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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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烃著
出 版 社： 广西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1-1字数： 300000版次： 1页数： 320印刷时间： 2009/01/01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219061404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他们不能有梦想，也不需要柔情，他们只有子弹和死去的心，他们是特工……
内容简介
夜合花，白天绽放，夜间倾吐芬芳，特工却只能在枪响的一刻，想起最初的悲伤。
民国女子思绮，曾是杜府宅门的丫鬟，见识宅门恩怨、等级森严，第一段感情因此破灭。因苦之际，幸得曾客居杜府的薛云烬处处照应，不想却落入圈套，蒙冤上断头台九死一生，莫名被拐骗至特工训练营，蜕变为一名女特工。策划者正是代号“天蟾”的国民政府高级特工薛云烬。三年残酷训练，化名颜开晨的思绮在与“天蟾”不断针锋相对、虚与委蛇中，爱情之火能否重燃？
阴谋与背叛，其实都不过是命运手中的一颗棋……
作者简介
王烃，笔名羽化飞仙，湖北武汉人，笔调冷静犀利，文风独特。作者博客：http://lovetrap2008.blog.163.com/
目录
浮世几多愁更待岁月羞（代序）
引
第一卷最初时光
第二卷荆棘满途
第三卷重生
第四卷掌心的名字
第五卷血色黄昏
尾声
书摘插图
第一卷最初时光
初入杜府
一年前
六月的武汉提前变得炎热，多少令人措手不及。
一位穿着月白色七分袖斜襟衫，辫子梳成蝴蝶状的年轻姑娘，正忐忑不安地守在杜府门外，等着府里王妈出来报信。
不多时，王妈满脸笑容地出来唤她：“思绮，快进来！我跟二太太回过话，她肯了。我带你去叩谢。”
“太好了！亏得有您老帮忙，不然我也不会有这个运气。”段思绮见事情有着落，兴奋得忙给王妈鞠躬。若不是王妈和母亲相熟，她今日只怕也进不来。
“你妈起先不是不乐意吗，后来怎么说通了？”
“她是不大愿意的。可家里有三张嘴要吃饭，哥哥一直在外面做散工，三天两头不着家。他那点工钱怎么够开销！再说我都十七了，也该出来帮补贴一下家用，不能总吃闲饭。”
“大姑娘了，果然懂事多了。”王妈拍拍她手掌，语重心长道，“你兄妹俩都到了成家的年岁，确实该多积攒些。莫说你哥哥祈樊娶嫂子，就是你将来嫁人也得有点体己，否则去了也受气！王妈以后给你多留心，挑个好男子配你！”
段思绮红着脸低下头，这些事情母亲没少唠叨。
提起杜府，虽外面瞧着其貌不扬，平平无奇，内里却大有乾坤。刚进门，一道镶着金福字的朱红大屏风便挡着去路，王妈说这是大户人家挡煞气，图吉利的。绕进去有条长廊直通后院，周边装点着假山景致，长廊两旁还栽种着几十株月季花，人一经过幽香扑鼻，令人迷醉。走到尽头，便瞧见一个椭圆形的拱门，原来后面还有个大园子。莲花形状的鱼池正中，有一座八角凉亭，也建得相当雅致。
“哟！王妈，府里又收丫鬟了？”只见一名相貌俊朗的青年男子正慢悠悠地从亭中长凳上坐起来，他懒洋洋地张着嘴，等旁坐的女子将剥过皮的葡萄送入口中。
王妈忙拉过段思绮，一脸赔着笑：“回云少爷，她是今天刚收进府的丫头。思绮，问云少爷好。”
“云少爷好！”段思绮是个聪明丫头，赶紧恭敬地行礼。
男子缓缓偏过头，露出一双清湛的乌眸。深邃的目光，仿佛永远也望不穿的幽潭。“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又重新躺在女子腿上。一颗淡红色的葡萄恰好塞进他嘴里。
王妈在背后悄悄捅段思绮，招呼她快走。进了正院，段思绮不解地问起来：“王妈，为什么云少爷没说让我们走，我们就能走了呢？”
“傻丫头！咱们做下人，很多时候都要多留心眼，懂得察言观色！刚才云少爷嗯了声，就是表示知情了。咱们自然可以做别的事情了。”
“他就是大少爷？”
