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感叹于自然力量,造物主的神秘与伟大,但对于人造的东西,除了敦煌外,我还未曾像今天这般的留连。
吴哥的门楣与窗棂让我有时像个小孩似的,在各个门廊间快乐地穿梭,从某个窗户 前探出头来,有时,我又静静坐在那,欣赏窗外的风景,看着残垣上蔓爬的枝蔓,乱石堆中小仙女纤长的双手轻轻握着莲花……Banteay Kdei静静地守候在皇家浴池的旁边,你可以很轻易地从一个门里看到重重叠叠地许多门,透过这些门,你可以看到遥远的景致,仿佛 时空隧道般,总让你以为,在门的那边就是那个世纪的繁华与永恒,整个门廊都是昏暗的,而门的那边,可以看到耀眼的光芒,有人从那 头走来了,只是一片光芒下黑乎乎的身影,慢慢地,他向你走来,好似睡梦中不真实的幻像,你的呼吸甚至会稍有急促,期望是怎么样的 一个人呢?然而,当走近之时,才发现,那不过是跟我们同样的过客罢了。这是众神汇聚的地方,攀爬在高高的石梯之上,仰首方能看到高高的塔尖,接近神 佛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没有去走那道法国人捐修的“爱情梯”(据说是七几年一对法国夫妇来此游玩,女的在攀爬石梯中不幸坠梯身亡 ,其丈夫便捐建了一道木梯,方便游人上下),我想体会当年朝圣者的虔诚,因为吴哥的石寺都是给神灵居住的,即使是皇公贵族也只能 居住草屋,那么,在一千年前,国王朝圣也是这么的手脚并用?在神灵面前,原来,即使是天之骄子,也是与庶民无异的。吴哥的高度是人们用身体来仗量,吴哥寺的神圣是在攀爬中体现的,没有攀爬过那 些徒直的阶梯,无法去领会信仰的力量。我匍匐向上,几乎竖直的攀升,我只能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地懈怠,我只敢目光向上,一旦往 下,那徒直的石壁便让我头晕目眩,在通向信仰的高度时,是需要虔诚专一的,心灵的朝圣借助物理的空间、借助建筑的精巧设计使之达 到了统一。走在Ankor wat长长的回廊中,看朝阳照射在浮雕之上,灰白的石头与塔尖被染上一层金黄,支撑回廊的一根根石柱让阳光透进来,随着太阳的步 伐,阴影不断的变幻,阴影与阳光,形成明显的对比,却又不断地变化,神魔、善恶、是非、好坏……就在这样的对比与变幻中不断地交 融。在Ankor,随处都能看到小孩,对于镜头,他们总能展现出阳光般的微笑,这 样的微笑,也许对他们来讲,仅仅是为了你能够购买他们手中的东西,抑或是能够从你那里得到一些礼物,有人说,那样的微笑,是略带 职业性的,但我宁愿相信,那是发自他们内心的纯真。
许多攻略都有提到说,最好带点笔或者本子之类的东西送给“纠缠” 的小孩,而我,却背了一大包的中国结,我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讲,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知道,我们,是从中 国来的,希望,在下一次,他们看到我们的面孔的时候,不再微笑着招呼:KO里叽哇。坐在空洞洞的佛龛之上,透过窗棂看微笑,那是穿透千年的目光,青冷的石壁被夕阳温暖地包裹着,微笑的面庞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在吴哥寺中,大量的战争浮雕呈现在寺庙的回廊之中,神与魔,人与魔,人与人, 太多的杀戮与血腥,而在这里,这一切都不见了,有的只是微笑。正午柬埔寨的阳光,热烈而毒辣,在圣剑寺里的石凳上睡觉,上有参天大树遮阳蔽 日,下有千年石雕当作床榻,昏昏然不知所以,可以做一个一千年的梦,可以看阳光透过密林的洒落。巨蟒般缠绕在寺庙上的树,与寺庙融合在了一起,似不可相生的对手,又似亲密的 情侣。有人曾经写道:树和塔是两名相互抓着对方的摔跤手,只是这场比赛不是用分钟而是以世纪来计时的。
而我,更愿意用情侣来形容他们的感情,历经了数百年,树,改变了原来的姿态, 庙,也不见了过去的模样,但他们,依然紧紧地缠绕,现在,树的蔓延终有一天会使庙分崩离析,但树的倒下又会让在这千年的基业在瞬 间化为乌有,他们相生相克,在未来,仍然将延续。喜欢留连于微笑中等待日落,此时,巴戎寺已经卸下了白天的喧嚣,旅行团队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只有喜欢那些微笑面庞的人们,安静地坐在石梯、石栏之上,等待阳光的低垂,等待一天的谢幕。因为塔庙的坍塌,原本进入的甬道已经被乱石堵住了,寺庙的管理人员会亲自带着 你,穿梭在乱石之间,时而在高高的庙堂之上,时而在黑乎乎的甬道之中,你本以为没有了去路,没想到,钻过串珠般的窗户,穿过藤蔓 的缝隙,眼前又再次地开阔起来,我们,就像是初次涉猎这片土地的开拓者,乐颠颠地去寻找被枝蔓淹没的华丽门楣与窗棂,去轻轻抚去 小仙女身上的苔痕……Ta Prohm塔布笼寺因为《古墓丽影》而出名,几乎所有的旅行团队,即使在吴哥只有一天的行程也会安排到这里一游。
走在塔布笼寺中,很难去想像昔日的盛况,是怎么样的车水马龙就在这数百年中为 雨林的植物蚕食渗透,几百年前,一粒树种掉进石块的隙缝,雨露滋润中,它发芽了,向下寻找水源的根茎自石块的缝隙中去寻找土壤的 支撑,向上寻找阳光的枝叶逐渐浓密,遮天僻日,石块终于不堪承受如此的力量,开始慢慢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