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信仰

分類: 图书,文学,纪实文学,
作者: 贾梦霞著
出 版 社: 长江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7-12-1字数: 250000版次: 1页数: 315印刷时间: 2007/12/01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35435859包装: 平装内容简介
一本电视人对电视人的访问,杨澜、王志、汪涵等名嘴尽在访问之列,于丹老师为其作序,她说她听到了灵魂的声音,就在那一张张名嘴后面,灵魂的片断发出了嘎嘎吱吱的声音,好象是家具的历史,而这本书透露了名嘴们灵魂的成因。
作者简介
贾梦霞,2002年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新闻学专业广播电视方向硕士研究生毕业,同年进入中央电视台,先后在经济频道《经济信息联播》任记者、新闻频道《面对面》任编导、经济频道大型电视公益晚会《春暖2007财富手拉手》任总撰搞;现在经济频道《财富故事会》任编导。
目录
张越:悲观主义的花朵
杨澜:风地里的树
梁冬:玩的就是心跳
李静:我是一个结构比较完整的人
戴军:娱乐是一碗心灵鸡汤
汪涵:神的孩子都跳舞
陈虻:别为自己的低级趣味缺德借口
王志:我问故我在
李伦:梦想照进现实
孟非:我只是一种姿态
李响:零距离是一种生活方式
张丹丹:畅游人心的鱼
潘礼平:为人民服务
《圆梦行为》:让我们死后能够上天堂
附录:记录中国电视的一段历史
媒体评论
翻遍了这部书稿,脑子里浮现出来我熟悉的那一张张面孔,而在字里行间,梦霞一句又一句的追问逐渐拨开了一些深层的意识,缘着那些问题一路探询而下,隐约可以听见灵魂片断吱吱嘎嘎的声音,像久不挪动的家具要清扫一下的时候,就带出了那种凝铸了历史的动静。这本书的选题很时髦,但是它的内核里有一种苦涩的诗意,有一种苍凉空旷的回响,因为她要的不是描述中国电视界几个耀眼面孔的现状,她要的是追问这些面孔背后灵魂的成因。
于丹——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副教授、影视学博士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科教频道总顾问
这书在不经意间就让你和你平时在电视荧屏上看到的熟面孔那么地接近,近得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一切都像信手拈来,一切又都那么意趣盎然。
李开复——谷歌全球副总裁兼中国区总裁、《做最好的自己》作者
对未来的电视史家来说,这是深刻反思中国电视过去二十年的一部断代史。
袁方——中央电视台首席媒介顾问
央视市场研究股份有限公司(CTR)媒介研究总监
书摘插图
张越:悲观主义的花朵
“‘严肃的电视’这种表达方式是自相矛盾的:电视只有一种不变的声音——娱乐的声音。除此之外,我还想证明,为了加入伟大的电视对话,美国文化机构正竞相学习电视的术语。换句话说,电视正把我们的文化转变成娱乐业的广阔舞台。”
尼尔波兹曼在《娱乐至死》里的描述上个世纪已经成为美国电视的现实,现在它正在成为中国电视的现实。
从本质上来说,电视并不是在展示具有娱乐性的内容,而是在把娱乐本身变成表现一切的形式,单纯从商业的角度考虑,电视当然不会主动背叛它的表现形式。所以,美国电视业的现实很容易理解,因为资本的本性就是要追逐利润,它必然要发掘电视这种媒介的商业价值,必然致力于满足人性追求娱乐和刺激的天性,这是商业的原则。
和美国完全商业化的运作模式不同,中国电视是完全国有的,它在坚持导向原则的前提下,实行有限的商业运作。这本来可以为“严肃电视”保留一块没有压力的生存空间,但是,我们不愿看到的事实是,由于无法理顺自身不同属性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在巨大的市场压力下,中国电视正变得越来越商业化,越来越媚俗。这让有社会责任感的电视人感到痛苦,让更多的观众开始批评中国电视。
从国有媒体这一性质来说,中国电视对社会政治文化发展的追求应当高于商业利益,对保障公众利益的追求应当高于收视率,但现实是当我们把电视机前的观众看成纯粹消费者的时候,除了规定的宣传任务以外,就是去迎合市场,所有节目的安排只剩下了一个考虑:收视率。
当收视率成为唯一指标的时候,“严肃的电视”确实变成了一种乌托邦。我们还没有太多体会到商业给电视注入的生机和活力,就过早地品尝了电视彻底商业化的苦果。
有价值的信息和文化确实不适合电视了吗?不能在电视上找到一席之地了吗?当一个人想要在电视上苦口婆心地告诉观众,这对他们有益的时候,大众却并不领情。有社会责任感的电视人感受到来自内外的巨大压力,继续为电视奋斗着的人们产生了困兽一般的心情,张越感到了困惑,崔永元感到了困惑,他们感受到的是中国电视之惑,是中国电视单靠自身无法摆脱的现实困境。
我的节目做给有梦想的人看
梦霞:你说希望别人看了你的节目以后会觉得舒服,你有没有了解过什么样的人看了你的节目会比较舒服?
