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慵懒的早晨,窗外早已是日上三竿,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心中依然充满了喜悦,我是如此幸运。
塔钦到扎达只有200公里左右的路程,可以晚一点出发了。不过拉昂错啊,恐怕这次是真的失之交臂。但人生本来就充满了遗憾。
说来也奇怪,昨天累得跟狗似的,以为今天一定爬不起来了,达瓦安慰我们说今天起来就没事了,现在竟然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这神奇的转山之路啊!
吃过早饭,已经快11:00了,该出发了。G要去普兰,我们因为行程中没有这个项目,此刻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前天遇到的乌克兰夫妇也住在这里,那女子捧着一杯热茶倚门而立,带着浅浅的微笑望着我们。听说昨天他们二人在卓玛拉对着神山盟誓,那似乎应该是个很美丽的画面,也无怪此刻的她会流露出那样沉醉的神情,那是毫不掩饰的幸福和平静。
昨天转山路上遇到的一个日本男孩想要搭我们的车去扎达,虽然不喜欢鬼子,不过说实话,那只是个十几二十岁的男孩罢了,在这里搭车也确实不易,看他说坐在后面放行李的地方都可以,我们都有点心软了。只是阿达米尔似乎对日本人深恶痛绝,坚决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决不让步。好在G搭了我们的车离开,6个人把62的车厢塞得满满的,从鬼子面前经过,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们,却也无话可说。
G在岔路口上跟我们道别,去等那还不知道几时能够搭上的去往普兰的车。
达瓦说起某次他跟朋友来转山,快到出口处实在走不动了,他的朋友说,我开车来接你吧,差的这一段明天再来补上。。。幸好达瓦不够胆,还是坚持着自己走回了塔钦。
路过门士乡的时候,一家的门前有几个光溜溜的小家伙在路边上撒着欢,小小的身体被太阳和泥土染成了酱紫的颜色,闪烁着健康而自由的光彩。
午后的阳光灿烂到让一切都如幻像般虚浮,所以,当达瓦一如往常,在某个山口停下车,我一时间竟没有回味过来,远处天边上那一片青灰色、连绵起伏的影像,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是海市蜃楼的幻影。
然而,那确是经历了千万年的存在。
土林沟的波澜壮阔实在不是言语所能描述,即便此时回想,胸中仍有无以名状的震颤。
当我们沿着尘土飞扬的山路向沟底驶去的时候,近旁沟壑纵横的黄土,如佛塔般层层叠叠,让我几乎为之窒息;而望向远方,那层峦叠嶂的是山峰?是森林?是高楼?还是鬼魅?
下午3:00的阳光是眩目的,照得黄土一片亮白,并没有那样浓烈的色彩。然而猛烈的光线让一切都如沙漠中的幻影,在炙热的空气中浮动着,似乎转瞬就会逝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只想大口大口地吸气,连惊呼的气力都已经没有了。那是怎样摄人心魄的震撼啊!我如何才能用词句表达?!
可惜在这略微宽过一个车身的狭窄的山路上,达瓦并没有同意我们停车拍照的请求,此刻想起,仍是无限遗憾。于是,我就这么任凭泪水湿润着眼睛,妄图让这场景定格在我的记忆中,成为永志不忘的画面。
不知道日落时分,这里是否会闪动着天堂的光辉。
隐隐感觉到,我似乎已经在预谋着下一次的徒步旅行了。幻想中似乎有那日暮的土林,灌木丛,帐篷,篝火,以及被火光映红的脸颊。
不知道又走了多少路程,过了象泉河上的水电站不远,就是扎达县城了。县城坐落在象泉河畔,举目观望,四周土林环绕,这里是阿里三围中的“土林之围”。
公路擦着城边而过,一条大街与之垂直,加上河边附近的路,这就差不多是扎达的全部了。
藏羚羊和牛皮书上推荐的,首当其冲都是武装部招待所,可惜由于自治区某个工作组的到来不对外开放了。于是连带的后果就是,镇上所有象样点儿的旅馆一律满员,甚至由不得我们发表对价钱的不满。
终于,我们还是住在了进到镇上看到第一个招牌的旅店——“雨田招待所”。沿着狭窄的楼梯上到二楼,六个人的大房间,空间还算敞亮,虽然条件差强人意(最要命的就是楼里没有厕所)。
放下行囊,该解决温饱问题了,从早上的包子稀饭方便面到现在,大家早都已经是饥肠辘辘。
走在街上,感觉这里还象是80年代初的小镇,店铺、饭馆不多,大都装修简陋,门口的玻璃上贴着港台明星的巨幅照片,似乎也有印度宝莱坞的俊男美女。
看来看去,大家还是选择了藏餐,在这样的下午,叫上一壶甜茶,懒洋洋地聊天。扎达这里菜价不菲,但藏餐却依旧是七八块钱。我吃了炒饭,有人叫了咖喱饭,大大的一块羊排,看上去味道不错。
吃完饭已经是5:00了,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是否可以回去土林沟拍到壮美的落日,看达瓦没吭声,想想那似乎确实有点遥远的路程,只好悻悻地不再说话。
在旅馆里晃了一阵,黄昏将至。虽然外面天空有些昏黄,我们还是决定去托林寺看看。
