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6.17星期三 晴 常州——无锡
每回吃早饭我们都是最后去,这次也不例外。到食堂时,已空空无人。我们买了两碗稀饭,八个馒头。食堂的几个小伙子赖皮赖脸地凑过来,说我们是举重运动员,叫我们给他们表演,报酬是给我们炒一个菜吃。我们只好和他们应付了几句,唇枪舌剑击败了他们。听说我们要到无锡去,他们告诉我们一条近路。出门前,爸爸让我们每天吃蒜预防肠道传染病,我们也没当一回事,结果拉稀拉了两天,到今天才想起来吃蒜,怪不得人们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呢。
我们选择了小路向无锡出发,这回带上几个馒头,心里有底了。饿了可以啃馒头,不会饿得头晕眼花。从常州出城一路马不停蹄经过丁捻桥到了横林镇,小路的颠簸把我车子大腿上的销钉震松了,修了半天也不行,只好把朦朦车后闸上的螺钉卸下来安上,又用一根皮筋栓住了她车子后闸的螺丝。这条鬼路就是路上一个小伙子告诉我们的高速公路,原来是未来的高速公路,现在还是低速公路。不知小伙子是有意骗我们,还是在讽刺这条路,反正我们是饱受这条路的苦头。
中午我们在一条田埂上坐下午餐,小柳树小小的阴凉几乎遮不住我们,农人们都回家吃饭去了,田里一个人也没有。静静地躺在那里的只有新耕起的块块田地,等待着灌水,等待和插秧。我吃着馒头,就着榨菜,此时的馒头香极了,好象是从未尝过的美味,白开水也格外甜。如果坐在家里,不饿也不累,怎么能有这种感受呢。
大约一点多钟,到了洛社镇,从洛社镇出去有三条公路,也没行人能问,我们选择了一条大些的路前进。到了钱桥才知道并没有原计划中的路,这里离无锡市八公里。在路边的冰棍车旁大吃一顿,心中暑热顿时消失许多。路边的人告诉我们一条近路可以到梅园,从梅园摆渡过去就是鼋头诸了。
我们沿着山间公路向梅园急驰,二点半钟到了梅园。等到三点一刻渡船才来。片刻工夫就到了鼋头诸。不知何时,公园边上修建了一个犊山饭店,我看到后喜出望外,我们就可以住在这里了,能饱览太湖的夜色,听涛观月,赏心乐事何处能找到?美哉。我们赶快办好入住手续,洗完衣服,就步入公园。
此时太湖游人已经相继而归,园中一片静寂。走在湖滨小路上,一边是山,一边是湖,山上青翠葱茏的树木,掩映着红黄的楼阁。湖水碧绿闪动着波纹,映衬着天上的浮云。这山和水的景色如诗如画,比我记忆中的太湖美色又平添了几分。我们沿着石阶小路游赏着,太湖在茂盛的树影中时隐时现。
太阳要下山了,急着要去照亮另一半世界。暂且留在山尖的半轮红尘在湖面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光柱,由金黄到淡黄,延伸到我面前时,已是一片银白。自然界精巧的天工配出了有如此魅力的色彩,为有限的世界赋予了无穷的变幻。我若有画工的神笔,便要抓住这美好的时刻为奇妙的大自然传神写照。
到了日暮时分,我感到饥肠辘辘,回去吃饭要走很多路,美丽的太湖傍晚就看不到了。我宁愿饿着也不愿离开这美好的地方。我们继续沿着路上行,也许是我们的诚心感动了上帝,一个寺院出现在眼前,于是我们进去化斋。好心的老和尚把什么带到寺旁的食堂,一个叫“小南海”的地方。里面有许多人在吃饭,都是寺里的和尚和维修寺院的工人。他们给我们盛了几碗粥,一盘素面筋,小伙子们还把自己带的盐豆子给我们吃,好心的人真是到处都有。饭饱水足,老师傅收了我们五毛钱。临走时,我们注意看了这个寺门,只见门楣上写着〈广福寺〉三个字,一定不能忘了这个出善人的地方。
好山好水总要被占领,山的另一半被圈住了,里面被疗养院盘踞,只好顺着小路下山。山下修着几座小桥,依山傍水,九曲回肠,草木森森。我们坐在桥上,聆听着水浪拍岸的哗哗声,一起一伏的涛声似乎是太湖均匀的呼吸,我忍不住跳进碧波万倾的湖水中,如鱼得水。拥入无际的湖水中是那般自由,此时的我在这三万六千倾的水域中得到了片刻的满足。
回去路上,一颗杨梅树吸引了我们,稀溪落落的几个杨梅在树稍上摇曳。正是太湖收杨梅的季节。我爬上树去,冒着掉下来的危险,摘到两个杨梅,正好一人一个,用不着打架。小杨梅的酸味浸到心底,太美了。感谢上帝送给我们的礼物,可惜太少了。我四下环顾着,想再找一颗杨梅树。路上有个当地的小姑娘指点我们一条有杨梅树的路,我们沿着山径向山顶走去,寻觅梅子的踪影。山间的傍晚是那样静谧,微风拂拭着黑黝黝的树影,在眼前扫动,我极力辨认着树叶的形状,想以此认出杨梅树,一直走到下山,也没有看到,只好扫兴而归。
回到湖边的时候,一轮圆月高挂中天,湖中渔归的船儿静泊在浪息潮平的太湖中间。不时地随轻风传来悠远的箫声,如泣如诉地向你讲述着一个遥远的故事。夜色中的太湖真是人间天堂,能在这里渡过美好的夜晚真是太幸福了,我将永远记住太湖迷人的夜色。
(无锡鼋头渚)
(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