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幸运如我,终能在朱颜未改时,因为同伴的一个可爱的错误免于受那鞍马劳顿、长途硬卧之苦,改道青天之上,鸟瞰蜀道之险,飞越峨嵋之巅,在2007年8月5日一个潮湿的下午到达我曾经无数次想象,神往过的城市,这个弥漫着诗香、酒香、茶香还有国色天香的三国圣地、天府之城。
非灵性之山水难养灵性之人,唯天地之造化方能成就众位亦“狷”亦“狂”,或“圣”或“仙”的生辉妙笔,绣口丹心。从来只是在杜少陵的诗中略知她的美;从来只是在李太白的酒里浅尝她的醇;从来只是在苏东坡的笔下惊叹她的神;从来只是在陆放翁的泪间感慨她的真。现如今,她就在我身边,熙熙攘攘下的安静,过过往往间的从容,吃吃喝喝中的野趣,玩玩耍耍里的潇洒。在此地,你是庄周,亦是蝴蝶;是“子”,亦是“鱼”也。成都,混淆了客我,诠释着逍遥。
我以为,当得起“逍遥”二字的城市,在中国,唯东南之杭州,西南之成都。然而,细细品来,这两城的逍遥又殊为不同。杭州的逍遥,携江南之秀美,书卷气的,婉约的,这里的故事是白娘子和许仙的缠绵悱恻,是苏小小泛舟西湖的浅唱低吟;而成都的逍遥,裹边塞之旷达,江湖气的,豪放的,这里的故事是刘备、关羽、张飞的金兰情谊,诸葛孔明的死而后已,是李白仗剑远行的豪言壮语。
成都的逍遥,在热辣辣的火锅。三只耳、谭鱼头,任他荤素十八样,热锅红油皆来烫。
成都的逍遥,在沁人心脾的大碗茶。公园里,闹市边,一张桌椅一个人,一杯香茗一壶春。
成都的逍遥,在香喷喷的担担面。花生米,小葱花,平常物事平常面,份外爽口分外香。
成都的逍遥,在武侯祠里文人墨客的激扬文字,在锦里老街平常百姓的恬淡生活,在川剧脸谱超乎想像的变幻莫测……
入川,即便沉重若杜甫,亦能在“窗寒西岭千秋雪”中此心释然,从而“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出蜀,纵使放达如李白,终难掩“挥手自兹去”时的深挚乡思,自此“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今我入川,已非年少。佳偶共赏,何其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