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重返珠峰,充分让我认识到老子的这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正确性,这一路,真可谓是痛并快乐着!还是先说好的吧。
福篇
从清晨觉得看珠峰肯定没有问题,到中午这个想法开始动摇,至傍晚觉得珠峰肯定没戏,直至最后珠峰带着旗云意外出现,这一天,伴随着天气的变化,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最终看到珠峰的一刻,那种幸福的感觉言语无法形容。
PS:今年上珠峰,路况和去年十月比并没有太大变化,详情请见旧作(珠峰)。
早上从日喀则出来的时候,万里无云,伴着初升的朝阳,即将踏上阿里征程的我们心情也极度兴奋,在路边一片红草地上搔首弄姿,狂摆了一阵pose。
十点半,来到定日与阿里的分岔路口,犹豫一番之后,我毅然决定先去定日,却没有想到祸根已然埋下。
十一点半,到达海拔5248米的嘉措拉山口,本应看到珠峰的位置一条云带恰恰挡住。
两点半,到达海拔5210米的加乌拉山垭口。头顶上是蓝蓝的天,艳艳的阳,唯独那一列8000米以上山峰的所在处浓云密布,只露出山峦下半部的斑驳白雪。在强风中等了半天,周围售卖化石的小贩勾搭我们不遂都已各自回帐篷歇息了,我们才悻悻然往山下的绒布寺去。师傅说:“今天看珠峰,没戏!”
六点,到达绒布寺,安顿严重高反的同伴休息下,自己上去绒布寺,珠峰还是踪影全无。
七点,珠峰上面的云有散去的迹象,赶紧冲回宾馆拿相机(刚才上去绒布寺的时候想着看不到珠峰,只带了卡片机),然后冲出去绒布寺前守候。傍晚的珠峰风很大,总觉得能把人吹跑。虽然裹紧了抓绒和冲锋衣,还是觉得身上的暖气被自珠峰而来的大风一点一点地刮走,尤其是头顶,更是嗖嗖的吹得发麻,后悔没有换上羽绒服出来。只好罩上冲锋衣的帽子,然后背对着珠峰方向而立,隔两三分钟就转过身去看看后面的珠峰又出来了多少。后来回到住处,同伴说我的嘴唇都冻得发紫了,还好,除了冷,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八点十五分,珠峰的上半部分终于完全显露了出来,落日的余晖打在山壁之上,一片金黄,珠峰顶上更是披上了金丝织就的头纱。
九点,余晖褪尽,珠峰重新回复雪白的容颜,即使在夜色中,也是那么闪亮夺目。那一夜,我在绒布寺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星空,甚至连秋季本不太明显的银河也在黑暗中清晰可见。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见过银河了,甚至连银河什么时候突然消失在城市的夜空中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的一早,我们更加有幸看到了美丽的珠峰旗云,终于弥补了自己上次的遗憾。别人都是以看到珠峰、看到南迦巴瓦、看到梅里为荣,而自己却是不仅要看到,天气太晴朗还不行,必须有合适的云彩那才叫perfect!师傅说我这番话说出去是会遭人暴打的,呵呵。
然而什么叫乐极生悲,什么叫喜从天降,看完我们的经历你就知道了。故事虽没有《24》的紧张刺激,但也算跌宕起伏了。
祸篇
9.5 23:00 日喀则
我们最初的计划是要走大北线,但是直到此时仍然未能找到第二辆车。单车走大北线怎么看来都是一件不靠谱的事情,所以再不情愿也只好放弃原计划,改走小北线。
师傅研究了半天小北线的攻略,建议不如先把小北线走了,回过头来再走南线。因为师傅走过南线,对那里的路况了如指掌,需要多少时间路程要怎么安排都心里有数。但是他没有走过阿里的北线,心里没底,因此想先把难走的路段完成了,接下来就轻松多了。我们也都同意了。
9.6 10:30 日喀则 阿里定日分岔路口
按照前一晚商量的结果,在此我们要转上往阿里小北线的道路。但自己看到当时天空如此晴朗,便要求师傅先去珠峰,理由是若先走小北线,若干天后我们再到珠峰的时候,未必能碰上好天气。现在既然天气好,就不如先去了,至少可以保证看到珠峰。师傅有点不太高兴,认为前一晚都已经说好了的事,我却出尔反尔。同伴们比较有绅士风度,见我发话了,也就同意了。
9.6 11:30 海拔5248米的嘉措拉山垭口
本应看到珠峰的位置恰恰被一条云带挡住。师傅开始觉得有点头疼。虽说师傅在纳木错偶尔会有点高反,但是每次上到5000米以上就生龙活虎了,这次的反应有点不太正常。
9.6 14:30 海拔5210米的加乌拉山垭口
头顶上是蓝蓝的天,艳艳的阳,唯独那一列8000米以上山峰的所在处浓云密布,师傅说:“今天看珠峰,没戏!”我也开始怀疑自己先到珠峰的决定是否正确,因为一路走来,只看到天上云越来越多,越来越厚。今晚真的能看到珠峰吗??
