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寨
车里渐渐没了声音,大家都累了。司机问清了我们都住哪里。小林他们订好了九寨天堂的房间,说要享受一晚,上海一家没好气儿地说住在九宫宾馆,司机问走的时候用不用送,她们只在鼻子里哼着说:“不用,我们自己走!”
我呢?是准备住九通宾馆,也就是班车停车的地方。因为我一步也不想走了。关于第二天的行程,大家没有说得太多,因为和小林他们相处非常愉快,我本来有心邀请他们下一天同去住沟内的石大叔家,但一想他们今天住天堂能看得上寨子里的简陋民居吗?就没敢张嘴说这个话。三个小时后,司机先把小林他们送到了九寨天堂,让我们提前见识了壮丽的玻璃顶的大堂,太累了,就没有下车参观,反正我和妞还是要来的,来的时候再看吧。和小林他们告了别,又沿途送上海一家人到了九宫宾馆,外表看起来也是很不错的。就只有我和妞妞了。司机说:“九通不过是个大车店,你怎么选择住那里?”
不为别的,只为方便和近。我和妞妞都没那么娇气,累极了的时候估计睡得连天堂和地狱都不分了,呵呵。司机听说我过两天要去天堂住,说:“我们当地人把你们这种玩法叫从地狱到天堂,另外一对夫妇的玩法叫天堂到地狱!”呵呵,我们这一群外地人,在他们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漂泊的灵魂?
车子终于到了九通,不挑剔了,就这里了,实在走不动了!100元,办完了登记手续,我问:“电梯在哪儿?”
“没电梯!”
“那我的行李有人帮我拿上去吗?”
“我们还是给你换一个1层的房间吧!”
终于拉着行李进入房间了,粗看还可以,但不能细看。我和妞妞先去餐厅吃饭,多贵也要吃。果然又贵又难吃,和峨眉山的饭有一拼,但我和妞妞还是很现实主义地吃饱了饭,回房间休息。这个房间,衣柜打不开门,想叫服务员,发现电话如同摆设,根本没有电话线。只好出去找人,被告知,电话线路正在维修。然后是在床的上方屋顶和走廊的屋顶及卫生间的毛巾上各发现了一只大蜘蛛。屋里还飞着一个三公分长的特大号的蚊子。我让服务员来收拾这些动物,所幸服务员的态度比峨眉山要客气多了,每次当我走得好远去叫她们,她们都会有求必应。然后发现淋浴喷头不出水,而澡盆又黑得不忍下脚,不洗澡了。窗户同样是关不上,就是服务员来了也关不上,算了,我现在到猪圈里也睡得着。然后为我的相机和手机充电,发现台灯的开关不管用,只能拔电源。床头灯的开关只有一个管用,而且是要开两个一起开,要关两个一起关。呵呵,没办法,我只好垫着毛巾把妞妞那一侧的床头灯和台灯的灯泡都给拧松了才算关上了。妞妞哈哈大笑,说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关灯的。我给妞妞铺上了自己家的床单和被罩,给她讲了故事,她转眼就睡去了。而我,强忍着头疼收拾第二天要带的东西,及分离出要存在宾馆的东西。终于收拾好了,睡着是顷刻间的事,不管有没有蚊子和蜘蛛,只要有暖风,不让妞妞冻着,我什么都能忍耐。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手机的闹铃响起,我就先醒了。妞妞还在睡,我决定让她今天多睡一会儿。我把充好电的相机和手机整理好,7:30,闹铃响了,妞妞被吵醒,为了让她振奋,我顺势按着闹铃的音乐为妞妞跳了一段滑稽的舞蹈,妞妞在被窝里笑得叽叽嘎嘎的。
我给我的宝贝女儿穿好了衣服(在这里我是多么想娇宠她啊,在家里我是不给她穿衣服的)带她一起洗脸刷牙。今天是那么的放松,好象时间是我们在控制着,我要让最隆重的乐章最优美地展开。
快乐地出了门,存了行李。
“妞妞。。。我们走。。。出发了!”
