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24日)
博格达一直是我非常想攀登的山峰,早在去年就和王老板联系过,但因为自己的假期没有批下来,最终未能成行。当今年年初王老板电话我的时候,感到比较意外,因为老王是联系我做协作人员的。参加了几年户外活动,积累了一些技术攀登的经验,但协作一个队伍和自己攀登毕竟是不一样的。我非常喜欢这类以技术为主的难度型山峰,因为攀登本身的成分更多一些。虽然自认为体力不是问题,但我还是决定提前几个月开始跑步训练,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心理兴奋性,做足准备工作。
前后共跑了2个多月,运动量基本上达到了每3天12000米的强度,在出发前一个月开始逐步减量,目的是让身体有充分的积累过程。
在夏天突然有工作压上来,以至于直到出发前一个月才能确定成行,又拖了山友蒋进原提前买了北京到乌市的半价机票;直到通过了机场的安全门才松了口气(此前在换票处因为我的行李超重-我总共带了42公斤的各种装备,连穿带夹还被罚了300多元),开始了愉快的博格达之旅。
到达乌市是下午2点多钟,由于时差的原因,刚好赶上吃午饭。住城市饭店,标间140。同屋的队友是李山,来自广东的小伙子,个子不高很壮实。被老王和几个从未碰面的队友拉着,在解放路的闹市区转悠了一阵,然后肚子里添满了拉条子,施施然晃回宾馆。乌市下着中雨,据先到的队友讲,下雨已经持续了两天,不禁有些担心明天的进山。乌市并未给我太多的印象,主要是因为呆的时间太短,心思也不在这里。几个队友嘻嘻哈哈的聊着要去巴扎看维族美女,但最终也都是回来睡觉了。看他们和老王的态度都很亲热放松,原来不少人都是参加过老王以前组织的活动的,反倒是我这个“协作”,需要和队友们磨合一阵了。
晚上是乌市登协组织的送行会,还有其他一些关系人员参加,队友们终于都照了面,也没记住几个。回去睡觉不提。
D-1(25)
早上起来发现是个好天气,非常高兴。早早到酒店大堂等着集合。7点多钟,车子来了,大家开始把一大堆物资装车。除了所有队员自己携带的个人装备,车上还有若干箱子和口袋,装满了蔬菜和营地物资,光是新鲜鸡蛋就有整整两厢,此外20日先期进山的队友已经运输了很大一批物资。这种规模和后勤保障条件都是堪称高规格的。
车子从乌市出发,开上通往达坂城的高速公路。路上的景观非常开阔,天气也好,让人打心眼里觉得畅快。车行一段时间,前方出现了巨大的风车阵,这里是亚洲最大的风力发电站。坐在车厢里,由于视野开阔、没有什么参照物,感觉不出风车有多大,但老王介绍说,风车的浆叶直径有48米、上面的发电机仓有我们乘坐的中巴车一样大!大家都不住的啧啧称奇。新疆的地势是三山夹两盆,这里正好是大风口。后来下山之后我们去吐鲁番游玩,再次走这条路的时候就领教了大风的厉害。
继续前行从柴窝铺下高速公路。我们在这里吃早餐:著名的柴窝铺“大盘鸡”。地道的新疆风味,辣的几位南方队友不住的喝茶水,但仍然无法抗拒美味的诱惑。
饭毕继续上路。从土路驶上戈壁滩,沿着或深或浅的车辙向远方的群山前进,目的地是三个岔乡。很快路边的河沟中有了流水,水势越来越大,由孱孱的流变成咆哮着奔腾。前方出现了哈萨克牧民的村落,清澈的冰川水滋养着他们的牲口。这里就是我们开始徒步进山的起点-三个岔乡。
老王去和哈撒克牧民联系进山的牲口,别的队员下车收拾装备物资。骆驼和马匹来到,我们和牧民一起往牲口背上捆东西。我终于见识了骆驼的负重能力。新疆的马匹相对内地的高大一些,背负能力也强,平均每匹马可负担至少2-3个满载的登山包或驮袋,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最后马主人还要骑上去,我估计将近150-200公斤了;相比之下,去四川登山,一般的马匹只能载这里一半不到的分量,不禁让我心中起疑:到底是马匹本身的能力不行,还是马主想多挣点钱,亦或是我们把当地人惯坏了?然而跟骆驼相比,马匹又是小巫见大巫了:这里的骆驼能驮2-3倍于马匹的分量,老王介绍说以前他见过负重最大的骆驼驮到了800公斤!骆驼们长的慈眉善目,步履稳健、脾气温顺、性格坚毅,难怪很多谥美之辞加诸其身。