张越:以前经常有人问我,说你这个节目面对的受众是谁?是受教育多的,受教育少的?男的,女的?岁数大的,岁数小的?你做给谁看的呢?我说我不知道,我每次都回答不出来。
如果现在要说的话,我觉得我是做给有梦想的人看。如果你现在问我谁会看了心里舒服?我觉得可能是在现实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人,但他可能有一些超出现实生活的心灵要求和情感要求。
在现实生活中有时候他可能觉得不够满足,有时候他可能会觉得压抑,有时候他觉得悲伤,有时候他可能也觉得挺高兴。总之是会有一些不太一样的细腻的心理活动的人,可能看了这个节目以后他觉得说了一点他想说的话,表达了一点他表达不出来的感情,他会心里舒服点。
梦霞:可不可以这样说,他们是追求某种在他的周遭环境里面看似很难达到的东西的那样一些人?
张越:也可以这样说,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一定是生活中所谓的失败者。很多人说你是不是一定要找很另类的人,或者说很边缘的人?我觉得不是,我是要找生活中很普通,但是内心很丰富的人。一个内心感受特别细腻,感情要求特别强烈的人,他在普通的生活中内心会有不满足的感觉,他永远会有超出现实生活之上的需要,我希望他们能在我的节目中获得一点安慰。
因为不管你在现实生活中多么成功,或者多么不成功,你在现实生活当中一定会有,或者说对某些人来讲一定会有一些超过现实以上的心灵的需要。
梦霞:一个人不管现实生活还是心灵生活,都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有些人会永远停留在硬币的这一面,但是有些人他可能就跨过去了,跨过去后他会看到另外一面比较明亮和愉快的东西。你的采访对象会不会更多仍然停留在硬币的这一面?
张越:恰恰相反,我选择的都是有硬币的另一面的人。你把它形容成硬币的两面,我愿意把它称作是现世的生活和灵魂的生活。我觉得人生是两部分构成的:一部分是踏踏实实的我们现世的生活,另一部分是高于这个的灵魂的生活。如果认同一种生活而抛掉另外一种生活,不管抛掉哪一个都是不完整的,也许这些人和我们节目的关系不是特别大。
其实我想说的话就是踏踏实实地行走在现实生活中,然后,心灵高高地飞翔。我们的嘉宾是这样的人。
至于说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我们的选题边缘,事实上你回过头来细想的话,细数一期期节目里我们的嘉宾,你会发现他们一点都不边缘,他们是生活中最普通、最多数的人,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是最主流的人。之所以会让有些人觉得边缘,我觉得是因为我们的嘉宾作了最个人化的表述。他们没有作一种泛化的、媒体所惯于的、通常的表述。
因为他们的表述方式是不一样的,是完全个人的,是内心纵深走得很深的,所以会让人觉得异样,让人觉得奇怪,于是就把他们归为边缘。其实他们就是你的家人,你的邻居,就是你自己。
梦霞:如果我们分析的话,认为你的采访对象比较边缘的可能会是两类人:一类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两面转换这样一个过程,因为生活中缺失这个过程,所以他不能理解;另外一类人可能已经到了硬币的另一面,他认为这只是人生或者说生活的一个阶段,而这个阶段在他看来不是生命和生活的全部或者主流。
张越:我想可能是他们的生活离这些人太远了。我有时候挺吃惊的,就是做媒体的人也会跑过来问我:哟,你哪儿找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这时候我就特别吃惊,我就想他们稀奇古怪吗?他们都是生活中最普通的人呀,我们怎么会不知道生活中的普通人是怎么想的,最家常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反而觉得他们怪呢?我觉得是我们做媒体的人怪,是我们离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
梦霞:除了现实生活和心灵生活这两个要求外,还有其他具体的选题标准吗?
