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大结局)
分類: 图书,青春文学,爱情/情感,
作者: 悄然无声著
出 版 社: 中国画报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4-1字数: 300000版次: 1页数: 247印刷时间: 2008/04/01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802202764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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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金枝欲孽”更惊心动魄,金枝欲孽-后宫一步步惊心-香墨弯弯画。
两个帝王之间的骨血搏杀,三个女人在后宫里的争斗交锋。
倾听爱情天后悄然无声的寂寞美学。
权谋+爱情+宫斗+争宠+要挟+涉险+对峙+博弈+离散。他们相爱相忌,时敌时友,在后宫这个尔虞我诈之地,在爱情与友情的纠缠中,诡计与背叛轮番上演……
我们彼此孤独,却心心相印……
内容简介
锦绣宫廷,包藏着太多令人意想不到的阴谋。香墨由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逐渐成长为一个傲睨天下的女王。她是个矛盾的结合体,娇柔却不乏豪气,弱小却充满智慧,狠毒又不忘善良……她为了给妹妹复仇,步步为谋,却难免深陷囹圄。她别无选择,只得循着命运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宫廷争斗、江山社稷、文治武功、惊世奇情……浑生成一出浩大的演义。在你眼前如繁花般铺展。
作者简介
悄然无声,喜欢写字,喜欢幻想,喜欢美食,喜欢读书,涉猎甚广。曾著有《菩萨密》、《胭脂蓝》、《尘香》、被读者赞誉为“其文笔之繁复绮丽,奇绝苍凉,直叫人惊为天人”!
目录
起之卷人去空流水
承之卷花飞半掩门
转之卷乱山何处觅行云
合之卷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书摘插图
起之卷人去空流水
壹
候在绿萼轩的是皇后杜子溪的贴身女官。
女官本姓杜,是杜氏族人,自十六岁入宫起,已整整二十五年,如今因姓氏犯了皇后的名讳,宫里人就都称一声丽女官。
香墨刚坐定,丽女官便自绣墩上起身,却并不行礼,只直视香墨道:“皇后娘娘叫奴婢转告夫人,她病的久了,脏腑沸腾,难熬的紧。所幸最近知道一味药引子,能治愈她的病,还望夫人替娘娘取来。”
香墨自椅背上稍一欠身,眉尖微蹙,问:“什么东西那么稀罕,宫里的御药房竟没有?”
丽女官望住香墨,唇际凝出薄薄笑意,答:“并不稀罕,只不过是一味血河车罢了。”
香墨眉头似是不经意微微一挑,过了片刻方道:“谁的?”
那目光渐渐凌厉,仿佛明角窗外愈来愈紧的风,爆发出骇人的寒意。丽女只是静静地看着香墨的脸,既不惊也不惧,仿佛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范婕妤的。”
听到丽女官这么说的瞬间,香墨本擎着茶盏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就仿佛没什么事似的继续细细抿了一口。
指甲叩在了茶托上,轻轻一声脆响。
薄瓷在日色里闪耀着剔透的光,修剪修长的指尖一点点因为用力而发白。
茶盏缓缓放回黄梨桌上,丽女官已不耐,带着一丝讥诮的味道问道:“夫人可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香墨不置可否的笑着,只是闲散的坐着,半个身子斜倚着,宝蓝的袖拢在黄梨扶手上,微微抬起下颚,从眯起的细密睫毛间看着丽女官。道:“我自然是明白。”
说罢起身,宝蓝色的袖上,用蔚蓝滚了精致的镶边,只是不经意便拂过茶水,上好的丝绸很快吃了一点茶渍洇痕,她仿佛不觉得。自绿萼轩拾阶而下,只见天色已将傍晚,风啸促急。她微仰起面,渐渐的就恍惚了心神……
她只是想,他在大漠已经如何……
可香墨还未想完,封荣就光着一只脚奔了过来,扑在香墨身上,含着睡意呢哝道:“你去了哪里?朕睡不着……”
香墨叹了一口,自内侍手中接过鞋子,一边弯身替封荣穿上,一边说:“风还硬,当心着了凉。”
泱渀沙漠里的夜愈深,寒就愈入骨。蓝青却不觉得冷,只觉得体内即便是有着一股火,熊熊燃烧,烧得入骨入心。狼皮袍子紧裹在身上,可一丝汗也不出,已经半昏迷的蓝青,此时知道自己即便不是病死,也会被冻死在这漫漫不见尽头的长夜。
恍惚里蓝青突地听见加尔根一声低呼:“你干什么?”