沿着大街向下走不过几百米,就是托林寺广场了。广场上矗立的山羊铜像(即不太清楚了)跟古老的寺庙似乎有点不搭调。广场的旁边,河岸上有一座半新的红白相间的佛塔,金字塔似的模样与常见的那种方座、圆身、头顶日月的形式迥异,应该也属于阿底峡大师时代,古格佛教复兴时期的风格吧。
沿着佛塔绕了一圈,塔基和塔身上摆放了许多美丽的玛尼石,也有些雪白的牦牛头骨。
广场对面就是托林寺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建在了平地上,且背后就是高大的土林的缘故,赫赫有名的托林寺看上去似乎很不起眼。听说这里早就没有修行的僧人了。
但托林寺50块钱的门票价格却一点不比拉萨逊色,虽说可能真是物有所值,我们还是望而却步。也罢,绕着寺庙拍拍外景就行了。
佛教在西藏经历了近一百年的兴盛时期后,终于在公元836年,朗达玛继位后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寺庙被封,佛经被毁,僧众也遭到残酷镇压。公元842年,朗达玛被刺杀,吐蕃王朝土崩瓦解,他的两个后妃各携其子割据称王。895年,奴隶义军在娘若香波堡(今江孜地区)杀死了朗达玛的孙子贝考赞,至此,吐蕃王朝寿终正寝。其子吉德尼玛衮仓皇出逃,行至冈仁波齐脚下时,落难王孙竟被当地土王看中,招作了女婿。他的三个儿子长大后,吉德尼玛衮把国土一分为三,长子贝吉衮分得云彩最高处的芒域(今印控克什米尔的拉达克地方),次子扎西衮分得云彩汇集处的普兰,幼子德祖衮分得云彩弯弯处的扎达,史称“阿里三围”——“湖之围”、“雪山之围”与“岩石之围”(也有说是“土林之围”)。于是,德祖衮在扎达建立了古格,他的长子柯热出家当了喇嘛,改名为益西沃,意为“智慧的光芒”。
为了复兴佛法,益西沃多次派人到克什米尔等地学习,据说第一次派到克什米尔的21个人,因不适应那里的水土气候,大都病死,只有两个人得以生还。出外学习的人当中,以仁钦桑布取得的成就最为突出。
同时,益西沃还积极邀请印度高僧来到阿里。为了筹备所需经费,益西沃率众到阿里西北部采集黄金,不料被信奉伊斯兰教的突厥噶逻禄人所俘虏。释放益西沃的条件是:或者他改信伊斯兰教,或者缴纳与他的体重相等的黄金。益西沃的侄子强曲沃带着千辛万苦收集的黄金来到噶尔洛,却发现还差益西沃人头的重量。益西沃要强曲沃放弃用黄金来赎他,改用来请印度超岩寺的上座高僧阿底峡。阿底峡原本不愿离开南方到寒冷的高原,但为益西沃的献身精神所感动,于1042年来到了阿里。据说当时迎接他的仪式十分隆重。大喇嘛亲自带着三个身穿白衣的随从,骑着白马,手持华盖、宝幢、飞幡及各种贡品,还用黄铜特制一只长号,从此这种长号有了一个专门的名称——益西班智达长号。人们载歌载舞,口诵吉祥祝词。
为了给阿底峡这样的高僧提供修行讲经之所,益西沃仿照桑耶寺修建了托林寺。托林寺又叫托丁寺。据说选址时,阿底峡派了自己的一个弟子,弟子将敲铜钹的法器磬槌向空中一扔,磬槌的落点即为建寺地点;而磬槌落地发出的声音──托丁,就成为寺院的名称。据《黄琉璃史》对托丁一词的正式解释,“托”为高空之意,“丁”为飞翔之意,托林寺即“盘旋在空中的寺院”。
根据《古格阿里王统记》、《拉达克王统记》等史书记载,托林寺始建于公元996年,那一年为藏历火猴年。直到公元1082年,即藏历土龙年才完工。不过,历经战争、文革等的毁坏,现在的托林寺只剩了象泉河岸上的这星星点点的遗迹,据说大殿里的壁画还能依稀看到些往昔的辉煌。可惜我们没有得见。
沿着河,岸边还有一排塔的遗迹,大大小小据说有上百座,应该都是当年托林寺的一部分。
河岸高出了河床大约有二十米的样子,站在岸边向下望,不自觉的有点颤栗。可以想见象泉河曾经是怎样的壮观,而那时的扎达应该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苍凉吧。
太阳渐渐西斜,四周土林的色彩也浓重起来,越发显得雄伟,托林寺的红墙也鲜活起来。佛塔变成了炙烈的金色,有一个妇人正手摇转经筒走在曾经的佛塔丛林里。我不禁赞叹这让人感动的美景。当太阳终于落到远方天边的时候,那里的山顶竟然呈现出紫红的颜色,如梦幻一般醉人。
我走进了淡淡暮色中的托林寺。大殿早已经关门了,墙边依旧立着一排转经筒,崭新的黄铜闪闪发亮。我沿着寺庙的围墙闲逛,墙外,确切地说是外面的屋顶上有人在翻动着收获的青稞。
寺庙背后还留有几座美丽的佛塔,红色的塔身,据说是哥特式的尖顶,古旧中似乎可以感觉到虔诚的味道。
出来时已是暮色苍茫,一弯明月挂在天空。街上依旧不见多少人影,而街边的朗玛厅传出卡拉ok的歌声。
明天一早去古格,这差不多是我最后的一个目的地了吧,继而就将与朋友们分别,独自北上。隐约感觉心中有种迷茫,不打算现在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攻略:
上一篇里忘记了写,塔钦冈底斯宾馆的酥油茶味道很不错,据达瓦说,很多地方的酥油质量都不好,包括拉萨市场上出售的,而这里的酥油则是旅馆的普姆自己做的,非常纯正,我们转山归来,在服务员的屋子里讨了两杯喝,顿觉从头到脚的舒畅,建议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