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上下)
分類: 图书,小说(旧类),中国古典小说,综合,
品牌: 施耐庵
基本信息·出版社:岳麓书社出版社
·页码:804 页
·出版日期:2006年
·ISBN:7806656707
·条形码:9787806656709
·包装版本:第1版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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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上下)》作者金圣叹腰斩《水浒传》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说法,自从金圣叹推出他的贯华堂本《水浒传》后,有近两百年人们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百回和一百二十回本的《水浒传》。自郑振铎们挖掘出所谓全本《水浒传》后,金圣叹的七十回本《水浒传》又很少有人见到其庐山真面目了。那么,金圣叹的批评本《水浒传》是不是被腰斩的,他为什么要腰斩《水浒传》,七十回本的《水浒传》和金圣叹的批评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所批评的七十回本《水浒传》究竟有没有独特的魅力。
古典名著在中国文学史上地位的确立,首先当然是这些名著本身所具有的独特魅力所致,但是也与这些小说刊刻之后,一大批眼光独到的小说批评家们极力批点评说有极大的关系。像李卓吾、金圣叹、毛宗岗、脂砚斋等名字在人们的心目中,就是与《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密切相连的。他们不仅开创了中国古典小说批评史的新局面,也使更多的读者通过他们的批评更深入地了解了这些古典名著的精髓和魅力。
作者简介(明)施耐庵,元末明初人,生平不详,传《水浒传》为他与罗贯中所作。
编辑推荐《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上下)》作者金圣叹,《水浒传》是汇集了民间说书中小本水浒的艺术成就,是我国第一部完全用通俗口语写成的长篇小说,描写了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反抗官军、杀富济贫的故事。金圣叹评改《水浒传》,为促进传统小说叙事格局的转型,无疑是提供了有理论依据的实践范本。金氏以小说家的眼光,从看小说的角度,删剪每回的开篇诗,以及文中“但见”、“有诗为证”后的韵文,使得叙事流畅,文气连贯,读者不必在体验小说世界的人物和事件时,不断被叙述者的“有诗为证”拉出局外,去欣赏并不高明的诗句。金圣叹那些见解独到、语言独特的批评文字,也会让读者耳目一新。
目录
读第五才子书法
序一
序二
序三
惯华堂所藏古本《水浒传》前自有序一篇今录之
楔子 张天师祈禳瘟疫 洪太尉误走妖魔
第一回 王教头私走延安府 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第二回 史大郎夜走华阴县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第三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第四回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第五回 九纹龙翦径赤松林 鲁智深火烧瓦官寺