“耶!!!!”妞妞欢呼着跟着我,向我们的梦想之地而去。
我和妞妞在宾馆的门口坐上了一辆出租车,我让司机开到九寨沟的沟口。听司机说前两天九寨一直在下雨,而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了。峨眉山没有下雨,黄龙没有下雨,九寨沟也不下雨。在这个多雨的季节,老天真是很关照我们了。
我和妞妞在沟口下了车,没想到沟口的人还是很多的。几乎全是旅行团的人,一堆一堆的,吵吵闹闹。我和妞妞买了门票,因为妞妞不到一米三,又省了一张票钱,这一省可就是二百多块啊!买完票我带妞妞找到了“德克士炸鸡”。上楼一看,不错,相当的干净人又少。妞妞挑了露台的座位。等我端了一大盘子的食物,我们悠然地享用着好几天没有过的好胃口,同时享受着晴朗的天空和远处雪山的美景。看楼下吵闹的团队流水线一样被赶进大门,我真是得意我们有着比他们更多的旅行的快乐。九点多,我和妞妞才下楼领了免费的地图,提着一个沉重的手提包进沟了。排了一会儿队,大家陆续上了车。根本不用担心没有车坐,一辆辆整洁的观光大巴鱼贯进到停车场。每一辆观光大巴都有一名司机和一名藏族打扮的讲解员。我上车后马上对司机说了我要在“树正寨”下车。我想司机肯定明白我要住在那里,但他什么也没问。车子开动了,漂亮的讲解员用纯正的普通话欢迎我们的到来,并职业地沿途讲解着周围的景色,我听的入迷,看得更是入迷。我以为见过了五彩池的水我就不会对水再惊奇了,可是我想错了。芦苇滩那一条弯曲而幽蓝的溪水,火花海的纯净安详,卧龙海的神秘清净,都让我目不暇接,真想停车就坐到他们的身边去。途中路过了美丽的荷叶寨,第二个藏民的寨子就是树正寨了。走树正寨这一条沟,如果是坐大巴还是要坐在车的左边,因为大多的景色都是在车的左侧。
当树正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示意司机停车,领着妞妞下了车。好美的寨子啊,绚丽的色彩是它的衣裳,浓郁的民族特色是它的外貌,到处飘扬的经幡则是他们精气神。后来听一位出租车司机说,经幡对藏民来说是很神圣的,经幡上写着经文,当风吹来,经幡每被风吹动一次,就代表向世间传了一次经。这个美丽的说法感动了我,我当时就对司机说:“真美,我会记住的。”
西藏,我向往了十几年的地方,我什么时候可以真的踏上你的土地?更什么时候,可以真的进入你的怀抱?壮美的雪山和高亢的雪域歌声,什么时候可以真的占领我的视觉和听觉,让我也拥有泪流满面的感动?我迟疑在盼望的外边不敢进入,巨大的盼望吓住了我,那个黑洞一样将劫持我灵魂的地方,我却用了十年的时间游移在她的边缘上。我太怕太怕,怕当我真的一脚踏入西藏,我将不再回来。我知道那是我的另一个世界,她能带我远离虚幻的生活而投身到灵魂的真实里。可是,我怎么能?
我不能!
我没有勇气放弃现在的虚幻也没有勇气拒绝灵魂的真实,于是我很没出息的不敢去敲西藏的大门。我懦弱地等待,虚伪地忘记,甚至不负责任地放弃,放弃我心底里的声音。
当我站在树正寨的寨门前,心被什么东西牵引,突然安定又突然喜悦起来。转身是缠绵的青山,绿得那么肥沃,好象能供养我所有的索取,山脚下的几泊宝石一样的海子,好象收容了我的漂泊。我漂泊到此究竟为何?是为供养我灵魂所需还是提醒我的灵魂所需?是召唤我还是收留我?是我来进入他们还是终归被他们进入?
