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望书

分類: 图书,社会科学,社会科学总论,
作者: 朱幼棣著
出 版 社: 中信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1-1字数:版次: 1页数: 260印刷时间:开本: 16开印次:纸张:I S B N : 9787508610375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我们时常感叹:一些历史的风景正在淡漠中远去。然而在一些人的心中,人世沧桑,却总有些风景从不曾远去,甚至将永远存在。于是,我们选择回望——过去,并不等于忘记。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解振华,上海大学历史学教授朱学勤,蓝狮子出版人、著名财经作家吴晓波,《城记》作者王军联袂推荐。
内容简介
回望已经毁灭了的天下第一关——潼关。那里,曾是一片古战场,风云迭荡、苍茫遥远;那里,是北方大风景的结点;那里,文物古迹遍地。
回望延承历史文脉,蕴涵古老深沉的中国城镇。回望长安街上的风景:绿岛、双塔与牌楼;回望中国文化的根脉:胡同与四合院。回望着,我们发觉,虽然往事已经如烟,但在那些穷街陋巷之中,仍有许多值得珍视的熠熠发光的瑰宝。
回望曾经的敦煌,祁连云重,远山雪飘,曾经的“塞外江南”如今发出了怎样的呼救;
从敦煌到罗布泊,跟随着作者的步履,踏寻过我国西北生态链条中最脆弱的这一段,历史的黄卷哗哗地翻得飞快。一切都如同眼前。
当人们已习惯于沉默,眼瞳已习惯高楼与大坝的“雄姿”时,作者用他的脚步和心,踏遍了书中提到的每一寸土地,抚摸着众多历史痕迹,追怀了无数的昔人旧事。
作者在本书中从保护文化遗产加强人文关怀角度,以历史回眸的视角,对我国经济建设过程中如三峡工程、南水北调、三门峡水库、挽救敦煌月牙泉等重大水利工程和文化遗产保护重要事件,进行了深刻分析和反思,反映了如何处理文化遗产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如何处理兴修水利与环境保护的关系,这两大重要课题,极具时代意义和学术价值。
作者简介
朱幼棣,曾经是著名的新华社记者,现任国务院研究室司长。
出生于浙江黄岩。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历任新华社国内工业采访室副主任,教科文、政治采访室主任,新华社新闻研究所副所长,中共山西省委办公厅副主任。1992年评为新华社高级记者,为国家软科学评审委员会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首届“地球奖”获得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发表作品400余万字,出版有《沉默的高原》、《中国世纪大灾变》等九部小说集和长篇报告文学。其作品多次获奖。
目录
序1为了前瞻的后望
序2绝种绝迹绝唱
后望书1 三门峡——无水的淹没
一、天下第一关的毁灭
二、寻找峡谷与陕州
三、永远消失的唐中都
四、在水利学名词的背后
五、耸立在庄稼地上的现代楼阁
后望书2 北京的“脸盘”与根
一、文津街北京图书馆的启示
二、回望长安街上的风景:绿岛,双塔与牌楼
三、文化的根:胡同与四合院
四、城市的大门:老火车站与新建筑
五、失败的规划与规划的失败
后望书3 欧风美雨荡涤下的中国城镇
一、追寻中国城市的血脉
二、城市化的提速与负载
三、“大手笔们”的挥写
四、拆!拆!拆!
五、中国城市“文脉”的断裂
六、喜新厌旧:难以幸免的洋房
七、故乡古城神韵的消失
八、江南小巷:一座古城和一个老人
后望书4 审美,景区与景观
一、不可忽视的“细节”
二、谁在克隆巴米扬大佛
三、武当山遇真空:破房子大火映见了什么?
四、用人墙来保护古城墙
五、城市的官府、广场与园林
六、谁来补上美学这一课
后望书5 西北:缺水背后的真实
一、河西走廊的河
二、雪山——湿岛
三、谁废江河万古流?
四、民勤绿洲生死存亡之秋
五、张掖与黑河
六、疏勒河的挽歌
七、春风不识玉门关
后望书6 危机:从敦煌到罗布泊
一、月牙泉与敦煌绿洲
二、聚焦苏干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罗布泊?
三、为什么古人比我们高明?
四、消失的阳关河
五、吐鲁番:正在快速消失的坎儿井
六、大西海水库:终结塔里木河的罪魁
后望书7 迷失的黑河
一、初闻居延海完全干涸
二、质疑专家特大黑沙暴“原因查明”
三、写出了国内最早反映居延海生态恶化的报道
四、半个世纪后中国西北科考团之路,谁毁灭了梭梭林?