然后就是戈登蓄意压得极低的沙哑声音:“你没听见吗?这狼嚎有多近?我们即便熬过了今晚,没水没粮你以为我们会走出这沙漠?白天陈瑞说过,我们必须得有一个死,不然都得死。也就是说只要死一个,另两个人就可以活下去!我上有高堂,你还有孙子等着你回去,我们都不能死,不是吗?”
篝火依旧熊熊燃烧,干燥的木头偶尔会发出呻吟一般的爆裂声,蓝青双目虽然合着,可感觉着那一丝暖意熨贴着触及肌肤,温暖着,却也带起一点烧着般的疼痛。
“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你没看到吗?!这样的沙漠,这样的天气,即便是我们不杀他,他也熬不过三天!我们……我们并不是杀他,只是提前解除他的痛苦而已……”停了片刻,戈登又道:“我不会勉强你,你大可以让那你的孙子孤苦伶仃的乞讨度日好了!”
“他们还那么小,在这个世道里又能活多久……我不能扔下他们……”加尔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音,说到最后已蹲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
不远处的两人明明说着他熟悉的语言,可是恍如陌生的语言,篝火里那一点呻吟似的声音终于被夜风撕碎,周围连狼也不再嚎叫了,完全沉寂下来了。
蓝青骇然,但不敢动作,微微眯着眼看去,只见戈登正走向自己,幽暗里的峡谷内,手中映着的一点精光,犹如巨狼饱食过血肉的齿,细看才发觉正是戈登悉心磨砺过的匕首。
蓝青看不清戈登的神情,他已经虚弱的无法逃跑,只能紧紧秉住呼吸,等待着戈登走近。身体内的火烧得模糊了视线,偏在此时冰冷的刀刃就擦过蓝青的脸,他僵直,只觉得左颊一阵凉意,刀刃却已到了他的胸前。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戈登的匕首已经穿过了狼皮袄,划开了肌肤。
瞬间的痛楚突然激起蓝青凶悍的本能,身体迅速往后一撤,在戈登的惊讶慌张中,手自怀中掏出一把短刀,向前刺去。
意识还在游离的时候,仿佛感觉有水流从执刀的手背上慢慢流下来……
蓝青缓缓凝住眼,就对上了戈登不可置信的目光。蓝青的手直到此时才开始不停的微微颤抖,他第一次看见由活至死的眸光——少年的眼在生命消逝的一刹那前,光亮的压住了谷内唯一的篝火,但只是瞬间,支撑的力气似乎从身体里被猛然抽去,乌圡的好似死去多时的鱼目,再没有了生命的光泽。
蓝青咬紧了唇,手猛地往回一拉,不知使了多么大的气力刺出的刀刃,好似已经长在了死去的戈登恶血肉里。他拔了几次,刀才撤回,血却也跟着喷了一脸。
不远处犹是满面泪痕的阿尔根,惊恐的望住他,低呼道:“你……你杀了他……”
蓝青一直模糊的心突地豁然惊醒,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几乎摔在尸身上。他痴了一会,才呓语般模糊地出声,似对阿尔根,又似对自己。
“我……杀人了……”血顺着开启的唇渗进了口内,腥涩的让他直想呕吐。然而蓝青和阿尔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被磊起的一人多高的石墙上探出一双湛绿的饿急了的眸子,赫然是一只狼头。
阿尔根惊恐的跑至蓝青身畔,结结巴巴地说:“快跑,血腥味会招来野狼,再不走我们就连骨头都不剩了!”
可是又能往哪里跑?此时的谷内三面陡峭岩壁,一面饥饿的群狼,他们已经穷途末路。
蓝青却拉住已经绝望阖住双目的阿尔根,指着一面稍微倾斜的岩壁,道:“我们往上爬!”