我做梦一样飘向寨子的门口,一位藏族的阿妈迎住了我,是石大叔的老伴,我随着她回了家。
就在树正寨安静的一角,就是我要住下的“家”,虽不是雕梁画栋,但藏居特有的艳丽色彩在阳光下更加妖艳。他们的审美不知道要高出我们多少倍,大胆地用色,神秘的传说,都被用在了房屋的装修上。
大妈带我走进了我的房间,这里倒是没什么特别,一室一厅一卫,完全汉化了的室内布局,功能分区鲜明。难得的是独立的卫生间,洗漱和洗澡、如厕之间用玻璃推拉门隔开,非常卫生干净,更难得的是洗澡的地方居然还安装有浴霸,想得可真是太周到了。妞妞非常喜欢床上的毛毯,色彩丰富又异常的柔软,她立刻挑了最漂亮的那一个做她的床。这里比我想象得可干净太多了,我想,这样的条件恐怕在寨子里不会有第二家了。
看到房间很让我满意,我就想起了小李和小林夫妇,她们说今天还没定下要住在哪里。于是我一放下东西,就开始给他们俩打电话。这时候,他们刚好在大门口的一家宾馆刚刚开好了房间,一听我说的这样好,两个人就立刻退了房间决定进沟和我们住在一起。
太好了,一切都如我之所愿。背包里只留下了相机、水、雨衣、纸巾,顿感轻松不少。就和在北京去郊游没多大区别。脚步都轻快了。
从树正寨出来是上不了观光车的,因为这里并没有上车站。石大叔帮我们联系了一辆接团队的车,让司机把我们母女俩带到下一个上车点犀牛海。
我们俩按计划到诺日朗中心站换上了去原始森林的观光车。一路听着导游的解说,就象是进入了童话的世界。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恨不得立刻下车对着美景狂拍,可是,不行啊!理智一点,按计划行动才是正确的!
车子穿行在童话世界的道路上,我只有让心稍稍安定下来,等着到达最远处的原始森林。
终于到了。下了车,远处层层叠叠地树木,象波染上去的画。因为植被丰富,这里的空气好得象是个吸氧站。我和妞妞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往前一看,前面好热闹啊!一群群的藏族姑娘好漂亮啊!仔细一看,原来是游客穿着租来的藏族的衣服。妞妞兴奋地跑过去:“我也要穿!我也要穿!”还不等我给钱,藏族大妈就把衣服开始往妞妞的身上穿。我赶紧打开了摄像录下了整个过程。啊!妞妞脱胎换骨变成了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太漂亮了,我咧着嘴一个劲儿的傻笑,从镜头里一秒不差地捕捉着这个小妖精。妞妞兴高采烈地舞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就说:“妈妈,你也穿一套吧!”藏族大妈不由分说,立刻给我挑了一套红色的,说是和妞妞的衣服正相配。我把相机给了妞让她也给我拍照,可是她放弃了我这个老阿妈跑去拍树啊草的,白白浪费了阿妈的青春和金钱。还是藏族大妈好,让我们去到前面的平台上去多拍几张。我和妞索性连背包都放心地交给了大妈,婀娜款款地移到了大平台上。妞妞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我的身上,再美的我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她已经被这个“花花世界”迷住了,不顾我已经站据了有利的地形并一直在搔首弄姿,她的镜头却不对着我。我只好又跑到她身边轻声细语地恳求:“好妞妞,给妈妈照几张吧,行不行?要不我不跟你玩儿了!”