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
第七回 林教头刺配沧州道 鲁智深大闹野猪林
第八回 柴进门招天下客 林冲棒打洪教头
第九回 林教头风雪山神庙 陆虞候火烧草料场
第十回 朱贵水亭施号箭 林冲雪夜上粱山
第十一回 梁山泊林冲落草 汴京城杨志卖刀
第十二回 急先锋东郭争功 青面兽北京斗武
第十三回 赤发鬼醉卧灵官殿 晁天王认义东溪村
第十四回 吴学究说三阮撞筹 公孙胜应七星聚义
第十五回 扬志押送金银担 吴用智取生辰纲
第十六回 花和尚单打二龙山 青面兽双夺宝珠寺
第十七回 美髯公智稳插翅虎 宋公明私放晁天王
第十八回 林冲水寨大火并 晁盖梁山小夺泊
第十九回 梁山泊义士尊晁盖 郓城县月夜走刘唐
第二十回 虔婆醉打唐牛儿 宋江怒杀阎婆惜
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
第二十二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第二十三回 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
第二十四回 王婆计啜西门庆 淫妇药鸩武大郎
第二十五回 偷骨殖何九送丧 供人头武二设祭
第二十六回 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 武都头十字坡遇张青
第二十七回 武松威震平安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
第二十八回 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
第二十九回 施恩三入死囚牢 武松大闹飞云浦
第三十回 张都监血溅鸳鸯楼 武行者夜走蜈蚣岭
第三十一回 武行者醉打孔亮 锦毛虎义释宋江
第三十二回 宋江夜看小鳌山 花荣大闹清风寨
第三十三回 镇三山大闹青州道 霹雳火夜走瓦砾场
第三十四回 石将军村店寄书 小李广梁山射雁
第三十五回 梁山泊吴用举戴宗 揭阳岭宋江逢李俊
第三十六回 没遮拦追赶及时雨 船火儿夜闹浔阳江
第三十七回 及时雨会神行太保 黑旋风斗浪里白条
第三十八回 浔阳楼宋江吟反诗 梁山泊戴宗传假信
第三十九回 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义
第四十回 宋江智取无为军 张顺活捉黄文炳
第四十一回 还道村受三卷天书 宋公明遇九天玄女
第四十二回 假李逵剪径劫单人 黑旋风沂岭杀四虎
第四十三回 锦豹子小径逢戴宗 病关索长街遇石秀
第四十四回 杨雄醉骂潘巧云 石秀智杀裴如海
第四十五回 病关索大闹翠屏山 拼命三火烧祝家店
第四十六回 扑天雕双修生死书 宋公明一打祝家庄
第四十七回 一丈青单捉王矮虎 宋公明二打祝家庄
第四十八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
第四十九回 吴学究双掌连环计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第五十回 插翅虎枷打白秀英 美髯公误失小衙内
第五十一回 李逵打死殷天赐 柴进失陷高唐州
第五十二回 戴宗智取公孙胜 李逵斧劈罗真人
第五十三回 入云龙斗法破高廉 黑旋风探穴救柴进
第五十四回 高太尉大兴三路兵 呼延灼摆布连环马
第五十五回 吴用使时迁偷甲 汤隆赚徐宁上山
第五十六回 徐宁教使钩镰枪 宋江大破连环马