高耸的风化了的砂岩蜂巢般的窟窿遍布其上,方便了他们的攀爬。爬到两人的高度时,蓝青惊骇发现,集合三人之力磊成的砖墙下,一只狼前爪高举搭在石墙上,其余的狼将此狼当成阶梯一跃而过。不过片刻间,谷内已经聚集了十多只饿狼,啃噬着戈登的尸身。当尸身快速的变成纵横血色的白骨时,这群狼嚎叫着又用这样的法子开始攀爬他们的逃生的岩壁。
蓝青第一次知道狼是如此聪明,胜过了人的聪明。嚎叫声夹着饥饿极了的恶眸渐渐逼近了,蓝青和阿尔根虽然不曾放弃的往上攀爬着,却都隐隐的知道这场追逐的结局。
砂岩的半山有一个一人余宽的平台,蓝青先将已经脱力的阿尔根竭力托了上去,自己方才努力攀爬。可手刚搭在平台粗糙的边沿,阿尔根却一把抓住了蓝青的手,眼望住同样攀爬并快速接近他们的狼,喃喃道:“狼追来了……狼追来了……我们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老爹!”也许因为黑暗的夜色昏暗给阿尔根遍布沟壑的面上投下的阴影太过诡异,好象什么险恶的东西随时挣裂扑出,蓝青吃力的仰面吸了口气,放缓声调:“老爹,你干什么?!”
“对不住,我必须得活下去,若不留下你喂饿急了的狼,我们都得死!”阿尔根仍是喃喃地说,不敢看向蓝青,脸上涕泪交流:“我……我今日害了你,你也别怨我,清明鬼节,我一定会祭拜你!”
蓝青觉得身体的内火烧的破裂的肌肤,偏偏冷汗从他的额头滑下,带着血从下额滴落,他连叫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低低求着:“不要,老爹!不要!我们都会逃出去的,求求你!”
天空好似卡哒尔神的眼眸,遮蔽万里。阿尔根的面孔在神诋的眼下空洞苍白,而蓝青与他面面相觑。阿尔根的一滴泪落了下来,急急促促,仿佛舍弃了任何挣扎的机会似的,落在了蓝青的面上。
蓝青竭力呼吸着,平稳着那沉下去了的心。
他安静地等待着。
阿尔根死死掰开蓝青搭住平台边沿的手,继而换上一个勉强的笑脸:“对不起,对不起……”
蓝青的思绪已经开始停滞,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不停的说着,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他不能死。
阿尔根的动作在他的眼中缓慢了下来,仿佛被牵住了丝线的傀儡,而他陡然抓住了那跟透明的丝线。蓝青使足了气力一拉,阿尔根就被扯到了空中,逃生中散落的花白的头发在迎面的大风中乱舞,那目光定定看住蓝青的刹那,却忽然微微一笑,似宽慰,又似遗憾。然后,整个身体笔直无声的落下峡谷。
蓝青拼命爬上的平台,喘息了半晌,才颤抖着探头往下望去。追袭他们拼命攀爬的饿狼,已经蜂拥而下,撕咬着新鲜的尸体。
狼的利齿下,戈登和阿尔根的血交汇在一起。
蓝青呆呆的看着,心腑之内仍是那个小小的声音,他不能死,不能死……
喘息着要继续往上攀爬,可是峡谷的上方竟传来了同样凄厉的嚎叫,呼应谷下饱食尸身的叫声,带着他的绝望的响彻天际。
蓝青几乎想要哭出声来。
突地,狼嚎声止了,片刻功夫,自谷顶顺下来一条极粗的麻绳。
蓝青不及细想,抓住了绳子拼命爬了上去。到达故顶时,他环视着周围似熟悉又陌生的明盔严甲,不由得恍惚了起来。
一阵蹄声传来,军士们整齐如刀割一般分开,骂到了近前,停了下来,马背上的人俯瞰着他。
陈瑞身着的大概是征战沙场的一身重甲,只在领口处能看见其内雪白堆绣的霜锦。此时天色已经将亮,陈瑞映着薄曦的眼眸眯成一线,格外锋利明亮,让蓝青不由得想起狡黠凶恶的狼。
“虽然是一老一幼,但你以一敌二,总是活了下来。不愧是陈家的血脉。”
蓝青思绪瞬间乱了起来,所以并未听清最后一句。
“你逼着我杀了人……为什么……为什么……”
“那你为了什么杀了他们?”
