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出门隔着小马路就是敞开式餐厅,巨伞般的树冠遮盖在餐厅上方,挡住了午后的骄阳。闲散的客人三两小坐,有的在欣赏湄公河风光,有的在那里随意翻看着杂志。这里的餐厅没有规定的营业时间,任何时候都有侍者为客人服务。我们出去时,德国老夫妇已经坐在那里了。又是一阵寒暄,大家互留通讯方式和地址,接着是拍集体照,相约了2006年在北京相聚后,便开始各自点餐。
老挝的饮食跟越南柬埔寨大同小异,都是那种东南亚的酸甜口味。经过一番读菜单学英语,终于找到一款鸡肉蔬菜炒米饭,9000K。虽说在老挝吃饭一定要有耐心等,但是这家厨师还是动作比较快,一会的工夫,大家的饭菜就依次上来了。这盘炒米饭真可谓色香味俱全,各种蔬菜搭配营养齐全。青的椰菜;紫的洋葱;绿的柿子椒;红的胡萝卜;白里透黄的是鸡片,浓重的番茄汁把米饭包裹得颗粒饱满金黄。
午后天气很热,正好睡午觉。待养足精神出去溜达,已是日近黄昏。东孔岛的形状是南北长,东西短,环岛公路顺着湄公河一直向前延伸,平坦的水泥路面上还散发着暑热的余温。路上静悄悄的,没有过往的车辆,只有偶尔经过的荷锄村民。我试探地向路边那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问了一声:撒拜迪!(你好)他立刻给了我一个友好的回应。以后这句老挝人民最通用的问候语,就成了行程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在老挝与当地人及游客最快的沟通,只需这句话加上一个微笑就够了。
向南走不远是一座寺庙,金色的佛塔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塔基四围描画着佛本生故事,寂静无声的院落让人感觉到飘忽空灵。这就是一个全民信佛的国度,虽然国力不强,物质匮乏,生活简朴,可人家那份怡然安详的人生态度却感染了无数发达国家的游客,使他们长久地流连于此,乐不思归。
记得一次带团时在车上我跟客人开玩笑讲:“世界上有13亿人没有信仰,”一个客人接过话茬:“其中12亿在中国。”曾几何时我们这一代人的理想是多么崇高,我们的信仰是那样坚定。当有朝一日信仰的神坛被打碎于一旦,惶惑的灰灰眼前便是一片迷茫。此时在这静穆的寺庙里,佛陀的目光好象始终盯着我,仿佛要看透这个今天仍然没有信仰的灵魂。我不知道没有信仰究竟是我的悲哀,还是佛的悲哀。不由让我想起了在宁波保国寺里看到的一句话:佛是觉悟了的我,我是未觉悟的佛。
东孔的夜是宁静的,夜沉似水,新月如勾。稀稀落落的游客慵懒地依偎着河边餐馆的临岸栏杆旁,入神地凝视着水中若明若暗的幽光。路边的村舍依稀露出几缕昏黄的灯光,偶尔从低矮的窗间透出几句柔声细语。
回到房间后我削好了从柬埔寨带来的最后一只菠萝,去与两个小家伙分享。她们俩正在仔细研究LP,并有了新发现。附近还有两个岛原始状态保持的更好一些,一个是东德岛,一个是东阔岛。这两个岛之间由一座小石桥连接。于是一个新决定产生了:明天中午向东德岛转移。
早晨为了看湄公河日出,不用上闹钟,大家就都早早爬起来了。三步两步踱到河边,那一轮耀金的火球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对岸的树林间探出了头。它裹着一圈橘红的光晕势不可档地冉冉上升,瞬时便把天地映得一片彤红。日出这种最普通的自然现象,却总能从人的内心深处唤出一份巨大的感动。河面上轻轻漂浮着几叶扁舟,勤劳的村民已经在撒网捞鱼,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我伫立在岸边凝视着东方久久不忍离去,望着造物给予我每天那一轮新的太阳,心中涌动着对生活的无限感激。
