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女神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闽南妇女一样爱美,无论是海边的鱼妇还是田间的茶女。在闽南地区,许多故里乡间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服饰,人们可以很容易地从这些不同的服饰上判断其来自何处甚至所从属的行业。我个人多年游走于闽南乡野,田头、岸边、林间、厝内,结交了不少闽南女子,有好友的贤妻、姐妹、母亲、姑姨、祖母、姥姥,甚至太祖母、太姥姥,当然也有曾经心仪的姑娘。通过和她们的交往,深入、细微地接触他们的家庭、生活,勤劳、善良、勤俭、纯朴的闽南妇女在“服饰美”这点上独树一帜,见美见智的传统让我深深感动。
自南宋偏安一隅后,理学在闽地独领风骚,以“三从四德”为根本的“女德”经由宋、明、清三朝的教诲,已牢牢地渗透到农业时代的中国最基层单位——家庭当中,并且无时无刻地受到其当然的监督者——宗族的严格监锢。然而,也还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闽南妇女在劳动生活中仍然用自己的聪明智慧将美带入自己的服饰中,从头到脚,活色生香。
“时尚”永远是“美”的情人。在遥远的宋、明、清闽南妇女的服饰美一样是如此走来。由于时代的进步,那些当年独具“闽南神韵”的时尚,如今已几乎将成绝响。借“民风民俗”一角,略点一二,意在抛砖引玉。
(一)“昂首的神韵”
“妈祖头”。到莆田湄州朝拜的信众、游客,如今已很难欣赏到“一帆风顺”的妈祖头了。乌黑亮丽的长发,细细整整的高高梳起,似即将启航的高帆,又像满载丰收与平安归来的欣祈。最传统的是:左右两边各插一只波浪形发卡,那是船桨;红头绳将发髻盘紧,这可是船的缆绳,还得有一根代表锚碇的银钗横穿发髻。
相传,这种独门绝艺的专利权归属“妈祖”。如今真正会梳地道的“妈祖头”以不多了,一些年过70的老奶奶们正在当地政府和旅游公司的帮助下将此手艺传授下去。随着湄州妈祖文化的热潮,在那些专司“导游”一职的“湄女”头上,还可以欣赏到这道“风景”。我倒是觉得,在那些重大的节庆、假日里,一身正襟,满脸沧桑,端坐在门口静看南来北往客的那些“骨灰级”湄女那头高扬的风帆,才最是令人瞩目肃然!美,在闽南的湄州女手中竟然是可以升格到顶,以神的名义,高高在上!毕竟,皇权和宗权都得对神明礼让三分。
(二)“蟳浦姨婆头顶的花韵”。
乾隆年间,有诗人写道:“家住鹧鸪大海汀,阿姨少小鱼贩腥。罗巾竹笠新妆好,补差闲花鬓越青。”
在泉州的蟳浦,每逢观世音菩萨、妈祖的“大日子”,周围的寺庙满是鲜花耸涌,所谓“招蜂引蝶”。蟳浦村的“姨婆”们,满头鲜花,红、黄、橙、白、绿、紫。每个“姨婆”俨然都是插花高手。
据说,蟳浦姨婆的“头花”乃宋代从中亚传来的。宋元时期的刺桐港在马克波罗游记中,是个世界大港和贸易集散中心,其繁华远在今日的上海之上。相传当时蟳浦一带居住的全是来自阿拉伯的商人,我不知道宋元时期的阿拉伯妇女落脚东方商港后是否被允许不再面罩薄莎?或者,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面纱后,依然认认真真的插满鲜花,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我们不是看过报道说,阿拉伯妇女虽然头戴面纱,但是依然不会吝啬花费在娇颜上的工夫与时间,世界顶级化妆品从不担心在阿拉伯世界的销量。美丽在无法让更多人欣赏时,对镜相像也是会有另一种满足,这算不算“孤芳自赏”的一个实例?女人们之间闺房里的交流从不间断。墙外越禁锢,院内就越是活跃。也许,是本地的妇女将在闺房、庭院内将自中亚女友处学来的美丽头花技艺带出并流传开来;或许,是留居下来的中亚后人独独将这个“美丽头花”世代传授。
蟳浦姨婆的头花是越老越鲜艳,素有“老来俏”一说。一圈含苞未放的花骨朵,青绿的苞瓣是对青春的美好回忆;一圈牙白的玉兰,幽香暗浮,是曾经的妩媚与姣好;一圈绽开的火红,是生命的怒放和感恩的回应;再用笔挺象牙箸子一以贯之,或再缠挂上金链条。有青涩、有付出、有收获,以及曾经或有或无的大红大紫、大富大贵,人生的旅程一路下来,没有回车键。
读懂蟳浦姨婆头花神韵,就读懂了这方海角边妇女们曾经绽放的美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