妞妞很不负责任地用连拍模式对着我,只按了一下快门就连拍了五张照片,我还得赶快随着快门的速度自己变几个姿势,也就两秒钟,她就完成了“任务”把相机甩给我,用她自己的小相机拍她喜欢的东西去了。
我只好哄着她说要去还衣服,她只好跟着我又走回到大妈那里,我借机又给她拍了不少照片。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夫妇,那个男的特别喜欢妞妞的造型,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们看。还主动走过来从妞妞的手里抢下相机,非要给我们母女俩拍合影,连她老婆换好了衣服让他去拍照他都头也不回地说:“你等会儿!”这个人太有意思了,我强忍着笑,让他拍。我以为他多好的技术呢,回到房间打开相机一看,都没把我们的美丽衣服拍完整,全是上半身,浪费了我裙角上的漂亮花边。
妞只在原始森林走了一会儿就吵着要往回走。好吧,身后还有大片的水精灵等我们,转身下了山,上了一辆观光车直到箭竹海。我们从栈道依次走了箭竹海,熊猫海,熊猫海瀑布和五花海。大约走了有四、五公里的样子,这里的景色我就不一一地说了,都是摄人心魄的兰色,一透到底的清澈,波平如镜的静美,每一个地方都能从湖面直看到湖底,就象一个坦白的姑娘,从她的眼睛就能直看透她的内心。一些枯死的树就自然地躺到了湖底,没人去搬走它,好象这样的结局才是最自然的事。树上的不知名的鸟叫,身边的水流声,从树叶间不时穿透过来的阳光,和脚下舒适的栈道。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再把脚步放慢些,把耳朵再打开些,让眼睛微睁,但却把心灵完全敞开,这是一场视觉的盛宴,但如果没有心灵的相随,再美的颜色也会仅只是颜色而已。
可遗憾的是我们的脚步却比我希望的要快得多,按快门的速度也是一张接着一张,我当时想,没时间逗留就多拍些照片回忆时看看是一样的。可是我错了,这怎么能一样?一张静止的图片没了鸟叫没有风的声音那就是没有灵魂的一张彩纸。可是真正的九寨是有灵魂的,从头上湛兰的天空,舒卷自由的云朵,到脚下吱吱作响的栈道干净得没有灰尘的树叶,那都是灵魂里的一部分啊,那都是我在都市里已经忘记,已经怀疑,却在世界的这个角落真实存在的东西,我怎么能忍心那么快地擦身而过?心里滴达不停的时间为什么还不停下来?习惯了计划习惯了安排,没有计划的日子让我不安。可是真正的生活却是没有时间的存在,真正的自由是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曾经是谁,忘记自己还能是谁!
自己还能是谁?除了是这大自然里的一个生灵难道还有别的意义吗?在天地之间,与水与风为伴,日月交替,身心自由。这才是生命存在的最初的本意。而我今天坐在电脑前为我快步而过的那一天深深地后悔,后悔相信了数码技术,以为相机能为我留得住九寨。
中午和妞妞在熊猫海的身边吃了自带的面包和水。天上下起了细密极了的雨,细得好象能渗进每一个缝隙,这样的小雨是不用穿雨衣的,但空气却被重新洗了一样的新鲜。一个大约十岁的藏族小男孩抱着他的小羊,妞妞抱了又抱,喂了又喂,对那小羊爱得不行。可那个男孩子却因为“做生意”的时间太久了,世故得厉害,等我交了五元钱就再也舍不得让我拍了,他抱着小羊转过身用背对着我,可我的相机还是跟着他,我说:“你躲什么躲?我已经连你一起拍下来了!不信你来看看。”到底还是个孩子,好奇地站到我身边,我把相机里刚刚录下他的那一段回放给他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后来,在我们坐在湖边吃面包的时候,他一直围着我转,还坐在我身边和我聊天,把小羊放在我脚边任我和妞妞抚摸,原来仍然是一个心地朴素的孩子。
我一直在问别人一个问题:“九寨被开发,这里的藏民高不高兴呢?”
大多数的人都回答:“他们当然愿意啊,得赚多少钱啊?!”