第五十七回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
第五十八回 吴用赚金铃吊挂 宋江闹西岳华山
第五十九回 公孙胜芒砀山降魔 晁天王曾头市中箭
第六十回 吴用智赚玉麒麟 张顺夜闹金沙渡
第六十一回 放冷箭燕青救主 劫法场石秀跳楼
第六十二回 宋江兵打北京城 关胜议取粱山泊
第六十三回 呼延灼月夜赚关胜 宋公明雪天擒索超
第六十四回 托塔天王梦中显圣 浪里白条水上报冤
第六十五回 时迁火烧翠云楼 吴用智取大名府
第六十六回 宋江赏马步三军 关胜降水火二将
第六十七回 宋公明夜打曾头市 卢俊义活捉史文恭
第六十八回 东平府误陷九纹龙 宋公明义释双枪将
第六十九回 没羽箭飞石打英雄 宋公明弃粮擒壮士
第七十回 忠义堂石碣受天文 梁山泊英雄排坐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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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一 前辈学者早已传示今人,水浒故事未被编撰成书,正式刊行之前,已喧腾众口,流播民间。故事的主角宋江,历史上实有其人,梁山起义的事迹,并非全是小说家的凭空虚构。宋江领导的起义发生在北宋末年,活动在河北、河南、山东、山西、陕西、江苏等地,见诸史书记载的,如《宋史》的《徽宗本纪》、《侯蒙传》、《张叔夜传》,王傅《东都事略·侯蒙传》、李真《十朝纲要》、徐莘《三朝北盟会编》等。尽管这些材料芜杂,汇勘起来彼此牴牾,但说明宋江的起义故事已轰动一时。再证以南宋周密在《癸辛杂识续集》中转述当时画家龚开《宋江三十六人赞》序中所云:“宋江事见于街谈巷语。”可知宋江三十六人的姓名和绰号,在口头传说中已经确定,成为“说话”的一种热门话题。据南宋罗烨《醉翁谈录》所列说话篇目,就有属朴刀类的《青面兽》,杆棒类的《花和尚》与《武行者》,公案类的《石头孙立》。不过,此类“说话”名目,系各自独立的段子,属“小说”(又名银字儿)范畴。只有宋元间的话本《大宋宣和遗事》,其中前集第四节,描述了梁山起义军发展壮大到受招安的全过程,可以说已经具有《水浒》故事的轮廓,为后来长篇小说《水浒传》的创作奠定了基础。然此书系钞撮旧籍而成,夹杂文言与白话语体,参差不一。
但在元杂剧中却不提招安字眼。也许是由于尖锐的民族矛盾,包公与水浒中的梁山义士,为当时作家热烈歌颂的人物,是人民心目中两面正义的旗帜,寄托着他们的希望和理想,并借此向异族统治者控诉与抗争。据元钟嗣成《录鬼簿》、明贾仲明《录鬼簿续编》和朱权《太和正音谱》所载《水浒》剧目,总计二十五种,今人傅惜华《元代杂剧全目》考订,有三十余种,其中近半是写李逵的戏。但大多数已亡佚,今存高文秀《黑旋风双献功》、康进之《梁山泊李逵负荆》、李文蔚《燕青搏鱼》、李致远(
令人惊诧的,小说类水浒同长篇讲史类平话叙事体制融合,创作出长篇白话小说《水浒传》,竟然经历了三百多年的酝酿过程。由于文献无征,我们至今都不能确切说明《水浒传》最初的写定时间。明嘉靖二十年(1541)中进士的晁■编《宝文堂书目》“子杂”类列有《忠义水浒传》和《水浒传》二目,目下注云:“武定版。”这是现存明代书目中关于“武定版”的最早记载。万历十七年(1589)刊本《忠义水浒传》卷首的天都外臣序,也称嘉靖时由郭武定重刻其书。郭武定即为郭勋。袭父郭良武定侯爵故云。所谓“重刻其书”,即是说郭本之前另有其他的《水浒传》刊本存在。现存的明人笔记对此也有记述。