王妈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又似嫌恶：“他是三太太一个远房表弟叫薛云烬，从南京来武汉工作的。房子还没找好，老爷便留着他暂住。看着仪表堂堂，实际可是个花花公子，老招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也不怕败坏名声。反正你以后见着他最好绕道，可别多说话。记住了！”段思绮郑重地颔首，这般告诫哪里敢忘。
依次见过两房姨太太，最后由二太太定夺。
“王妈，你为人我是信得过的。这丫头既然是你举荐的，就让她去怀融那里伺候吧。万一伺候得不好，我可寻你的过失。”二太太抿一口斟好的咖啡，微微皱了下眉，随手将杯子搁到茶几上。
“怎么？是不是咖啡苦了些？准是糖放少了。”王妈殷勤地凑到太太跟前，同时偷偷给段思绮使个眼色。段思绮在王妈的暗示下，忙从茶几上的一个陶瓷缸中夹了块方糖放进咖啡里，搅拌后重新递给二太太。二太太接过咖啡，瞟了眼段思绮，“人倒挺灵光，模样也生得清秀。”
“太太您就放宽心！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脾性好，人又老实。现在顶上桂儿的空缺，倒也合适。”瞧出二太太有些动容，王妈趁热打铁，“只怪桂儿这丫头没福分。好容易调去侍奉少爷，结果自己染了过人的病，幸亏发现及时，否则过给了少爷那才是罪过！都不晓得她是怎么沾上的！只怕是有些丫头仗着主人好脾气，就变得油滑，没了脸皮，在外面胡疯招惹一身病来。少爷如今旧病才见好转，可得找个靠得住的人侍奉着，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话说进二太太心坎里。想到儿子时常犯病的身子骨，又是长叹一声：“这咖啡再苦，也比不上心头的苦啊……”烦乱地放下咖啡，不再进饮。段思绮的差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归朴园”，是杜怀融独住的院子。与太太老爷的“荣齐园”不同，“归朴园”的阁楼全是老式建筑，显得过于素朴。
途中王妈将府上的旧事又提及一遍，思绮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杜怀融是二太太生的独苗，排行老二。之前大太太也有个儿子，很得老爷喜爱。只可惜十五岁那年得了重病：一命呜呼。太太太伤心过度，第二年也过了身。留下女名怀璧，排行老三，年前被送去国外留学，至今未归。而三太太是前年才纳进府，未有所出。所以思绮被安排侍奉二少爷，也在情理。
不过这二少爷可不好相处。王妈将其归纳为：怪人、孤僻、不善交际。由于他很小就患上慢性支气管炎，又常犯病，府上便不准他过多出门。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一人待在院子里，除了看书、作画，别无其他消遣。
王妈见书房大门半敞，悄步至走廊门口，探头往里张望，果见一男子正在作画。王妈将段思绮带上前，毕恭毕敬地问安：“少爷好！这个丫头叫段思绮，是太太吩咐顶桂儿的缺，专门照料您起居的。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她，若是没伺候周到，劳烦您也多担待些。她第一天到府上，规矩还没摸透。”
“二少爷好！我是段思绮，以后……”
“知道了。”杜怀融冷漠地打断她的话，主动与下人之间横加一堵墙。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段思绮愣住，求助地瞄向王妈。王妈是深知他的怪脾气，附她耳边交代几句，便找了个由头先走了。段思绮这下更是无助，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傻傻地站在门口等待召唤。看他正聚精会神在作画，不觉暗自将他从上到下细打量了一遍。比起先前看到的男子，他显得更消瘦，也孱弱些。尤其他这件浅蓝的印着青色竹叶暗花的长褂子。清清淡淡的素净将他本人衬得愈显单薄。
而她这么一等，竟耗去了几盏茶的工夫。