师傅继续头疼,开始吃高原宁以防万一。他上珠峰这么多趟,这种情况尚属首次,最后归咎于昨晚研究攻略,太晚睡觉没休息好。
9.6 18:00 绒布寺
李同学也开始高反了。为了让他们能休息得更好些,我们选择了最贵的珠峰宾馆,两人的普间,也要150/人,没有电视、也没有电热毯,幸好有双层玻璃床。一二楼的房间已经爆满了,我们只能住在最高的三层,要上厕所或者洗漱还得下回到二楼。即使只是走三层楼梯,对于当时的师傅和李同学来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奇怪,这三层楼梯我那天上上下下不下十趟,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9.6 21:00 绒布寺
拍到了珠峰,我得意洋洋地哼着歌儿回到宾馆。哼,谁说看珠峰没戏的,现在不是看到了吗?
师傅已经昏昏睡去,李同学在备份照片。我下到二楼的餐厅,叫了一碗15块的肉丝面吃,高压锅煮出来的面真好吃啊!期间有个藏族女服务员问我多大了,结婚没有,有小孩没有...对于这么直接的问题,自己颇感尴尬。一藏族GG要我过去和他们一起喝酒,那边的桌上,一群服务员还有其他当地人正喝得欢呢。我婉言谢绝了。正吃着,看到李同学拖着蹒跚的步子也进来了,找了个能看到液晶大电视的好位置,就不再挪窝了。自己吃完就回屋了,也不知道他那晚看到几点。
9.7 09:00 绒布寺
拍到了美丽的珠峰旗云,自己心里那个得意劲就别提了,看谁还敢说我昨天的决定不正确。
大伙儿又去吃肉丝面做早餐。师傅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精神奕奕,没事人一个了——这才是他的正常状态嘛。而李同学就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原来他昨晚几乎没睡着,头痛气短的同时觉得心脏很痛。心脏痛??!!好象问题有点严重啊,之前见过几个朋友高原反应的,都不会心痛啊。李同学说他到了早上觉得舒服很多了,去逛大本营没有问题。所以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完大本营才下山。
9.7 15:00 定日县人民医院
回到定日县城安顿好,我们不敢怠慢,赶紧把李同学拉到了县人民医院。都已经三点了,整个医院里看不到一个人影,让我们不禁怀疑难道医院搬家了?但宾馆的老板明明说的就是这儿啊!楼上楼下,楼前楼后,连住院部都找了几圈,终于找到了个值班的保安,原来今天是星期天,医院不上班。好歹让他打电话找到了值班医生。过一会,医生趿着拖鞋穿着便装过来了。医生听李同学说完病情,听了一下心音,说多半是心肌缺血,也是高原反应的一种。但是医院今天不开门,所以对于李同学想做心电图的要求无能为力,甚至连药都开不了(那真有急病的人怎么办呢?难道在定日得避开周末来生病?!)。医生找了半天,找到一张烂纸头,写下了药的名字,要我们去街上的药店去买。
9.7 15:30 定日边防大队诊所
找到的第一家药店,我们要的药只剩下一瓶。继续往前开,看到定日边防大队旁有个小诊所,想着部队的诊所应该靠谱,我们便又进去了。李同学刚说完病情,年纪轻轻的战士医生就说,“肯定是心肌缺血,错不了,这儿部队里80%的战士都有同样的情况。”
“那...我还能去阿里吗?”李同学问
“路上不能疲劳,随时吃药,严重的时候打点滴。带上氧气,你们有带氧气吧?”