大约1:30,队员们先行上路,我和老王、赵师傅等驮队一起出发,专程前来送行的乌市登协张教授等人则搭车回去。张教授在幕士塔格登山的时候,护送严重高山反应的年轻队员从C3下撤,以年过半百放弃咫尺之遥的顶峰,胸怀令我等后生小子望高山而仰止。在随后的几天中,张教授一直在后方关注我们的攀登活动,并且参加了后来的黑沟营救行动。
我们在牧民的毡房中喝了喷香的奶茶,小憩片刻即行上路。牧民们骑马牵着骆驼,我们3人步行。赵师傅是我们的大厨,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中气充足,他也是户外活动爱好者,一生走南闯北阅历丰富,一口浓郁的西北腔透着豪爽和亲切。我们沿着三个岔沟直行,路上风光很好,一路在峡谷和河流间穿行。这是乌市周边一条著名的徒步路线,在我们之前有一只队伍已经先行进山,很快我们就超越了他们,然后没过多久,我们就赶上了自己队伍的队尾,前后共追出一个小时的路程。队员们看起来都精神抖擞、状态不错,而我们的两位大本营服务兼新闻报道人员的年轻mm则走的脸色煞白。
今天的目的地是三个岔达坂下面的3号羊圈。路渐行渐高,景色也变的不一样。由茂密的针阔混合林带逐渐变成广阔的高山草场,山谷两侧的山坡上,乱石渐渐被积雪掩盖,最后转过一个山脚,眼前豁然开朗:正前方就是三个岔达坂,左手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冰川,右侧是冰雪覆盖的山坡,翻过这个山坡是另一条著名的博格达徒步路线-黑沟。达坂下有哈萨克牧民的毡房,已经是下午5点多,毡房上帽出炊事的青烟。涉过最后一次河沟,我们都来到毡房旁的空地上,这就是今天的营地了。
扎营、做饭。天慢慢黑下来,气温也降低了。今天我们从1000米的乌市上升到3000米的达坂下,应该是可以接受的适应过程。全程约10多公里,走了4个多小时,看来大家状态都不错。吃了哈萨克煮的清汤羊肉,味道比较淡但是非常香。饭后再收拾装备物资,因为夜里降温厉害,我们带的蔬菜和食品必须妥善保存、以免冻坏。和老王一起扛箱子麻袋,几个队友也纷纷帮忙,略微有一点喘和心跳加速,不过应该能很快适应。
老王以往曾有2次(博格达和幕士塔格)有严重的高山反应,因此他对高山反应态度非常严肃认真,饭后就不停的烧水,让大家多喝水。多喝水、多排尿能促进身体排除体液中的碳酸根,减轻高山反应、特别是水肿症状。我们围成一个远圈,大家边喝边聊,暮色渐渐降临,营地里闪动的头灯和天幕上明亮的星星交相辉映,旁边的山峰被最后的夕阳余光涂成金红色,仿佛触手可及。
晚上睡的很好。经过一天的时间,我觉得和老王配合的不错,仿佛在一起已经有日子了。不错的一天。
D0(26):
今天的路程不多,只要翻上前方不远出的三个岔达坂,就可以到达博格达大本营了。由于时间充裕,大家都睡到了“自然醒”。早晨起来天气很好,晴朗而微寒冷,有一点小风。吃饭然后收拾营地。骆驼们在寒冷的夜晚卧在一起,早晨起来要给它们再次上包。依旧是大队先行,老赵带了几个队员和MM们也先出发了,我和老王跟驮队。因为路程比较近,且并无明显的岔路,加上队伍中几名队友(老赵、香港老钟、北狼、西瑞等人)都到过博格达BC,因此今天没有要求严格控制队型,只要走在一起的一群人中有认路的就可以了,没想到就是这种情况导致老钟、北狼等“迷路事件”发生。
我和老王跟随驮队大约10:00出发。先是一段坡度不大的平路,然后来到垭口下的大石滩。冰川融水就在巨石下面流淌,间断形成各种形态规模的瀑布。从右侧的山坡直上,就可以到达达坂上面。爬上达坂是另一番壮美的景色。眼前是博格达的南侧山体,左侧是著名的4613小珠峰,它的山型峻峭,披冰被雪从平静的冰川湖旁拔地而起,上午的阳光照耀者它,如同一块巨大的晶莹的钻石,另人目眩神迷。在今后的几天中,不论是坐在大本营的帐篷前聊天晒太阳,还是在C1的攀登路线上吐着舌头喘粗气,我的目光总是会被它吸引,久久的盯视,并且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爬上去呢?