陈瑞的嗓音冷冷的传入耳际的同时,蓝青忽然猛地一震,望住陈瑞,面如死灰。
“我……我不得不,我不是故意的……”
陈瑞目光如炬,和蓝青对视。
“你杀了人,你的手上沾满了血。”
蓝青慢慢把视线集中起来,嘴角扯出一丝不成型的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得不杀了他们!因为他们要杀了我,要杀了我!”
陈瑞不再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早晨的沙漠,天空像被水洗过了似的干净,碧蓝的没有一丝云彩。放目所及沙丘不断的铺展,好似女人姣好细腻的胴体,好似还带着轻微的呼吸,起伏着。
那么安详的沉静,却更觉凄凉。
蓝青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仇视,瞪视着陈瑞,毫不退缩。一阵旋风刮过身旁,卷来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枯叶墙角,在风中飘来荡去。风下就是被兵士屠戮的几十具狼尸,鲜血像小河般汩汩在沙硕上流淌。
“这就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你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沉默很久以后,陈瑞这样说。
蓝青恍惚听懂又恍惚未懂,只余下受伤的胸口和面颊带着身体内不曾熄灭的火,剧烈疼痛。
贰
花是红花,取自波斯,又成为番红花。浸入水中,水渐渐为金黄,而花却红艳不衰。且药力甚为凶猛霸道,喝下去只是一盏茶的功夫,范婕妤腹中已经成型的胎儿就被打了下来。
其间的挣扎厮打嚎叫都与香墨无关,自有皇后派来的内侍完成,她所需要做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接受范婕妤和所有人的咒骂。
范婕妤所居的宫阁盆花甚多,锦绣绵延,芍药丁香海棠,红香腻粉,素面冰心,虽花又锦,生生就压下了恍如铁锈的血腥。
香墨并没有说话,只垂眉端坐,唇际略有笑意。
这样的笑意一直持续着,出了大陈宫门,回到了墨府。进了角门穿过月洞门,并不往北回绿萼轩,只转南自穿廊往来凤楼行去。
来凤楼内虽久无人居,但仍打扫的十分干净。转过碧纱屏,便是一尊白瓷观音供在案上。
香墨仍旧噙着那抹笑意,望住神像半晌,才对身后随侍等人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婢等人刚要福身应是,却被香墨的话截住:“退的远远的,有多远退多远,我这里用不着你们。”
侍婢等人偷偷觑她的神色,不敢再言声,悄无声息的出了来凤楼。
等到无了人,香墨唇际的那抹笑意才陡然消失,缓缓跪在了观音像前。
观音像为白瓷雕塑,胎薄釉色剔透光亮,被透过宝扇窗的金色阳光一照,微影憧憧,莹润如堆脂,胜似白玉雕成。已记不得是谁送来的,只记得人说这是一尊甚为吉祥的观音像,圣佛开光,九九八十一日的普门颂祈福。所以观音如花眉目都是笑如弯月,天作神瑞,吉祥美满。
香墨目不转睛地望着,心被不知什么尖锐物体狠狠刺入,扎得极是疼痛。可手依旧缓缓合十起来,喃喃的用几乎自己都无法听清的声音道:“我恨,我好恨,我恨的自己的心都无法再感觉到,我恨的五脏六腑都已破碎,好似重新接成。”
“我不恨皇后杜氏,她是个可怜人;我不恨太后李氏,她是个可怜人;我更加不恨婕妤范氏,她何尝不也是个可怜人?我无法恨当今的天子,大陈的皇帝,他是我妹妹所爱的人,亦是个可怜人……”说到这里,香墨忽然沉默,举在颚下合十祷告的双手,不由自主紧紧捏了起来。片刻,却又极轻地开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我所恨的,你知道吗?我恨的是这个把女人当作餐桌上的点心,把女人封闭在鱼缸之中玩赏的皇朝,陈氏的皇朝!”