可我却一直对这个回答深深地怀疑。如果我曾经拥有与自然交融的绝对自由,我怎么能忍心放弃这种自由而被时间和金钱锁上手脚?
吃完面包,我和妞妞接着从栈道往下走。熊猫海瀑布从上面倾泄而下,巨大的冲击声和安静的山间形成的反差让人震撼,飞溅起的水花像雨一样散落,妞妞张着大嘴缩着脖子站在这“雨”里哈哈大笑,这是多么让人开怀的时刻啊。
几乎是没有人走栈道的,大多数的人都舍不得不去坐观光大巴。所以在栈道上就少见有和我们同行的人。我和妞妞可以大声地又笑又闹,栈道旁是始终伴随着我们的溪水,急急地流过地面,冲刷成了一条河道。身旁的树上因为常年的湿润而长着一块块的青苔,我和妞妞边走边大声地唱歌,你一句我一句,跑调了都没关系。这山里只有小鸟和大树竖着耳朵,我们唱得那叫一个开心啊~~
妞妞说:“妈妈,你早上唱了一首《后来》,你教我好吗?”
“后来~~~我总算明白了,什么是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一个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我们俩却把这支忧怨的歌唱得那么欢快,有合唱,有伴唱,有分声部唱,有故意走着调唱。。。笑啊~~~
我还是那个想法:如果,当时能把脚步放得更慢,我们将拥有更多更美的回忆,而不只是这歌声。
终于走到了最美的五花海。我觉得五花海象是打翻了颜料盒子的错笔,可是却产生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它的色彩不能用简单的蓝来概括,因为没有词语能准确形容这缤纷的蓝。把世界是所有的蓝都集中在水里就对了,它不愧为九寨里最美的那片海。可是,越是美丽的地方,人也就多了。我几乎找不到一个地方能踏实地拍张照片,到处都是摆好架势要去占地形的人,他们没有看景色的惊叹,有的只是想比别人先照一张相的竞争。这样的旅游有意思吗?有一个姑娘一直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站在那里,笑容始终不变,可对面的男朋友却迟迟按不下快门,因为在他们中间穿过的人实在太多了,我真是佩服那姑娘的功力,始终保持一个微笑的表情,呵呵,我估计她怕自己一个疏忽男朋友拍下的准是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了。
妞妞见到这么多的人,就再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愿望了,她好象突然意识到自己累了,说什么也要去坐大巴。我心里盘算了一下,前面就是镜海了,明天早上,是和石大叔说好了让他六点把我拉到镜海的。那里最出名的就是八点之前如镜的湖面。好吧,今天先放弃镜海吧。
九寨沟是这样的,它一共是三个沟,从上到下是一个Y字的形状。从沟口到最上面大约有三十多公里。三条沟的总长应该是超过五十公里的。我和妞妞之前走的是Y字形上面两条沟其中的一条,叫日则沟,是九寨三条沟里的精华所在,美不胜收。如果不是带着妞儿,我真想徒步走完。大多旅行社都是在沟里只玩一天,那么,当然就得全程坐观光大巴,到每一个景点下去拍拍照就算完了。而九寨真正的美并不在每一个景点,而在于它的全部:它的空气和阳光,它的树荫和鸟鸣,所以,不下来行走在它的身边是不能感受到真正的九寨的。我和妞妞准备用两天的时间玩遍九寨,所以,今天必须把上面的两条沟走完。明天就能安心地走最下面的那条树正沟了。
妞妞已经很棒了,既然她累了,那么我就改变一下计划,把镜海留给明天吧。
Y字形上面的另一条沟其实也就有两个值得看的地方,一是最上面的长海,另一个是距长海两公里的五彩池。我带着妞妞到诺日朗中心站换上了去长海的大巴,全长18公里,坐观光车要二十多分钟,就当是让妞儿休息吧。我在车上又给我和妞儿都擦了一遍防晒霜,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快下午三点多了。想起我在网上看到的让在沟里偷着住的游客都要在四点之前回到藏民家里藏起来,否则就有被抓住强制出沟的可能,我就赶紧给小林夫妇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先回到住处去。
自从妞儿感觉得到累了以后,她就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出声了。到了长海说什么也不下车,我对妞妞保证,妈妈下了车只拍几张照片就走,她才不情愿地下车跟着我。结果一下车就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羊,她跑到和小羊玩儿,我则快步跑到长海去拍照。
因为在网上看到说如果一天的时间不能玩遍九寨而必须要放弃一条沟的话,就让大家放弃长海这一条沟,说长海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湖而已。我本来对长海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可是真正看到长海的时候,我还是在心里惊叹了一声:好美啊!
