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中国年度——中篇小说（上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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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说选刊》选编
出 版 社： 漓江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9-1-1字数： 843000版次： 1页数： 726印刷时间： 2009/01/01开本： 16开印次： 1纸张： 胶版纸I S B N ： 9787540744922包装： 平装编辑推荐
魏子良低泣了一会儿，忍住了哭。魏子良说，我叫你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国芬说，什么事？
魏子良给国芬泡了一杯绿茶，是一种叫马剑的茶，碧绿之中含着清香。国芬时不时地低头喝上一口，然后微笑着听魏子良给她说话。最后，国芬站起了身说，魏子良，我要走了。魏子良说，那我送送你。国芬说不用了。魏子良说还是送送吧。国芬说，送倒不用送了，不如让我打你一个耳光吧，让我们把恩怨都了结了。国芬说完，就甩过去一个耳光。魏子良一下子捂住了脸，他感到脸上发热。很快，他的脸就红肿了起来。
国芬走出了魏子良的家，从稻香园小区出来，骑着自行车去了古新河的那座桥上。魏子良告诉国芬的是，有一个男人，找到了他，甩出好多钱，让他去勾引国芬。那个人的意思是，要让国芬的家变得不再安宁。魏子良收了钱，因为魏子良其实是喜欢国芬的，而且魏子良正需要钱，他要钱给老婆治病。那个男人有着强大的法术，他一个电话，就让人去派出所交了罚款并且领出了国芬的儿子陈侃。那个男人让魏子良和国芬做爱，让魏子良故意在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装作无意地带着国芬经过了古新河的那座桥。
——海飞《像老子一样生活》
赵总回来的时候求实中学的学生已经放学了，她一进门就说：“哟，怎么多一登山包啊，来人了？”
我告诉她是我一朋友的，刚从外面回来，在我这儿住几天，现在此人正在工作室那儿睡觉呢。
“男的女的？”
“女的，我一好朋友。”
“肯定是你旧情人儿吧，又回来找你了？”
“嘿嘿……也不算吧，就是一朋友。”
赵总没说什么，拿上T恤衫去洗澡。我躺在床上看杂志。看了一会儿，听闻厕所那边儿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跟唱歌似的。我正在奇怪是怎么回事，孙静蹑手蹑脚地走进屋来，转身轻轻关上大屋的门，吐着舌头对我说：“完了完了，闯祸了。”
她一边儿小声嘀咕着“完蛋了完蛋了”一边儿打开大衣柜，往外拿外衣外套，一副要赶紧撤退的架势。
——祁又一《失踪女》
我刊始终坚持的“现实关照，人文情怀，独特视角，中国气派”的办刊理念，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有了潜在而深刻的发展。这一切，在《中国年度中篇小说》和《中国年度短篇小说》中都有鲜明体现。选本将使您拥有一张“中国小说地形图”，使您在高峰情感体验中深入浅出地了解今年的中短篇小说创作概况，而且，如果您拥有我刊以前编选的各期选本的话，那您就更有福了，因为您拥有了一本“流动的中国文学史”。
——《小说选刊》编辑部（2008年12月）
内容简介
“我”和几位摇滚青年组建了“Ludi”乐队，在北京城西北角的13club酒吧演出，继而去西安、成都、武汉及东南沿海城市巡回演出，在生涩的青春岁月中开始了他们的精神漂泊——有对艺术的艰难追求，有对爱情的深切渴望以及沉浸其中时的激情与伤痛。在充满时尚元素的现代城市一隅，他们的迷茫和追求，他们的苦涩和颓唐，讲述了一段难忘的青春岁月。（祁又一《失踪女》）公交车女司机国芬和同事魏子良好上了。她一直以为这事家人不知道。无巧不成书，第一次幽会后，魏子良送国芬下山，带她走到河边，走到一座桥上。20年前，就在这座桥上，国芬向追求自己的周心桥提出分手，理由很简单：周心桥是一个在菜市场卖鱼的萧山农民，而自己是刚刚参加工作的杭州姑娘。更巧的是，在自家屋的巷口，国芬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等她等了很久的儿子。随着故事的深入，看起来似乎是一场婚外情的背后，一条复仇的线索渐渐清晰起来。（海飞《像老子一样生活》）