达坂上的风比较大,冰湖还没有完全融化,我们从冰湖的右侧饶着湖边走,一直走到有冰盖的地方,从冰面上渡到对岸。新疆由于地理位置靠北、内陆气候明显,登山季一般是在夏天,因为春秋季天气还冷,不适合常规登山。尤其是博格达峰,常规攀登季节更短,一般是从7月低到8月中最合适。根据先期到达的队员报告(通过短波电台),他们在7月20日进山的时候,冰川湖还没有融化,大本营的吃水还比较困难,而仅仅几天之后我们进山的时候,冰湖就化的差不多了;如果赶上相对暖和的年份,冰湖全部融化,则进大本营需要从冰川融水河上涉渡,脚丫子就难免吃一点苦头了。攀登季末天气也会逐渐变坏,晴天减少、降水和大雾天增多,为攀登带来困难。
从冰湖的对岸再爬一个小山坡就可以到达大本营了,在这里由于地形起伏暂时还看不到营地。对面走过来一个穿红色外套的小伙子,浓眉大眼热情的笑容,和老王互相玩笑着招呼,这是先期进山的对友李诚。他们已经建立好了BC营地,搭了大大小小5、6顶帐篷等待我们进驻了。营地在博格达群山(由3座毗连的峰尖构成一个西南-东北走向的山体)的西脚下,紧靠着冰川融水形成的一个小水塘,这样大本营生活用水就非常方便了。营地就是著名的白水墓所在地,她是1981年攀登博峰时掉进冰裂缝里,据说在冰缝中挣扎呼救了几个小时,最终也没能获救,估计是失温和外伤而致死,比较惨。西面的山坡上耸立着3座衣冠冢,是为了纪念1998年遇难的3位香港登山者,他们是由于登顶欲望过于强烈,冒险在晚间突顶,结果失踪。这座山素以技术难度高著称,其实我认为导致这些山难的原因更主要的是人的主观问题。
12点多,驮队和我们都到达了BC,休息一下就开始安顿人员物资。这时大家发现,香港队友老钟、北狼等5、6个人还没有到达。大家都非常奇怪,因为他们是先出发的,并且有2个人认路,应该早到了。又等,还是没影。老赵分析他们可能从某条小沟中去往四公河方向(东北)的老BC营址了,于是几个人分头去找,折腾了近2个小时,终于把他们找回来了。果然他们沿着一条地势较低的干河沟行走,没能发现大本营的帐篷,就顺着冰川的边缘一直走了很远,发觉不对才回头。他们说看到有人远远的在前面带路,就想也没想的跟着走,其实那个人是另外一个先到的队友陈翔,他是上冰川往C1运物资去的!这个意外又使我联想起去年芦柴棒下山的时候在冰川上迷路的事件,这些事件都提醒我们,不但在困难的山峰上、就是在相对平坦的冰川或营地周围都不能掉以轻心,在山的这个大尺度的标准下,迷路是非常容易发生的。
于是收拾营地,各就各位。我还是和李山同帐。大家安顿好自己,就出来收拾公共营地。储存物资、将要带上山的装备分类打包;老赵开始做饭、小胖、mm们帮厨;老王在调试电台;整个营地一篇繁忙热闹的景象。
约莫4点多中,前往C1的队友陈翔回来了。初见面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他的高山镜自制的鼻罩,非常的滑稽,象一只考拉熊,但是活力充沛、开朗精干,在随后的几天中,我们相处合作的非常愉快,成了很好的朋友。至此所有的人员都齐全了。傍晚天气变坏,下起了雨加雪。大家挤在帆布军用大帐中,发电机驱动的电灯泡在氤氲的水气中发出昏黄的光芒,一边喝水一边闲聊,不时用登山杖敲打帐篷的顶棚,以免被大雪压垮。我想起了许巍的一句歌词“完美生活”。
今天活动强度不大,BC的海拔是3500多,适应很好,没有任何高度的感觉,晚上睡的也比较舒服。夜间温度不是很低,0度以下,我用600克80绒的睡袋,这条老睡袋已经跟了我四年,用的比较频繁,中间已经有些串绒了,但基本可敷使用。一般5、6000米的山在常规登山季,好天气都不会太严酷;北京的冬季小五台可提供-25C以下(Casio表已经冻的没显示了)和6、7级以上大风的训练条件,我认为对培养恶劣环境下的生活能力是非常有益的,有了这样的经验在高山上遇到恶劣环境会有充分的心理承受能力。