“有,旅游用的那种小氧气瓶。”
“那个不行,要带氧气枕头或钢瓶。”
“这里有卖的吗?”
“没有,整个定日都没有氧气卖。首长们来视察也得自己带氧气过来。”
“那...现在可以先帮我打次点滴吗?”
“呃,我找找有没有药啊。”
结果是没有药,战士医生让护士(后来才知道那个同时也是他老婆)到其他药店把药买来,好歹让李同学吊上了针。我们决定在定日多呆一天,等明天让李同学去做个心电图。
9.8 11:00 定日县上海大酒店
做心电图的过程颇为麻烦,这里就不多说了。反正结果出来,说李同学的心电图没有问题。
李同学不放心,要把心电图传真给上海的医生亲戚看看。于是大伙又回到宾馆,我用数码相机拍下分成几截的心电图,导到电脑里,再存到U盘上。然后李同学拿去网吧发邮件回去给亲戚(定日照例没有联通信号,手提电脑无法上网)。
9.8 15:00 定日县上海大酒店
李同学从网吧回来,带回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他的医生亲戚让他最好还是回上海。亲戚说虽然心电图看上去没有异常,但要是继续劳累的话,心肌缺血会发展成心肌炎,那时就成了慢性病,以后就麻烦了。李同学的母亲也亲自打电话来催儿子回家。李同学犹豫再三,再三犹豫,想到阿里路上不可避免的舟车劳顿,他最后还是决定第二天一早的班车回日喀则,然后后天从拉萨飞上海。
大伙都无比沮丧,李同学更甚。他为这一趟的阿里准备了好久,还下重本买了好几万的相机和镜头,结果都还没有怎么用上,就得打道回府了。而且李同学之前走过滇藏、进过雨崩、去过稻城亚丁,一点问题都没有,却没想到这次栽在了阿里路上,壮志未酬...啊!师傅也很郁闷,对我说有点不想继续往下走了...赶紧安抚之。
9.8 20:00 定日县上海大酒店
吃完晚饭回来,师傅看到停车场上的车,突然说了一句“咦,这不就是拉萨修理厂那个人说的要走阿里的车子吗?”原来,我们出发前师傅在拉萨修整车子的时候,相熟的修理厂师傅告诉他,有辆江苏的自驾车也想走阿里,修理厂师傅还把我们师傅的电话留给了那家人,希望我们两辆车路上能碰上。
9.8 22:00 定日县上海大酒店
师傅哼着小曲敲开我的房门,高兴地说我们可以走大北线了,明天一早就出发。原来,他找到了另外那辆车的主人,是一位姓汪的老爷子带着老婆和女儿,一家三口想自驾阿里南线和大北线。他们今天晚上才刚到定日,老爷子也正愁路上没有伴,不太敢一辆车走这些从来没有走过的路。师傅一问到,双方自然是一拍即合,各自都大喜过望。师傅很雀跃地对我说,汪老爷子开的也是ISUZU的越野车,连配件都是通用的,这样路上更加不用担心什么了。
Yeah,我终于能走大北线了,事情的发展真是峰回路转啊!!
9.9 07:30 定日县上海大酒店
我们在停车场上与汪老爷子一家会合了,我很诧异老爷子一把年纪还敢自驾阿里,佩服佩服。尤其是当知道他们8月8号就已经从北京出发了,然后经四川青海这么一路玩过来,对老爷子的佩服之情更加如滔滔江水了(PS:等我回到广州的时候,老爷子一家还在广西游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他们的行程)。
而可怜的李同学,已经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等着大巴车过来接他回日喀则。就这样,李同学的西藏之行结束了!
后记
在后来的路上,我和师傅几次说起李同学,都觉得这次先上珠峰而不走小北线不知道应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先走小北线,全线的海拔都没有珠峰高,李同学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高反,或许就能跟着我们走完全程。但要真的先走小北线,全线都荒无人烟,李同学要路上突然发病的话,连个医院都找不到,估计最近的医院只能到狮泉河去找了。一想到这点,我们又不由得庆幸是先上了珠峰。而且,没有李同学在定日的这一天耽搁,我们是万万碰不到汪老爷子一家的,走大北线也就无从提起了。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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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峰日落)
(旗云初现)
(这天的珠峰旗云美丽而轻盈)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大本营哨所看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