来凤楼四面镶嵌的洪福齐天的宝扇窗挡不住午后的阳光,顺着镂雕的空隙,照拂在观音像上。过了很久,香墨自己发现,那神佛的眉目似乎更加欢喜,仿佛一弯新月,不见世间悲愁。
香墨想笑,终究无法笑出,涂抹了殷红丹蔻的手指按住了唇,喃喃自语:“我恨这个皇朝,我恨这个吸取了燕脂的性命,当作自己养料的皇朝,我好恨……”
载满恨意的身子再无法支撑,香墨渐渐歪在了案上,头枕贴在光滑的木面,上好的乌檀木被肌肤的温热浸润,起先变暖,然后依旧阴冷沁芳,似乎不论多久,都无法暖起。手不由得抓住案边,指节间死死的力度似要寸寸拧碎断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的耳畔传来门帘衣物的窸窣声,此时此刻敢进来的人是谁,已不言而喻,可香墨恍如未觉,依旧伏在那里。
片刻之后,一双手臂便从身后环住了香墨。陡然带来一阵寒凉扑背,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前的手指在阳光中,筋络清明,唯拇指上一枚硕大青玉扳指,更衬得男子的肌肤为一种淡淡的白玉色。
良久之后封荣才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那声音是淡淡的,幽幽的,小儿般软哝的口吻。
低语似熔化的铁,丝丝络络流溢压下来,突地激起香墨的心悸,心腑肌肤激烈撕痛,仿佛要将她活生生熔铸其中、命悬一线。瞬息,汗水湿透了后背。
封荣恍如未觉。香墨因今日入宫,梳了飞西譬,颈上髻后,分别插了六枝镂花足金花穗钗朵,阻挡住了他的温存。而封荣的手指却极有耐心地,慢慢将那足金花穗钗朵折下,丢在揉了软金丝和孔雀翎的毯上,便是衬着红绿斑斓,也不过是成了一簇残骸。
再没了阻挡,封荣一边将以脸厮极为温存磨着香墨的颈项,一边轻轻道:“小的时候,甚至是现在也会想,要是一直呆在娘亲的腹内,永不降临这个人世有多好?娘亲的腹,只是薄薄的一层肌肤,就会遮挡住外面所有的风雨,遮蔽住外面所有的污秽。蜷缩在娘亲的怀中,永远不要出生……那样该有多幸福?”
有絮温热的丝,在耳后颈项轻轻一勾,仿佛是他叹了口气。
“香墨,生一个我们的孩子吧……”
封荣极温柔的手温在她的腹间,却带出炽烫冲入香墨的身体。
他大抵永远也不会知道,曾经就在那里,有一个生命在她的腹中,然后固执的不可挽留的离开……
曾经就在那里……
而他所祈的,是永得不着的恩赐。
香墨的眼渐渐被莫名的东西所模糊,而她努力的仰起头,迎着阳光,习惯的微微的眯起了眼,倔强的不肯让眸中物流下来。
她手搭在封荣的手上,原本就要推开封荣,可待触到了他的肌肤,整个人忽然被吸取掉了生气一般软了下去,发髻上六股沉甸甸的赤金流苏垂拂在了封荣的指尖。若不是清冷碎响,封荣几疑她停止了呼吸。
她不受控制的紧紧抓了他,唤了一声:“封荣。”
声音低沉而沙哑,封荣并不回答,伸手抓住香墨的肩,将她缓缓转过。
香墨对上了封荣的眼,眼波微转的时候流出桃花般的温柔,此时的封荣是少言的,人人皆道当今的天子是傻极的人。而她却知道,他凡事看在眼里,不言不语,人皆不留心时,已留在心里。
聪明极的人才能如此。
香墨笑,此时似只能笑,只是不知何时就改了口,称到:“陛下,日后定是螽斯衍庆。”
封荣轻轻以手掩了她的口,又折下她发上一股累丝金凤,指间流苏清泠。半晌,方伏在她的肩上,喘息笑说:“螽斯羽,诜诜兮……”
香墨睁着双眼注视窗棂间投射的颜色。赤金的光,缓缓地移动,由东至西,彤红金粉转为乌黑,又变为明晰似银的白,清冷刻骨。
窗外到底还残留着冬日,除去几株松柏,便是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
只有月光的寒澈,仿佛将人无穷无尽浸在霏微的雨中。
香墨想,到了夏日就好了。
到了夏日就是繁华似锦,再不会这样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