沿着环岛公路向北行不多远,左转步上一条土路,里面有个熙熙攘攘的早市。长长的棚子里摆满了地摊,各种自制的食品和自产的农副产品、瓜果蔬菜琳琅满目铺了一地。民以食为天这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对背包客尤为贴切,这些摊上的东西在家可能永远也不会想起要吃,此时却是那么吸引眼球,刺激食欲。我和远东采购了6个鸭蛋(6000K)、5根黄瓜(2000K)、4只法国长棍面包(4000K),为以后几天的早餐做了战略储备。事实证明,这些准备很英明,到了东德岛就没有见过市场了。
上午的时间是自由活动,两个小家伙租自行车去环岛,我和远东依然徒步溜达。小岛上静悄悄的,路旁是成荫的绿树,间或点缀着几株艳丽的三角梅。最奇怪的是一处房子门前有个台子,上面随意地摆放着几个盛满浅黄色液体的可乐瓶,上前仔细一看,原来这是岛上的加油站,瓶里装的是汽油。
中午回到旅馆退了房,把大包寄放在前厅,用过午餐后雇佣了一条柳叶快船,12刀送我们去东德。这一程水路着实不近,小船加足马力开了一个半小时,怪不得船老大非要那么多银子。东德岛码头在北岸,那里是一个小沙滩,上面躺卧着十多个老外,读书的读书,晒太阳的晒太阳。这些来自欧美的游客,每到冬季便跑到东南亚来躲严寒。他们习惯背着书本、乐器、球拍等物品,走到哪里都能有一份怡然的心境,找到一份平常的快乐。
过了沙滩上沿着土路一个小坡,过了第一家餐馆,紧接着竹楼旅舍就顺着路依次排开。我们选了第二家入住,面对河边的只剩下两间房。两个小家伙住进一个双体竹楼其中的一间,我们老家伙就住了把头的那间稍微简陋一点的单体竹楼。除了我们的单体竹楼门外只有一张吊床外,其他的房间门前都有两张吊床。这些房间都不大,里面都是一张大床,被单枕巾很干净,一客一换,床上方悬挂着一张大蚊帐,不用担心蚊叮虫咬。屋角钉着小木板台子,放点零碎和蜡烛,过道的床头处正好放下背囊。卫生设施在院子西边的草坪上,并排一间厕所一间浴室。
因为没有电,价格也便宜,每间1.5刀。开始我们以为岛上的旅馆都没电,后来没事时往后溜达才发现,后面很多都是有电的。有电的价格稍贵一点,每间2刀。我们在那里住了三夜,开始还不习惯没有电灯的日子。后来却非常喜欢点着油灯和蜡烛照亮,打着手电去如厕洗澡的感觉。好象那是一种更为彻底的回归。店家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负责照料客人的杂务,如送锁开门,点灯送蜡等。因为他经常赖在我们那里不走,晓鹿就送了他一个中国名字:小流氓,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不管谁一叫小流氓,他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嘿嘿。
安置停当,远东换上三点式泳装准备下水游泳,酷爱玩水的灰灰因为来了情况,只能陪在岸边望水兴叹。水中只有几个老外站在水浅处嬉戏,只见远东一个猛子扎进去,转眼间便站到百米开外的一个小岛上,她抓着一个树枝奋力攀爬上那株半倒卧在水中的大树。岸边一个美国小帅哥跟我打着招呼,当他知道我们是中国人时,吃惊过后便是高兴。他和两个同事在广州某大学做外教,放假一起出来玩。当他看到远东的大胆行为,非常担心地为她捏着一把汗。他关切地用不太流畅的汉语对我说,你的同伴太危险了。我不以为然地说,她技术很好,不用担心。等到远东游回来时,小腿上已经划了一条长长的大血口子,原来那棵大树枝干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硬刺。
从我们的住处出去往西不远就是看夕阳的好地方,那边也有很多竹楼出租。喜欢落日的人住在那里更惬意,躺在门前的吊床上摇晃着就能领略夕阳西下的动人风光。昏昏西沉的红日在水面上映出一条金光鳞鳞的余辉,偶有归舟匆匆掠过,把那条金色剪得支离破碎。一个老妇云髻松挽,裙裾飘飘,手执大盆款款而来,三步两步便走下那陡峭的阶梯。我出神地看着她解带宽衣,弯腰弄水的美丽弧线被夕阳镶上了一圈金边,还有那水面上被撩起的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