张越:还有两个标准:个人化和群体化的。个人化是指非常独特的个人表述和个人感受,它不是泛化和笼统的;而背后是社会的,是公共价值。说到节目是价值观的传达,节目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在表达你的价值观。梦霞:《张越访谈》的收视率和以前相比是一个怎样的走向?
张越:我们节目一直没有特别高的收视率,也不是特别低,比较稳定。我的收视率曲线比较有特点,一般是稳定向上,起点低,然后它会慢慢地往上拉,拉的幅度不大,但是往上走。这样的曲线其实我喜欢,小火慢熬。我很怕那种一上来“蹭”地老高,然后“啪”地掉下去,然后又找了一个刺激点,再上去。其实我很怕那样的曲线,它是制造,是人为,它不是从内心出来的一个好的流程。
梦霞:这五年中的一个长期曲线呢?
张越:说实话,我以前不知道收视率,根本不看。我这两年被迫看了,因为领导每个月会把收视率放在你面前,它还会跟你的工资挂钩。我以前不研究,所以我不知道以前的情况。
当今中国人的生活不缺极端的东西
张越:其实收视率也是我比较困惑的,比如说我在节目中一直坚持不用花哨的包装,用最朴素的、最简单的形式去做,因为我们所要表达的就是最本质最质朴的心灵和情感,所以我们不要花哨的包装。
于是听到很多人对我说,你的包装做得不够好,你应该把那些矛盾冲突很激烈的点放在前面,半隐半露地给观众,吞吞吐吐地勾他一下,吊起他的胃口。有些人说,你的节目要慢慢地看才能进去,而不是一上来就很刺激。比方说,谁谁谁被谁谁谁杀死,为什么不把那些点拿出来单做?其实我的嘉宾里很多人的经历中有很极端的东西,这些部分我们不仅没有拿出来包装节目,而且在整个节目的过程中刻意地过滤掉了。我们实际上有一些原则,比方说我们不要抱头痛哭,我们不要主持人在那儿哭。很多人说你做了很多伤心的节目你从来不流眼泪,这些都删掉了,我的嘉宾大哭的部分都删掉了,特别刺激的情节或者特别暴力的极端情绪的部分全都删掉了。
删掉这些东西实际上对节目的收视率有极大的影响,而且随着“娱乐至死”这么一个时代的来临,这种影响会越来越大。
但是我一直觉得这是我们的价值观:我们要冷静地对待我们自己的内心世界,我们的节目是一个反思和自省的过程,我们不要极端的情绪化、不要大哭大吵、不要煽情。我们的生活不缺那些很刺激的、很火爆的、很暴力的情绪,在当今中国人的人生当中,这种东西太多了。它不好,它不健康,我不想在节目里面不断地暗示、刺激和渲染这种情绪。我希望人们平静一点,善意一点。我知道我们做的是一件违背电视规律的事,但是这是我们的价值表达。这就非常矛盾,就是你提供给观众的信息和观众想从你这里得到的信息是不一致的,他是要来找刺激找热闹的,而我却想给他平静。
梦霞:你要给的那种平静可能很难留住拿着遥控器随时准备换台、准备寻找娱乐和刺激的观众,但是对于一个负责任的媒体来说,坚持你的价值观又是必须的,到底应该站在哪一端呢?这是一个特别为难的选择。
张越:你说的可能是一个长线和短线的问题了,这又是一个特别痛苦的选择。因为短线的行为很多,你要做长线就很困难,这还不是你能不能耐得住寂寞的问题,还有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以及环境对你的要求。
白岩松也说到这个问题,他说是长跑和短跑。他说一些电视人是以长跑的姿态做事,一些人是以短跑的姿态做事,但事实上无法各有各的阵地,短跑选手总会跑到长跑跑道来干扰你,这样你长跑就特别痛苦,但是你又不能抱怨什么。环境不好不是你可以不好的理由,大家生活在同一个环境里,拼的就是谁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做得更好,做得更长久,你只能接受。
上帝及时地抽了我一个大嘴巴
梦霞:你刚开始做节目的时候,会不会反而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困惑?