长海是三条沟里最大的一个湖(藏民们因为对海的向往把湖称为海),全长有五公里。最深的地方有四十多米深,所以,它也是我看到的最蓝的一个海子,它环抱在群山和绿树之间,静得让人窒息。我抓紧时间拍了一些照片,只恨我的相机不是广角,不能拍出它的全貌。回头一看,妞妞可怜巴巴地看着别人抱着小羊拍照,我拉起妞儿,上了回程的大巴。
因为实在可怜妞妞和“惨状”,我放弃了两公里外的五彩池。我安慰自己说:“听说五彩池和黄龙的五彩池差不多,算了,不看也罢。”
渐渐地,回程的车上坐满了向下走的游客。突然,我们身后有人大声说:“前面那个小姑娘,我昨天好象见过你!”
我犹豫着回头看,不知道他在说哪个小姑娘,只见那个人兴奋地看着我们,问:“你们昨天是在黄龙吧?”
“是啊!”
“那我见过你们,你女儿真棒,昨天在黄龙见她自己走了那么多的路,我就想夸她,真是让人佩服啊!”
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我真高兴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妞妞的FANS,呵呵,我高兴地地对人家说“谢谢!”
我对妞儿说:“我的好妞妞,你可真棒啊!已经成了小名人了!连大人都说佩服你,你说你棒不棒?”
妞儿缩了一下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又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棒啊?!”
“嗯!”妞儿点了点头。眼睛也放光了,不象刚才没精打彩了。
“那我们再去看看诺日朗瀑布就回去好吗?”
“好吧!”
从诺日朗中心我和妞儿徒步走到诺日朗瀑布,走了大约十五分钟。路边有一个卖藏族饰品的,妞妞看上了一串手镯和一个项链。为了表扬她今天的吃苦耐劳,我决定用物质奖励她一下,于是,掏钱!
可是,手一伸进背包,晕,钱包没了。(先告诉大家,这是虚惊一场)。我又把背包从身上拿下来,还是没有翻找到。我对妞妞说:“坏了,妈妈的钱包丢了!”妞妞也愣住了,看着我。
事后我回想这一突发事件时,特别满意我当时的表现,并对我以后遇到坏事情时的处理能力有了信心,我当时先快速地回忆了一下钱包里其实只有一千多元的现金,另外,回北京的火车票我也放在钱包里了,但是,没关系,只要能回到成都,就不怕不能回北京。回程的机票和重要的证件,及一张信用卡我都放在背包里的其他地方了,我在心里非常镇静地对自己说:“没关系,只要信用卡和证件还在,就没关系!不能因为这件事破坏了我们的心情。”
就在我对卖东西的人说:“我们不能买了,我钱包丢了。”的时候,我的手一下子在一个暗兜摸到了钱包,原来那个暗兜的拉锁没有拉好,钱包掉到那里面去了。我那个高兴啊!恨不得把小摊儿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庆祝。看来我其实是很在意这件事的,谁会愿意碰到这种倒霉事?但是,我却努力克制住了坏心情的爆发,呵呵,也许是对我小小的考验吧,我对自己交出的答卷还是相当满意的。
诺日朗瀑布是很壮美的,但是因为下行的游客几乎都从这里经过,黑压压的全是人,根本拍不出一张没有人的照片。我草草拍了几张,就带妞妞往车站走。在路途中一个小卖部,妞儿眼巴巴地看着一排排的饮料,这几天,她从没有吵着要买什么东西吃。我说:“想吃什么跟妈妈说吧,妈妈给买!”妞儿马上高兴地要了一盒酸奶。就在我交钱的时候,妞妞在身后大声叫起来:“小松鼠!妈妈,快来看小松鼠!”