依照往常的速度，杜怀融今日已慢了许多。他拎起刚画完的花鸟图，轻吹着墨迹未干之处。不经意地一抬眸，发觉她还站在门外，顿时不悦：“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段思绮惊仰起头，急忙辩解：“我……我不知道干什么。而且……我父亲曾经说过，读书写字作画弹琴之时，最忌惊扰。所以……我想等少爷画完。”
“真是个不开窍的傻子！”杜怀融冷冷训她，径自从屋里走了出来。蓦地停在段思绮面前，衣裳上一股墨香也随之散发。段思绮吸吸鼻子，下意识追寻着香味的踪迹。曾经，这是她最喜欢嗅闻的气味。然而自父亲死后，这特别的芬芳也一并被父亲坟头厚厚的黄土掩埋，再也无处可寻。
如今，她又闻到了。可气味很快便消散得无影无踪，一丝一缕都不肯留下。猛然回首才发觉，杜少爷已经走远了。
橘色的日光穿过香樟树的枝叶，将零乱的倒影映照在他单薄的身影上。再一走远，整个身子便沐浴在光芒中。若不是他有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任阳光都无从抹去他的神采，段思绮真的会以为，他是个即将被阳光融化的人。
过了两日，段思绮大致摸清了杜怀融的生活习性。趁杜少爷午休未起，她抽身去清理书房。正清理，目光却被他早间画的一幅绿水环山图所吸引。一岔神，左手竟不觉碰动砚台，溅出数点黑墨污了画卷。她赶忙用手去擦拭，怎料越抹越黑。一幅上等佳作，转眼便毁之殆尽，惨不忍睹！正慌神，画卷却倏忽一动，径直从她腋下飞出，捏实在杜少爷的指间。他何时回的书房，段思绮居然毫无察觉。刹那间，整个人都懵住了。
杜怀融瞄了一眼被毁的画，这算是几日来画得最顺手的。如今倒成了废纸一张，怎能无动于衷：“以后你不用再进书房伺候。”他从抽屉里取出火柴点燃画卷。段思绮也不知哪借来的胆子，伸手便去扑打火苗，可惜他执意要毁了它。她缩回烫红的手掌，恳求着：“少爷，我知道不该弄坏您的画！可我当时真是被画中的景色所吸引，才会不知不觉犯下大错。我以后……再也不敢碰您的物品了！”
他冷笑，甚为讥讽：“你也懂画？”
她摇头。
“既不懂，又何必看？”
段思绮哑然，她确实不该看。之所以好奇，不过是在缅怀——曾经那是父亲酷爱的嗜好。而她一个落魄的书香子弟，却只识得一部《三字经》，这无疑是个天大的讽刺。现今再被人这般嘲弄，心里更觉难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杜怀融拢眉，似最不喜见女子哭。只是喟叹道：“空有姿色，胸无点墨，焉能长久？”厌倦地一摆手，最终还是“赦免”了她的过错。
段思绮心怀感激，却也难受得紧。不巧又在后院遇上三太太的表弟薛云烬。还未来得及问安，他人已擦身而过，似乎压根没看见她。可还没走多远他又猛然停下步子叫住她：“你叫思绮？”段思绮站住，茫然地点点头：“是的，云少爷。”“哦……”他瞅了几眼，忽然指了指她的脸颊，“怎么了？泪星子都还没干呐。这副模样还满院子跑啊？”
听闻这话，段思绮胡乱抹把脸：“不是的！今天天太热，出的汗水多。”结果手上的墨全涂到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煞是滑稽。薛云烬忍俊不禁，眼睛随着笑容眯得像一道惑人的弯月。可不知怎的，段思绮居然会联想起狐狸的笑脸——她儿时的梦中，狐狸便是这么笑的。虽邪气，却又不可思议地令人沉迷。
“怎么了？”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她笑，让她忍不住犯嘀咕。直到薛云烬递了块帕子示意她脸上有东西，她才恍悟手上沾着墨渍。头先匆匆忙忙擦脸，许是将墨涂脸上了。她尴尬地接过帕子背过身去抹脸，余光不觉扫向薛云烬，忽然发觉他的打扮跟他的人一样不修边幅。
外间有钱的公子哥都流行内穿白衬衣外套绸布的短马甲，并且衬衣都扎在西裤里头。这薛云烬恰恰相反。不仅马甲大敞，内里白衬衣也特意放到外面，十分放荡不羁。尽管衣着怪模怪样，胜在他气质不俗，也就不显得邋遢。
云少爷瞧出她正偷偷打量自己，并不在意，只一笑置之：“我来府上有些时日了，也没少遇到怪事。每次心情大好来他这里串门子，就总撞见被他气哭的丫鬟。不是嫌人鼓噪，就是嫌人目不识丁。这个书呆子，非以为丫鬟都得是玲珑剔透心！若真有那样的丫鬟，他也未必有宝哥哥的命！”语音刚落，他就发现这丫头的神情越发难堪，心里也略估到几分，“看来，还真是我这个外甥把你气着了。”
