权即自由,民生即博爱)“民生”被镌刻在了中大门上。我想是孙先生早年悬壶济世的经历,使他对“民生为本”有了最透彻的理解,而他的救国动机是医生式的,他的本质就是慈悲仁勇、有赤子之心的医生,用理想和人格的力量唤醒国人一道,医治已染沉疴,老贫积弱的祖国,像对他澳门,或檀香山的病人一样。

出来以后看见一个小邮局,我们听说从那里寄出的信件和明信片都将被盖上中山陵邮局的邮戳,所以受虚荣心的驱使站在风口里哆嗦着写了一个多小时的明信片,末了附上天寒手抖字相不恭敬请谅解云云。

最后一站是明孝陵了,它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确认的世界文化遗产。(本来我们想先上梅花山赏梅的,梅花是南京的市花啊,只可惜天冷花没有开呵呵,花神又不给面子)

通过明孝陵金水桥,走一段很长的斜道,平缓上升,我们笔直走到了明孝陵享殿,(中间还经过了碑堂,乌龟驮着“治隆唐宋”碑,乾隆的字不错。)三层台上残留着石柱的基座,诉说当年气势之雄大,此时冬风萧劲,衰草离披,倒也成一景了。

原殿在清朝被毁于大火,清朝的皇帝恩准重建,当然规模要小很多,目前被用作明孝陵博物馆。进馆前言大致是这样:南京政府近年来深感明文化之重要,我明孝陵博物馆感于责任重大,特搜集整理资料以飨读者,有不尽之处恳请批评指正云云。地道的南京人的憨厚纯朴。

前言之后详细地介绍了朱元璋的生平,图文并茂,辞采斐然,其中一句很有意思,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感情最饱满的皇帝介绍:“活着笑饮秦淮水,死后长眠紫金山”一个虬髯客似的平民大英雄呼之欲出,让我觉得那是和盛唐一样活色生香的桔红色年代。

我极想见一见写这段话的人,他应该是位感情充沛、热爱南京的老南京吧!

在这个纪念馆待了很久,天色黯淡下来,冷风嗖嗖地吹,我们急急走出,不久便到了方城(其上是明红的四壁,墙体有些斑驳)。方城的正面是拱门,在拱门处向上望见幽深的斜道,像穿越时光的隧道,只在尽头透着些许光亮。

可以说整个明孝陵景区,当时除了partner和我,再没有别的今人了,我们唯有和长眠于地下的古人对话,可奇怪的是当时竟一点也没有害怕,甚至感觉冥冥之中被保佑着。可能因为它是个年代久远的陵墓,也可能我看了那句“活着笑饮秦淮水,死后长眠紫金山”,觉得很温暖,觉得大明皇帝朱天子是可以和我一起吃火锅的人物。我们两个女孩子就是怀着这样的心理状态一步步地接近了朱元璋的安寝之地——独龙阜。

陵墓没有被开掘,所以朱元璋具体葬于何处都不知道。我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我还希望人们永远不要惊扰这位沉睡中的王者,让他的精魂在安宁和玄秘中默默地护佑着南京城吧。

暮色继续加重着,我们出来的时候心里想,如果大门被下班的人关上,我们就要在这里呆一晚上了,怀着忐忑不已的心情出去一看,那大红门还开着!门口一个守陵的人也没有。可是,朱元璋也不寂寞啊,这里安葬着他的皇后、他的妃子、他的儿子、他的众功臣们,英灵相聚,他们在地下也会热闹的。至少他可以和南面的孙权斗斗嘴 ,炫耀一下自己打下的大好河山。

我就这样边笑边骑地到了翁仲路,这里还有忠诚的文官武将们为朱元璋守着陵哪!文官们诚信儒雅,武将们英姿飒爽,都雕得比较心广体胖,有汉唐遗风在。我特地在武将跟前照了一张相,希冀着这些明代的武将能替我除一除妖邪,卫佑我那多灾多病的身子。

之后是石像路,我总觉得这些神兽更加灵性,有狮、獬、骆驼、象、麒麟、马,统统别于凡俗;每种各两对,一对立,一对蹲着(据说神兽是不下跪的),都雕得浑圆而大气,而比例明显是不对的,自然界哪有那么饱满的前胸?那么粗壮的腿?我觉得它们都抽象成一股力量;我在这些可爱的神兽面前也多有留影。(打的闪光灯)

这时一位可爱的老先生走过来,很矍铄而清癯的样子,我们不知怎地攀谈起来,在寒风中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一定有感于我们的年轻和朝气,给我们讲了很多国家兴亡的大道理,还勉励我们努力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将来报效祖国,末了还领我们参观神兽,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又是一位可敬的老者!