五、月球般荒凉冷寂,养不起马的牧人才骑摩托车放牧
六、一排枯树从关了门的乡邮政所院子里伸出来
七、达来呼波——居延绿洲上的美丽小城
八、从天鹅湖到东西居延海
九、拯救居延海10上:挽歌与颂歌
十、消失的城市水系
十一、《水经注》与当代“科学决策”
后望书8 大调水:用什么维系国家与民族的血脉
一、调水工程:用不上水与用不起水
二、东线:清水与污水
三、调水沿线,水价如潮上涨
四、西线——青藏高原,长江黄河上游的“恶搞”
五、是否会影响三江源独特的大气降水机制
六、降水时空分布:长江黄河上游互补性的失缺
七、谁能给黄河输血?
八、西线工程:经济效益的另一种计算方法
九、再说引黄灌溉
后望书9 世纪移民
一、2000万,中国移民史中的黄页
二、移民支边,从丹江口到青海高原
三、水来了水来了——退不去的无情水!
四、国务院、中央军委的机密特急电令
五、后靠——生存与生活空间的无情压缩
六、“大坝加移民”:体现对人关注的本质
七、西南的“圈水热”
八、迟来了近半个世纪的政策
后望书10 回望奉节
一、夜泊奉节
二、一条江和一座城
三、朝辞白帝彩云间
四、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五、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六、奉节,已无法回望
参考文献
媒体评论
深入实地的认真调查,又上升到了整个社会和历史发展的层面,对存在的问题与缺憾,进行科学的观照与文化的思考,是本书的重要特色。对半个世纪来走过的发展与建设道路,做一些回顾是必要的。因为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又将是明天的历史。
——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副主任解振华
“有坝万事足,无泥一河清”?
总有一天——
“水来了!水来了!退不尽的无情水”……
——上海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导,上海大学和平与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朱学勤
一个行将“绝种”的文人官员,记下数段行将湮火的风景,留下行将绝唱的浩叹,这大抵就是《后望书》了。
——蓝狮于出版人,著名财经作家吴晓波
《后望书》使我们清楚地看到了人类在智力与情感上的局限。这部记录当代中国人文环保的啼血之作,呈现的决不仅仅是一幕幕令人触目惊心的宏大叙事。《后望书》的力量来自于历史的深处和对生命本质的追问,因此而具有思想史的意义。它使我们对苦难恢复了知觉,并相信爱与安全的价值。
——《城记》作者王军
书摘插图
后望书1 三门峡——无水的淹没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三门峡大坝是现代水利乃至新中国的标志性工程。
这个工程的得失成败不仅引起了长达几十年的争议,更事关着千万人的命运——至今,它仍然是个敏感而沉重的话题。有的说它保证了黄河中下游平原的岁岁平安,有的说它造成了渭河与关中平原的灾难。这是一个时代复杂而多解的命题。
能不能换一个视角?找出一个没有异议的题目?
三门峡水库的正常高水位被定于360米,按照这个水位,附近的陕州古城、潼关老城、蒲州以及方圆百里的村庄均要沉没水库。数十万百姓被迫迁出世代居住的家园。可后来,实际蓄水还未到达原来规划的水位,就威胁到关中平原的安全,被迫降低,大量良田并未被淹没,上述古城也没有沉到水库。但居民已迁,弃城荒凉,竞造成了“无水的淹没和毁灭”。
——这20世纪含泪的荒诞,遗留至今的满目废墟和无数悲剧,应该写进教科书里的无知与愚昧,难道就没有重提的必要?
一、潼关:天下第一关的毁灭
踏在古潼关城内,心陡然起了波澜。
潼关不仅仅是中国西部的大门,更是过去通向今天和未来的必经之路。寻找本身便是一种信仰。今天,在西部开发、水电开发一再升温的时候,寂寞的潼关,黄河边上一座荒凉的城,能告诉我们什么呢?
千百年来,黄河滔天的巨浪未曾撼动这“天下第一关”。但现在,潼关已经被抹去,成了一片废墟。
多少回,我们错过了这个地方,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般。
今天的潼关县城绝对是个没有特色的大镇——50年前它是一个叫做吴村的地方,与雄关险隘毫不相关。陇海线上的普客列车,在这里仅停靠几分钟。空空的街边上有一些店铺。烈日暴晒着,行人也很寥落。偶尔有一辆汽车高声鸣着喇叭驰过,卷起飞扬的尘土。还有毛驴不紧不慢地拉车,晃荡晃荡,赶车人的帽檐压得低低的,手中的鞭无精打采地晃动。
不,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巍巍潼关!不是历史深处金戈铁马的潼关!