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说:“钱塘罗贯中本者,南宋时人,编撰小说数十种,而《水浒传》叙宋江等事,奸盗脱骗机械甚详……” 胡应麟炒室山房笔丛》也说:“今世传街谈巷语,有所谓演义者,盖尤在传奇、杂剧下。然元人武林施某所编《水浒传》特为盛行。”天都外臣(汪道昆)在《水浒传》序中亦云:“故老传闻:洪武初越人罗贯中,诙诡多智,为此书共一百回。”这些记述虽然都是根据传闻而来。但都说明嘉靖前有《水浒传))刊本;与此同时,也指出了作者是罗贯中,或是施耐庵,或是标署施耐庵、罗贯中两人共同编写。可惜嘉靖前没有留下任何本子可资足证,就连武定版原本《水浒传》也久已失传。不过当代学者倾向于施耐庵撰。
关于施耐庵的生平,可靠的文献资料非常缺乏,我们只知明初贾仲明在《录鬼簿续编》中称‘‘至正甲辰复会”过罗贯中。至正甲辰为元末至正二十四年(1364)。既然罗贯中参与《水浒传》的成书工作,罗贯中为元末明初人,那么也间接证明施耐庵也是元末明初人。至于1952年到1966年,1981年底和1982年初的调查,在江苏兴化、大丰地区发现的所谓《施耐庵墓志》、《故处士施公墓志铭》、《施氏族谱》、《施氏长门谱》,以及《兴化县续志》之《文苑》所载《耐庵小传》等文献资料,许多学者认为有许多牴牾不可信之处,不足为据。
二 留存今世的版本也很繁杂,有百回、一百十五回、百廿回及七十回本。
从文字的繁缛和简约,又分繁本和简本两大类。容与堂刊本《李卓吾先生批评水浒传》、天都外臣序本《忠义水浒传》、郑振铎藏《忠义水浒传》残本、袁无涯刊本《新镌李氏藏本忠义水浒全传》,以及贯华堂刊本《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属繁本系统。简本系统为双峰堂刊本《京本增补校正全像忠义水浒志传评林》、雄飞馆合刻《英雄谱》本《水浒传》。
不仅如此,各本中又存在有无增插田虎、王庆与征辽国的区别,于是简本先于繁本,繁本由简本加工改造而来,抑或简本出于繁本,删自繁本;还有,哪个本子增插了征辽国、田虎、王庆,就成了学术界争论不休的课题。
笔者感兴趣的,是七十回本与百回本两种不同的主题思想。因为明嘉靖万历时人王圻《稗史汇编》卷一百三《文史门·天牍类·院本》条说:“今读罗《水浒传》,从空中放出许多罡煞,又从梦里收拾一场怪诞。其与王实甫《西厢记》始以蒲东遘会,终以草桥扬灵,是二梦语,殆同机局。总之,惟虚故活耳。”王坼所说的“从梦里收拾一场怪诞”,应指在一个恶梦里把梁山泊英雄都一网打尽,可这只是一场梦,“惟虚故活耳”,不是真实的结局。而百回本的梁山英雄并不是在宋徽宗的梦中被一网打尽的,因为在徽宗梦游梁山泊之前,就有人阵亡、病死、坐化;宋江、卢俊义已被御赐毒酒害死,李逵又被宋江毒死,吴用、花荣也在宋江坟旁自缢。因此王圻所说的梦和宋徽宗之梦,并非是同一个梦;换言之,在嘉靖本之前的古本《水浒传》似是七十回本。比王圻晚三十年的明代著名的戏曲理论家徐复祚在《三家村老委谈》的《宋江》条中也说:“征辽、征腊,后人增入,不尽君美(施耐庵)笔也。”至于金圣叹七十回本《贯华堂水浒传》,并非如他所自许是什么古本,据郑振铎、王利器、吴晓铃先生的校勘,.金圣叹不过是依据袁无涯刻的《忠义水浒全传》百二十回本为底本,砍掉了七十一回以后部分,将原本第一回改为“楔子”,七十回虚构了卢俊义惊恶梦,让嵇康收拾梁山泊一百单八将英雄。
不过,无论原本是否为七十回本,或嘉靖前是否有七十回古本,+但就以((贯华堂水浒传》存在的事实而言,既然有两种不同的结局,就必然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主题思想。即七十回揭示“官逼民反”,用武力反抗官府的主题。百回或百二十回,则是以梁山起义的发生、发展到失败过程为中心线索,以宋江为小说描写的中心,通过宋江悲剧的一生,以及林冲、鲁智深、武松等被逼上梁山的过程,表现出身下层的忠义之士,想替天行道而不能替天行道的悲剧。