王安忆、叶广岑、阿城、李辉、凡一平、乔叶、晓剑、陈昌平……包括多位茅盾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获奖者在内的21位作家的21部作品，关注现实，关注民生，感受来自底层的苦难，或落笔过往岁月中远去的背影，讲述时代沉浮中的个人命运，无论从事件走进内心，还是以精细的描绘展开故事……均以多样的叙述手法，鲜明的人物形象，生动而深刻地反映悲喜人生、复杂人性，呈现出优秀的品质和丰富而绚丽的艺术光彩。
由中国小说界权威选家选编的2008年度中篇小说，是从全国近百种文学刊物当年发表的近10000篇数千万字中短篇小说中精选出来的，旨在检阅本年度中篇小说的创作实绩，公正客观地推选出思想性、艺术性俱佳，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年度中篇小说。
目录
编者的话
上卷
葵花引
买车简史
纸醉
惶恐
骄傲的皮匠
朱大琴，请与本台联系
扑克
湖洼地
国家订单
寻找王金叶
盗御马
下卷
大战
万物生长
最慢的是活着
篮球
像老子一样生活
失踪女
羊群入城
复辟
干枯的蓝色妖姬
曹翠芬的一条大河
附录
书摘插图
上卷
葵花引
陈晨问我，一个人尿尿时喷射的远近是由什么决定的。他说，他当然是指男人。我听了感到很奇怪，不知他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我想了一下告诉他，这件事很复杂，它应该涉及流体力学、生物工程学以及生理解剖学等诸多方面，是一个跨学科多层面的综合性问题。我说，从流体力学角度讲，首先应该与压力有关，也就是说，液体喷射距离的远近应该与所受压力成正比，压力越大，距离越远。反之亦然。但是倘若换一个角度，从生物工程学的意义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它应该与喷射器具的长度有关，即长度越长，距离越远，由此说明这个距离又应与喷射器具的长度成正比。而如果再换一个角度，从生理解剖学的意义研究就更复杂了，它几乎要涉及内科外科胸科肾科以及泌尿科等各个方面，甚至能写一本很厚的医学专著。
我和陈晨是在电话里说这番话的。我这样说过之后他就沉默了。电话里只传来咝咝的声音，不知他在吸烟还是在呼吸。这样沉了一阵，他忽然说，他很想当面跟我聊一聊。
我稍稍迟疑了一下，只好说好吧，你来吧。
陈晨来找我时神情很阴郁，不像是研究喷射问题的样子。他告诉我，不久前刚刚发生了一件事。他为此深陷其中，甚至连工作也丢了。我知道陈晨是在一家颇具规模的外贸公司工作。这家公司叫“蓝深”，专做粮油食品的进出口贸易，与欧洲很多国家都有往来。陈晨说就在前不久的一天上午，他们公司的老总突然把他叫去办公室，说有一件很特殊的任务要交给他。公司老总说，法国的华益公司来了几个商务代表，让他负责接待一下。陈晨听了起初并没当一回事。这家“华益”公司他是知道的，这是一家华人企业，专门生产食用油，最近正与蓝深公司洽谈，准备合作开发一个新项目。但让陈晨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很平常的商务接待，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呢？公司老总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立刻说，这次接待的确很特殊，它直接关系到后面的项目是否能谈成。蓝深公司与华益公司的这个合作项目是一项系统工程，第一步要先选定一片合适的农田，大约几公顷，每年种植向日葵，第二步再由双方投资兴建一座现代化的榨油厂，用葵花籽生产食用油和生物柴油，然后再将这些油产品返销到欧洲市场。这对于双方自然都很有吸引力。公司老总对陈晨说，华益公司的董事长路秋矢先生这一次也来到中国，说要亲自去实地考察。这个路秋矢董事长陈晨也早有耳闻，据说他是在中国长大，十几岁才去法国读大学，后来又读硕士，再后来就不知怎么拥有了这样一家企业。也正因如此，公司老总说，这位路董事长对中国的情况了如指掌，他这一次所带的随行也都是华人，从他们提交的日程安排看，显然已经选好了考察目标……
公司老总说到这里沉了一下，问，你知道，他们选的是哪里吗？
陈晨想了想，当然想不出这个路董事长会选择哪里。
清水塘，公司老总说，是清水塘，你没有想到吧？
陈晨听了先是愣一下，然后问，哪个……清水塘？
公司老总说，清水塘还有几个，当然就是你当年插队的那个清水塘。所以，公司老总又说，这一次就看你的了，你对那里的情况应该再熟悉不过，可一定要陪好他们啊。
公司老总这样说罢，又冲他微微笑一下。
陈晨说，他突然发现老总笑得有些暧昧。