关于进山的时间表,我们是采用的2天方式,比较保守而稳妥,在3号羊圈宿营也有助于适应高度。其实就路程而言,从三个岔沟进山是距离较近(比从天池方向的大冬沟)和方便的,如果从乌市早出发、路上抓紧时间,一天就可以到达大本营,不过这样做的风险是,在下午涉渡冰川河时有可能遇到大水。对于时间不是很充裕的队伍,一天进营也是可以考虑的方式。
D1(27):
今天全体队员向C1运输物资,并进行行军适应。
早晨起来天气非常好。晴朗,小风2-3级,昨夜的雪在日照下开始逐步融化。原计划今天休整适应,但因为大家状态都不错,老王决定今天直接C1运输并适应高度。
早餐非常丰盛。我自己平时早餐不怎么在意,早早吃完就在那里等着,不过老王好象并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准备路绳。我们的路绳是国内生产的,500米一大捆,需要自己截成合适的长度。我们一般选50米或100米一段,短的适合横渡或转折多的地段。我害怕走的太晚气温升高会使雪面化的太厉害,这样走冰川或雪颇都比较费力而有风险,不过老王对这里太熟悉了,他的决定应该有自己的道理。
队友小吕咽喉发炎,看来比较痛苦,老王决定给点滴抗生素。这次队伍中没有专职医生,于是老王这个蒙古大夫亲自操刀。医药箱中的东西非常丰富,光是地塞米松针剂就带了一大盒,后来老王一直把应急药品都背到了C3。其实我个人认为,在BC3500米充分适应的条件下,我们的垂直上升速度不快、山峰的绝对高度并不是很高,在上面几个营地发作高山病的风险是很小的。但是老王因为有亲身体验,加之这次带了队员攀登,责任重大,所以他还是比较保守的。小吕的手背白白胖胖(不知道是不是轻微的水肿),静脉不好找,老王折腾了半天,没有扎好,于是我卷起袖子上阵,还是滚针。最后还是从昨天和我们一起进营地的徒步队伍中找了位护士小姐,才把问题解决了。
处理完病号和物资,我们于11点多出发。我带了20多只路线旗,准备插到冰川上,我们可不希望迷路事件再次发生。陈翔昨天上了趟C1,今天他和小吕都在BC休整,我们总共有12人上C1。
老王在前面带路,我在队伍的最后收尾并沿途插路旗。我们从营地前面的冰川末端上冰面,沿着和山体近似平行的方向横切冰川。98年乌市登协首登时,选择的营地是四工河方向的冰川末端,那个营地更靠近主峰,而后来的几次活动则选择白水墓地。横切冰川并没有遇到太多冰裂缝,中途有一些冰川融化形成的冰河将冰盖切割开来,冰川的结构一般都是分3层,最上面是积累区,中间是稳定的部分,最下面靠近山体基岩的则是消融区。冰川融水将冰盖下面掏的象蜂窝一般,从某种意义上说,冰盖是“浮”在下面的暗河上的。白水就是掉进了这种蜂窝结构中上下不得。老王多次警告我们小心不要掉进这种大“裂缝”,否则连尸首都找不着。有一些窄的地方可以跳过“裂缝”,路线不是太曲折,但因为冰川上地形也有起伏,记忆路线还是需要费不少脑筋的。
队伍走的不快,雪面厚而且又软又粘。老王的靴子粘雪严重,只好把冰爪取下来;我因为有挡雪板,情况好一些,但也不轻松。冰川上有很多巨大的冰漂砾,可以作为地标和休息点。一路上队员们休息了3次,我则一直边走边停插路线旗,一般是用小石块垒个石碓,或者插在雪略厚的地方。中午的阳光比较厉害,晒的人皮肤痛。路上听到连续几次雪崩的巨响,象沉闷的雷声。但从我们这里看山的北坡并没有雪崩,估计应该是在南坡一侧,那里日照厉害,肯定是雪崩的高危地区。