四 自金圣叹的贯华堂《水浒传》七十回本推出之后,正如郑振铎先生在《水浒传演化》一文中所说: “更不料他这一部腰斩的《水浒传》,却打倒了、淹没了一切流行于明代的繁本、简本……使世间不知有《水浒传》全书者几百年。”其原因既不是“《水浒》诸种版本的陆续出现,却使金圣叹已圆了三百年的谎话再也圆不住了”,也不是今人所谓“革命文艺无悲剧”,企望永远是胜利者,而喜欢看到梁山泊大聚义,英雄排座次为止。其实是金圣叹在金本《水浒传》所作的三篇序,托名施耐庵的序、《宋史纲》、《宋史目》批语,读第五才子书法,以及每回前总评、夹批和眉批中展露出特立独行的叛逆人格,吸引了读者。
本质地说,金圣叹(1608—1661)是一个有叛逆意识的文化离轨者。他深受佛家禅宗和老庄的影响,效法魏晋阮籍、嵇康的风度,倡导“性即自然” ,率性任情,不信权威,甚或“诋斥君权”,“背弃礼教”。顺治十八年(1 661),苏州市民反对新任知县任吞常平仓粮和酷刑逼税仗毙一人的残暴行为,引起市民抗义,鸣钟击鼓,跪进揭帖,巡抚朱国治却百般包庇,逮捕五名秀才,次日诸生哭于文庙,这就是当时有名的“哭庙案”。此时顺治刚逝世不久,朱国治便以“震惊先帝之灵”为口实,又逮捕了金圣叹在内的十三人。传说揭帖与哭庙文为金圣叹所写,金圣叹被判斩刑。可以想见,像金圣叹这类“愤世嫉俗”,“放诞玩世”的文人,自然赞赏武松的“光明磊落”、 “豪杰至性”,鲁达的“遇弱便扶,遇硬便打”的风雷性格,李逵的“不晓阿谀,不可以威劫,不可以名服,不可以利动,不可以智取”的胸襟。反之,他对宋江虽然时有“真乃人中俊杰”的赞誉,但又认为宋江奸猾、伪善,不时玩弄权术,不如李逵、鲁智深真诚。这与其说是对农民起义军领袖的攻击,倒不如说是他如同李卓吾一类知识分子,讲究真心至性,并以此来划分人的品级,带有点人文主义的色彩,未必全是政治性的计量。与此同理,金圣叹对权豪势要、贪官污吏,以及各类群小的批判,非是一般性的指点,而是痛斥、怨恨。于是金圣叹在评宋徽宗宠用高俅,而高俅又以姻亲关系为纽带,上下勾结,形成庞大的统治集团时,尖锐地指出:“夫一高俅,乃有百高廉;而一高廉,各有百殷直阁,然则少亦不下千殷直阁矣!每一人又各自养其狐群狗党二三百人,然则普天之下,其又复有宁宇乎哉!”正是这些狐群狗党,凭借政治特权,随心所欲的欺压百姓,所谓:“纵不可限之虎狼,张不可限之馋吻,夺不可限之几肉,填不可限之谿壑,而欲民之不畔,国之不亡,胡可得也。”在金圣叹看来,是上自乱作,官逼民反,“驱却英雄入水泊”,“非生而为盗”,作者也是“怨毒而著书”的。这些观点,与其说是金圣叹站在农民革命的立场上,支持梁山起义,倒不如说梁山众豪杰的言语作为,暗含了他追求自我、众生平等的观念。他讥刺宋徽宗是个玩闹皇帝,甚或主张对权豪势要、贪官污吏把持的政府,可以使用暴力,但并不等于说金圣叹赞成否定皇权统治。反昏君与反皇权是两码事。古人云“天下者乃天下人的天下,有德者居之”,他并没有超出地主阶级民主派的观点,否则金圣叹何必幻出卢俊义一梦,一网打尽梁山英雄呢?那不是什么保护色。
五 比较的说,金圣叹的小说批评在理论上要比哲学思想深刻、系统、有创见。
明代的李卓吾以他的“童心”论突破文体尊卑的界限,把小说传奇文提高到和正统诗文相同的地位,无疑是开创了小说家的自觉意识,给小说批评带来了革命性的变革,可是李卓吾对小说文本理论的建树还很肤浅,没有形成系统的理论体系。而金圣叹恰恰补充了李卓吾的不足,开创了小说文本的新话语。因为由话本小说与讲史融合而形成的《水浒传》,显然是一种新的文体。新的小说文体需要新的小说话语。金圣叹对《水浒传》文体和艺术性的独具慧眼的批评,是同时代或后代批评家难与比肩的。
