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木寺是我差点放弃的地方,到了以后,才发现这里的一切让我那么欢喜。路上的一切并非皆如所愿,你认为好的常常失望,没有心存幻想的,反而可能给你意外的惊喜。大佛寺如此,郎木寺也是如此。
1、初识郎木寺
在夏河我偷偷问萝卜:“我不想去郎木寺了,我要在拉不楞呆着,然后去找你们,你说小遇和糖糖会同意吗?”萝卜直接说没戏,然后就找来两个南京妞一起包车,费用居然与我们到合作转车差不多,于是我乖乖一起去了郎木寺。
刚下过雨,路很泞,这次萝卜没有摔交,可是我们6个人无一幸免地要下来推车。生平第一次推车,我的力气很小,帮助不大,倒是小遇有丰富的推车经验,半个小时后,大家一脚泥巴,但终于又顺利上路。
郎木寺是当年阿里猪猪和时光漫步一起旅行的地方,这次,我见到了时光漫步的一个朋友,大家匆忙见了一面,她就坐下午的车去了拉不楞,彼此路线是相反的。大家都在路上,彼此就少了寒暄客套,人和人之间的语言特别直接,这是我喜欢的。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成长中自己的性格依然无法老成,不晓得是否心底潜在的拒绝。
譬如我不是特别喜欢网上很有名的丽纱(LISHA),来之前以为该是丽江一样的酒吧,老板娘该是万种风情的,但进来,完全是当地特色。不过表面的事情只是说说而已,不存在挑剔,而且那一面墙的留言的确让我一进门就觉得亲切。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这样一个条子,该是个男人写的,写给一个他爱恋的人,那是他的第147个条子了,希望他爱的她能够看到,下一个条子该在青海。落款时间是5月3日,也就是2天前。
我对萝卜笑,我说那完全不合我的逻辑,如果我爱的人,我自然会爱,我才不要他千山万水地用这种方式辛苦追求,如果我不爱,那么他费这么多心思,我也半点不会感动,况且,我今天不爱一个人,明天也不会爱,10年、20年之后依然不会爱,与时间无干。
萝卜微笑,他是个温和的人,同我不一样。我也是个温和的人,但多少保留了一点孩子气的执拗。
等晚上再去丽纱时,大家等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菜上来,就问老板,老板凶着一张脸,开始发牢骚,而且说个没完。小遇笑,说真没办法,太出名了,东西不愁卖。又过了半个小时,老板过来说没办法给大家做了,因为来了一个旅行团。于是小遇他们饿着肚子回去了。
这次我们倒是顶心平气和,大概草原打架事件给了我们提醒,况且生命中确不是每个人都会爱我们。
但我觉得网络是个可爱又可怕的东西。我很少上网,而且始终如一地认为我关了电脑,谁都不认识我,我依然可以自由、粗心、生活、工作,我不过是个ID。但网络成就了很多客栈、酒吧、餐馆,让大家按图索骥追随而来,我决定明天去找找米粥馒头,不吃那个著名的苹果派。
2、郎木寺的天葬台
郎木寺一部分在甘肃,一部分在四川。我们先去了甘肃的部分,游客不多,僧人也不多。地域很大,因为有一大片连绵的山。
天葬台的路并不算很轻松,但有了去年在西藏走青朴的经历,这点路就不算什么了。糖糖有恐高症,我一直安慰她:“恐高的人多半是怕摔下去完蛋,你又不是那种天生喜欢娇弱的妞,你这么不服输,该能够克服这种恐惧。”她一咬牙,跟我一起爬了上去。
我越来越喜欢这种经历,在疲劳、艰难面前不被征服。如果我真的能力有限,那输也了甘心;如果是我先放弃,那么最先鄙视我的就是我自己。我的人生理想不是做一个弱不禁风的妞,我希望可以自由、独立,可以有一口气在就坚持到底。
天葬台有残骨和解剖用的斧头、刀、匕首,还有染血的袍子,很多经幡随风飞扬,六字真言的石头随意地放在那里,天空渐渐放晴,偶尔有苍鹰盘旋。没有进行天葬的仪式,但我一点都不失望,因为我心里一直抗拒看天葬,为了尊重死者。