陈晨插队比我早，他去的那个清水塘是在宝宁县，距这座城市只有一百多公里。但据说却是一个很古怪的地方。那里在一片大洼深处，周围距哪条公路都很远，每到春秋雨季，道路泥泞得连牲畜大车都无法行走，因此也就很闭塞。但是这几年修了公路，清水塘竞一下变成了一个交通枢纽，是通往东三省的必经之地。也正因如此，陈晨告诉我，那里也渐渐繁华起来。大概是由于水好的缘故，清水塘的女人都很漂亮，于是就有人在那里投资搞起娱乐业，每到周末，竟也有城里的有钱人开着车去那里消费。所以，陈晨对我说，他从一开始就有些搞不懂，这个华益公司的路董事长为什么要把这一次的考察目标选在清水塘。
他说，他甚至怀疑，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些不纯。
陈晨特意安排了一辆性能很好的“三菱”越野吉普车。他是在一天早晨开着车去酒店接路秋矢一行的。当时路秋矢几个人都已下来，正等在酒店门口的大厅里。让陈晨有些意外的是，这几个人竟然清一色穿的都是猎装，脚下是鹿皮靴，而且每人的身后都背了一个很大的背囊，看上去不像要去考察农田，倒像是要去打猎。陈晨朝他们走过来时，一个身穿深色猎装的中年男人好像正在说着什么，逗得另几个人都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这几个人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长年生活在海外的中国人，身上都有一股漫不经心的神气。他们笑得旁若无人，声音也有些发尖，很像是通俗歌星那种“小真声儿”的唱法，听上去既酣畅又有些夸张。
这时其中的一个光头余兴未消地对身穿深色猎装的中年男人说，再说一个，再说一个吧！穿深色猎装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想了想，说好吧，那就再说一个。他先用力咳一声，然后说，那就再说一个弯头协会的吧。他一讲完，那几个人立刻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晨当然明白这个人所说的弯头是指什么，心里立刻有些反感，酒店大厅毕竟是公共场所，在这样的地方公然讲这种粗俗得甚至有些下流的笑话不仅很失身份，也有伤风化。这时他又观察了一下这个穿深色猎装的中年男人。他约莫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看上去皮肤保养得很好，几乎没有一丝褶皱，鼻梁上架一副浅色的克罗斯秀郎眼镜。陈晨知道这种品牌的眼镜是产自法国，价格相当昂贵。忽然，他盯住这个中年男人的脸很认真地看了一下，又看了一下。陈晨告诉我，在生活中这种情况是经常有的，当你见到一个人，说不出为什么就会感觉似曾相识。他在记忆中搜寻着，却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还是他长得像某一个人？
这时这个中年男人也发现了陈晨，就走过来问，是陈先生？
陈晨立刻冲他点了点头，说是。
中年男人一笑说，他叫路秋矢。
光头凑过来，正色说，他是F1。
F1？
陈晨没听懂，不知F1是什么意思。
哦，是指一种规格。路秋矢一本正经地解释，然后又指指这个光头男人说，他是F2。接着又指了指站在旁边的一个龅牙和一个矮胖子说，还有他，F3，他旁边的是F4。
规格……什么规格？
陈晨仍然没有听懂。
路秋矢与光头F2对视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身旁长着一对龅牙的F3和矮胖子F4，大家就又一起大笑起来。陈晨被他们笑得越发摸不着头脑，心里顿时有些不悦。他毕竟已是接近五十的人，而这个路秋矢和他的几个随行看上去都最多不过四十出头，他觉得就算他们是公司的客人，初次见面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跟自己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也有些太过分了。
陈晨对我说，如果倒退三十年他在清水塘插队的时候，哪怕是倒退二十年，他也决不会允许这几个人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他就是豁出不要这份工作，也得让他们明白这样做是很不礼貌的，而且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但是，他说，岁月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五十岁的性情和二十多岁时相比已经判若云泥。他当时不仅在他们面前没流露出丝毫不悦，还团起脸冲着路秋矢和F2点点头，表示自己若有所悟，然后陪着也笑了一下。陈晨告诉我，他在公司里的工作就是负责接待客户，这几年已经见惯各种各样的客人。他得出的经验是，无论是哪一种性格的客人，无论属于哪种类型，都与他毫无关系，他在接待他们的过程中是否愉快也无关紧要，只要为这些客人安排好一切，陪着他们办完所有要办的事情再高高兴兴地把他们送走就算是完成了任务，除此之外一切都无所谓，也没有必要去认真计较。