约3:00到达冰川尽头附近,老王因为长时间在前面开路,体力消耗比我们大的多,于是我和老王替换一下。因为我们都不结组,所以对暗裂缝也比较小心。我在路线上就发现了3条暗裂缝:雪帐插下去没有感觉到阻力,提醒大队注意通过,然后再把裂缝掏出来。好在裂缝都不宽,只会陷一条腿而已,所以就在旁边插一面路旗。
到达冰川左侧面后开始坡度较大的攀登。老王选择了从碎石坡上升,有队友尝试从雪面直接上升,但没走多远便不堪痛苦,回到了碎石路线上。碎石坡的石头都不小,有时需要四肢并用爬上较高的台阶,爬的不轻松。我因为刚才在掏冰裂缝所以在队伍的最后,老王都已经在头顶上几十米了。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爬,
C1营地的黄色帐篷也越来越大了。每当超过队友的时候经常有人问还有多高,看来大家都爬的比较吃力。最后我站在雪坡上为队友拍照,前面有老王和西瑞,老钟的体力看起来也相当好,一直跟在我身后,毕竟他是登山队员中年纪最大的,已经年过半百了。
约5点钟,经过近2个小时艰苦的上升,我们从冰川末端得3900升到了4300的C1。C1营地扎了一顶MNT tent,在一块面积很小、基本平整的岩石上,用雪锥和绳子固定,岩石下面是40度的雪坡,再找一块帐篷的营址还颇费脑筋。天气开始变坏,云层笼罩了四周,能见度下降。大家把高营地的装备都留在C1,有几捆路绳、3顶高山帐篷和一些高营地食品。先到的老王已经烧了一些水,大家轮着喝了几口,立即下撤。下去就轻松愉快多了,刚才视为畏途的深雪坡,现在变成了极爽的雪滑梯,大家都用坐姿直接滑下这300米高度。
返回的路仍然显得漫长,好在只是时间的问题。我早晨东西背的比较多,而且为了插路旗时停时走,体力消耗很大,现在则是无物一身轻,队伍又走散了,我比较快一点,7点多就回到了营地,有的队员要晚一个小时左右。
大家回来都非常疲劳。决定明天全体休整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讨论白天的行动,有队员反应路旗的间距太大,不能够很好地引导路径,我决定明天再上冰川补插路旗。
晚上的天气仍然不好,雪比较大,气温略低一点。由于白天比较疲劳,早早就睡着了。
D2(28):队员休整。
我和老王继续向C1运输,小吕也和我们一起上冰川进行适应。
早晨起来又是个大晴天。早饭的时候开会,讨论分组问题。昨天的考验不小,为了尽量利用好天气窗口,按计划从明天开始我们将一天一个营地的上升,中间没有休整的过程;由于人员多、攀登难度大,想快速攀登跨越营地也是不可能的;总之就是按部就班、爬到哪算哪。三位香港队友和一位广东队友有时间限制、攀登的困难程度也超乎预期,决定上到C2作为学习体验的过程,其他队员都要求登顶。说实话这个安排让我松了一口气,如果全员登顶,其时间安排、营地、物资都有很大难度。
小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和我各背一捆绳子、我再带20面路旗,老王一个人背了3捆绳子,早饭过后上路。今天的行动速度比昨天快多了,路上只停留休息了一次,约2点钟就到达主峰下冰川末端。上午的日照使冰川表面融化不少,有些昨天插的路旗已经倒掉了。我们直接上到冰川侧的碎石坡。老王要上C1,我和小吕把各自包里的物资给他,下去插旗子。