曾和妈妈多次谈过生死,我们都认为那不过是躯壳,藏族人应该就是这么想,所以天葬的时候,对肉体的舍弃毫不痛惜。不同的是,他们期待来生,我永远认为现在这一刻最好。
回来的路上,我们去了活佛的住处,活佛现在在兰州,今天他的住处只有一个喇嘛,他拿着望远镜打坐,旁边是一只漂亮的狮子狗。我喜欢他眼中的从容淡定。
站在高处向下望,一切都变得很小,连绵的青山和脚下的路,让我觉得体验的力量多过风景。我开始怀念青朴,及我们的阿里。
3、格尔寺的肉身佛像
西藏有肉身佛像,这在塔尔寺和拉不楞没有听说,但在郎木寺居然看到了。
下午,萝卜又去爬山了,小遇不知去向,我和糖糖一起去了位于四川境内的格尔底寺,一个不像寺院更像村庄的地方。
时光漫步的朋友说四川的部分不如甘肃的部分。风景总是因人而异,我和糖糖一眼就爱上了格尔底。寺庙和民居散落在一起,房子明显没有昨天看到的新,但是人的表情中有更多的虔诚和更少的欲望。
欲望是个好东西,是人进步的巨大动力。正因为此,我们开始怀念缺乏欲望的人和事。这种想法其实很自私,凭什么只让我们在欲望中富足?但富有与快乐常常不成正比,平凡的人还是更渴望快乐吧。
昨天我们在去天葬台的路上遇到一对夫妻,男的姓赵,汉族人,女的是藏族,背着一个8个月大的孩子,他们是为了上山找虫草卖钱。大概生活条件很一般,但他们表情特别安然,有一种简朴生活中幸福的满足感。
我不完全赞同梭罗的《WALTON》,我总觉得他的WALTON生活很大程度是出于无奈,但我喜欢他说的那句话“一个人死后,他的脚只能踢到尘埃”,觉得那更像简朴生活的真面目。今天我在格尔底寺,对这样的体会更深。
我们随便走进一户人家,大人不在家,只有3个小孩子,他们小小年纪,就已经看出日后将为帅哥的痕迹。最小的孩子最害羞,总是笑嘻嘻的往屋子里躲,大一点的孩子就拉他出来。
没呆多长时间,他们就背起书包上学去,走前不锁门,还说让我们自己在他们家里玩——这种情景,城市里的人可能若干年没有见过了。
到一个寺庙前转经,一位老喇嘛叫住了我和糖糖。他说你们先去白龙江的源头走走,然后回来去后面的寺庙看肉身佛像。
白龙江的源头很近。正赶上今天是藏历的星期天,僧人们都没什么事,三三两两地在那里洗澡。我们到的时候,有一个僧人正躲在一块石头后面穿衣服。
水特别清,即使是五月,对我们来说,还是有些凉。我的体质一向不是特别好,只是善于坚持,所以很羡慕他们。
从白龙江往回走,到了一个山坡处,糖糖问我:“我们走上面,还是原路返回?”我说:“当然走上面。”刚走上去,赫然看到了那位老喇嘛,他在上面等我们。
他指指眼前的寺庙,说:“肉身佛像就在这里。”
门口有人磕长头,里面有几位老人在转经。老人打开庙前的一道玻璃门,又打开庙门的锁,让我和糖糖单独进入大殿。
这里的肉身佛像有300年历史,是这里的第五世活佛,旁边还有第七、第八世活佛的肉身佛像。他点燃几根香给我和糖糖,我们对佛像顶礼膜拜。
我们离开的时候,老喇嘛又锁上了门,他说:“你们明年再到这里。”我其实很希望明年这时候,还来这里。只是我们俗世的人,总是为各种理由牵绊,不敢许下这样的诺言,担心实现不了,即使这个世界上大部分诺言都是用来违背的。
离开的时候,脸开始发烧。在北京的黄昏,我常常发低烧,因为习惯了,也不喜欢把不快乐让别人分担,就从不对家人提起。但同伴开始担心,因为这里是高原。
我说没关系,我在拉萨时就曾感冒很严重,居然坚持了好几天,并带着感冒回到北京,居然也是几天就好了。
我们在格尔底寺门口的“阿里”餐吧吃饭,东西很便宜,但一致认为比LISHA的好吃,而且老板一家人笑容特别亲切温和。
我们都是在旅途的人,我们都有一种向前方行走的喜悦及路上自然产生的孤独感,虽然这种孤独感不需要抚慰,也绝不矫情,但对一个客人而言,这种温暖的笑容像是一种幸福的提醒:“这里也是故乡。”
050506妞妞郎木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