张越:我其实是跟着我的节目一起长大的,刚开始做的时候我是一个小孩儿,我基本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然了,我受过教育,我读过书,我还伶牙俐齿,有人还说我挺聪明,我是用这个为武器,我在胡做。我觉得那时候我对生活的认识不清楚。
我刚开始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节目,有人来找我了,这事儿也挺好玩的,还特容易,还能火,做完了人都认识你了,挣钱也比以前快了,现成的一个方便事不是挺好的吗?我是这么开始的。我那时候没有什么特强烈的责任感,但有强烈的自豪感,觉得自己很牛,但是上帝及时地抽了我一个大嘴巴,如果他不打我我就会一辈子都像傻子一样自我满足。
我做主持人三年后,就完全停下来,停了两年,其实我不是不能做下去,没有人不允许我做,领导希望我做,没有人要我下岗,观众也没有看出我任何破绽,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破绽了。因为我觉得自己无聊了,不动感情了。我不担心,不激动,也不紧张,而且我不爱看自己的节目,那我还去做它干什么呢?我就停了两年。
梦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张越:没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它就让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它让我去感受,让我去厌倦。我再也不自豪了,然后慢慢地知道我对这事有责任了。我不知道现在在电视里谈责任感是不是一件特别不合时宜的事,但是我觉得我有责任。
后来我重新做了一档节目,我又变得特别投入,特别有热情。这样又做了五年,实际上我一定还会面临新的疲倦,怎么办?我因为自己疲倦了就不干了?职业的要求这是不可以的。所以当我觉得疲倦的时候,有畏难情绪的时候,我就不断地告诉自己你现在是一个成年人,你得做一个负责任的人。但实际上我内心永远有另外一个声音:我必须找到新的兴奋点,要不然我就做不好。
现在拿出我去年、前年的节目来看就特别不满意。当时认为我的节目特别好,可是现在居然觉得特难看。两年前你要来问我,我会说我太喜欢我的节目了。现在我不满意。我问过很多人该怎么办,谁也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其实谁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梦霞:自己比观众先不满意肯定是件好事。
张越:是一件好事。后来我跟着我的节目慢慢长大,在这个过程中,我说错过很多话,露过很多怯,我不知道观众有没有看到,应该已经看到了。反正是一个长大的过程吧,可能别人的长大是在自己的家里偷偷地长大,而我是在公众的目光里,跟着我的节目,还跟着我的观众一块儿长大。然后大家一块儿成熟起来,能一起坦然地接受生活中所有的事情,一起坦然地接受我们命定的这个过程。所以我不怕观众看到我错了,傻了,露怯了,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应该喜欢一个真人,而不是一个假人。如果是一个真人,那这人就有可能犯傻,做错事,我觉得这个过程可以跟观众分享。
所以有时候要做另外一个节目,我周围的人也会劝我,说你最好不要做,这样会很危险,因为你已经有了一个风格,在观众心目当中有一个确认。你如果贸然去做另外一件事,成了还行,如果不成,稍有闪失,它会折你的腕,失了你以往的形象。我跟同事和朋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说,我还不到四十岁,我不能在这种时候就把自己供起来,让自己再也不犯错误了,在一个极其稳定成熟的状况中永远德高望重,这个不可以。
因为我是一个真人,暂不说一定要去超越,哪怕这把就垃圾了,就丢人现眼了,就让人说她做节目也不怎么样,我都觉得应该这样。这是一个有生命力的过程,一个真的人的过程,趴下再站起来,摔着了再掸掸,人人其实都应该是这样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