段思绮忙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把少爷的画弄坏了，本就是我的错！既没什么学识还跑去学人看画，结果……是我的过失！”她语无伦次地自责，显得懊悔不已。
云少爷眉一挑，很不以为然：“无学识就不能看画？真是荒谬！”冷眼眺望远处的阁楼，唇角边悄然勾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回过头，举步后撤：“在这儿等我。”话未说完，他人已走远。
思绮愣在原地，困惑不解地等他回来。约莫半刻钟时间，云少爷拿着一本蓝皮书赶回来。“这书你先看着。不懂的句子尽管去问杜少爷，他决不会推脱，定能好好教导你。”他把书强塞进段思绮的怀里，可段思绮却踌躇不敢接。
“少爷最怕人烦他了。如果我请教他，恐怕不成的……”
“你放心。他若见你看此书，决不会袖手旁观。若真要为此训斥你，你只管说是我让你劳烦他的。再说，你不也想多些学识，以后在他跟前更好干差事吗？”
“话是没错……”
“没错就行。你照我说的办，就一定不会出错。行了，我有事先不打扰他，你替我问候一声。”语毕，人也扬长而去。段思绮抱着书，缓了几秒才想到帕子还未还，急忙去追他。可转念一想，帕子都脏了还怎么奉还？真应了少爷那句：她还真是个不开窍的傻子！也应了云少爷所言：他若见你看此书，决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少爷一见到她捧回来的新书，差点将她扫地出门。那时她才知道，云少爷借她的《金瓶梅》原来是禁书。难怪他笃定少爷一定会教导她。好在她及时说明来龙去脉，才免遭横祸。事后，一向冷冰冰的杜少爷也真答应指点她。借给她阅读的第一本书便是《史记》。他说：“通文必先通史。国无史则不为国；人无前史，定无未来。若要明理，莫先知史。”为了这番教诲，段思绮连睡眠时间也缩减，全投入去看书。只是这“史”，竟会如此难懂，让她力不从心。
劫后余生
因为杜怀融近日胃口不错，想着吃三鲜豆皮。段思绮特意请示了太太，专程出府寻些二少爷交代的物什。见时间还够，便回家探望。
段林氏今天没去见工，在家缝补段祈樊的汗衫。一边缝补，一边和站在水缸边舀水喝的侄儿段祈樊闲扯着。猛然听见段思绮唤了一声妈，才发现女儿进了家门，忙端出冻在水盆里的绿豆汤。段思绮见堂哥也在，便吆喝着一起吃了碗，又劝母亲不必张罗午饭。
段祁樊看妹子似乎比走前清瘦了，免不了一番询问。后来从兜里摸出一袋银元，估摸十来枚的样子塞给了段思绮，语重心长地说：“这袋钱你帮我给婶娘，一共十四块大洋。你留四个。想吃什么要买什么只管用就是。”段思绮见这么多钱，心里一慌：“哥，你哪里来的这些钱啊？别是在外面惹出什么事了吧？”
“鬼扯！我是寻了个从南洋来的大主顾。以后不用去码头当苦力，给他去外面跑跑腿。这些钱是大半年的工钱，我反正吃穿用都有人包了，你和婶娘就好生过日子。”他用毛巾胡乱摸把汗水淋漓的脸，又舀了瓢冷水倒下来。想到他即将要兑现的许诺，越发坐立不安。
那是几日前的事情了。他因为不满武汉第二大帮派小金堂压榨码头苦力的工钱，跟人一起起哄闹到了小金堂一个堂口，结果被人四处追杀。危急关头他遇到了一个人……
“我找你，只是想问一个问题。”一个操着江浙口音，戴着墨镜的男人找到了他。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丢给负伤不起的他。一根类似烟卷的东西。“这是雪茄。像你这样的人，一年的积蓄还不够买这一根雪茄。不过赌场上常说：富贵险中求。只要你肯冒险，富贵荣华唾手可得。如果你没那个心气，就注定当一辈子穷鬼。我只想知道，你愿意做哪种人？”
“只要不是穷人，我都愿意做！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他不怕冒险，只怕被人反咬一口。但是很快，他的顾虑被男子手里的大洋征服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