所以，陈晨在这个早晨又跟路秋矢确认了一下日程，就开车上路了。
陈晨直到把事情讲到这里，我仍然没听出这件事与喷射距离有什么关系。
陈晨说，路秋矢几个人一路上兴致很高，一直都在说说笑笑。他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原来只有那个光头F2是路秋矢的副手，而那个长着一对龅牙的F3和矮胖子F4则都是路秋矢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们嘻嘻哈哈地说笑了一阵就又开始喝啤酒。陈晨这时才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背囊里竟然都塞着罐装啤酒。陈晨本想提醒他们，既然他们对国内的情况比较了解，就应该知道中国的交通警察是怎么回事，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这样喝啤酒，否则搞得满车都是酒气，一旦被交警拦下就要有大麻烦了。但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副驾驶座位上的路秋矢，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他不想扫他们的兴。这时汽车已驶入宝宁县境。路秋矢忽然不再说话了，只是盯着窗外的田野一口一口地喝着啤酒。陈晨又瞄了他一眼，忽然又想到那个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客观地说，清水塘的土质条件和地理环境确实很适合这个项目，但这座城市的周围适合这个项目的地方还有很多，路秋矢怎么会偏偏选中清水塘呢？他在国外又是怎样知道的这个地方？但陈晨还没有开口，路秋矢却忽然转过头来。
他问陈晨，听说，你很多年前曾在清水塘插过队？
陈晨并没直接回答，一笑问，路先生也知道插队？
路秋矢的目光忽然有些奇怪，看看他，淡淡一笑。
是啊，陈晨开着车说，不过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三十年前？
准确地说是三十二年前。
你是，1975年在那里插队？
是，1978年初离开的。
路秋矢就不再说话了，似乎在心里计算着什么。
忽然，他又问，这样说你应该对清水塘很了解？
陈晨说，也不能这样说，毕竟已经过去这些年了。
这些年……你一直都没回去过吗？
我为什么要回去？
陈晨觉得路秋矢这样问有些奇怪。他想对他说，尽管他对国内的很多情况都很了解，但有些事情毕竟还不太清楚，这一次的接待任务如果不是公司老总亲自派给他，他是绝不会接的。他当年离开清水塘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但他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这时坐在后面的光头F2忽然向前伸过头来说，哎，F1，给你出一个IQ题吧。路秋矢听了似乎漫不经心，头也不回地说，你能出什么IQ题。
光头F2笑着说，我刚才已给他们两人说过了，他们都没猜出来。
好吧，路秋矢说，你说吧。
光头F2先清了一下喉咙，然后正色说，有一个男人在树底下洗澡，树上蹲着一只猴子一直在看，可是它越看越奇怪，越看越奇怪，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就向这男人问了一句话，问，这只猴子向这个男人问了一句什么话，它又为什么要这样问？
陈晨知道，所谓的IQ题就是智力测验题，或者说得更时髦一点，也就是时下流行的脑筋急转弯。但他迅速地在脑子里转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男人在树下洗澡，蹲在树上的猴子看了为什么会感到奇怪。路秋矢一直没有说话，显然也在想着答案。这时后面的光头F2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不要猜了，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
路秋矢回头看他一眼，说好吧，你说吧。