西方小说家判断小说形态时较多突出故事、人物、观点与意义。其实金圣叹早在三百多年以前,就以小说家的眼光论证过小说文本的诸要素。他在《读第五才子书》区别史传与小说创作时明确指出:“《史记》是以文运事,《水浒》是因文生事。以文运事,是先有事生成如此如此,却要算计出一篇文字来,虽是史公高才,也毕竟是吃苦事。因文生事即不然,只是顺着笔性去,削高补低都由我。”尽管司马迁为了突出人物的个性和特点,增加可读性,使用了一些文学性的叙事手法,如细节描写,情节安排,加强人物对话等,但仍记史传真,传述价值判断为主。而小说创作则是“因文生事”,即作家遵循小说创作的规律(顺着笔性),发挥作家的想象和虚构,“削高补低”的构织小说。而在小说意象的形成过程中,作家或是反观自省,探寻人物性格与作家性格相近和相通的契合点,充分利用作家本身的生活经验;倘若描写的人物及其性格同作家不相近或根本不熟悉时,作家应采用“设身处地法”,“亲动心而为淫妇,亲动心而为偷儿”,才能“写淫妇居然淫妇,写偷儿居然偷儿”。无独有偶,这正是俄罗斯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所谓的体验派理论,而金圣叹则早已将自我观照与设身处地的理论命之为“因缘生法”说。
经过如此创造性的想象而塑造出来的人物必然具有鲜明的性格。所以金圣叹特别推崇《水浒传》塑造了生动的人物性格,并且正是金圣叹第一次把 “性格”作为一种概念,引入小说创作和批评中:“别一部书,看过一篇即休,独有《水浒传》,只是看不厌,无非为他把一百八个人性格都写出来。
”强调人物性格塑造是小说创作的中心,故事情节安排服从于人物塑造,这无疑是小说批评走向文本批评的重要标志。但金圣叹所欣赏的人物性格塑造,不只是写出“每一等人有一等人”身份的共同的心理性格特征,而是写出性格的个别性,所谓“《水浒传》写一百八个人性格,真是一百八样。若别一部书,任他写一千人,也只是一样,便只写两人,也只是一样”。“《水浒传》只是写人粗鲁处,便有许多写法。如鲁达粗鲁是性急,史进粗鲁是少年任气,李逵粗鲁是蛮,武松粗鲁是豪杰不受羁鞠,阮小七粗鲁是悲愤无说处,焦挺粗鲁是气质不好”。这种区别是由于人物性格的内在特质所决定的,也就是金圣叹多次论说的“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的个性区别。而要表露人物的个性特质,主要是通过言语动作,特别是赋有个性化的语言,也就是金圣叹所说的声口。金圣叹对《水浒传》在这方面的艺术创作经验,给予了很高评价,也是他小说批评中分析得最细致、最为精彩的部分。
由于《水浒传》汇集了民间说书中小本水浒的艺术成就,也就必然保存了说话艺术注重故事情节,长于细节描写,讲究叙事的顺序和连贯性。金圣叹之所以不喜欢《西游记》,其原因就在于“太无脚地了,只是逐段捏捏撮撮……中间全没贯穿”,小说肌理不够严密,缺少《水浒传》情节结构上的关联、穿插、照应,以及人物和情节之间的宾主、起伏、轻重、转承等等安排。
不过,明末清初,话本小说、长篇白话小说转向书面阅读的小说,必然要逐渐摆脱说书体小说叙事模式的影响,向写和读的审美关系转换。金圣叹评改《水浒传》,为促进传统小说叙事格局的转型,无疑是提供了有理论依据的实践范本。金氏以小说家的眼光,从看小说的角度,删剪每回的开篇诗,以及文中“但见”、“有诗为证”后的韵文,使得叙事流畅,文气连贯,读者不必在体验小说世界的人物和事件时,不断被叙述者的“有诗为证”拉出局外,去欣赏并不高明的诗句;并且如此往复的“有诗为证”,使读者不断跳进跳出,文气多处被截断,读者情绪记忆多处受挫,不能维护心理节奏的贯通和注意力的集中,必然减弱艺术效果。