(坐火车回来,听一位南师大附中毕业的浙大同学讲,在南京,这样的老人很多,他们深恐年轻人不振奋不上进,所以看见青年男女,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语重心长的教诲一阵子。呵呵!衷心祝愿他们平安快乐,颐养天年。)

告别了老先生,我们在夜色和寒气中骑车离开了钟山景区,一路上又看见了前湖,想来南京有玄武湖等诸湖,有紫金山,有长江围绕,真真是世上的第一等了。这里虽是十朝古都,但都短命,只怕是外人见了如此佳山水,食不甘味,寝不安眠,最后竟痛下决心带兵来夺了?

这天回去的路线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们路过了南京市的市雕——一只叫辟邪的神兽,它仰天长啸,淋漓地张大了嘴;我想南京是那样一个特出的地方,它历史上的荣耀无可比拟,荣耀所带来的惨痛更是无可比拟。几乎每一次的改朝换代,南京都被屠了城;光近代,一百多年就被屠城两次;日本侵华期间,南京若不是中国的首都,绝不会遭受大屠杀30万,全城血洗的厄运。如今的南京,早已不是都城,民国的历史已经远离,总统府的光环退尽,就连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日子,也将随着老人们的次第凋零而一去不复返;照如今的形势看来,南京将来很可能也再不会是都城。每每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这是上天的大慈大悲,它终于收回了荣耀的赏赐,决心还给南京城平实的幸福。

May God shed His eternal grace on thee.

Amen!

开学在即,尽管我是那么的留恋与不舍,我还是很干脆地踏上了回杭的路途,就像我当年背上背包,辞别父母,北上来杭求学一样。这天我起得很早,收拾齐整,骑车去总统府高墙下的修车摊还了车子,还看望了那条退役的老军犬。我们打的到南京火车站,一路上,我看过街景,看过树木,看过城墙,看过了穿梭往来的市民——他们就和我来到南京的第一天一样,平和而泰然,大概各自在奔忙着各自的幸福吧。我有一个初中的语文老师,前几年考上了南大的研究生,现在已经在南大教书了。我记得他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有一种文人式的天真和追寻;他原先很赏识我,后来为我那种casualness深深的失望,有一次红着脸大发雷霆,我当时太不懂事,看他脸色的渐变,想起古人的面白为骨气面赤为血气之流,没听进去多少。我其时坐在出租车里,欣慰地想他留在南京真真是得其所了,此刻他说不定就在南京上早班的车流中,或者在街角吃着酸辣粉(三声二声轻声),或者,在城墙下走他的路;我想南京是这样的宽容和慈爱, 应该可以给他带来慰藉。

然后就是坐火车,我借了本六级单词看;一路上经过无锡、苏州,尽是江南的柔婉和秀美,我想无论是苏锡常,还是沪杭,都是可以用一个她字来代称的,而只有南京,是阳性的;其余时间一片空白,我在过度的拥挤中神志恍惚。

我就这样子离开了南京,回到树小墙新画不古的浙大紫金港;两天以来,我时时想起他,有一种惘然若失的感觉。我在吉安路上骑车,心里挂念的分明是洪武路;我走在留祥路上,看到的是和我一样的年轻的脸,于是我认识到,我终究是距南京几百公里以外了。我思念他,尽管和他只有三天半的短暂厮守,那些身在南京的日子呦,站在公交车站上数南京脸啦;窝在早点摊上缩着脖子喝酸辣粉啦;拿着地图向好心的南京市民问路;骑着车子仰头看树,转过一幕一幕的天空;停下车来,读一读城门的名字;尖叫着跑下高高的石阶;还有元宵节晚上纯粹的眼泪……

南京之行还有许多遗憾,比如说鸡鸣寺、雨花台,过其门而不入;栖霞寺、静海寺,根本没有去拜过;莫愁湖、秦淮河,没有正式地见到;紫霞湖没有去;梅花山的梅花没有开;我先前说的来南京的一半目的,不光没能实现,反而落个冰冷的收场;可是换个角度想,我的所得是那样的多,最重要的是,我是那样的年轻,这次的离去仅仅是一幕终了,谁说我和这个城市只有一次的缘分呢?

一生能有多少感动?在寻找感动的路上,still in my infancy.

纹灿于05年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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