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系列丛书名家难忘的真情实感
分類: 图书,文学,中国现当代随笔,
作者: 鲁迅 等著
出 版 社: 希望出版社
出版时间: 2008-12-1字数:版次: 1页数: 300印刷时间:开本: 16开印次:纸张:I S B N : 9787537943239包装: 平装内容简介
“念念不忘”系列丛书,共6册,偏者慧眼独具编选,编辑匠心独运的制作,在众文学选本里,这是一套献给青少年朋友的别具特色的图书,不落俗套而兼顾众美,犹如清晨披着露珠的青草一般清新喜人。
目录
激情岁月
人生哲理
书摘插图
激情岁月
离别
一
别了,我爱的中国,我全心爱着的中国!当我倚在高高的船栏上,见着船渐渐的离岸了。船与岸间的水面渐渐的阔了,见着许多亲友挥着白巾,挥着帽子,挥着手:说着Adieu①,adieu!! 听着鞭炮劈劈拍拍的响着,水兵们高呼着向岸上的同伴告别时,我的眼眶是润湿了,我自知我的泪点已经滴在眼镜面了,镜面是模糊了,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船慢慢的向前驶着,沿途见了停着的好几只灰色的白色的军舰。不,那不是悬着我们国旗的,它们的旗帜是“红日”,是“蓝白红”,是“红蓝条交叉着”的联合旗,是有“星点红条”的旗!
两岸是黄土和青草,再过去是两条的青痕,再过去是地平线上的几座小岛山,海水满盈盈的照在夕阳之下,浪涛如顽皮的小童似的跳跃不定。水面上现出一片的金光。
别了,我爱的中国,我全心爱着的中国!
我不忍离了中国而去,更不忍在这大时代中放弃每人应做的工作而去,抛弃了许多亲爱的勇士们在后面,他们正用他们的血建造着新的中国,正在以纯挚的热诚,争斗着,奋击着。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了中国,我真是一个罪人!
然而我终将在这大时代中工作着的,我终将为中国而努力,而呈献了我的身,我的心;我别了中国,为的是求更好的经验,求更好的奋斗的工具,暂别了,暂别了,在各方面争斗着的勇士们,我不久即将以更勇猛的力量加人你们当中了。
当我归来时,我希望这些悬着“红日”的,“蓝白红”的,有“星点红条”的,“红蓝条交叉着”的一切旗帜的白色灰色的军舰都已不见了,代替它们的是我们的可喜爱的悬着我们的旗帜的伟大的舰队。
如果它们那时还没有退去中国海,还没有为我们所消灭,那么,来,勇士们,我将加入你们的队中,以更勇猛的力量,去压迫它们,去毁灭它们!
这是我的誓言!
别了,我爱的中国,我全心爱着的中国!
二
别了,我最爱的祖母、母亲、妹妹以及一切亲友们!我没有想到我动身得那么匆促。我决定动身,是在行期前的七天;跑去告诉祖母和许多亲友们,是在行期前的五天。我想我们的别离至多不过是两年、三年,然而我心里总有一种离愁堆积着。两三年的时光,在上海住着是如燕子疾飞似的匆匆滑过去了,然而在孤身栖止于海外的游子看来,是如何漫长的一个时间呀!在倚闾而望游子归来的祖母、母亲们和数年来终日聚首的爱友们看来,又是如何漫长的一个时期呀!祖母在半年来,身体又渐渐的恢复康健了,精神也很好,所以我敢于安心远游。要在半年前,我真的不忍与她相别呢!然而当她听见我要远别的消息时,她口里不说什么,还很高兴地鼓励着我,要我保重自己的身体,在外不像在家,没有人细心照应了,饮食要小心,被服要盖得好些,落在床下是不会有人来拾起了;又再三叮嘱着我,能够早回,便早些回来。她这些话是安舒的慈爱的说着的,然而在她慢缓的语声中,在她微蹙的眉尖上,我已看出她是满孕着难告的苦闷与别意。不忍与她的孩子离别,而又不忍阻挡他的前进,这其间是如何的踌躇苦恼,不安!人非铁石,谁不觉此!第二天,第三天,她的筋痛的旧病,便又微微地发作了。这是谁的罪过!行期前一天的晚上,我去向她告别;勉强装出高兴的样子,要逗引开她的忧怀别绪;她也勉强装着并不难过的样子,这还不是她也怕我伤心么?在强装的笑容间,我看出万难遮盖的伤别的阴影。她强忍着呢!以全力忍着呢!母亲也是如此,假定她们是哭了,我一定要放弃了我离国的决心!一定的!这夜临别时,我告诉她们说,第二天还要来一次。但是,不,第二天,我决不敢再去向她们告别了。我真怕摇动了我离国的决心,我宁愿负一次说谎的罪,我宁愿负一次不去拜别的罪!