2点多开始返回,途中天气很快变化,起雾。能见度最差的时候只有几十米,这是我在整个登山过程中遇到的最困难的天气,幸好不是在后面的高营地和线路上,否则只有被困住的份。由于冰川上没有软雪,上来的路上没有什么脚印,我们只能根据罗盘的方向和偶尔大雾薄一些时隐隐约约看到的山体和砾石判断方向,间或在前后左右看到路线旗都会高兴一阵,说实话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不靠谱。因为冰川的总长度有6公里,按照40面旗的安排,我们数着步子确定间距,一般150-200步插一面旗子。有一些昨天布置的路旗由于冰川表面融化已经或即将消失了。为了可靠一些,我不用雪坑了,而是采用冰锥钻洞或用石块堆砌的方式布置了全部路旗。工作量不小,但并不很累。大约6点冒着大雾回到营地。此番上下都是坡度不大的冰川,但是由于能见度差只能摸索着前进,加上工作,返回的时间比上去的时间还要长1个多小时!老赵已经把晚饭预备好了,我确有点担心老王。他的对讲机电池用尽,不能进行联系。大约1个半小时后,老王回到营地,说在冰川上因为大雾也迷失了方向,用路旗做参考走回来的。
晚上还是下雪。
D3(29):
从今天我们要告别舒适的大本营生活,开始进入攀登过程。
为了给我们送行,赵师傅早饭做了羊排汤,很多蔬菜,吃的极香。在山上我们基本就是靠方便食品和面包之类的,没有机会吃到新鲜的东西了。
物资基本已运到C1,大家都是轻装。A组队员共7人,老王和陈翔背了一些高营地食品,我因为素闻博格达的险恶之名,不敢掉以轻心,这次登山带了自己的全套高山技术装备,计有:Nut5个,3-7号;WildCountry Friends 4个,1/1.5/2/3号;冰锥4个;雪锥2支;岩锥(piton)6个,2片(Blade)/2角(Angel)/2通用型,比较多的扁带和辅绳,8.3mm/50m登山绳一条。此外还有10几个修路用的岩锥,准备扔在山上的。把这些东西都塞在背包里,背上又不轻了。
12点出发。A组队员状态都不错,速度比D1快许多。途中休息了一次。3点多到达冰川左侧碎石坡。天气有点变坏,但不严重。开始爬恐怖的碎石坡。大约5点钟全体队员都到达了营地。还是有点累。队员们收拾东西,我们3人还得想办法再支一顶帐篷。从背包里掏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包的羽绒服失手向山下滚去,我一下子傻了,好在它滚落了几十米之后停在一个雪窝里,暗叫庆幸,下去把它拿了上来。看了看地形,在通往C2的路线起步点旁边找了一块略平的雪窝,开始平整营地。老王他们带了一支木柄雪铲,我借了朋友的BD金属雪铲,铲面大且握持舒适,效率高的多。用了一个小时把帐篷搭好,用雪锥、冰镐和 Friends固定好帐篷,帐篷紧贴着一块巨大的仰角岩石,10几米高耸立在那里,按理说,要倒早该倒了。不管它了,先进去歇口气。喝了很多水,吃了一点食物之后倒头就睡。约8点钟我们爬起来,精神好多了,天气比较稳定了,出帐去修路。
从C1营地出发就是连续的陡雪坡。路线沿着岩雪交接的部分直上,起始200米坡度略陡,有45-50度以上,在降雪少的年份里就是冰面。我和老王都是不用保护直接上,沿途找岩缝打岩锥,或者用巨大的石块捆绳子或扁带,然后再固定路绳。雪比较大,我们担心明天早晨绳子会被冻到冰面里。我们固定了2条共150米绳子,天色已经慢慢黑下来了,绳子用完,我们就沿绳下降。
天快要完全黑下来了。晚霞的最后一抹余光在天边飘舞,象深红色的彩带。西北方的地平线上是阜康县城的灯光,星星点点的;脚下是扇形展开的博格达主峰北冰川,反射着些许最后的天光。我拍了几张照片,因为是傻瓜机,效果都不好,要不然都是非常漂亮的景观。