就在路边的树下,一只黄棕色的小松鼠用它的前爪捧着什么东西大口地吃着,小嘴巴一鼓一鼓的,特别可爱。妞妞从小就听我讲小松鼠的故事,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小松鼠,她的兴奋可想而知。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抓住它抱一抱,这只小松鼠却不太怕人,直到妞儿快走近了它才跑开。小卖部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很是面善。我问她:“这里的小松鼠都不怕人吗?”
她笑着对我说:“我每天都给它们放些吃的,它们经常到我这儿来大吃,所以不太怕人!”
她的善良的眼神,平和的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些幸运的小松鼠能生活在这座人间天堂里又能遇到人间天使,真是幸福啊!
又坐下行的大巴,我对妞妞保证这次是真的回“家”休息了。到了树正寨我让司机停车,还对司机假笑着说要给孩子在寨子里买些纪念品。其实是怕司机不给我们停车直接拉出沟去。但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树正寨里热闹得象个自由市场。妞妞一下子就精神了,她跑到各种摊位前,露出女人购物的本性,贪婪地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一阵好听的藏族音乐传来,我们顺着音乐走到一间屋子前,一个大眼睛的漂亮藏族姑娘跑出来迎接我们,热情地让我们进屋坐,说免费参观,要是喝酥油茶是10元随便喝。
我给了她10元钱
她的“家”,太漂亮了,我一进去就感觉目不暇接了,华丽,耀眼,温暖,喜庆。我拿着相机不停地拍。屋里还坐着几个游客,大眼睛姑娘给妞妞上了一碗酥油茶,然后另一个姑娘对她说:“你给大家跳个舞吧!”大眼睛的姑娘的脸一下子通红,随着音乐跳了一会儿,我站在她身边不停地对她竖大姆指夸她,还站起来和她一起跳,不一会儿,我就会了。高兴得我一口气喝了酥油茶,就象喝酒一样。
回到石大叔的家,小林和小李夫妇已经回来了。还有一对北京的夫妇和一对香港的夫妇也都住在这里。
妞妞见到小李叔叔,马上亲热地扑了过去。立刻,也不累了,也不蔫了,和小李叔叔玩闹到一起。在石大叔家的门廊里爬上爬下,立刻,我们大家都忘记了疲惫,三三两两地在一起说着这两天的经历,
石大叔的老伴做好了饭,我们就在石大叔家的院子里摆了满满一桌子叫不上名字的菜,但是,都很好吃。说是院子,其实根本就没有院墙,整个九寨都可以说是他家的院子,我们边吃边有说有笑,抬起头,对面的山脚下就是美丽的树正海群。这时候。大批的游客都已经出沟了,九寨变得安静了下来,夕阳的温柔撒在对面的山上,傍晚的雾气薄薄地漫向山间,鲜活的绿色也变得温润了许多,山脚下的树正海群更是显得格外的慈祥。妞妞没吃几口就开始在院里疯跑,还不时打扰小李叔叔吃饭,我知道她是希望小李叔叔快快吃好陪她一起玩。这个时候,天虽然是蓝的但已经不那么透明,人虽然还醒着但已经变得微醉,九寨虽然还在但似乎已经在我的幻想里,身后的藏居,眼前的悠闲,远山山顶上的夕阳之光,群海的温厚,这一切,都让我有回家了的感觉。当我起身出发走在来九寨的路上,我真的没的奢望有如此美好的时刻,我的心灵在沐浴,洗得没有了烦恼只留下了醉心的感动。我真希望在这个家里多住些日子,这样的生活才是我心里渴慕的天堂。