毛驴车走远了,街两边晒蔫了的梧桐叶子低垂着。
“你想去老潼关?”
“是的。还有风陵渡。”
“那儿可没有什么了。”年轻的副县长白白净净,他不解地摇头。
“有没有遗址,古城的遗址?”
“有还是有一些,只是很少有旅游的人去,也没什么好风景。”
我说,我不是来观光旅游的。
“县委有个副书记,他对老潼关有研究,能讲清楚情况,请他陪你去吧。好在路不太远。”副县长说。
就这样,我走上了向北面急剧倾斜的路。一个转弯接一个转弯,我们渐渐从秦岭与黄河间比较平坦的塬上进入了谷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耸立在山冈上的烽火台。山上长着一些稀疏的灌木,烽火台没有在西北大漠中看到的那样壮观,但在斜阳的辉映中,蓝天上烽火台的剪影仍有抹不去的沧桑感。历史,开始活起来了。
车停住了。终于,我们来到了破败的老潼关,从南门走入荒草凄迷的城内。
这是中国北方大风景的结点。
黄河和渭河、洛河在这里合流。华山、中条山和黄土高原,最壮丽的地貌在这里汇聚。北方蜿蜒而来的大河,怒吼着冲出秦晋大峡谷,以90度大拐弯的雄姿,蓦然东去。
我仿佛听见了咆哮的水声,还有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
不同于山海关、八达岭居庸关和嘉峪关等如今被辟为旅游景区的地方,不管是搭飞机,还是乘火车和长途汽车,潼关都是非常容易被忽略的。
然而,从1983年深秋,我第一次到西北采访时起,潼关就始终是让我牵挂的地方。
潼关之名源于穿城而过的河流。
《水经注》载:“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潼关的水关残址还留有三孔石拱,我下到河谷察看,正是雨后,河深水急。
潼关始建于东汉。经过历代大规模的扩建修葺,上个世纪50年代留存的是典型的明城。潼关城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选址巧妙,奇险无比。古城墙东南在群山上蜿蜒起伏,有八达岭长城的风貌,北段则在滔滔黄河边巍然屹立,雄伟壮观。
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李世民,多次称赞潼关:“襟带壮两京。”
1703年10月。康熙皇帝视察“大河上下”,从山西乘船过黄河至风陵渡进入潼关,仰望巍然的古城墙,惊叹不已。在行宫住下后,即作《渡黄河潼关驻跸》诗一首,称潼关为“天下第一城”。
古潼关门户金陡关横额上,有清乾隆帝手书“第一关”三个大字。我翻阅过《山海关志》,其中有:“畿内之险,惟潼关与山海关为首称。”
因此可见,中国的“天下第一关”不是一座,而是双峰并峙,即潼关与山海关两座。在中国的历史上,潼关更加久远,位置也更加重要。
可能我们已经淡忘,高峻的秦岭和滔滔的黄河,曾一再把中国历史逼到了这狭窄的通道上。
赶考的书生、放逐的官吏、逃难的百姓,磕磕绊绊,不绝如蚁地从潼关道上迤逦走过。当然,还有士兵和将军,帝王与后妃,以及反叛者造反者——中国的政治和统治中心曾长久地在中原与关中,在长安与洛阳、开封问游移摆动。如同天平,潼关城是肩挑两京、力压千钧的支点。
围绕古潼关的争夺,大大小小发生过数百次战争,像安禄山与哥舒翰之战、黄巢起义军攻占潼关等。抗日战争中,中国军队也在潼关风陵渡隔黄河与日本侵略军相峙。
危墙耸青山,塞垣限大河,菰蒲零乱秋声咽,人间兴亡有几度。
潼关内外,文物古迹遍地。
副书记指着一个大树桩说,三国时马超率西凉兵大战曹操,《三国演义》中曹操割须弃袍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马超策马追杀曹操,曹操绕着槐树转,马超一枪刺到树上拔不出来,曹操得以逃脱。老槐树在“文革”时被砍掉了,可惜啊。唐代安史之乱,安禄山一路势如破竹,直逼潼关城下。哥舒翰是西北名将,只是手下的兵士多为从长安临时征召来的市井之徒,没有战斗力。潼关险要,本来可以固守待援,而奸相杨国忠非要哥舒翰打开城门主动出击,结果大败。潼关陷落,关中也无险可守。消息传来,唐明皇闻之色变,立即带着杨贵妃匆匆逃离长安。那边是李自成与洪承畴大战过的潼关南原,战败后,闯王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十余骑逃进南山。
