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欣闻我公安战线的同志们正在对中国足坛的赌球黑幕进行调查,取证,准备重拳出击,众多关心中国足球的朋友都奔走相告,手舞足蹈。
高兴!这事儿不高兴说不过去。对目前千疮百孔、病入膏肓的中国足球来说,不打黑不足以平民愤,不扫赌不足以振民心。正义虽然迟到,但毕竟到了,我都恨不得给我英勇机智的公安干警献上一曲——“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了。
不过,高兴之余,还是有必要说说我的顾虑。对这一所谓的“反黑风暴”,我有三怕:
一怕:行政指令,短期行为——雷霆手段,皆因天怒。中国足球的事情,最管用的是领导命令,领导一发话,必然轰轰烈烈风卷残云。但尴尬的是,这类经常冠之之“×××综合治理行动”或者““×××专项行动”的,往往高潮难以持久,而一旦收梢,种种弊端往往马上反弹、抬头,利用有关管理部门高潮之后的不应期以及之后更长的常态期,死灰复燃甚至愈演愈烈。
赌球、假球是中国足坛的长期痼疾,凭之时之兴或一人之令而陡掀风暴,不是持久之计。要想保证中国足球的可持续健康发展,应该以本次反黑为契机,实现司法部门对赌球的长期关注和真正介入,并根据调查情况和处理结果总结、研究相应的法律法规,以期在未来能够做到有法可依、违法必究。
二怕:抓小放大,避实就虚——对于目前媒体透露出来的部分受调查对象,一些评论人士称之为“小鱼小虾”。这反映了旁观者对于此次足坛反黑又一个侧面的疑虑。从两三年前的积案入手,从一些前××足协官员、前××俱乐部官员身上入手,对于司法调查来说,其实取证和侦查的难度要比调查新近发生的案件难得多。为什么舍近而求远?我想原因无非是,陈年旧事容易被一些已不在其位的人抖出来,而正在进行时的问题,被包裹在互相关联的利益网中。法网恢恢,“小鱼小虾”自然不应漏过,但如果不能揪出一两个重磅级人物,不能查清一两件重量级大案,对尚躲在足球圈中的蠹虫们来说,是起不到威慑作用的。
三怕:究其一点,不及其余——对于中国足球来说,司法反黑是手术刀,不是回春药,这一刀下去,是割肿瘤,排污血的,但病体想真正恢复甚至健康长寿,则需要多方调养。对于那些认为司法一介入,中国足球就起死回生就春意盎然的球迷,我理解他们的乐观。虽然我知道,这乐观对于中国足球来说,也未必不是一帖慢性麻醉药。
而如果中国足协,或者那些正在中国足球的教练、管理第一线的足球人,同样抱持这样的观点并盲目乐观,我只有认为他们脑残了。公安部门正在厉行反赌,而我们的足球人并不应该只是一旁呐喊助威的看客。赌球背后的根源是什么?是什么造成了参赌球员法律意识、道德感的缺失,是什么样的利益驱动,让他们可以把自己的职业生命和作为一个球员的荣誉感置之不顾?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必须要问自己另一串问题——我们对球员进行过法律道德教育吗?我们的球员有荣誉感吗?在中国当职业球员的前景,比他赌球暴富更有吸引力吗?
对于那些甚至可能以俱乐部老板的身份主使、策划赌球的人,我们同样要问自己一串问题——我们的俱乐部的根基是否太松散,可以随意地被变成揽财工具?我们对俱乐部的监管是否太无力,往往见其非为而毫无作为?我们的足球俱乐部形成自我造血功能,拥有盈利模式没有,为什么君子爱财却取之歪道?
人性必然有恶的一面,所以一个社会需要法律的惩戒功能。但法律不能成为整个社会唯一的平衡器,对于中国足球,怎样全面建设、科学发展同样重要。让人们不想赌,不屑赌,比让他们不敢赌更重要。
冬天里看到火光跃动,是温暖的。但我不希望这只是堆孤独的野火,到最后冷了,熄了,落下像龚建平般一小堆可悲可叹的灰烬。