值得注意的,金圣叹特别论证了《水浒传》叙述者的移位和主观眼的运用。因为传统白话小说的说话人以全知全能的观点叙述故事,可在叙事中又常常借用人物的“只见”、“但见”转换情节和空间场面。金圣叹删去小说中的韵文,力图减弱百回本、百二十回本全知全能的声口,力图转换为客观的第三人称的叙事角度,在中国古代小说形态发展史上是个突出贡献。与此同时,他在夹批中多处强调《水浒传》内视点的笔法,如“是李小二眼中事 ”,“武松眼中看出”, “非作者自置一笔”;如“本是杨志看十四个人也,却反看出十四人看杨志,两个‘看’字,写得睁睁可笑”。等等。人物的内视点与叙述者客观描写交融为一,人物的行动与内心活动同时展露,由视线转移带动叙事观点的转换,形成流动多视角组合的内视点,这不能不说是中国古代小说一种独特的叙事方法,而这一方法由金圣叹作出了理论上的说明,他对中国小说叙事学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
鲁德才 二○○五年四月 于南开大学古稀堂
文摘书摘
试看书林隐处,儿多俊逸儒流。虚名薄利不关愁,裁冰及剪雪,谈笑看
吴钩。评议前王并后帝,分真伪、占据中州,七雄扰扰乱春秋。兴亡如脆柳
,身世类虚舟。见成名无数,图名无数,更有那逃名无数。霎时新月下长川
,沧海变桑田占路。讶求鱼缘木,拟穷猿择木,又恐是伤弓曲木。不如且覆
掌中杯,再听取新声曲度。
哀哉乎!此书既成,而命之日《水浒传》也。是一百八人者,为有其人
乎,为
无其人乎?诚有其人也,即何心而至于水浒也。为无其人也,则是为此书者
之胸中,吾不知其有何等冤苦,而必设言一百八人,而又远托之于水涯。吾
闻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一百八人而无其人,犹已
耳;一百八人而有其人,彼岂真欲以宛子城、蓼儿洼者,为非复赵宋之所覆
载乎哉!吾读《孟子》,至“伯夷避纣,居北海之滨”,“太公避纣,居东
海之滨”二语,未尝不叹。纣虽不善,不可避也,海滨虽远,犹纣地也。二
老倡众去故就新,虽以圣人,非盛节也。彼孟子者,自言愿学孔子,实未离
于战国游士之习,故犹有此言,未能满于后人之心。若孔子,其必不出于此
。今一百八人而有其人,殆不止于伯夷、太公居海避纣之志矣。大义灭绝,
其何以训!若1百八人而无其人也,则是为此书者之设言也。为此书者,吾则
不知其胸中有何等冤苦而为如此设言。然以贤如孟子,犹未免于大醇小疵之
讥,其何责于稗官?后之君子,亦读其书,哀其心可也。
古人著书,每每若干年布想,若干年储材,又复若干年经营点窜,而后
得脱于稿,裒然成为一书也。今人不会看书,往往将书容易混帐过去,于是
古人书中所有得意处,不得意处,转笔处,难转笔处,趁水生波处,翻空出
奇处,不得不补处,不得不省处,顺添在后处,倒插在前处,无数方法,无
数筋节,悉付之于茫然不知,而仅仅粗记前后事迹,是否成败,以助其酒前
茶后,雄谭快笑之旗鼓。呜呼! 役记》称五帝之文尚不雅驯,而为荐绅之
所难言,奈何乎今忽取绿林豪猾之事,而为士君子之所雅言乎?吾特悲读者
之精神不生,将作者之意思尽没,不知心苦,实负良工,故不辞不敏,而有
此批也。
此一回,古本题日“楔子”。楔子者,以物出物之谓也。以瘟疫为楔,
楔出祈禳;以祈禳为楔,楔出天师;以天师为楔,楔出洪信;以洪信为楔,
楔出游山;以游山为楔,楔出开碣;以开碣为楔,楔出三十六天罡、七十二
地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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