光头F2问，我说出来，你给什么奖励？
路秋矢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光头F2说，我要，先开枪。
路秋矢说，这要看具体情况。
如果情况允许呢？
好吧，就归你。
陈晨一边开着车瞥他们一眼，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时光头F2才又用力地咳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说，一个男人在树底下洗澡，树上蹲着一只猴子在看，它越看越奇怪越看越奇怪，最后终于忍不住向这个男人问了一句话，它问的是什么呢？它问，我们猴子的尾巴都长在后面，你们人的尾巴怎么长到了前边呢？坐在后面的龅牙F3和胖子F4立刻都大笑起来，直笑得吉普车不停地打晃。
路秋矢也笑了，他想了想又问，可是，它又为什么这样问呢？
光头F2忍着笑说，这男人的弯头一定像猴儿尾巴一样长啊。
龅牙F3和胖子F4越发使劲地笑起来。
路秋矢点点头，说你这样一说我才觉出来，应该下去放水了。
路秋矢的话立刻得到大家的一致响应。于是陈晨又将吉普车向前开了一段，就在一个桥头停下来。陈晨还记得，这里叫青龙湾，是青龙河人海之前通向旁边一条支流的岔口，他当年插队时，曾在这里参加过一次清淤工程。那时这条河里的水很大，鱼也很多，但现在站在河边的大堤远远望去，却已变成一片白花花的滩涂，只在河道中间蜿蜒着一条细得可怜的溪流。路秋矢和光头F2几个人跳下吉普车，朝河岸的大堤这边走来。他们的鹿皮靴底子很厚，因此也就显得很沉重，踏在大堤上立刻溅起一片干燥的尘土。来到堤岸的旁边，他们几个人站成一排，就打开裤子掏出各自的东西哗哗地放起水来。
胖子F4大声嚷嚷凭什么路秋矢喷得最远。光头说喷射距离和长度有关。胖子伸过头去看了看路秋矢端在手里的东西，又低头看看自己，立刻自卑得不再说话了。光头F2说，这种事不服气也是没用的，你不要说跟F1比，就是我们两个人，恐怕连一半都赶不上呢。
他这样说着，连旁边已将自己整理停当的路秋矢也被逗得笑起来。
路秋矢谆谆地对胖子F4说，不过长度虽不能增加，性能还是可以提高的。
陈晨直到这时才突然明白了，路秋矢刚见面时所说的“规格”是什么含义。
路秋矢这样说罢一抬头，忽然发现大堤前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小院，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农家院”。他朝那边看了看回头问陈晨，这个“农家院”是什么意思。陈晨略微想了一下为他解释，说这几年国内兴起乡村旅游，住在城市里的人们休假时都喜欢来到乡下农人的家里吃一吃农家饭，体验一下农家生活，也是一种休闲方式。所谓“农家院”也就是乡村旅馆的意思。
路秋矢问，可以吃饭？
陈晨说，也可以吃饭。
路秋矢立刻说，那咱们今天就去尝尝农家饭。
他说罢挥挥手，就朝那个农家院走去。
陈晨发现路秋矢是一个很随意的人。他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决定。按事先定好的行程安排并没有在这里吃午饭的内容，如果这样后面的活动就都要向后顺延。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来。走在前面的路秋矢因为刚刚放过水显得很轻松。他两手插在裤兜里，一边走着还不时地用鹿皮靴去踢道边的野花。那些野花虽然很小却非常娇艳，被鹿皮靴这样一踢立刻就破碎着飞扬起来。小院的两扇门是虚掩的。路秋矢由于两手插在裤兜里就侧过身体横了一下，两扇院门立刻被哐地一下横开了，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大概是晾晒的什么东西被撞翻了。小院里被几棵槐树遮得绿茵茵的，窗前种满丝瓜吊瓜和架葫芦。院墙边的角落里卧着几只月白色的大鹅，看上去干净得有些晃眼。一对中年夫妇正蹲在门前的空地上收拾着一只笼屉。他们听到丁丁哐哐的门响，抬头一看突然拥进这样一群身穿奇装异服的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男人慢慢站起来问，你们……是要吃午饭？
路秋矢说对，要吃午饭。然后又问，有什么好吃的？
男人说农家饭么，也就是玉米面饽饽，香椿炒鹅蛋。
路秋矢又朝院里环顾一下，目光就落在那几只鹅上。
他用下巴朝那边挑了一下说，把这几只鹅杀掉吧。
男人立刻说不行，这几只鹅……是留着下蛋的。
路秋矢又朝他看一眼说，你开个价吧，一只多少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