回到帐篷休息。我们的Eureka K2帐篷比较大,住了4个人,广东队友小方和我们住,3名香港队友一起住,说实话,那个MNT tent住起来可比我们的大帐挤多了。
晚上睡的很好,没有任何高山反应的不适。
D4(30):
按计划今天老王和我继续修通到C2的路线。A组队员跟随协作到达C2,B组队员出发到达C1。
早晨起的比较早,因为要自己打理所有的事物。烧水作饭,收拾卧具。根据山上的实际情况,我的技术装备有些是用不上的,把大部分岩石器材和登山绳留在C1,带上去的包括全部岩锥、雪锥和2只冰锥。
天气很好,约10点多开始攀登,气温略低一点。我和老王背着绳子先上,陈翔老钟他们运输一部分物资跟在后面,用上升器和小锁辅助攀登和保护。在大本营的时候专门给所有的队友强调了上升、下降和过节的技术细节,可是在山上到底运用的怎样就是每个人自己的事情了。很快到了昨天路线绳的末端,老王拖着绳子上去了,我在保护,别人都一长串的挂在锚点和路线绳上,等待是寒冷而且令人厌烦的。这种登山方式就是这样,它利用团队的力量,提供你攀登超过自身实力的山峰的机会,但以牺牲自由和风格为代价。
老王又上了几十米,冰镐刨下来的冰渣在我的头顶上飞舞,漂亮极了,可惜我在给他保护,腾不出手来拍照。固定好绳子,我们都跟上去。一片巨大的冰暴区(bergshrund)就在这段路线的右侧,前面的路线将从冰暴区上方横切一个较长的雪坡。冰暴区一般位于冰川的最上端,由于山体基岩角度变化引起冰盖折断或挤压,形成犬牙交错的巨大的裂缝。横切基本没有什么难度,但心理压力较大:这种坡度的横切可能破坏雪面、引起雪崩,如果滑坠则会落到冰暴区裂缝中。还是老王先锋,牵着绳子先走到雪坡中央的一块大石旁,在这块石头上绕上绳子、锤入岩钉,做了一个坚固的锚点。再向右侧坡度渐缓,但雪面上有隐约的颜色变化,怕是有暗裂缝。我们只有一条绳子了,所以决定结组通过这一段。
绳子是6mm的,双绳使用还有点不放心。老王一马当先,顺利通过了横切路段。
下面是沿着面前(山谷中线右侧)平整的雪坡上升,坡度不大,30-45度之间,2百米高,我们不再结组。由于已经是中午,太阳非常强烈,雪面比较湿,走的真是极度疲惫。老王一直在前面开路。每走几十步就停下来休息。我机械地跟着移动,陈翔也一声不吭的紧跟在后面。我后来只能感觉到自己沉重、急促的呼吸。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上下眼皮止不住的粘在一起,只想昏睡过去。但耳朵却一点不受影响,听到前边老王开始移动,就迅速睁开两眼,盯着脚窝紧跟着往上走。这时也不再去看C2营地到底还有多远,只是估计了一下每步上升的高度:还有1000步、999步...总有到达的时候。这段路是整个登山过程中最艰苦的。
下午6点左右,我们终于到达C2所在的4700米。这里是主山脊上东北卫峰(4887)和主峰之间的鞍部,山脊的宽度大概有几米,比较平坦,另一侧(东南)是一个突出的小雪檐,下面是几百米高的陡壁。半圈巨石围绕着营地,提供了挡风和视觉上的安全感。C2营地搭一顶Eureka K2和我的Mnt24。我和老王、陈祥住Mnt24,其他队员住K2。这里是大风口,且需要住2天,帐篷必须仔细加固。我们用雪锥、冰镐、岩石甚至装雪的尼龙袋来固定帐篷。钻进帐篷刚坐定休息,对讲机响了:B组有个帐篷竟然没人带炉具。老王也有些气急,我赶紧告诉他们,我的炉头和锅子放在C1帐篷旁边的石阶上。队伍人员多比较容易出现混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