岳父是真希望我有所成就的,他对于我的离国,用全力来赞助。他老人家仆仆的在路上跑,为了我的事,不知有几次了!托人,找人帮忙,换钱……都是他在忙着。我不知将如何说感谢的话好!然而临别时,他也不免有戚意。我看他扶着箴,在太阳光中,在忙乱的码头上站着,挥着手,我真的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许多朋友,亲戚……他们都给我以在我预想以上之帮忙与亲切的感觉,这使我更不忍于离别了!
果然如此的轻于言离别,而又在外游荡着,一无所成,将如何地伤了祖母、母亲、岳父以及一切亲友的心呢!
别了,我最爱的祖母以及一切亲友们!
三
当我与岳父同车到商务去时,我首先告诉他我将于二十一日动身了。归家时,我将这话第二次告诉给箴,她还以为我是与她开开玩笑的。
“哪里的话!真的要这么快动身么?”
“哪一个骗你,自然是真的,因为有同伴。”
她还不信,摇摇头道:“等爸爸回来问他看。你的话不能信。”
岳父回家,她真的去问了。
“哪里会假的;振铎一定要动身了,只有六七天工夫。快去预备行装!”他微笑地说着。
箴有些愕然了,“爸爸也骗我!”
“并没有骗你,是一点不假的事。”他正经地说道。
她不响了,显然心上罩了一层殷浓的苦闷。
“铎,你为什么这么快动身?再等几时,八月间再走不好么?”箴的话声有些生涩,不如刚才的轻快了。
一天天的过去,我们俩除同出去置办行装外,相聚的时间很少,我每天还去办公,因为有许多事要结束。
每个黄昏,每个清晨,她都以同一的凄声向我说道:“铎,不要走了吧!”
“等到八月间再走不好么?”
我踌躇着,我不能下一个决心,我真的时时刻刻想不走。去年我们俩一天的相离,已经不可忍受了,何况如今是两三年的相别呢?
我真的不想走!
“泪眼相见,竞无语幽咽”,在别前的三四天已经是如此了。每天的早餐,我都咽不下去,心中似有干百重的铅块压着,说不出的难过。当护照没有签好字时,箴暗暗地希望着英法领事拒绝签字,于是我可以不走了。我也竟是如此地暗暗的希望着。
当许多朋友请我们,在饯别宴上,我曾笑对他们说道:“假定我不走呢?吃了这一顿饭要不要奉还?”这不是一句笑话,我是真的这样想呢。即在整理行装时,我还时时的这样暗念着.“姑且整理整理,也许去不成。”
然而护照终于签了字,终于要于第二天动身了。
只有动身的那一天早晨,我们俩是始终地聚首着。我们同倚在沙发上,有千万语要说,却一句也都说不出,只是默默地相对。
箴呜咽地哭了,我眼眶中也装满了热泪,谁能吃得下午饭呢!
码头上,握了手后,我便上船了,船上催送客者回去的铃声已经丁丁地摇着了。我倚在船栏上,她站在岳父身边,暗暗地在拭泪。中间隔的是几丈的空间,竞不能再握手,再谈话。此情此景,将何以堪!最后,岳父怕她太伤心了,便领了她先走。那临别的一瞬,她已经不能再有所表示了,连手也不能挥动,只慢慢走出码头,她的手握着白巾,在眼眶边不停拭着。我看着她的黄色衣服,她的背影,渐渐的远了,消失在过道中了!
“黯然魂消者惟别而已矣!”
Adieu!Adieu!
希望几个月之后——不敢望几天或几十天,在国外再有一次“不速之客”的经历。
“别离”,那真不是容易说的!
向光明走去
谁都喜爱光明的。虽然也许有些人和动物常要躲在黑暗之中,以便实行他们的阴险计划,但那是贼,是恶人,是鸱,是蝙蝠,是狐。凡是人,是正直的人或物,总是喜爱光明,总是要向光明走去的。
黑漆漆的夜,独自走在路上,一点的星光、月光、灯光都没有,我们心里真有些怕。夏天的暴雨之前,天都乌黑了,无论孩子大人,心里也总多少有些凛凛然的,好像天空要有什么异样的变动。山寺的幽斋中,接连地落了几天的雨,天空是那样的灰暗,谁都要感到些凄楚之意。
但是太阳终于来了。接着夜而来的是白昼,接着暴雨而来的是晴光,接着灰暗之天空的是蔚蓝色的天空。那时,不知不觉地会有一阵慰安快乐的感觉,渗入每个人的心里;会有一种勇往活泼的精神,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
在黑暗中走着的人,在夏雨中的人,在灰暗的天空之下的人,总要相信光明的必定到来。因为继于夜之后的一定是白昼。夜来了,白昼必定不远的。继于阴雨之后的,一定是阳光之天。雨来了,太阳必定是已躲在雨云之后的。
那些只相信有阴雨之天,只相信有夜的人,且让他们去。我们是相信着白昼,相信着阳光之必定到来的。
现在,我们是什么样的时代呢?我猜一定不会错,每个人一听到这句问话,都必定要皱着眉头,在心里叹着气答道:“黑暗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