饭后我带着妞妞,和小林夫妇一起去散步,这时候,寨子里除了藏民,根本见不到其他的游客,寨子里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屋顶上升起阵阵白色的炊烟,被风一吹飘得在整个寨子飞扬,我又用相机拍了不少的照片。有一只漂亮的牧羊犬,一身黄白色的长毛,在绿色的草地上奔跑,两个藏族的小伙子和它玩闹,他们索性在草地上滚在了一起,小李是个喜爱动物的人,他对着那只狗没完没了地拍。那只狗时而跑到我们身边,时而又快速地飞奔而去。妞妞和小林都是又喜欢又害怕,她们俩躲在小李的身后,探着脑袋观看,这个有趣的镜头被我拍下来,成了此行的经典之一。天色渐渐的晚了,连牧羊犬都被主人手拉手(是真的手拉手,一人领它的一只前爪走,看得我们哈哈大笑)地领回了家。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藏民的帐子里传出了好听的音乐。
我们好奇地走过去,探头一看,居然是一家酒吧?!我没敢进去,不知道是不是欢迎我们这些外人,怕搞不好成了冒犯。里面的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大声说:“欢迎欢迎,进来吧!”我回头叫小林他们,他们说受不了羊肉的味道,就先离开了。
我和妞妞好奇地走了进去。
妞妞这辈子大概是第二次进酒吧,第一次是在海南的海边酒廊,两次都很特别啊1这个藏族的帐蓬很宽敞,中间的炉火上放着铜质的大壶,金亮亮的,所有的的桌子都很低,桌子旁边是艳丽的垫子,民族特色非常浓。这是个面对当地藏民的酒吧,我和妞妞一人要了一碗酥油茶,就坐在了垫子上等。里面还有电视在放MTV,这是里面唯一现代感的东西。妞妞跑去看他们是怎么做酥油茶的。那个藏族的姑娘索性把碗和勺子交给妞儿,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做酥油茶。因为刚吃完饭一点儿也不饿,我们就没有要羊肉串,这里还有牦牛肉串,今天下午我和妞都吃过了,也就没有再品尝。
藏族的姑娘给我们捧上两碗酥油茶的时候,我说:“你要是没别的事,坐下来和我说会儿话吧。”小姑娘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她普通话说得好极了。她说她在成都上的学校,现在回来帮她爸爸经营这个酒吧。
她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九寨的生活,我也问了她许多问题,比如上学学什么?比如政府对他们经营方面有什么政策?比如朋友来做客用不用买门票。。。聊得很是开心啊。
等我和妞妞从酒吧出来,天已经暗了。回到石大叔家,看到大家都集中在院子里聊天,于是我和妞又加入到这里,聊这几天的感受,交流旅行的经验。石大叔两口子好象不在家,我们这几个萍水相逢的人聊到天都黑得看不清了,妞儿找到了廊灯的开关,呵,这下子可亮了,又接着聊。
背后一辆车的灯由远而近,石大叔跳下车来说:“老远就看见这儿亮着灯,所有的蚊子都会飞来的!”吓得我们纷纷散去。我拉住石大叔说:“大叔,我来之前就和你说好了,明天早上带我去看镜海?”
“嗯!”
“那我能让小林和她老公也一起搭车去吗?”
“嗯!给点儿油钱就成!”
晚上的九寨好冷啊!虽然有热水,还是感觉冷。我和妞哆嗦着洗完,赶紧钻到被窝里。太冷了,我们俩钻到一个被窝里相互取着暖。妞儿抱着我给她准备的暖水袋,我抱着妞妞,只过了一会儿,我们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