听着这些“故事”。历史的黄卷哗哗地翻得飞快。一切都如在眼前,过去了几百年上千年,我又觉得实在没有走出去多远。有些直接连接巨大的命题,而潼关。也许是开启的钥匙。
我说,去看看旧城的老街吧。
到处弥漫着黄土飞尘。浮土把过街的门楼埋了一半,道上污水横流。
我来到了城南的水坡巷。水坡巷位于印台山和麒麟山之间,地势稍高。当初一些居民不肯迁出,所以还较多地保存了古城建筑的风貌。这里现存一些明代建筑。水坡巷中居民当年多为官宦人家,院落清幽古朴,宅第高敞,水磨青砖的影壁保存完好。住在这些古老民宅里的,也多是老人。
我踏进一个院子。主人说,他们在此居住已经有7代了,祖上来自江苏,曾任潼关卫指挥,后来就定居在此地。我一抬头,看见在老屋高高的雕花梁上,有一个小小的燕窝。那里传来呢喃的燕语。想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诗句,不禁感慨良久。
东大街和西大街是当年最繁华的地方,如今毁坏得也最严重。断壁残垣,耸立在夕照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老房子,依然可以看出往日市街风情。又走进一户人家,有三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坐在小竹椅上。我问,家里还有哪些人?老人感叹,搬走了,旧城已如同村野,青年人谁还愿待在这里呢?走了几户人家,大抵相似,不禁怅然。
变化最大的要数潼关的西门外了。
上个世纪50年代初,这里有一条通向黄河渡口的长街。佛塔高耸,店铺林立,商贾如云,行人摩肩接踵,是晋陕豫三省边界最繁华的地方。西门外还有座子城,即清代驻兵的满城。
我在毫无准备中,踏入了这片让人心惊的残破与荒凉。
潼关西门完全被拆毁了,只有城垣还断断续续地起伏着,马道的石间长着稀疏的茅草。西门城楼十几年前坍塌。昔日市街,成了青葱的麦田。只有阡陌之间,时时可见到一堆堆残砖碎瓦。
我拨开没膝的荒草,登上高高城墙。
北眺黄河,怅望四野,宁静、苍凉而优美。
黄河虽有九十九弯之说,唯有此弯水流最急、水量最大。
古人有大的智慧。历代潼关的知县总兵,不管文官武将,都懂水文水利,是治水的专家。潼关紧挨黄河,关城与黄河没有多少高差,千百年来城墙竞从未垮坍,潼关从未被淹过。北城墙的基础是用巨大条石砌成的。雨季,黄河水涨,波涛汹涌,城墙就成了大堤。
潼关城的选址,正是基于对自然规律、对黄河水文和河水流量变化的深刻认识。潼关河谷狭窄,黄河河床主槽汛期冲刷下降,流量加大,枯水季节回淤升高。人、古城和大河,在这里奇迹般保持了协调和动态的平衡。
风景在奔涌狂放的大河与山峦的影像中复活。
现在社会上的人,在墙上胡乱涂抹的大多是小广告或者下作的语言。古人题诗可是真的在粉壁上挥毫,是很有文化的。唐代诗人崔颢的《题黄鹤楼》是千古流传的名篇。逆旅潼关时,夜晚崔颢曾到驿馆南边繁华的西街上游逛。听听各地商贾乃至胡商的话语,买点小吃喝盅茶,南腔北调,使他感到无比亲切。崔颢回到驿馆后,挥笔写下《题潼关楼》,其诗灵动而神采飞扬:
“山势雄三辅,关门扼九州;川从陕路去,河绕华阴流。”
唐诗故事中,诸诗人皆在黄鹤楼上题诗,有一点同题小说或作文大赛的味道。——当年李白云游到黄鹤楼,欲要题诗,喟然长叹:“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像李白这样的大家,也只好摇头搁笔。
潼关是一座诗城。不比黄鹤楼,潼关是一座城,还有雄关古道,高山大河,可写的题材丰富,古往今来,留下的名篇十分可观,如果一一整理出来,可以出一本诗集。
黄鹤楼毁了可以再建。
可是,潼关呢,是谁毁灭的?又为了什么?能不能重建?
在唐代繁华至极的新疆交河,如今仅存依稀可辨的断墙颓垣。趁潼关这座当代交河尚有残迹可考的时候,我写下了一些研究笔记。
姚雪垠自述写作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时,曾经过周密的考证。他的小说开篇就是“潼关大战”。他说,“小而险要的潼关城”,“没有北门,只有东门、西门、南门和上南门”。我去潼关前,又翻了翻这部书。如果没有北门,从风陵渡上岸后如何进城?到实地一看,出入太大——这不能不使我对他“周密考证”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古潼关其实有九大关楼。形状和朝向奇特的瓮城、城门、箭楼。成了潼关古城的一大特色。
东门朝东北,东门外的大路从黄河边和高崖下通过。西门向南,南门向东南,都是依据独特地势特别设计的。潼关是有北门的,只是潼关的北门向西北,在北水关附近。我出了北门,便看到了黄河最古老的渡口风陵渡。那里有一间小店,我和小店老板聊了一会儿。生意很清淡,渡口空旷无人。
我不能不惊讶于古代建筑师的智慧。潼关北门依据地势的独特设计,增大了对攻城军队的射杀范围,同时又使敌人无法在狭小的门前三角地带大量集结——如果北门尚存,在这里眺望黄河,该是多好的风景啊!
潼关城北靠黄河天险,环城东南三面皆依山高筑,使敌军无法形成合围。潼关不同于其他古城,城内不仅有繁荣的市街和店铺,还有田园景致。穿城而过的潼河提供了充足的水源,有成片肥沃的军田生产小麦谷子。城市即使被围困时,也不会陷入弹尽粮绝的境地。
最为奇特的恐怕要数乾隆题写“第一关”的金陡关了。
金陡关不在潼关城,而在潼关城东三里处,是一座砖筑的高大孤立的城堡。它的北面是滔滔黄河,南面是高耸的牛头塬,进潼关的大路就从这里通过,为潼关的门户。入“第一关”后始见潼关东门。进潼关的大路被挤在高塬与黄河之间,而且地形极险,道路狭窄,“仅容单车”——这也是出于军事上的需要。这条险路长达五里,被称为“五里暗门”,易于伏兵。唐代诗人杜甫曾在《潼关吏》中这样描述潼关东门外的险要:“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潼关古城确实是我国古代的建筑和军事艺术的结晶。
那位县委副书记说,他有多次机会升迁,但实在不愿离开古潼关。他一生的心愿就是想修复潼关古城。破坏一座古城只要几年,修复可能要十几年几十年,也可能根本没人重视,修不起来。而有的,可能已经永远失去了。像马超刺曹槐,砍伐后只留下一个树桩,像一个历史的句号。
根据《中国历史军事地理要览》记载:“古潼关关城历经宋、元、明、清乃至民国的修葺,基本保留完好。新中国成立后因修建三门峡水库拆掉潼关城楼,现在还留有土垣,关左有新建的黄河铁桥。”
古潼关的废弃与毁灭,是三门峡大坝控制水位工程决策和设计失误直接造成的。
三门峡水库是黄河干流上修建的第一座大型水利枢纽。潼关距三门峡大坝113.5公里。我想,为了“黄河安澜,国泰民安”,毁古城真的是修三门峡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也罢了。可事实是,三门峡蓄水后的水位,从来没有到达和淹没过潼关城!——这完全是一个误判,一个杞人忧天式的大败笔。
1954年1月,苏联电站部派出以列宁格勒水电设计分院专家为主的苏联专家组,帮助中国制定治理和开发黄河规划。
同年4月,水利部成立了黄河规划委员会,10月完成了《黄河综合利用规划技术经济报告》,确定三门峡水库正常高水位350米。
1956年,苏联列宁格勒水电设计分院提交了《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初步设计要点报告》,将水位在350米的基础上提高到360米,库区淹没农田面积由200万亩增加到325万亩,移民由58.4万人增加到87万人,陕西省的损失不能不说惨重。
1957年至1962年大坝施工完成。第一台15万千瓦发电机组投入运行。施工完成当年,当库水位为332.5米时,黄河流量为2000秒立方。黄河水受到拦截后,在水库底部造成回水顶托,流速减缓,泥沙沉降,在渭河口形成“拦门沙”。渭河入黄河的堑口抬高,河底淤积的渭河成了悬河,一场大雨后,渭河淹没农田25万亩。水库水位还未达到340米时,就出了严重的问题,三门峡不得不开闸泄洪,降低水位,同时大坝开始改建。
1969年,三门峡开始第二次改建工程。国务院批准的《三门峡工程改建方案的意见》,当时定的标准是,“非汛期水位310米”。
从最初设计350米,抬高到360米,以后又降到310米——尽管这个标准后来也未被认真执行,据说现在非汛期是318米。三门峡电站从计划的高水头改为低水头发电。
——芸芸专家搞的360米的“虚高水位”,是留在历史和科学发展长河上的虚假的刻度。它造成的水文,可能还有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损失和灾难,不应该在今天水落石出吗?
出潼关北城门便是风陵渡,黄河浩浩荡荡。
两只破船斜斜地搁在空旷的河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